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女人的瞳孔顏色很淺,睜開的雙眼裏不帶着任何情緒,她只是彷彿掃描一般上下打量慕哲,然後用清亮的女聲說道:“侵入者?”
慕哲疑惑道:“你們是什麼人?”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剷除。”
慕哲因為這兩個字瞳孔陡然放大,他清楚看到那女人雙手探向腰側要抽槍,急忙後退尋找障礙物躲避時卻又見她雙手抽了個空,原本那裏的槍套根本就是空的。
女人並沒有因為沒有掏到槍而有絲毫的愣怔,她很快便收回雙手握拳舉在胸前,追着慕哲一拳襲來。
慕哲看她雖然動作力道迅猛,出手卻不見得十分刁鑽,便沒有一味躲閃而是抬起手臂抵擋。
只是當他手臂與那女人手臂在空中相撞擊時,慕哲只覺得手臂一陣劇痛,竟然被對方的力道給擊退了兩步。
他暗自心驚,起初的懷疑在此刻慢慢擴大,剛才那一下撞擊,慕哲分明覺得自己像是在與鋼鐵鑄成的手臂相碰觸,那個女人很可能並不是人,而是一個機械人。
慕哲出生時距離機械人戰爭結束已經幾百年,他所見過的機械人全部是從各種影像和書本資料里見到的。一般來說勞動、戰爭和普通的家用機械人是有區別的,會完全模仿人類外形的只有家用機械人,而用於勞動和戰爭的機械人都包裹金屬外殼。
可是慕哲面前這個女機械人,在金屬內芯的外面包裹着仿真度極高的柔軟皮膚,從外形看來完全是個普通女性人類,而攻擊時卻又無比犀利,分明是為了戰爭和殺戮而開發出來的機械人。
除了這個女人,前面一整個深坑還有上千個機械人,他們與人類完全無異,如果讓他們先混入人群,再開始殺戮,相信大多數人都是沒有還手之力的。
慕哲急忙後退,果斷抽/出激光槍朝着那女人頭上開了一槍。
女人因為激光射入的衝擊力往後仰了一下身體,卻並沒有倒下去,等她站直之後,可以清楚看到頭上出現了一個空洞,洞周是金屬被激光燒黑的痕迹。
她看着慕哲,面無表情地說道:“警告!警告!入侵者攜帶武器,啟動高能防禦反擊!”隨即,女機械人的胸口衣服連同皮膚一起崩裂開來,探出一個手臂般粗細的深色槍口來。
慕哲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武器,可是他敢肯定那殺傷能力肯定極強。
他周圍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退出去也已經來不及,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開啟戒指上的防禦系統,躲避過這女人攻擊的同時也宣佈自己退出測試。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身後有人喊道:“埋低!”
慕哲來不及反應,下意識聽從對方指示蹲下身來,“簇——”一聲輕響,粒子束炮在空中劃出一條色彩斑斕的線條朝着女機械人轟擊而去,將她瞬間燒成了火紅色的液體。
女機械人沒有發出叫聲也沒有掙扎,因為她沒有痛覺,到了此時她還試圖發射胸口的攻擊裝置,可惜手指碰到時已經化作了液體,最終在巨大的能量下被燒得灰飛煙滅。
空氣中瀰漫著金屬燃燒的嗆人煙霧以及刺鼻的氣味。
慕哲站起身緩緩回頭,看到聞人意站在他剛才闖進來的那扇門口,肩上扛着一架高能粒子炮。
聞人意見慕哲看向自己,對他說道:“先回來,當心激活了其他機械人。”
慕哲踏着樓梯返回那扇門邊,望向深坑裏閉着眼睛的許多機械人,額頭上的汗水不自覺滴落下來。
他覺得有些可怕,也第一次深刻明白到為什麼三百年前那場戰爭,人類會死傷如此慘重。
人是人,有感情有思想,會畏懼會疼痛;而機械人不是人,它們沒有感情沒有畏懼,受了再重的傷,只要中心程序沒有損壞,就會堅持戰鬥。它們其實只是機器,而並不是人。
聞人意問慕哲:“沒事吧?”
