24.-運動第二十四天。
小湊嘉禾也在思考自己是為什麼一個衝動就把灰崎祥吾攔下的。
明明跟大家站在一起指責他的不是就可以了，管他那麼多幹什麼，你我相安無事是最好不過的了——只可惜，她還是這麼做了，衝動永遠是比思考更快的行為，但是她並沒有為此後悔懊惱。
小湊嘉禾瞪着灰崎祥吾，反正攔都攔了，乾脆攔到底得了。
灰崎祥吾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不知名的情緒爬上了他的心頭，因為自己母親的緣故，他以為自己對眼前應該是自己妹妹的少女足夠多的忍耐了，但她卻還是一次次地挑戰他的底線。
“你給我適可而止一點。”灰崎祥吾低啞的嗓音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臉色完全可以用差到可怕來形容。
“……不要。”小湊嘉禾沒有挪開自己的步子，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臭臉，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壓迫，準確地說早在當初吐灰崎祥吾一臉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在怕的了。
灰崎祥吾都已經感覺到自己額角迸出了青筋：“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跟大家一起去參加練習賽，這怎麼看都不是過分的要求吧？”小湊嘉禾平靜地看着灰崎祥吾說出這番話，顯得問出這種問題的他愚蠢至極。
“你啊……”灰崎祥吾微低下頭，聲音忽然冷了下來，而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忽然伸出了手狠狠拽住了小湊嘉禾的外套衣領，那力道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提起。
黃瀨涼太幾乎下意識地摁住了灰崎祥吾拽人的人，在小湊嘉禾眼裏總是笑得燦爛的臉此刻也變得冰冷，從眼底透出的情緒也與平時判若兩人——哪怕是與他相處過的人，或許都會在這瞬間想到原來黃瀨涼太也會有這樣冷漠到可怕的神情。
“祥吾君，再怎麼樣也不能對女孩子動手吧。”
“哈？”灰崎祥吾的不悅轉移到了第一個出聲的黃瀨涼太身上，他不爽地側眼看他，念名字的聲音可以拖得老長，“涼太喲，閑事管太多的話可是會受傷的。”
“……嘖。”小湊嘉禾咋舌，她意識到了灰崎祥吾這句話后的不妙。
其實早在被拎起的瞬間，她就已經有點懵。她是沒想到灰崎祥吾還真會跟自己動手，但比這更重要的是，她明天絕對要去告訴赤葦京治，她明明一點都不重好嗎？！都能單手提起來的體重怎麼可以說重？！
只是這樣的想法才一閃而過，黃瀨涼太就忽然出手擔當起了從大魔王手中救走她的勇者角色。
小湊嘉禾其實是個非常耿直的人，最能領會的就是這種英雄救美的爛俗橋段，加上有了大魔王在邊上做對比，原本就是個大帥比的黃瀨涼太此刻更是光芒萬丈，帥瞎四方，看得她連少女心都要出來蹦躂兩下。
所以當她意識到灰崎祥吾那句話的微妙后，她可以坐視不管嗎？
——她當然不可以！
於是她對着灰崎祥吾大喊了一聲：“灰崎祥吾！我只是作為部門的經理善意地提醒你身為部員現在應該做什麼！麻煩你快點放手！”
小湊嘉禾的喊聲確實阻止了灰崎祥吾的暴行，因為他剛才是真的想對黃瀨涼太動手的，其實早在黃瀨涼太入一軍開始，他就看他不是很順眼。
“老子就不放怎麼了？”灰崎祥吾不屑地轉頭看着小湊嘉禾，女人還真是以為只要嗓門大點就可以增加氣勢的生物。
“你放不放？！”
“不放？！”
“真的不放？！”
“不……”
灰崎祥吾說話間忽然頓住，就連臉色也跟着變了下，這段跟小湊嘉禾的對話太有既視感了，確實才在不久前聽過。
幾乎可以算作是近年來最大陰影的回憶瞬間在他腦內一一閃現，那吐得稀里嘩啦的畫面也開始變得鮮活，他的臉色緊跟着黑了一半，拽着小湊嘉禾的手可以說是以“彈”的方式鬆開，往後退了數步後用警惕地目光看向她，就好像在看着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回歸自由的小湊嘉禾咳嗽一聲，稍微整理了下弄皺的衣領，朝着灰崎祥吾和善地微笑：“乖。”
這事發突然的，其實連黃瀨涼太都被整懵，因為對那段對話還沒有當事人般刻入靈魂的深刻，他都以為小湊嘉禾是發動了什麼隱藏技能。
