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鬼哭冬
回到落腳的客棧后張陸離就把自己對鬼屋的感興趣說了出來。
“第一個死的看癥狀應該是腦內出血死掉的。”張陸離指了指腦袋,“第二個我推測是人家家裏內鬥被弔死的,至於第三個嘛真可能是意外。”
“可是……不是說有哭聲?”美人弟弟緊緊挨着美人爸爸,對於自家大姐眼看就要腦殘直接轉黑了。
“所以說想進去看一下。”張陸離笑眯眯的看向張大強媽媽,“我可是問過了,只要兩百兩,地方一點不比那第三棟宅子小,而且位置那麼好,只要弄清楚了。再熱熱鬧鬧的請尊菩薩、做場法事安了外面人的心,簡直太合算了!”
襄鈴城位於整個真無國的西北部,是西北的邊陲重城,也是防禦西北草原游牧民族的軍事要塞,在沒有大戰的時候因為連通了真無和西域各個諸侯小國的商貿之路,所以十分的繁華,和南方婉約的帶着濕氣的熱鬧不同,和北方豪邁的帶着熱血的熱鬧也不同,她是大氣的,多姿多樣的,也是冷冽的,帶着血腥味的熱鬧。
襄鈴城被兩條主街道和中間的城主府劃分成的東南西北四個區域,東城的治安最好,是駐守邊關的將領和本地的達官貴人們住的地方,南城是富商們的地方,雖然不貴但也相對不錯。
北城就是張陸離一家現在在的地方,這裏本來不過是一些普通小康之家集聚之地,但因為出了一座名聲斐然的【臨山書院】所以許多有錢有權的人家紛紛在書院的附近買了學區房,讓只是還算可以的北城一下子繁華起來。
西城是整個襄鈴城最貧窮最混亂也是最紙醉迷金的地方,這裏有聲名狼藉的賊窩,這裏有一擲千金的賭場,這裏有**蝕骨溫柔鄉,還有整個西北最大的馬市和人市。
當張陸離一家表現出對鬼宅有興趣的時候,牙行的掌柜簡直殷情獻媚的不成樣子,還是張陸離和張大強媽媽兩人一起去看宅子。
已經退了色的朱漆大門似乎還在訴說著她往日的尊榮和富貴,厚厚的石板台階每一個紋路都在告訴別人她存在至今所經歷的風風雨雨,這是一座給人感覺非常寂寞的宅子。
張陸離抿唇微微勾起,當這麼久的鬼屋,眾人退避,可不就寂寞了。
過來領路的是一個長相相當魁梧的女人,她姓方,自稱方二娘,膚色黝黑露着一口白牙,手上綁着護腕,腳上有綁腿,她自己說她是一個不信邪的,整個襄鈴城裏所有有奇怪傳言並且滯留的宅子都在她手裏。
隨着一陣門軸的吱呀聲,大門被打開,大宅子清冷的真面目也全部展現在張陸離和張大強媽媽的面前。
空曠的前院鋪着青磚,雖然有雜草從磚逢里鑽出來但並不是很多,繞過影壁,第一進的五間房屋也沒有因為長時間沒人住而破敗,打開中間的穿堂是一個光禿禿的空地,空地的東邊是一座假山和一個池塘,西邊則是一座石亭。
“這裏原本是一座花園,但是因為照顧起來太過繁瑣,一時又不能出手,所以我就把這裏全部剷平了,如果兩位要買下來的話,只要你們肯花錢,我立刻就請人把花園整出來。”方二娘又指着第二進的五間房屋說,“這房子後面還帶着一個小花園,上一任主人因為醉酒打翻了燭台,而後花園他正好堆了很多的木材,這才釀成了火災。”
果然主屋看着要比旁邊的廂房要新一些,應該是後來重新修的。
最後來到後花園,也同樣被鏟得乾乾凈,只剩下幾棵看起來很有些年份的大樹。
