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肉末豆腐
劉淼揣着電卡出門下樓了。
高屾在漆黑的客廳里站了一會兒,冷靜下來,聽見浴室里有水聲。他在浴室門口猶豫了一下,轉身去衣櫃裏翻了件T恤套上。
浴室的水聲是水龍頭髮出的,不像在洗澡。他在門口喚了兩聲,沒回應,推門進去。
出水的是浴缸水龍頭,浴缸里已經放了半缸水,唐楚閉着眼沉在水中。
他急忙過去把她撈起來,發現浴缸里放的居然是涼水。她憋氣把臉沒在水裏,出水后長呼一口氣,冷得打了個哆嗦。
高屾拔掉浴缸塞子把冷水放掉,一邊打開熱水噴頭往她身上沖。幸好主卧用的是儲水的電熱水器,停電了還有熱水可用。
唐楚泡過冷水,酒似乎醒了,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自言自語:“剛剛好像說了什麼不要臉的胡話……完了完了,喝醉了管不住泰迪了嗎……”
“什麼泰迪?”
浴室里只有一支迷你手電照亮,她這才注意到身邊有人,轉過臉來,看到他一愣:“高屾?”
浴缸里積起小半缸熱水,他把抽拉噴頭放回去,緩緩向缸中持續注入熱水。
唐楚半躺在浴缸里,溫暖的水波在她身側蕩漾,熱氣熏上來,她的神色也變得恍惚迷離:“你的頭髮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還有這件T恤……”
他低頭看身上的衣服,衣櫃裏隨手拿的舊T恤,居然是高三那年參選奧運志願者的文化衫。
她抬頭看向昏暗的屋頂:“這麼黑,停電了嗎?”
“嗯,”他應了一聲,“馬上就會來了。”
“除了宿舍熄燈,好多年沒見過停電了,還是以前沒搬家的時候……”她環顧四周,浴室是仿古的裝修,昏暗中顯得古樸老舊,“這是哪兒啊,怎麼這麼舊?”
未及回答,她突然從浴缸里坐了起來,捧住自己的臉:“發生了什麼?我穿越了?還是重生?現在是哪年?是2007年嗎?”
原來她在電梯裏問的那句“哪年”是這個意思,看來酒並沒有醒,醉得更透了,又腦補了什麼離奇劇情?
“現在是2007年,你還在上高三,對不對?你只有高三理過這個髮型,還有這件奧運T恤!”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居然回答:“對。”
“居然穿越了,一定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她欣喜地拍拍自己臉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的頭髮都長出來這麼多了,是不是高考已經結束好久?今天幾號?你有沒有跟我、爸爸一起吃過飯?”
他想了想,編了個日期:“今天是8月2號,我……沒有跟你爸爸吃過飯。”
她有點失望,表情糾結:“都8月2號啦,那你昨天就領到錄取通知書了……飯雖然還沒吃但爸爸那邊肯定已經……”
那麼久遠的事,她居然還記得細節,知道他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日期,那天和她似乎並沒有關係。
“啊啊啊不管了!”她忽然抓狂地揉亂自己頭髮,“反正還沒說就不算!既然讓我穿越到這時候就是天意!不能白瞎了!”
抬起頭時,她又換了一副刻意乖巧嬌媚的面孔,抱着膝蓋,伸手接住噴頭的水流,緩緩傾倒入水中。她抬頭望向他,軟軟地叫了一聲:“高屾。”
就像露台燒烤那次,她也是喝醉了,用同樣綿軟撒嬌的語氣叫他的名字。
大概只有喝醉了,才能聽到她這麼叫他。
她嬌怯地說:“水有點涼了。”
高屾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電熱水器儲存的熱水有限,放了大半缸已經只出溫水了。他關掉水龍頭:“那就別在水裏泡着了,起來吧,我去給你拿乾淨的衣服。”
未及起身,手腕被她握住。
她的手**的,手心卻滾燙,扣在他腕間脈搏處,細微的脈息彷彿也變得劇烈而明顯。
“我有點頭暈,”她學古裝劇里弱不禁風的美女一般託了一下額頭,演技浮誇,“你扶我起來好不好?”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乾淨衣服還沒拿來先別出水會着涼”,但是卻沒有開口。
她扶着他的雙手借力站起來,帶起嘩啦啦的水聲。雪紡上衣浸濕後幾近透明地貼在身上,曲線畢露,同材質的短裙緊緊吸附着兩條纖細筆直的大腿。
平時她穿衣保守,連睡裙都是泡泡袖直筒過膝,頂着一張圓圓的肉臉賣萌,看不出竟有如此纖穠合度的好身材。
尤其……衣領還解開了兩顆扣子,一邊滑到肩下,領口隱約可見隆起的弧度和凹陷的陰影……
他抬高視線不去看不該看的地方,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臉上。
