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看着躺在床上,已經毫無生氣的周淑妃,劉燕竹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無助地望着劉意映,問道:“意映,周妃死了,這孩子可怎麼辦啊?”
對啊,那剛出生的男嬰怎麼辦?劉意映收起淚水,問道:“孩子呢?”
“公主,小皇子在奴婢這裏。”秋霜應道。
劉意映趕緊站起身來,走到秋霜身邊,看着她懷中的嬰兒。他此時正安靜熟睡着。母親的離去,他渾然不覺,先前屋裏這麼大的動靜,居然也沒將他吵醒。
劉意映伸出手指,輕輕貼到他的臉頰上,在那細嫩的皮膚上,輕輕摩挲着。這孩子,才剛剛來到人世間,卻已經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一想到這裏,劉意映對他心疼不已。可是,現在屋外還有兩個虎視眈眈的男人,等着要他的命。她答應過周淑妃,就算死,也要保住這孩子。如果真的留不住他,那帶着她就一起死吧!
想到這裏,劉意映將自己臉上的淚水抹乾,然後轉過臉來,對着李阿婆說道:“李阿婆,你去屋外,告訴司馬珩與韓協,周太妃已經身故……”說到這裏,劉意映眼中的淚水再次傾瀉而出,她好不容易將情緒平復下來,繼續說道,“你跟他們說,我們要為她收拾一下身子,請他們不要來打擾。還有,請他們為周太妃找一副上好的棺木。”
李阿婆點了點頭,說道:“小婦人記住了。”說著便轉身準備出門。
劉意映又叫住她,說道:“李阿婆,太妃已去,這裏也用不着你了。你出去之後,就不必返回了。”
“是,公主。”李阿婆又行了一禮,這才出了門去。
看着李阿婆走到門外,劉意映趕緊叫冬雪趕緊將門閂好,然後伸手從秋霜手中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對着秋霜說道:“秋霜,你去把窗戶打開,我抱着孩子翻窗出去,再從後門悄悄離開。”
秋霜一聽,大吃一驚:“公主,你要做什麼?”
“我不想辦法帶着他逃走,難道讓我看着他被外面的人害死嗎?”劉意映哭道。
秋霜搖着頭,說道:“不行!公主,你這麼做太危險了!不如,你將小皇子交給奴婢,讓奴婢帶着他逃走。”
劉意映搖了搖頭:“秋霜,只能是我帶着他走!若是司馬珩發現了,只有我,才能讓他有一線生機。”
秋霜知道司馬珩對劉意映感情深厚,上回在雒陽,司馬珩為了救劉意映,差點送了命。她也知道,劉意映說得對,只有對劉意映,司馬珩才有可能手下留情。於是,秋霜抹了抹眼淚,說道:“公主要帶小皇子走,奴婢不攔公主。不過,請公主帶着奴婢一起走吧。不然,奴婢不放心。”
劉意映猶豫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多一個人總多幾分照應。”說罷,她又轉過頭對着劉燕竹說道,“皇姐,母后她們就靠你多照顧了。我若能逃出去,自會想法子找你們的。”
劉燕竹走上前,緊緊握住劉意映的手,說道:“母后和玉瑩都交給我了,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我會的。”劉意映點了點頭,“對了,皇姐,你們盡量幫我們拖延時間,別讓他們發現我們逃了。”
“我知道的。”劉燕竹含淚應道。
待劉意映將事情交待完之後,雲桃與冬雪便幫着劉意映便與秋霜一起翻窗離開。
李阿婆出了屋之後,便跟在屋外候着的田太后、司馬珩與韓協說,周淑妃因為產後血崩已經歿了。
田太后聽到之後,面色大變,隨即頹然跌坐到地上,掩面而泣。紫芸強忍着淚水,上前扶起她,不住勸慰着她。
司馬珩與韓協也沒想到,生個孩子就要了周淑妃的命。兩人對視一眼,一臉凝重。
“昭平公主如何了?”司馬珩又問道。
“周太妃去了,公主很傷心,說要為周太妃收拾身子,還請兩位將軍幫忙準備一副上好的棺木,用於收斂周太妃。”李阿婆說道。
司馬珩沉吟了一個,轉過臉對着韓協說道:“阿協,這事你去辦一下。”
韓協點了點頭,說道:“我到城裏棺材鋪去看看,中午前便趕回來。”說完他便起身出了門。
“將軍,若沒什麼事,小婦人也退下了。”李阿婆對着司馬珩說道,“公主說,這裏用不着我了。”
“先不慌!李阿婆,你進屋去,替我把昭平公主叫出來。”司馬珩對着李阿婆說道,“那裏面血腥氣太濃,又剛死了人。她是雙身之人,讓她別呆在裏面。”
“是,將軍。”李阿婆點了點頭,只好又回身往屋裏走去。走到門前,她一推門,卻發現推不開。她用力拍了拍,大聲叫道:“冬雪姑娘,勞煩你替我開一下門。”
此時,冬雪和雲桃剛手忙腳亂地幫着劉意映翻過窗去,沒想到這李阿婆居然又回來了。冬雪見劉意映與秋霜剛出了門不久,應該還未跑遠,自然不敢開門放李阿婆進來,只好敷衍地回答道:“李阿婆,你等一下,我們正在給太妃收拾身子,待收拾乾淨了,就來給你開門。”
李阿婆一愣。這周淑妃是自己接生的,有什麼不能看的?不過,冬雪既然這麼說,她也不好多言,只好回過臉,一臉為難地望着司馬珩。
司馬珩向著她點了點下巴,示意她繼續叫門。
李阿婆無奈地轉過身去,對着屋中叫道:“冬雪姑娘,既然如此,小婦人不進來也行,可否勞煩姑娘請昭平公主出來?”