“這些樹當時都被燒得半死不活,不知怎麼的後來倒是緩了過來,雖然樣子怪一些但確都是上百年的古樹了,所以我們也就沒有動手鏟掉它。”方二娘站在一棵樹榦有個大洞的大樹旁,“如果兩位以後不喜歡,我們也可以負責把這幾棵樹移走。”
張大強媽媽又獨自轉了一圈,也發現沒有什麼異常,每個房間都打掃的很乾凈,除了有一股沒落孤寂的味道,什麼奇怪也沒有。
“我們聽說這屋子又叫鬼哭冬,特別是隆冬臘月總是能聽到宅子裏傳出來哭聲。”張陸離目光停駐在那幾棵有些怪異的大樹上,要是住進來還是移走吧,別把美人爸爸和美人弟弟給嚇壞了。
“這個其實就是這座宅子怎麼也賣不出去的原因,這種哭聲我也聽見過,我來特地來看過,但是找不到什麼,就在這后花園裏,走近了就沒有了,一般冬天都是白天晚上的都有哭聲傳出來,白天小一點,晚上則大一點。”方二娘也很疑惑,“那時後花園草木繁盛,後來我能鏟的都剷平了,但聲音還是有,雖然這麼說,但若說鬼哭我卻是不信的。”
“哦?這是為何?”張陸離很感興趣。
“大白天明晃晃的太陽底下,什麼鬼能哭得這麼囂張?”方二娘撇嘴,“他們說是原來死在這裏的主人,那更是笑話,一個病死一個弔死一個酒鬼,活着的時候都沒啥能耐,死了倒是能耐了?老娘才不信!”
“呃……有道理。”張陸離也不得不說這理由還真是強大!
“若是不怕的話今晚你們可以來聽聽,今晚估計也會有哭聲。”方二娘拿出鑰匙,“夏天雖然哭的時候不多,但是比起春日和秋日確實多好些日子,而且外面越是飛沙走石,它這裏越哭得鬼哭狼嚎,我覺得一定更大風有關係,但就是不知道怎麼個聯繫法。”
張陸離聽到方二娘的話整個人都頓了頓,然後雙眉吊得高高地看向那幾棵長相奇怪的大樹,嘴角慢慢裂開……原來如此!
“既然如此,我們晚上就來一趟。”張大強媽媽見大女兒臉上止也止不住的喜悅立刻拍板決定,等揮別了方二娘,才勾住大女兒的肩膀,“元寶,你是不是知道啥,跟娘說說?”
“不不不……這個解釋起來太麻煩,如果今天晚上真的有哭聲,那麼我們去眼見為實不是更好?”張陸離幾乎已經確定問題在哪裏了,“娘不如想想,我們買下這麼個大宅子怎麼修成書店不較好,這可是沒有鋪面的。”
“死丫頭不說就不說,晚上還不是要帶老娘去看!”張大強媽媽直接揮手就往大女兒背上拍。
張陸離猛然往前躲開了這一拍,回頭對着張大強媽媽就是一個鬼臉,然後嘻嘻哈哈的往前跑,張大強媽媽頓時腳下一踏直接竄了過去。
張陸離一看不妙,頓時完全沒形象的一邊喊着媽呀一邊咧着嘴笑得陽光燦爛跑給張大強媽媽追。
結果張大強媽媽馬力全開之下自然沒幾步就被逮到,然後像小雞一樣被拎起來往肩膀上一甩,張陸離頓時整個臉都青了:“娘啊,女兒還沒說人家呢……啊呸!女兒還沒說給你娶女婿呢,你這心怎麼那麼狠啊,你給女兒留點面子好歹給人家小公子探聽探聽啊!”雖然已經不是大街上了也接近黃昏了,但還是有路人的好不好,形象全毀啊有木有!
“探聽,有什麼可探聽的!”張大強媽媽完全無視大女兒的崩潰,“就沖我和你爹給你的這張臉,我也不擔心沒女婿!”
“膚淺!娘啊,咱們要講內在美好不好!雖然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但你女兒可是很有節操的!”
