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新婚大喜

賀蘭敏之這幾日鼻子被包紮的嚴嚴實實，沒有卸下傷布，又要在床上卧床休息，僅僅照過幾次銅鏡，看到腫脹如同豬頭的臉，遍佈的青青紫紫，光是哎呦起來，倒是忽視了鼻子的事。

最喜好美色的賀蘭敏之沒有那個性子在看着倒胃口的臉，又關心着更關鍵的位置傷勢，倒是把鼻子這個傷勢放到了一旁，而這個也讓伺候賀蘭敏之的下人暗暗長出口氣。

未來會怎麼樣，賀蘭敏之的傷勢是否會好轉，若是沒有痊癒，他們會如何，這些賀蘭敏之的下人們一直都在隱隱的擔憂，卻找不到解決的方法。眼下他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不到能做主定奪的人，稍微熟悉一些的禮部侍郎和賀蘭敏之的又有心結，這個時候也是和稀泥的態度，他們被禮部侍郎談話威脅之後，也不敢在做些什麼。

“雜家見過武大人，武大人，雜家帶着太醫院的章太醫來給武大人探病來了。娘娘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奏摺，可是緊張萬分大人的傷勢，特意讓雜家帶着太醫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來到萬年縣這邊，生怕耽誤了武大人的病情。”

崔公公是武後身邊得力的太監，這次奉命出宮，正是為了解決韋府的事。這件事歸根究底是一場風月引發的禍端，從公從私，都不易鬧到官府那邊，最好還是私下裏面處決，才能保全雙方的顏面。

“崔公公，章太醫，你們這日夜兼程來的倒是真快，幸好我的身子好，若是傷的再重一些，怕是等到你們來了，我墳山都長滿了荒草。”賀蘭敏之聽到崔公公口中日夜兼程，冷笑了一聲，以為他對京城到萬年縣的路程不熟悉，他可是從禮部侍郎那邊了解到，這奏摺送出去的日子，要真的是日夜兼程，一刻也得不到休息的話，他們早在三日之前就能到了，何必等到今日，等到韋香兒已經出嫁之後，才來他們這邊給他看病。

賀蘭敏之完全不給面子，冷嘲熱諷的話，讓很有城府的崔公公這個時候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崔公公是武后的身邊得力人，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在朝中，縱然是一品大員，皇子，甚至太子殿下對着他崔公公的時候都是笑臉相迎。打狗還的看主人，崔公公心中可是給賀蘭敏之狠狠地記下了一筆之後才尷尬的笑了笑，出言開口請罪解釋。

“好了好了，休要在那邊辯解什麼，你們快些來給我看看，然後馬上懲治兇手，絕不能輕饒，我要讓他血債血償，不僅是他，甚至他的兒子全都要付出代價。”賀蘭敏之可沒有那個耐性聽着崔公公的解釋，他受了痛楚，可不是白受的，不僅要還回來，還要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崔公公對賀蘭敏之的厲聲要求，沒有開口應承，而讓章太醫來給賀蘭敏之診治。皇後娘娘出來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一切事若是能行的話，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勿要牽扯株連，壞了將來英王妃的名聲才是。

章太醫來的時候只是知曉賀蘭敏之好似某些不能言之的地方受到了重創，但情況如何卻不得而知。眼下屏退了眾人，脫下了賀蘭敏之的外褲，看到裏面抹了葯的那裏，才真正發現事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糟糕。

最開始的時候，章太醫對皇後娘娘含糊其辭的話，只以為是輕傷而已，那裏是軟弱的地方，縱然是輕傷，比起其他地方也要難醫治得很。

而如今，章太醫望着已經逐漸消腫的地方，輕輕摸了摸，左右看了看，那地方被這重重的一腳踹過去，已經傷到了裏面，屬於內傷的範疇，不再是單純的消腫上藥能治好的。章太醫雖說是太醫院裏面的太醫，這個時候也一籌莫展起來。

“章太醫，我何時才能起身，不用這麼卧床休息。我那裏不疼了，可我以前的時候每日清晨總是鬥志昂揚，如今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連我想一些風流韻事，那裏也毫無反應，可是有什麼不妥？”

賀蘭敏之到不會諱疾忌醫，有些話，礙於面子在外人面前，縱然是心腹屬下，賀蘭敏之也不能去說，但如今這裏只剩下了章太醫和他，賀蘭敏之也撇開了難為情，把這些日子一直的擔憂全都問了出來。

身子是他的，對於身子的反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初的時候倒是對心腹的話沒有什麼懷疑，但養病的日子久了，賀蘭敏之卻也隱約覺察出一些不妥出來。也許是怕這種不妥成真，抱着一種能避則避的心態，賀蘭敏之一直裝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期盼着只要不說不問這些就不會發生。

但如今章太醫來了，章太醫可是萬年縣這邊的大夫，那可是太醫院裏面都數得着的名醫，賀蘭敏之也不能再繼續偽裝下去，猶豫了再三，注意到章太醫凝重的神情，把他發現的情況都一五一十說了出去。

