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被廢之前

全身睏乏，渾身沒有什麼力氣，口味也開始喜酸，完全不像是過去的她。香兒問過府上有經驗的姑姑，這些都是剛剛懷孕的癥狀，等到日子久了，這些癥狀也會逐漸減輕，或者消失。

香兒有孕，按照規矩來說，這個時候身為王妃的香兒該大度，讓府上的側室妾氏們來伺候王爺李顯。但世上又哪有女人會心甘情願的大度，比起這種大度的賢惠，香兒寧願裝糊塗，沒有理會姑姑的旁敲側擊的暗示。

香兒這點小心思，李顯並不知道，他對於男歡女愛看的並不重，香兒有孕，他怕晚上的時候驚了她安胎，也想過是否要從香兒這邊搬出去，但剛剛提到這個的時候，就看到香兒好似霜打的茄子的可憐模樣，摸了摸對方順滑的頭髮，又改了主意。這些日子本來有孕讓人心煩氣躁，又有人總是故作好心的在她耳邊添堵，香兒明白無論是陪嫁的心腹，還是鄭姑姑，她們說這些卻是為了她着想，按着規矩行事。

只要她能好好養胎，將來生下子嗣才是這個時候最主要的。王爺那邊，若是不願意抬舉那些女人，怕她們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出來，倒不如抬舉她的丫鬟。要知道香兒出嫁的時候，二太太可是準備了四個各有千秋的丫鬟送過去作為陪嫁。這些丫鬟的賣身契都在香兒手上，包括他們的家人之類也都在二夫人掌握之中。抬舉這些丫鬟作為通房，她們縱然得寵，也不敢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二太太這些打算，並沒與隱瞞香兒。

香兒在看到這些標誌的丫鬟，也知曉她們的用途，那時候香兒對未來的婚姻並沒有太多的期許，若是不能做到兩情相許，那麼她也會努力做到一個讓人挑不出毛病，稱職的賢惠王妃。成婚以後，李顯和香兒朝夕相處，讓香兒的心逐漸和李顯越來越近，在她還沒有發覺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的動了心。動了心之後，香兒在看着那是個另有用途的丫鬟感到一絲不舒服。

香兒懷孕之後，她還沒有做決定之前，那幾個丫鬟卻是升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女人的感覺是敏銳的，尤其是在有人想和她爭奪男人的時候。香兒是個大度的，對於身邊的伺候的人也很大方，縱然心中不悅，但那些丫鬟沒有做出什麼，她也不會傷了這些陪嫁人的心。

但事情卻比香兒來的要快，自從她懷孕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屋中的那幾個別有用途的丫鬟心開始野了，更加註重打扮，李顯來的時候比往日更主動去表現。李顯是否發現這個，是否會對這幾個嬌俏的丫鬟動心，香兒還不知道，但她卻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又一次把鄭姑姑的勸阻擋了回去，香兒已經下定決心把一些有不安分心的丫鬟從她身邊移開。這幾個丫鬟的小心思，姑姑也有些察覺，王妃到底年紀小，還是不了解男人，哪有男人能守着一個女人的，王妃縱然眼下不願意，將來也遲早要習慣。明白這些的鄭姑姑才放任了香兒身邊那幾個丫鬟的小心思，但如今聽到一向心軟的香兒竟然會爆發，之前完全沒有任何的徵兆，一開口卻是把身邊二個大丫鬟，三個二等丫鬟全都換掉，讓她們自行婚配，徹底斷了這些丫鬟上升的心。

“她們都是從老家帶出來的，姑姑這幾日你看着府上有合適未婚配的小子管事，半個月之後，這幾個丫鬟也能出嫁了。至於我身邊伺候的，三等丫鬟裏面，金子銀子，我瞧着還不錯，先提韋二等丫鬟。剩下那兩個大丫鬟，我在看看再定。”

香兒雖然很尊重鄭姑姑，但在這種原則上面的問題，卻不會有任何的動搖。“娘娘，知曉了，回去之後我會留心的，最快把人選給娘娘送過來。”鄭姑姑心中暗暗驚恐，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維持不住，王妃今日雖說是把丫鬟的前途交到了她的手上，但卻也是在警告她，有些事，不要忘了自身的身份。縱然平日再器重，但主僕有別，有些事是她們這些僕人不能跨越的。

鄭姑姑想着自從王妃懷孕以後，她的那些自以為韋王妃好的舉動，如今一盆涼水澆過來之後，很多事一下子弄清了，被澆醒了。她能在宮裏面安安穩穩混到今日，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在宮裏面審時度勢，認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但出宮之後，她竟然會忘掉了身份，糊塗到今日的地步。

鄭姑姑應該很慶幸香兒是一個念舊情好脾氣的人，要不換一個主子，怕是在之前鄭姑姑第一次說出那些超越底線的話之後就會發作。而香兒卻一直念在舊情忍受下來她三番兩次自以為是的忠言逆耳，如今清醒過來的鄭姑姑真的有些恐懼，她過去的言行。香兒看到鄭姑姑僵硬和變換的臉色，心中知曉她這一次的敲打起了作用。