“節操是什麼東西,能吃么?”張大強媽媽聽不懂大女兒嘴裏的新詞。
“氣節和情操!”張陸離轉頭解釋,然後就和對街二樓客棧的一個黑衣人對上了視線,黑衣人是個五官華麗神色淡漠的年輕女人,烏黑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張陸離,整個人即冷且貴。
張陸離嘴角抽*了抽,想要露個笑容,但是人家已經很漠然的轉過臉去了。
張陸離一愣,直接抬手捂臉裝死……她的一世英名!
張大強媽媽到底也沒有把自家大女兒直接扛回客棧,出了小街便放了下來,但是張陸離卻臭着臉不再搭理自家漢子媽媽了,被別人笑笑也就算了,被那麼一個人看笑話……真是便扭到了極點,特別是人家壓根就沒笑!
簡直太糟心了!
不過就算再糾結,張陸離吃過晚飯就又眉開眼笑了,拿着幾塊棉布幾條麻繩就頂着入夜才起的風往會哭的宅子裏去了。
還沒到那個宅子,就已經可以聽見嗚嗚嗚的嗚咽聲了,雖然是大夏天的夜裏,但聽在耳朵里也忍不住讓人全身雞皮疙瘩狂立,頭皮更是一陣一陣發麻,四周的店鋪都是早早關門熄燈,估計這裏如果不是靠着書院的旺街,恐怕旁邊的人家早就搬空了。
不過好處也不是沒有的,那就是別的地方入了夜還可能有梁上君子來溜達,這裏一到晚上街上別說人影了,連只狗都沒有,真真是夜不閉戶,治安好得一塌糊塗。
張大強媽媽雖然也自允是見過大世面的,鬼神之說更是從心底里不信的,但是大晚上頂着鬼哭狼嚎也是臉色發青渾身僵硬,走起路來都不自然了。
倒是自家大女兒還悠閑的一邊哼歌一邊這兒看看那兒瞧瞧,等開了鎖到了後花園了,才見她從耳朵里取出什麼東西,還有線連着兜里的小鐵殼東西,然後瞬間臉色就白了,張大強媽媽頓時樂了,原來死丫頭塞着耳朵,她說呢,她都心裏虛呢,這死丫頭膽兒倒是夠肥的!
張陸離取下入耳式耳機就聽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哭聲,頓時整個人就一陣哆嗦,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仔細聽了聽,那聲音確實是那幾棵樹的方向傳來的,於是招呼張大強媽媽一起用厚布和麻繩把那幾棵樹的樹榦全部捆了,捆到第三棵的時候哭聲停了下來,張大強媽媽驚訝的看向大女兒。
張陸離藉著月光看到自家漢子媽媽錯愕的臉樂了:“娘知道笛子和蕭么?”
“跟笛子和蕭有什麼關係?”張大強媽媽打量月光下的樹,看起來真是挺猙獰的,感覺像張牙舞爪的鬼怪一樣。
“怎麼沒關係,這幾棵樹就是這大風的笛子和蕭,不過吹的不是樂聲而是哭聲。”張陸離拽了拽手裏的麻繩,“我們放開試試?”
張大強媽媽沒有回答,但卻已經動作利落的上前解開麻繩,然後幽幽的哭聲又開始響起,全部解開后立馬就開始鬼哭狼嚎起來,只是這次張大強媽媽一點不覺得頭皮發麻,只覺得好笑,傳得風言風語,嚇人空關好幾年的大宅子,還有那威名赫赫的鬼哭冬,原來就是這幾棵樹!
鬼哭冬!是了,西北每到臘月那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刮大風,這幾棵樹還不見天的哭,怪不得被叫做鬼哭冬!
知道了宅子鬼哭的原因母女倆也不多呆了,畢竟知道怎麼回事是一回事,但是無視耳邊的鬼哭狼嚎又是另外一回事,於是拿着布和麻繩利索的關門走人,路上就決定明天一早就去牙行定下來,然後儘早拿到地契房契開始琢磨請菩薩做法事,順道想想怎麼改建成書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