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看到司馬珩,劉意映仰起臉,對着他一笑,柔聲說道:“駙馬,你也入座吧。”
尋常人家,丈夫不坐,妻子是不能坐的。雖然自己是公主,但如今畢竟是在司馬家,如果自己坐着,司馬珩站着,怕司馬曜會覺得娶了公主虧待了他兒子。
聽了劉意映的話,司馬珩眼睛閃了閃,嘴角輕輕一抿,笑道:“公主先請。”
劉意映微微一猶豫,對着司馬珩點頭一笑:“好。”然後走過去,坐在司馬曜左下首第二座,將首座留給了司馬珩。
司馬珩見狀,面色微微有些驚訝。雖然劉意映是自己的妻子,但她是公主,身份尊於自己,照理應該坐在自己上首才是。可她卻不坐到首位,反而將首位留給自己,這是何意?
見司馬珩站着沒動,劉意映抬頭望着他,催促道:“駙馬,你快入座啊。”
聞聲,司馬珩微微一沉吟,走到劉意映下方坐了下來。
劉意映訝然道:“駙馬,你為何不坐到上座啊?”
司馬珩望着她,笑了笑,說道:“臣坐到哪裏都一樣的。”
劉意映聞言,還想與他說著什麼,這時,司馬婉卻帶着弟弟妹妹走到她身前,向她行禮。她趕緊轉過臉,起身將三人扶了起來,又向三人分別贈了禮物,也就沒有再問司馬珩座位之事了。
見過禮之後,一家人又坐了一起說著話。
司馬婉已及笄,也已定了親,靜靜坐在一旁,不停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綉帕,卻不怎麼說話。而司馬妍和司馬珏年紀稍小,似乎對兄長所娶的新婦極為好奇,一個勁兒地盯着劉意映看。
韓夫人見狀,微笑着叫道:“阿妍,阿珏,你們不可如此盯着公主看!不敬!”
聽了母親的話,司馬珏呵呵笑了兩聲,忙將臉轉到一邊。
倒是司馬妍嘟着嘴說道:“女兒見公主長得好看,便多看了幾眼嘛。”
“那也不能如此無禮。”韓夫人嗔道。
劉意映忙笑着說道:“夫人,無事的。”
這時,司馬婉對着司馬妍輕輕一笑,慢聲說道:“阿妍,你怎麼如此盯着公主看呀?若說公主好看,你又不是沒見過更好看之人。那儀韻姐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以前你也經常見到她的。難道這世上,還會有人比儀韻姐姐更美嗎?”
聞言,劉意映一怔。司馬珩與李儀韻之間的事情,她也聽說過一些,只是沒想到司馬婉會在這時候提起了李儀韻。她抬起眼眸,望着司馬婉,只見她也意味深長地望着自己,眼中似有挑釁之色。
見司馬婉這模樣,劉意映的心,不禁微微跳了一下。
見劉意映盯着自己,司馬婉唇邊印出一絲淺笑,對着她不懷好意地問道:“公主在宮裏也見過儀韻姐姐吧,你覺得她與你誰更好看?”
劉意映看出來了,司馬婉心中對自己似乎有些嫌隙,而且還與李儀韻有關。
她知道,劉禎從司馬珩手中搶了李儀韻,又將自己硬塞給司馬珩,想必司馬家的人對此都有所不滿。不過,就算是司馬曜也給自己這個公主留了幾分面子,沒想到這司馬婉竟然對自己如此不客氣,看來,她應該是很喜歡李儀韻做自己嫂子的。
想到這裏,劉意映淡笑着開了口:“呵呵,我當然見過。那李貴妃長得確實好看,不然,我皇兄也不會在她進宮不到一年,便冊封她為貴妃了。貴妃可是除了皇后這個正妻之外,在宮裏位份最高的妃子呢。”任這李儀韻再漂亮,也不過是我皇兄的一個妾而已。
果然,司馬婉也聽出劉意映話里的意思,面色一變,張嘴還想說什麼,只聽司馬曜對着司馬婉開了口:“阿婉,不得妄議貴妃娘娘。”
司馬婉聽父親如此一說,只好怏怏住了口。
司馬曜又轉過臉,對着司馬珩說道:“阿珩,你一會兒與爹爹去書房說些事情。”
“是,爹爹。”司馬珩起身應道,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兒子要先將公主送回府。”
“不用送我的。”劉意映一聽,趕緊對着司馬珩說道,“正事要緊,駙馬這便跟丞相大人去書房吧,我呆會兒自己回去便是。”
聽劉意映這麼說,司馬曜擺了擺手,說道:“無妨,也不急這麼一時半會兒的。”說罷他起了身,對着劉意映拱了拱手,說道,“公主殿下,老臣還有要緊之事,就先走一步了。”
劉意映趕緊起身應道:“丞相大人請便。”
司馬曜卻沒再看她,只對著兒子說道:“阿珩,爹爹在書房等你。你送了公主之後,便過來。”
“是。”司馬珩躬身應道。
司馬曜點了點頭,便徑直出了屋。
見司馬曜離開了,劉意映想到司馬珩要將自己送回公主府才能去見他,她也不好再久留,便向韓夫人告辭,與司馬珩一起回公主府。
一路走來,兩人幾乎又是無話。
沒多時,兩人便穿過丞相府的後花園,來到了與公主府相連的月門處。
劉意映停下腳,轉過身對着司馬珩笑道:“駙馬,已經到了公主府了,你可以回去了。”