慕哲知道自己臉色不好看,他抿了抿微微發白的嘴唇,目光還停留在沒有完全燃燒殆盡的藍色火焰上,說道:“銷毀它們吧。”
聞人意只是看着他,不置可否,到後來伸手抓他手臂。
慕哲這才感覺到一陣劇痛,方才與那女機械人交手時的撞擊,竟然將他骨頭撞得裂開了。
機械人戰爭之後,人類開始追求強健的體魄,是希望在與任何種族的交鋒中都不能夠落於下風。慕哲若不是從小接受訓練,在人群中遇到這樣一個機械人,恐怕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可是即便如此,用人類的軀體去對抗機械人仍是以卵擊石,他們倚靠最多的還是越發強大的武器。
可這像是一把雙刃劍,因為這些強大的武器一旦落入機械人手中,人類面臨的恐怕就是完全的毀滅了。
慕哲想了許多,思緒複雜。
聞人意卻說道:“你手斷了,回去逐日號接受治療吧。”
慕哲一愣,“我的測試結束了?我輸了?”
聞人意搖搖頭,“測試中止,你和慕寧都先回去,我已經通知了南哥,他現在正趕過來,這個基地被岐鳳會全面接管。”
慕哲本來想問慕寧怎麼樣了,可是臨時卻改了口問道:“花成萱呢?他沒事吧?”
聞人意應道:“他沒事,比你們情況好些,你不必擔心。”
雖然慕哲心裏也認定了花成萱不會有事,現在聽聞人意這麼說起,才總算是放下心來。
聞人意把肩上的高能粒子炮扔給旁邊的隨從,讓慕哲退回來的同時關閉了這深坑頂部的銀色燈光,又叫隨行的工程人員將被慕哲破壞的金屬門復原。
慕哲看到機械人坑裏光線暗了下去,突然想起那古怪的黑影,對聞人意說道:“聞人叔叔,這地下基地有些奇怪的外星生物,沒有固定形態,速度快得可怕,你要叫人當心。”
聞人意點點頭,招呼慕哲:“你跟我來。”
慕哲跟隨聞人意穿過長長的走廊,朝總控室方向走去,這路上他不禁抬頭去往天花板上的監控,卻沒有再聽到慕寧的聲音。
到達總控室時,慕哲才發現不只慕寧還在那裏,一身風塵僕僕的花成萱也安靜蹲在角落裏,正自己包紮手腕上的傷口。
慕哲見到他不禁問道:“你還好吧?”
花成萱仰起頭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地應道:“我沒事,謝謝哲少爺關心。”
慕寧坐在轉椅上,抬起頭看着他。
聞人意拍了拍手吸引他們注意,說道:“好了,現在把你們了解的基地情況全部告訴我。”
在那之後,慕哲和慕寧一起被飛行器送回了逐日號,而原本隨船同來的幾位老師卻都跟隨聞人意去了基地處理後續事宜,連花成萱也並沒有立即返回,想必身上的傷並無大礙。
他和慕寧一個斷了手一個斷了腿,回到逐日號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別進行治療。只可惜逐日號上的醫療艙只有一個,隨隊醫生也只有一名,所以慕哲與慕寧都被安置進了醫療艙。
慕哲的狀況好些,他的骨頭只是裂開並沒有錯位,只需要以促細胞生長射線照射,清理死亡細胞促進新生骨細胞生長融合便好;而慕寧則因為斷端錯位,不得不分離骨肉進行正位,再重新促進細胞生長癒合。
治療的過程並不算太長,可是新生細胞脆弱,還需要好些時間的仔細修養。
受傷的肢體都被固定住了,防止受力導致新生細胞損傷,慕哲結束治療之後並沒有立即出去,而是留在治療台上看旁邊與他並排躺着的慕寧。
慕寧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神情很平靜。
似乎察覺了慕哲的視線,慕寧轉過頭來看他,還對他微笑了一下。
整個逐日號里除了少量工作人員,其他人都隨着聞人意下去基地了,於是在慕哲和慕寧的活動範圍,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在等待慕蒼南過來。
聞人意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通知了慕蒼南,而慕蒼南並沒有在鑽星,而是在距離這裏稍近一些的外星礦產,計算時間他最快能在一周內趕過來。
在慕蒼南到來之前,慕哲恐怕都要和慕寧單獨相處了。
他覺得有些彆扭,其實這不應該的,在慕家生活那麼多年,許多時候都是他們兄弟兩個在單獨相處,不管是生活還是學習。
從剛開始慕寧單方面和他斷了感情,到他逐漸習慣兩個人冷眼相對,單獨相處時無非就是各做各的事情,彼此沒有交流。
可是現在即便是一句話不說,慕哲還是覺得氣氛有些莫名的緊繃,他完全不知道慕寧在想些什麼。
慕寧不方便行動,只能依靠輪椅,他喜歡望着舷窗外面的漆黑太空發愣,慕哲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
手臂的康復很慢,身體也不想靜止下來,慕哲在回逐日號的第二天上午就去健身房慢跑,跑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從跑步機下來時汗水浸濕了頭髮和衣服。
他經過走廊回去房間想要洗澡。
還沒走到房門口時,見到了將輪椅安靜停在走廊上的慕寧。
慕哲停住腳步,他聽到自己心跳開始加速,便急於打破緊張的氣氛,主動開口問道:“有事嗎?”