灰崎祥吾見狀眼角一跳，他當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死氣再次佈滿他的整張臉：“媽的！你耍我！”
他氣急敗壞，或許是又想動手，但這次依舊被人阻止了，是二軍的所有人，他們好些攔在了灰崎祥吾面前，阻隔開他與小湊嘉禾。
“夠了！灰崎！本來就是你不對！還對女生動手算什麼男人？！”
“小湊說的沒錯！”
“今天的事我們回去一定會如實告訴虹村隊長的！”
小湊嘉禾一愣，她沒有想到二軍的大家會在此時站在自己面前護着自己，原以為因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傳聞，他們對自己仍是保留了態度，甚至仍未把她當做是籃球部的一份子。
算是臨時帶隊的三年生戶田更是乾脆地叫走了其他人，然後冷冰冰地對他拋下最後的話：“啊，既然不想參加那就不用來了，你說的也沒錯，黃瀨跟你打一樣的位置，根本就不需要你上場，我們也可以獲勝。”
這麼說完他就帶着包括小湊嘉禾在內的所有人繼續向世中前行，並解釋之後會跟監督說明一切，而灰崎祥吾就在這麼一瞬間從想拋下隊伍的人反而成了被拋下的那個，想來此刻的表情也是繽紛多彩。
黃瀨涼太有些不放心地到小湊嘉禾邊上詢問她是否剛才有碰撞到哪裏，她搖了搖頭並向他致謝，只是身後傳來某人踢爆路邊無辜垃圾桶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莫須有的煩躁。
“明明擁有這麼才能，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呢？”小湊嘉禾沒有回頭，只是負氣地輕聲說了這句。
說到底，這或許才是真正讓她生氣的地方，那種平凡人拼盡全力都無法企及的東西卻被他狠狠踩在了腳下。
黃瀨涼太聞言一愣，隨後露出些許苦澀的表情：“小嘉禾，擁有才能其實也不是件特別值得高興的事。”
他還沒有忘記在遇到小青峰之前，曾經無數次聽到過的風聲……
小湊嘉禾此時仍未明白黃瀨涼太的話還沒有明白，她想自己大概真的無法跟天才這種生物產生共鳴。
……而同樣的，她也無法跟內海亮這種生物產生共鳴——
原本還在跟黃瀨涼太聊人生聊理想的小湊嘉禾震驚地看着忽然蹦到自己眼前開始嚎啕大哭的內海亮，她應該沒做對不起他的事吧？！
“內、內海同學？”
內海亮狠狠蹭了把眼睛，對小湊嘉禾說得真情實感：“小湊！謝謝你替我說話！我真的太感動了！”
就好像炸出了某些不得了的情緒，就連其他人也過來跟她嘻嘻哈哈地拍肩鼓掌，紛紛表示自從灰崎祥吾入部以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女生敢這麼跟以暴力著稱的他正面發生衝突的。
“我就說嘛！小湊吐灰崎一臉的事一定是真的！”
“我也說是真的啊！”
“小湊那麼真漢子，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扯淡得很！”
“是啊！還是黃瀨你小子好福氣！”
於是在這麼你一眼我一句中，小湊嘉禾的嘴角都快抽得上天了，最後那句黃瀨好福氣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明明才說那些傳言車扯淡得很。
她看了眼黃瀨涼太，黃瀨涼太也正巧看向了她，兩人皆是一愣，他好笑地向她眨了下右眼，又是相視一笑。
不過呢，這感覺還算不錯，只是有些事她仍有些在意……
*
與世中的練習賽最終在黃瀨涼太參加了一節的前提以83:46獲勝，小湊嘉禾收了錄下比賽過稱的DV後跟之後趕來的杉本監督打了招呼表示一會兒有事先離開。
在得到允許后，她走到了正在整理鞋帶的內海亮面前停下詢問：“灰崎祥吾他會去哪裏？”
不能否認，內海亮仍是二軍里跟灰崎祥吾最熟的人，他一定知道他會去哪裏。
“小湊你……”內海亮有些不解，但他猶豫了下還是報出了幾個灰崎祥吾最常去的地名。
“好的，謝啦。”
內海亮看着小湊嘉禾要走的姿態，雖然不知道小湊嘉禾問灰崎祥吾在哪兒是想要做什麼，但他還是出聲叫住了她。
“怎麼了嗎？”小湊嘉禾回頭看向內海亮。
哪怕在來的路上被灰崎祥吾那麼的惡語相向，但此刻的內海亮還是露出了點兒感懷的表情，他沒有真的怪灰崎祥吾，這麼多年了他早就習慣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祥吾他……並不是一個多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