那張臉卻是媚眼如絲,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連頰邊的酒窩也帶上了別樣的意味。站在浴缸里,她只比他矮少許幾公分,雙臂往他肩上一搭,昂起臉便可與他平視。
唐楚歪過頭,忽然狡黠地一笑。
“頭好暈哦……”她誇張地翻了個白眼,兩腿發軟,身體向側面倒去。
環在頸后的雙臂傳來下壓的力道,她的重量不足以令他支撐不住,但那力道明顯並不止重量本身。他被她拉得稍稍彎下腰,腳下卻踩到積水打滑的瓷磚,失去平衡,兩個人一起向浴缸里衝去。
高屾在上,怕她摔傷,一手抱住她,另一手在牆壁撐了一下,一個旋身,自己墊在下面跌入浴缸中。
水花四濺,鋪滿一地。
高屾的後腦勺在浴缸壁上磕了一下,所幸浴缸這頭弧度圓潤,並未撞疼。唐楚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壓得嚴嚴實實,手伸到他腦後摸了摸:“哦,不疼不疼,給你揉揉。”
他的雙手握在兩側扶手上,如果真的用力,光憑她那點重量和力氣是壓不住他的。
然而……
他悄悄把手鬆開了。
她的手從腦後收回來,卻沒有離開,從他的耳下、頸側、腮邊,一路貼着皮膚滑過。濡濕的指尖微涼,像一條條滑膩蠕動的小蛇,所到之處,留下一地無聲的喧囂。
最後她捧住他的臉,露出滿意的笑容:“沒錯,就是這樣,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她趴在他胸口,從這個角度看去,大開的領口幾乎沒有任何遮蔽作用。手電的光束正好照在這個方向,在水中浸潤過的肌膚更顯白膩潤澤,她稍稍一動,便映出一片雪色膚光,中間一道幽暗的深谷,引領他去往更遠更深的神往之境。
喉嚨不可抑制地微微發緊。他落在水中,衣物很快便濕透了。夏季的衣裳單薄,水是溫涼的,身體卻像一團火,從相觸的地方摩擦引燃。她的每一次扭動細蹭都是灑落的火種,水是助燃的酒精汽油,燎原般無法控制地燒起來。
T恤胸口印着奧運五環標誌,她似乎對它很感興趣,指尖一個圈一個圈地畫過去,畫到第三個就被他捉住了手:“別亂動。”
小傢伙不但不聽,反而壞笑着又扭了扭:“亂動會怎麼樣?”
他連忙掐住她的腰將她抬起,避免太過直接的刺激,然而手心裏捧着的是另一塊滾燙的熔石岩漿,無論放在哪裏都無法避免的溫度,盈盈地嵌在他掌中,雙手隔空相對,就能感知到那纖細柔軟的弧度。
開口才發現嗓子乾澀喑啞,尾音輕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這麼賣力都沒效果嗎……”她有點喪氣,“人家在勾引你,你看不出來?”
心頭一陣狂跳,推抵着她的雙臂幾乎支持不住想要將她摟過來,然而到底克制住了,用儘可能平緩的語氣問:“為什麼?”
若即若離、似是而非、曖昧隱晦什麼的,都做不得准,親口承諾的才當得真。
經歷過兩次從雲端跌落地底的失望,他需要明明白白的確切答案。他和劉淼的想法不同,如果只是因為喝醉了神智不清酒後亂性,不管身體和內心多麼渴望,他也必須忍住。
“這還要問為什麼?”唐楚捧着自己的臉,作嫵媚撩人狀,“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高屾仰躺在浴缸里看着她,沒有立即回答。
她爬高到他胸前,用手指尖戳他下巴:“你休想否認,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凝望她許久,輕輕應道:“嗯。”
她的腮邊露出兩個酒窩,嘴巴卻又扁了扁,鼻翼翕動,像是開心歡喜想笑,又似傷心難過忍不住想哭:“那你為什麼把我送給你的巧克力扔在課桌里,都化了……”
“巧克力?”他回味過來這句話的含義,難以置信,“你……送給我的?”
“人家練了一個多月,雖然最後還是做失敗了,但你也不能扔掉啊……”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沒收到你做的那種巧克力,以為你送給了你們班那個彭什麼的……”
“什麼彭什麼?”
“姓彭,搞奧數競賽的男生,不是送給他的?”
唐楚回憶了好一會兒,醉酒後勁上來了昏昏沉沉,她握拳捶自己腦袋:“想不起來是誰了,我這麼穿越會不會穿幫啊……”
“好好,想不起來就不想了。”高屾握住她的拳頭,將她抱到身前,額頭抵着額頭,歡喜之餘又覺得懊悔心酸,“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的錯。”
“本來就是你的錯,”她含着眼淚控訴,“還說喜歡我呢,我都送巧克力寫卡片表白了,你是男生為什麼不能主動點?多問兩句會死嗎?如果現在你說了,將來我們就不會……”
如果那時候他說了,就不會蹉跎這麼多年,等到互相知曉心意時,已經覆水難收,無可挽回。
他捧着她的臉,替她擦去眼淚:“那我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嗎?”