慕寧卻沒有回答他,只是雙手抽出輪椅邊緣的收縮拐杖,然後撐着雙拐站了起來。
慕哲不禁看一眼慕寧的腿。
慕寧拄着拐杖緩緩朝他靠近。
慕哲下意識退了一步,隨即強迫自己停止轉身離開的念頭,而是深吸一口氣看着慕寧。
慕寧一直走到慕哲面前,將他逼到了牆壁上靠着,低下頭湊近他頸后深深吸一口氣。
慕哲全身汗水未散,他因為慕寧的動作而紅了臉,慌亂說道:“我剛跑完步。”
慕寧抬起了頭,然而並未退開,緊接着竟然又低下頭在慕哲滿是汗水的脖子上舔了一下。
慕哲這回忍受不住,一把將慕寧給推開了。
慕寧本來就用拐杖支撐着身體,被慕哲一推完全站不穩,頓時便坐在了上,兩隻拐杖也隨之倒落,擊打着金屬地面發出清脆響聲。
“慕少爺?”隔着艦艙有船員發出疑問的喊聲,是聽到這邊動靜之後擔心慕寧和慕哲出了事。
慕寧大聲應道:“沒事。”
慕哲沒辦法不管他,上前一步將他扶起來,低聲說道:“你瘋了嗎?”
慕寧將頭靠在慕哲肩上,依然想要去親吻他脖子。
慕哲緊張地低聲喝道:“這裏有監控!”
慕寧說:“好,那去你房間。”
慕哲驚愕地看着慕寧,他好像隱約覺得自己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他本來該用力地拒絕慕寧,可是慕寧就將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用一條腿支撐着身體帶着慕哲往他房間走,那沉甸甸的重量竟讓慕哲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他打開了房門,進去的瞬間被站立不穩的慕寧給壓在了地上,他卻還記得用手勢控制關門。
慕寧壓在他身上,舔他脖子上的汗水,有力的雙手用力掐他的腰,將自己還能活動的那條腿嵌入他兩腿之間,用力朝上頂。
慕哲整個身體都在發顫,他簡直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就好像一瞬間便被對方情/欲的火焰所舔舐包裹,隨即蔓延全身。
他們是怎麼了?到現在慕哲都沒搞明白。就好像在明白自己和慕寧心意之前,先就陷入了欲/望的漩渦。
養在幽深庭院裏的少爺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在這方面慕蒼南對他們管得很輕鬆,而家裏也曾有女僕主動像慕哲示好,可是慕哲沒有嘗試過也不想嘗試。
很多時候他陷入了和慕寧較勁的泥沼,偶爾和女僕親昵打鬧,也不過是想讓慕寧看看,即便沒了對方,他慕哲還是可以過得很開心。
但那些都不是真心的,他還是想要慕寧回來他身邊。
自從他們來到這個星球進行他們的結業測試,他和慕寧之間就發展向了奇怪的方向,他一退再退,慕寧卻步步緊逼。
翻來覆去地戲弄與撩撥,到了此刻更像是感情積累的爆發,柔軟的嘴唇帶着熾熱的溫度和他身上的汗水重重壓在了他的嘴唇上面。
這是第二次了,慕哲用力咽一口唾沫,不自覺張開嘴迎接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