鄭姑姑從當年身為宮中的姑姑到韋家以來，一直忠心耿耿，對她付出了很多，她能有今日的成長離不開鄭姑姑的栽培，不到無法挽回，她不願意去破壞這段關係，如今鄭姑姑自己覺察到不妥，到真的是謝天謝地。

明崇儼失蹤了，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惹得滿朝野震動，人人自危。自從明崇儼失蹤的消息傳出來之後，皇帝連下好幾道旨意，派了大隊的兵馬去尋找，又連連追責。

明崇儼失蹤之地的守備是第一個被問責，坐上牢車，趕赴京城。怎麼會失蹤，明明離開明崇儼上輩子失蹤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這一次明崇儼出京的時候並沒有聲張，是為了為皇帝李治煉藥需要一種稀有的藥材，不放心其他人，明崇儼才主動提出去蜀地尋找，順便去拜見一個前輩。

皇帝李治是見識了明崇儼的真本事，對於他煉製的丹藥也很是期待，原本的偏頭痛在服用了明崇儼的葯後有了很大的改善，如今聽說明崇儼新煉製的葯種種好處，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試驗效果，聽到明崇儼的請求，沒有猶豫就恩准了對方離京。

誰知道這邊計算着日子，準備等待明崇儼帶來好消息的李治，得到的竟然是明崇儼遇襲，生死不明。對於下面送來的說法，明崇儼無意中遇到了山賊的摺子，李治根本不能接受這個結果。要知道這次明崇儼出京，為了對方的安全着想，他可是派了幾個千牛衛隨身保護着，這幾個千牛衛那可都是以一敵十的高手被這樣四個高手保護着的明崇儼會被幾個山賊弄得失蹤，生死不知，這一點李治自然不會相信。想想明崇儼臨出京的時候，為他憧憬丹藥的神奇療效，如今明崇儼出事，那麼他的丹藥，他重回健康也成了泡影，李治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天子一怒，浮屍千里。一直都是仁慈的君王這一次卻是動了雷霆之怒，朝廷中的官員全都被牽連在其中，處在風暴核心之中的正是太子李賢。“娘娘，聖人那邊今日又發火了，發作了鄭家，這半個月不僅是鄭家，其他和東宮交好的，都受了牽連。東宮那邊的狀況也不是很好，太子妃剛剛來求見娘娘，被奴婢給攔了下來。娘娘這段日子一直抱恙，不方便見客。”武后的心腹，送別了太子妃之後，向武后稟報道。

上個月的時候，明崇儼還沒有離京，武后就抱恙，宮中幾個太醫診斷過了，提議要安神靜養，這段時日武后把宮中的權利下放到四妃手上，她則在宮中調理身體。武后是在明崇儼出事之前半個月就已經身體抱恙，明崇儼這次出宮要採的幾味葯，其中一種也是武后調理身子需要的，面對明崇儼的失蹤，武后倒是和皇帝李治是同一立場，也是這個原因，對於武后那裏，李治只是調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嫌疑之後，就沒有繼續挖下來，而是把功夫用到更具有懷疑的太子李賢的身上。

一直以來，李治對於李賢這個太子都很滿意，縱然武后時常在他耳邊抱怨過李賢，但李治卻站在了李賢這邊，作為他的靠山。但如今隨着李治的心腹深入的調查，一連串的證據擺在了李治的面前。以前李治對於李賢多滿意，多疼愛，這個時候卻全都反過來，就有多厭惡。龍椅，龍位是李治最後的底線，出於父子之間的親情，他可以容忍李賢很多缺點，包容他的野心，但唯獨有一點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正是他身下的這個位置。很多人都以為李治能坐上皇位，是一種幸運，是其他幾個兄長鷸蚌相爭，他才能最後漁翁得利。

但只有李治很清楚，為了這個位置，他曾經在背後默默的付出了什麼，一旦坐上去之後，就再也不願意下來。這些年來，飽受病痛折磨的李治，沒有辦法只能將手上的權利不斷的向著皇后移交，比起朝中那些大臣，皇后縱然聰慧，也僅是個女人。一個後宮的女人永遠都不會影響到大局，只要他願意，無論何時何地，皇後手上掌握的，又都會回到他的手上。這也是李治這麼多年來對於武后處理朝政放任縱容的原因。

比起和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皇後來說，太子李賢的身份卻是尷尬了很多。自古以來，太子這個位置都不好坐。沒坐上的時候兄弟們拼的你死我活，好不容易打敗所有的兄弟坐上去之後，才發現還有最大的一個攔路虎擋在前面，他的父皇。對於皇帝來說，太子還沒有成為太子之前，是他的兒子，甚至是最寵愛的一個兒子，但一旦他的身份從尋常的皇子變成太子之後，他們父子兩個的關係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太子離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只有小小的一步，但這一步代表着身為父親的皇帝需要退位。每一個皇帝不貪戀屁股下的位置，越是年紀大了，越是希望能夠長長久久的坐下去，而翹首以待的太子，也就成為了他們懷疑提防的對象。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歷歷在目。

李治也不是一個聖人，在太子對那個位置的期待，超過了他容忍的底線，李治這一次是真的動起手來。身處東宮的太子的李賢自然能感覺到這種變故，但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