冬雪望着劉燕竹,見她對着自己搖了搖頭,便對着門外說道:“公主,公主,她,她走不開。”
司馬珩聽到冬雪這話,心中隱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劉意映怎麼可能走不開?就算是幫周淑妃抹身子,屋裏可有三個宮女在,哪裏用得着她動手?難道劉意映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裏,司馬珩走到門邊,對着李阿婆說道:“你跟她們說,你有話要與昭平公主說,讓公主說句話。”
李阿婆點了點頭,又對着屋內叫道:“那可否讓公主與小婦人說句話?”
“公主,公主沒空說話。”冬雪心中極其緊張,聲音都微微發顫。
司馬珩與冬雪在公主府也相處了大半年的時間,對她也有幾分了解。如今,聽到她這麼說,聲音都變了,越發確定其中有古怪。況且,劉意映再是有事要做,也不至於出個聲的功夫都沒有。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急,便對着屋裏大聲叫道:“冬雪,公主為什麼不說話?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沒有啊!”冬雪聽到司馬珩的聲音,心中更是害怕。
“那你讓公主出個聲。”他大聲說道。
冬雪一聽,面色大驚,一臉驚惶地望着劉燕竹,問道:“公主,這,這可怎麼辦?”
劉燕竹咬了咬唇,然後對着門口大聲叫道:“司馬珩,你可是有什麼事要與我說?”
聽到劉燕竹的聲音,司馬珩一愣,又問道:“安平公主,怎麼是你?昭平公主呢?”
劉燕竹一臉冷凜地說道:“司馬珩,你只說讓公主出個聲,又沒說讓誰說話,難道我劉燕竹不是公主嗎?”
司馬珩知道這劉燕竹最擅長的便是胡攪蠻纏,當年自己被她糾纏時,可沒少吃她的虧。他頓了頓,才又說道:“安平公主,得罪了。我要與昭平公主說話。”
“意映說,她不想與你說話。”劉燕竹說道。
聞言,司馬珩一愣。想到先前劉意映對自己的一臉厭惡之色,她不想理自己,倒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如今這時候,她也不至於連話也不與自己說吧?想到自己感覺到的種種古怪,他心中更是不放心,又說道:“昭平公主不願與我說話就罷了。不過,要讓李阿婆進來看一下,她是否安好。”
劉燕竹冷冷說道:“司馬珩,意映與你已經和離,她如今已是張家婦,是否安好,與你已不相干,你還看她做甚?”
聽了劉燕竹的話,司馬珩一梗。劉意映嫁給張煊,還有了張煊的孩子,本就是他心頭的傷痛。先前,他之所以讓韓協進靈泉宮,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已經成為張煊之妻的劉意映。可是,在他以為劉意映小產有兇險時,他便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當時他便想着,她另嫁他人又如何,她有了別人的孩子有如何,只要她人好好的,他一切都可以不計較。
可是,如今劉燕竹又把這傷疤揭了開來,還是讓他心頭一陣隱痛。他強迫自己的情緒盡量平和,對着屋中的劉燕竹說道:“安平公主,我也不再與你多說了。如今,你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讓李阿婆進屋來看看。第二,讓昭平公主出來見我。否則,我只好叫人破門而入了,到時便怪不得我對周淑妃不敬了。”
“啊?”聽了司馬珩的話,雲桃嚇得手足無措,對着劉燕竹說道,“公主,可不能讓那些下作的男子進來污了太妃啊!”
劉燕竹沉吟了片刻,然後對着冬雪說道:“冬雪,你去給李阿婆開門,找機會壓制住她,死死捂着她的嘴,讓她開不了口說話。”說到這裏,她又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遞給雲桃,說道,“雲桃,冬雪得了手,你便將這匕首架在李阿婆脖子上,逼着她按我們的話跟司馬珩說。”
“駙馬都起了疑心了,我們這樣做,他能信嗎?”冬雪怯怯地問道。
“冬雪,他已經不是意映駙馬了。”劉燕竹瞪了冬雪一眼,又說道,“不管他信不信,我們能拖一時是一時。你去開門吧!”
“是。”冬雪點了點,然後一邊向著門邊跑去,一邊應道,“駙……司馬將軍,奴婢這就來為李阿婆開門。”說著,她走到門邊,將門栓放了下來。
門一開,李阿婆便走了進來,對着冬雪問道:“昭平公主呢?”
“在,在裏面。”冬雪心虛地說道。
“將軍叫我請公主出去,說裏面血腥氣太重,對她和孩子不好。”李阿婆一邊說,一邊往裏面走去,眼睛也隨意地往屋中四處看去,卻覺得屋裏好像少了些人。她沒有看見昭平公主,也沒有看見先前抱孩子那個宮女,甚至連那剛出生的嬰孩也不見了。
“安平公主,昭平公主呢?”李阿婆一臉訝然,對着劉燕竹問道,“怎麼沒看見她?”
劉燕竹陰沉着沒有吭聲,而是對着李阿婆身後的冬雪使了個眼色。
李阿婆也看見劉燕竹對冬雪的暗示,心中一震,頓感不妙,趕緊轉身向屋外走去。
冬雪一下向著她撲上來,將她按在牆上,一隻手扼着她的脖子,一隻手緊緊捂着她的嘴,口中顫聲說道:“李阿婆,你千萬別叫,只要你不亂叫,我們便不會傷害你。”
這時,雲桃抽出匕首,也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