唐楚吸吸鼻子:“今天才2號,你去學校把巧克力拿回來,我就原諒你。”
他想點頭,又覺得無盡酸楚,竟不知如何回答。
一盒六年前丟棄融化的巧克力,還拿得回來嗎?
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鼻尖相觸,她臉頰上還帶着淚珠,忽然嘟起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高屾一驚,手指按住嘴唇。
“原來你也有這麼青澀的時候呀。”她笑嘻嘻地環住他的脖子,“對哦,你現在才十九歲,剛高中畢業,嘿嘿嘿……好喜歡你現在的樣子,真可愛,”她揉了揉他刷子似的頭髮,“不像長大以後……”
高屾任她揉摸:“我長大以後怎麼了?”
她鄙夷地嘟嘴:“花花公子,到處留情,中央空調,哼。”
修補挽回形象的道路任重而道遠。
他辯白道:“我還很純潔。”
“現在你當然純潔了,”她又做作地笑起來,自以為成熟嫵媚,“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奪走了你的初吻?”
他想了想,也對,遂點點頭。
“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從六年後穿越回來的。穿越,你懂嗎?”
高屾已經習慣她的腦洞和角色扮演了,順着她的話說:“就是你的內心其實是22歲的你,對嗎?”
“沒錯,所以對現在的你來說,我已經是個御姐了!”她勾着他的脖子,沖他嘟起嘴唇,“剛才那個太草率,來,姐姐教你什麼是真正的初……”
唔……
後腦勺忽然被大力壓下,四唇相接,他對吻的理解可不是蜻蜓點水啄一下就算,舌尖在雙唇中間一掃,尋着可闖進的空隙,長驅直入。
和上次一樣……不,比上次更……
唐楚覺得自己不是在被“親”,而是被“吃”,他的力道彷彿要把她整個人吸進去、吞進去。牙齒也不甘示弱,細細地啃噬嚙咬,在疼痛與酥麻的邊緣徘徊。
她想起被他咬過的吸管,變形癱軟直立不住,就像此刻的自己。
說好的青澀少年初吻,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她在上方,主動權卻完全不在自己手裏。腦後的手掌扣得緊密,指尖插入頭髮中,來回摩挲按壓,找到了他最喜愛的那片耳後細嫩的皮膚和綿軟的耳垂,再輕輕彈撥挑弄。
一隻手在頭頸,另一隻手只需圈在背後就將她禁錮在懷中。後背一層薄薄的襯衫,濕透後幾經揉撫,布料纏成一團粘在背心裏,當他的手再往下探時,只觸到光滑裸|露的肌膚。
與隔着衣服全然不同的手感,他一旦觸及,便再也無法放開,順着脊柱那條**的溝回一路向上,探入衣內。
他摸到了內衣的金屬掛鈎,堅硬冰涼,只需輕輕一松,就可卸去她身前的屏障。那是懸崖前的最後一步,跨過了這條界限,他們的關係就是真正的質變,再無回頭的可能。
他卻在這時候鬆開雙手,離開她的唇寸許,啞聲問:“22歲的你,心意可有改變?”
唐楚食髓知味,眯眼又要湊上去:“別打岔……”
他扣住她的腦袋,固定在離他五厘米的地方:“回答我,這很重要。”
“哎呀喜歡的喜歡的,一直喜歡你的好不啦!”她甩了甩頭,忽然打了個噴嚏,“水好冷啊,不在浴缸里玩了,我們去床上好不好……”
話音未落,躺在她身下的人突然坐了起來。身上壓着一個人,他居然直接就站起來了,將她像樹袋熊似的抱在懷裏,長腿一跨步出浴缸。
兩人身上的水流了一地,衣服濕噠噠地粘在身上。她縮了縮肩膀,沒來得及打第二個噴嚏,嘴唇再次被他吻住。
從浴室出來到床邊,幾步路的距離,上衣和裙子便不再屬於她了。窗外透進來小區路燈的黃光,與半空的銀月之光交輝。她恍惚看見他腳邊落了一攤深色衣物,他踩住褲管從裏面走出來,不敢再細看T恤下面的光景。
屋外傳來防盜門開關的聲響,是劉淼買完電回來了,門縫裏透進客廳頂燈的一線亮光。他抱着她從開關邊經過,沒有開燈。
初秋的夜裏已有些寒涼,唐楚身上濕漉漉的,被他仰面扔在大床上。他單膝跪在床尾,將最後那件下擺滴着水的舊T恤從頭上扒下狠狠扔到一旁,覆了上來。
沒有什麼能再阻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