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胡小小的妄想
有些人像堅冰,像雪山尖兒上那捧終年不化的晶瑩雪,像胡小小。
有些人像毒火,艷麗地燃燒着,你僅僅挨着她的熱度,她就一直不停地往你心裏鑽,想要把你的心也燎着了,再感染上她的毒,想起來就一陣刺痛一陣熱,即便有再堅固的理智也會被推倒,像蘇柔。
胡小小一直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蘇柔一般的女人,要說她美,也確實美,可比她更美的,雖然少,也不是沒有,身處他的位置自然不少美色入眼,可從未有像她這樣的女人,就好像天生長在男人那根肋骨上,讓人挨上了就放不下了。
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一直在他的腦海里不斷反覆着,甚至在夢境裏騷擾着他,她到底想要自己怎麼樣呢?為什麼不放過自己呢?
“想必蘇小姐已經猜到我約你見面的意圖了。”他冷冰冰地看着她,可實際上他的指尖都在發顫,不得不交叉在一起,死死握着。
她的美貌如此咄咄逼人,像是丘比特手中的利箭,直接穿透他偽裝在身前的盔甲,將所有的冰冷敲碎成沫,他潰不成軍。
“蘇小姐與胡一元並不合適,還望蘇小姐能有自知之明,離開胡一元。”
在夢裏他已經將這番話說了上千次上百次,可他依舊貪婪地盯着她的臉,收集着她臉上每一絲神態的變化。
她前傾着身子,微微朝他靠近,她的酥軟抵上桌邊,而那朵插在窄口瓶里放在桌子中央的玫瑰,卻好像夾在她的溫香軟玉中間,他的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所以,離開他,這既是為了胡一元好,也是為了蘇小姐你好。”
看着我,好好看着我啊。
“蘇小姐,我是用數據來說話的。”
即便他的心都快被她的目光烤焦了,他也只要她看着自己。
只能到這了,夢到這裏就該停了,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可是,這次的夢不一樣了。
“咦?”蘇柔挑着眉露出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表情,她用指尖點着唇,輕聲道:“那你的數據有沒有告訴你我接下來會做什麼呢?”
“沒有了……”
“嗯?”她輕哼一聲,卻毛茸茸地蹭在他的心上。
“我的腦子裏什麼也沒有了。”
概率、數據、胡家、責任……全都被你佔據了。
蘇柔露出吃驚的神情,下一秒甜蜜地笑起來,手指隔空一劃,就好像劃過他的臉頰,“你呀……”
他冰雪似的臉龐染上了胭脂。
她眯起眼睛,出其不意地探身過去,一把攥住了他的領帶,他被她牽動地往前靠了靠,蘇柔卻隨手將杯子掃落地面,自己則曲着腿坐在桌子上歪頭看他。
胡小小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啞聲道:“蘇小姐,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她白皙纖細的手指卷進他的領帶里,他的領帶像是暗夜的底色上點綴着小小的星子,帶着一種古典優雅的含蓄,她放柔聲音,“那胡先生……你就不想對我做點什麼嗎?”
他的領帶一圈一圈地纏在她的手指上,而她的指尖也攀爬上他的衣領,觸及他的喉結,她朝他揚了揚眉毛,就好像在嘲笑他。
嘲笑他?!
胡小小直覺得一股火氣從小腹一直頂上天靈感,他狠狠地一推她的肩膀,直接將她壓到在桌子上,蘇柔非但不害怕還跟個妖精似的嘻嘻哈哈笑着,好像玩兒瘋了似的,他越是要靠近她,她就越是揮手蹬腳的,踹飛了他的筆電,碰翻了花瓶,水一部分灑在皺皺巴巴的白色蕾絲桌布上,一部分灑在他的襯衫及褲子上,玫瑰花的花瓣被蹂躪的到處都是,有的粘在她的小腿上,有的粘在她的頭髮上,還有的粘在她的鎖骨上,但是更多地都被她從他的衣領塞了進去,貼在他襯衫下的肌膚上,就像在雪堆里點燃了一簇簇篝火。
“你……”他粗喘着氣,眼神幽暗,“你這是在玩火。”
蘇柔卻並未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只是望着他嗤嗤笑着,柔軟馨香的胳膊糾纏上他的脖頸,她的動作是如此的輕柔,他卻感覺快要窒息了,就像是脖子上套了一個絞刑架上的繩套,卻那麼柔……那麼軟……
“不是喲。”她的眸子閃爍着未知的光芒,微微抬起頭,親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我這是在玩你呀。”