留在外面的崔公公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只在後來聽到裏面傳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接着是東西被砸碎，然後捂着腦袋的章太醫踉蹌的跑了出來……

英王殿下迎娶王妃，雖說是續弦，但英王可是皇後娘娘的親生兒子，又深受李治和武后的喜歡，這個婚禮在兩位的默許之下，很是轟動熱鬧，比上次英王殿下大婚的時候還要熱鬧了幾分。

香兒一大早起來就被尚宮局的姑姑梳妝打扮，換好了早就準備好的嫁衣。女人最美麗的時候正是新婚大喜，所有的美麗在這個時候都不用在遮擋，而盡情的展現出來。黃姑姑之前的調理讓韋香兒之前的消減也恢復了過來。

標緻的五官上妝之後讓見慣了美人的尚宮局的姑姑也遮擋不住驚艷的目光，好一個絕代佳人，英王殿下果真是好福氣，皇後娘娘真是慧眼識珠，挑中了這麼一個傾國佳人，這樣的女子也只能嫁到皇家，尋常人家怕是承受不了這種美**水。

蓋着紅蓋頭被喜娘扶着做到了喜轎之上，從京城暫住的地方抬到了王府裏面。皇家的成婚流程很是複雜，昨晚一夜未睡，又折騰了一番，坐在轎子裏面的香兒倒是有些昏昏欲睡起來。長安城很大，他們這一行人要在長安城的內城轉了一大圈，讓全城的百姓都看到十里紅妝，皇家氣派之後才被抬到了英王府邸。

英王府，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作為新郎官的英王殿下比起新娘來說卻要輕鬆了很多，只要換好了喜服，就只要等着新娘被花轎抬了進來。十六抬的喜轎在鞭炮聲中到了英王府外，接着香兒被內務府的姑姑，和喜娘一左一右攙扶着，從轎中下來，接着邁過了火盆，才和英王殿下攜手走到了內廳，準備拜天地。

今日是兒子的好日子，李治和武后這對世上最尊貴的夫妻，在婚禮之前，出宮到了英王府內。李治和武后兩個在來之前沒有任何的預告，在新娘的喜轎到之前，李治和武后兩個換了尋常的衣服，坐着馬車毫不聲張的來到了英王府外。

英王府這邊大門打開，府上屬官全都招待登門道賀的官員權貴們。這毫不起眼的馬車最初出現在英王府門外的時候，英王府的招待客人的屬官最初的並沒有太過關注，這馬車上面沒有任何的裝飾，也沒有家徽，看着和尋常富貴人家的馬車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馬車出現在這裏，自然不會引起什麼關注。直到馬車上的車夫，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從車上跳了起來，走到一個屬官面前低聲對着他說了什麼，那屬官瞬間面色大變，驚畏的望着馬車的方向一眼，接着就快步向著府里趕了進去。李治和武后喬裝而來，並不准備聲張，只準備如同尋常百姓一樣，作為父母不想要錯過兒子的婚禮。

府裏面，招待着客人的李顯聽到管家傳來的話，知曉父皇母后不想要聲張的本意，點了點頭，對着管家耳語了幾句，然後也從前廳這邊離開。李治和武后的馬車被從側門的方向由府邸的大管家領着進去，從始至終馬車這邊的人都沒有下去。

來往的賓客很多身份顯赫，李治和武后的馬車悄聲來來，悄聲進府，倒是沒有引起什麼轟動。李治和武后兩個人來到英王府被迎到了內廳裏面，只有太子和幾位皇子從李顯這邊知道了消息，才匆匆而來上前請安。

“今日是哲兒大喜的日子，朕和你們母后兩個不請自來，倒是來的突然。哲兒你是今日的新郎官，有很多地方離不開你，不用再這裏陪着朕和你母后，這裏有賢兒他們幾個在這邊，我看着新娘也要來了，拜堂的時候朕和你母后兩個就不露面了，省的又要跪地請安。等拜堂之後，你和你媳婦再給朕和你母后見見也就是了。”

李治一直是一個慈父，對每個孩子都很是關愛，今日是兒子的婚事，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治的精神頭倒是不錯，看着穿着大紅喜服的兒子，臉上遮擋不住的笑容，李治也勾起了笑容，開口道。

“你父皇說的正是，這邊，不用你留在這邊伺候，我和你父皇兩個在宮裏面坐不住，才會出宮來看看。你們幾個皇子都消失不在，再不回去怕是引起有心人的關注，知曉我們行蹤，這倒是違背了我們的本意。”

武后和李治這一次倒是意見相同，揮了揮手讓李顯從內廳這邊離開，趕回喜堂那邊。李顯也知曉今日是人生最關鍵的時候，點了點頭，告辭離開了內廳。臨走的時候望了一眼和父皇說著什麼的母后，轉身離開了這邊。