“臣還是把公主送到回屋吧。”司馬珩說道。
“不用了。”劉意映微笑道,“丞相大人還在書房等着駙馬說事情呢,你快回去吧。”
“送公主回屋,要不了多少功夫的。”說著,司馬珩便繼續向前走去。
劉意映見狀,只好跟了上去,走到了他的身邊。
兩人並肩又走了一段。突然,他開口說道:“公主,阿婉年幼,還不懂事,有時候說話不知道分寸,望公主不要與她見氣。”
劉意映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他指的應該是司馬婉先前以李儀韻來嗆自己之事。
她抬起眼,望着他淺笑道:“駙馬多心了,我怎麼會跟阿婉見氣呢?她也是心疼兄長,為兄長抱不平而已。說起來,她也是因為關心你。駙馬放心,我不會因此與阿婉生了嫌隙的。”說完她呵呵笑了起來。
司馬珩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臉來,望着劉意映,神色冷清:“不知公主為何覺得阿婉是在為我抱不平?”
劉意映頓了頓,然後呵呵笑道:“駙馬與貴妃之前曾有一段才子佳人之佳話,京中誰人不知?只是我皇兄橫刀奪愛,然後我又嫁了進來,想必不少人背後議論我們兄妹奪人所愛吧。如果阿婉因此心中不爽快,也是人之常情。”
許是被劉意映戳中心中痛事,司馬珩臉色越來越青,望向她的眼神也越發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見司馬珩面色不善,劉意映低着頭,避開他的目光,輕聲說道:“駙馬,我知道,此事,我皇兄所為確有不妥。只是,感情之事,雖發自於心,卻是由不得人的。不過,你放心,我皇兄是真心喜歡貴妃的,今生必不會薄待於她的。”
司馬珩面色深沉地望着劉意映,雙唇緊抿,卻未說話。
既然話已至此,便說開了吧。想到這裏,劉意映輕聲一嘆,抬起頭來,望着他,默了默,又開口說道:“司馬珩。”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以“駙馬”二字稱呼他,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聽到她叫着自己名字,他先是一怔,隨即眉毛揚了揚:“何事?”
她定定地望着他,微笑道:“不管你是願與不願,你我二人也已經結為夫妻。我希望你能忘卻前塵舊事,就算你忘不掉,心中不喜於我,不能與我做到相濡以沫,請你至少與我相敬如賓,在人前與我做一對恩愛夫妻。你放心,我也會盡心做一個好妻子,做丞相府的好兒媳的。”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終於說道:“臣會儘力而為的。”頓了頓,他又說道,“公主方才所說之言,臣能與公主共勉。”說罷他也不看她,徑直向前走去。
聽了他的話,她一愣。
他最後這句話,似有深意。
她忙追上前去,對着司馬珩問道:“駙馬,你先前所說之言,是何意?”
他轉臉望着她笑了笑:“無他意。”然後任劉意映再怎麼追問,他都不說話了。劉意映無奈,也只好不再問了。
走到劉意映所居的棲梧院前了,司馬珩轉過身來,對着劉意映拱手一禮:“公主,臣就送到這兒吧。”
劉意映點了點頭,笑道:“多謝駙馬。你快回去吧,不然,丞相大人該等急了。”
“那臣便告辭了。”他應了一聲,轉身便往後走去。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來,對着她說道,“對了,公主,今晚臣有些事要處理,回來得晚,怕吵着公主安歇,晚上就不過來了。”
聞言,劉意映面色一僵,隨即點頭笑道:“駙馬去忙吧,不用管我。”
司馬珩冷着臉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向著丞相府走去。
劉意映站在原地,看着司馬珩頭也不回地離開,心底卻感覺有些許的悲涼。
劉意映,你就算是大齊的嫡公主又怎樣?昨晚是洞房花燭夜,司馬家大公子肯留下來陪你一晚,已經算是顧全皇家的面子了。只是,過了這一晚,他便也就不需要再應酬你了。
想到這裏,劉意映咬着唇,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不想將自己的軟弱示於人前。只是,手中的綉帕被她緊緊握住,似乎都快捏出水來了。
她在心裏對自己默默說道,劉意映,你受點冷眼也無妨。為了皇兄,為了大齊,你,什麼都可以忍受的。如今,你還是要努力做好司馬珩的妻子,做好司馬曜的兒媳,這才是你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