那一瞬間他感覺到她的手一下子收緊,而他看到了天堂。
“讓你亂動,你看,吵醒了吧。”他影影忽忽聽到胡一元的聲音。
“才不是呢,就怪你說話把他給吵醒了,瞧他醒來怎麼治你。”又嬌又軟的聲音是剛剛在夢裏對他說著情話的蘇柔。
“他可一貫認為你是那禍水的妖姬,亡國的狐狸精,小心他把你給收了。”腳步聲慢慢接近。
“喲,許仙你……”蘇柔的話還未說完,胡小小便睜開了眼睛,黯淡的光線里,一身素麵旗袍的蘇柔正婷婷立在他跟前,像是一束天光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眨了眨眼睛,夏日的蟬鳴便鼓動在耳邊,這裏是胡家的老宅子,民國那時候就在了,風格一直就沒怎麼變過,一副奢靡卻浸着時光的模樣,窗外的蔥蔥鬱郁的樹冠遮住了整個窗戶,越發顯得公館內陰涼了,他正躺在一張黃藤木搖椅上,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物件兒,扶手磨得圓潤,摸上去就像在摸女人的手一樣。
“哎嘿,法海醒過來了。”胡一元雙手抄兜,慢慢走了過來,卻仍舊是一副令胡小小頭疼的不着調模樣。
“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剛剛午睡醒的他嗓子有些沙啞,看到蘇柔還有些失神。
胡一元腆着一張笑臉道:“我的女王大人聽說咱家有張老搖椅就非得來看看。”
蘇柔瞪了他一眼,胡一元卻朝着她攤了攤手。
胡小小狀似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便冷着臉站了起來,轉身對胡一元道:“晚飯在這兒吃?”
“行,正好讓蘇柔也嘗嘗看。”說完,他就像是閑不住似的,蹦躂着就往酒窖跑,“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好酒。”
只留下蘇柔跟胡小小兩人。
明明屋子裏陰涼,可他卻彷彿被她的呼吸烤的難以忍受,伸手解開了一粒扣子。
“小小!”她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肢,死命地往他背上躥,“背背我嘛,你就背背我嘛。”
胡小小如遭雷劈,吼道:“你在做什麼,成何體統,快、快下來。”他連手都在哆嗦。
蘇柔才不理他呢,她將自己的臉貼着他的臉,輕輕喘息着,就像是要把他的魂吸出來一樣。
“小小……你就不疼疼我嗎?”她柔柔地抱怨着。
“你還要我怎麼疼啊!”胡小小多麼無奈啊,自從遇見她,他的心就一直在疼,她到底還想要他怎麼樣啊。
“傻瓜,你就不會抱抱我嗎?”她就像個樹袋熊似的,慢吞吞地在他背上磨蹭着,簡直要了他的命。
“不抱。”胡小小皺着眉頭,倒像是在跟自己生氣。
“那我抱着你總行了吧。”她就像個妖精似的總纏着他。
胡小小的面色更冷了,蘇柔卻“啾”的一聲,吻在了他的臉頰上。
他一驚,差點把她給摔下去。
“你……你……你……”他的魂兒都在哆嗦着,連話都說不清了。
“你什麼你呀。”蘇柔笑嘻嘻地揪着他的領子。
“小心掉下去。”他不得不蹲在搖椅旁,讓她坐在上面,等她坐好了,她卻不讓他起來了。
胡小小轉過身,半蹲在搖椅前,面冷,眼冷,盯着她如臨大敵。
蘇柔的手指在他的臉頰上逡巡,然後狠狠一捏,捏出個紅印來,別提多曖昧了。
她又想在他的嘴角處也添一塊像胭脂似的紅印,胡小小哪裏能由得她胡鬧,直接捉了她的手。
“別鬧。”她居然還賊喊捉賊讓他別鬧。
“蘇柔。”他可沒瞧見自己的臉色是多麼柔,就像是融化的雪水,軟的不行,“你不想想胡一元嗎?”
蘇柔皺着眉,“他?他怎麼了?他不過是我認得乾哥哥而已,小小,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啊。”說著,她便板起了臉,“說,你是不是厭煩我了,不喜歡我了!”
聽着她前一句話,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原來這不是真的,對啊,只有在夢裏他們兩個才能如此親密,想到此處,他彷彿放下了什麼,輕聲道:“怎麼會不喜歡啊……”
正因為喜歡才一直避開你,正因為喜歡才冷淡對你,因為,思念一旦放開,他怕他自己再也做不了人了。
“我喜歡你啊,蘇柔。”
這是只有在夢中才能說出口的真相。
……
“你有沒有聽見?他似乎說了什麼?”蘇柔牽着胡一元的手不確定道。
“大概是叔叔他在說夢話吧。”
“夢話啊……”
蘇柔低頭,好奇瞅了瞅他泛紅的臉頰,像是雪域裏的一片梅海,卻不知是相思一夜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