前世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時候大婚，但那次大婚的時候父皇和母后卻沒有從宮內出來，他們夫妻是按照正常皇子大婚的流程，在新婚之後第一日，早上夫妻雙方入宮去給皇上皇后請安。

而今生和前世，李顯可不會懷疑會是李治心血來潮會想要出宮來參加婚禮。李治是個慈父，李顯也繼承了李治這一點。但李治的慈愛對象卻是太多太多，分到李顯身上的話，並沒有多少。這個時候，李治和韓國夫人，武后的姐姐兩個人大的火熱，愛屋及烏，李治的滿腔慈愛全都給了賀蘭敏之和他的妹妹，李顯的婚禮他又如何會想到參加，不是不關心，只是想不到而已。

能讓父皇出宮的人，只有陪着父皇一同出宮的武后，他的母親。母後為何要這麼做，李顯猜測不透這裏面的究竟。武后不是尋常的母親，那樣一個將來君臨天下的女人，做任何事縱然也有母子親情，但其他的裏面深意，卻也值得讓人追究。

英王府內處處披紅挂彩，道喜的賓客身份尊貴，已經從皇子們匆匆離開，又只有李顯一個人回來的變故中發現了猜出了一些門路，望着李顯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索。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英王府裏面的變故，突然而來的貴客，身為新娘的韋香兒這個時候並不知曉。

按照喜娘的吩咐，夫妻對拜之後，韋香兒本來應該是被送入洞房，而李顯卻是要陪着在場的賓客。但這次韋香兒剛在新房之中坐了沒有多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了過來，忙把手中的小糕點藏在了喜服的寬大的袖子裏面。

今日在坐上花轎之前，黃姑姑偷偷的塞給了香兒好幾塊點心，讓香兒在花轎裏面若是餓了的話，可以偷偷吃上幾塊墊墊肚子。越是隆重的婚禮，新娘越是操勞，從昨日到明日差不多新娘都吃不上什麼東西，娘家人有的心疼新娘，怕餓壞了，都會偷偷給新娘一些糕點之類的墊肚子。在花轎裏面的時候緊張憧憬，對接下來的拜堂有着說不出的感覺，香兒倒是沒有餓，那糕點也一直沒有動。

下轎之後，感覺到身邊陌生男人接近，在走到喜堂那短短的一條路，香兒卻突然之間不再緊張，也許是身邊男人沉穩的腳步，堅定的步伐，讓香兒最後一點遲疑也打消了。拜堂之後到了洞房裏面，沒有了緊張，香兒肚子這一次開始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屋內伺候的下人和喜娘按照規矩，很快就散去，只留下韋香兒一個人在新房裏面。

等着其他人都散去了一會兒的功夫，香兒把藏好的點心拿了出來，隔着喜帕偷偷的吃了起來。這才剛剛吃了兩塊，吃的正香的時候突然傳來的腳步聲卻是讓她嚇了一跳，怕人發現偷吃的事，忙把糕點用帕子包好，藏在了袖子裏面，自己端坐在那邊，等着推門的人走進。推開新房的門，李顯看着穿着大紅嫁衣蓋着喜帕端坐在那邊的香兒，一時間卻有些忘了進來的目的。

一步步走到香兒面前，看着離他僅僅有半步不到伸手就能碰到的蓋頭，才停下了腳步，望着端坐在那裏的新娘，凝視着對方，腦中不知不覺想到了很多的曾經。一直以為重生之後會和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的牽連，最初的時候還能找到各種的借口把一切推給了命運，但他內心很清楚，他在和這個女人重逢之後，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被對方吸引住了。

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心，在這個女人出現之後就已經不受控制的去追逐着對方，無論這個選擇是對還是錯，將來是否還會走上前世的老路，在這一時刻牽着這個女人的手拜堂的那一瞬間，在看到她為他穿着嫁衣蓋着蓋頭的那一瞬間，他真的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香兒能感覺到眼前人雖說不開口但濃濃的存在感，對於新房之中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香兒倒是不會覺得緊張，這是英王府，新房內室裏面無人，但外室裏面確實守着不少的人，包括尚宮局的姑姑，喜娘，陪嫁的丫鬟，英王府的宮女全都守在那邊，能在重重把關之下走到內室的男人，只有一個，今日的新郎官，英王府上的主人，英王李顯。

明白這一點之後的香兒，自然不會緊張，但對方不說話站在那裏，香兒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手心微微的有些發汗，心跳也逐漸加快，等待着掀開蓋頭的那一瞬間，不知道他是否會像那些尚宮局的姑姑們一樣，對她的容貌感覺到驚艷。

也許在現代的時候，女人能夠自強，不需要取悅男人，但這裏不是現代，而是大唐，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大唐裏面，又嫁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家，女人最重要的事獲得自家夫君的喜歡，只有得到他的喜歡，才能真的站住腳跟，這是嫁人之前，母親給她上的一課，也是最關鍵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