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沈初辰見陸芸吃得差不多，也將提前準備好的問題問了出來：“陸芸，上次你說考慮一陣的事，現在有答案了嗎？”
陸芸剛咬了一口筷子上夾起的藕片，聞言呆愣了一瞬，隨即將藕片放回了碗裏，微微垂眸不敢看沈初辰的眼睛：“沈初辰，我沒有吊著你的意思，但是我是真的還沒有想好。”
沈初辰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你謹慎一點也沒錯，不過我還是希望可以儘快得到答案。”說到這裏又轉為玩笑的語氣，“就算是壞消息早知道也比晚知道的。”
要是和陸父談過之前，陸芸恐怕現在就答應沈初辰了，可陸父說了那麼多，她不得不想。就說她被叫出去陪酒的兩次都是沈初辰三天兩頭要去的場合，還不說他們吃完飯後一般還有活動，所謂的活動到底是什麼她不敢多想，生怕一想就真的動搖了。
沈初辰見陸芸一陣沒說話，又忙笑道：“陸芸，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不要有壓力。”
陸芸卻突然問道：“沈初辰，高中畢業后你有交過女朋友吧？”她這話問的也是奇怪，不是有沒有，直接用的是肯定句在問，明顯心裏已經認為沈初辰是有過女朋友的。
沈初辰倒也不在意，認真的回道：“高中才畢業的時候，我爸爸就去了，頹廢過一陣子，後來被媽媽找到爸爸以前的同事丟進了施工單位里。迷茫過一陣子，也自我懷疑過一陣子，那時候哪有什麼心思找女朋友。後來是職位慢慢升起來，事情也越來越多，沒時間去找。”他頓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來你可能要笑話我，那時候我心裏還是惦記着你，明明和你也沒發生過什麼，卻總是會想，大概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毫無依據的夢吧。”
陸芸再一次震驚了，她很難想像高中時期的感情會被沈初辰記住這麼久。
“我說了，你不用有壓力。那晚上和你表白以後，我反倒現在敢說出這些話來了。”這些話被沈初辰藏在心裏很久，也找不到人說，如今索性和陸芸說開。
“那你呢？你在北京讀書的時候談過男朋友嗎？”沈初辰順勢將話題轉到了陸芸身上。
陸芸笑道：“倒是有人追的，不過我總想着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就算畢業后在北京先工作一陣，但也總要回江東的，我不可能一個人在北京，家裏面留下三個老人。”
沈初辰心想也是，她向來是個善良孝順的姑娘，遲早要回到家人身邊的。
“那你從北京回來也是一早就想好的？”沈初辰好奇的問道。
陸芸搖頭笑道：“這個倒不是，我最初的想法是想在北京工作幾年混點資歷再回來，我會工作半年就回來也是遇到了一點事。”
沈初辰忙問道：“發生了什麼？”
“我還真就給林園說了。”說著又嘆了口氣，“我進公司的時候被分到了一個男人手下，我和他還簽了師徒協議，平日裏真當他是我的師父。處久了我才發現那人好大喜功，平日裏也不喜歡做事，更不用說教我什麼了。這些都不算什麼，畢竟出去工作沒人真有義務對你好。可你也知道財務這個部門有多敏感，他平日裏三天兩頭就要出去參加飯局，每每都要帶上我。他總說他開車不能喝酒，可是我們倆不能沒人喝，每次就是我陪那些人喝酒，我在那邊喝吐過多少次我自己都忘了。也慶幸我酒量不錯，倒也沒真的醉過。”
“那一陣我對自身的價值和這份工作的意義都產生了懷疑，但真正促使我辭職的還是後面發生的事。他和外面一家銀行的小職員搞在了一起，總是讓我幫他訂酒店房間。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他老婆耳朵里了，竟然誤會我才是她老公在外麵包養的情人，直接到我們公司門口來堵我。我工作的那一棟大廈里有好幾家公司，我們公司內部的人倒是有不少都知道他到底是和誰在外面亂來，但是其他公司的不可能知道啊，那段時間我幾乎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
“公司領導後來還來找過我談話，意思是說讓我忍忍，過一陣就沒什麼了。可我實在忍不了，我一想到那個女的罵的話就受不了，等到年終一到就辭了職。不過我走之前給他老婆還有情人的銀行各自發了一封郵件，雖然我已經走了，但是她們也沒討到好，憑什麼我陸芸就讓她們隨便欺負？”
沈初辰聽完后十分心疼，他甚至突然有一個想法，以後他來養着陸芸，他可不想陸芸在外面受到那樣的委屈。還不說兩人現在關係沒到那一步，就是真到了那一天，依照陸芸要強的性格也肯定不願意做一個依附於男人的女人。
陸芸又笑着道：“其實現在想也沒什麼，我遲早也是要回江東市的，只不過這件事讓我將計劃提前了而已。”她拍了一下身旁沈初辰的手臂，“我回答了你的問題，換我問你了。”
沈初辰認真的看着她回道：“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陸芸見他這樣正式，忍不住笑了笑，“你還真以為我要問你什麼敏感的問題嗎？我不過就是想知道你和沈副總那天在露台那裏說的事故是什麼。”
沈初辰沒想到幾個月前的事她還記着，耐心解釋道：“是過年放假的一天晚上，工地上有幾個工人在路面上工作，剛好又被一輛停在路面的混凝土攪拌車給擋住了。一個開車的司機估計覺得半夜路上沒人，開車速度特別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沒辦法剎住了，當晚就死了三個工人。雖然責任不在我們，事情也沒被曝光出來，但還是被上面的領導說了一通。”
陸芸點點頭，又不禁笑道：“好了，我們倆的問答時間正式結束。”
雖然兩人的關係並沒有更進一步，但這樣的談話過後，兩人都明顯感覺和對方又靠近了一些。
沈初辰叫來老闆買單后，主動拿上陸芸的包就往停車的地方走。
等車到了楓林小區停下，陸芸朝沈初辰告別下車，沒想到沈初辰也跟着下了車叫住了陸芸。
陸芸疑惑的回頭問道：“怎麼了？”
沈初辰似乎猶豫了一瞬，很快朝陸芸揮手：“進去吧，我看着你進去。”
陸芸在原地又站了幾秒，這才走進了樓道里。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卻像是所有的燈光都照在了沈初辰身上。陸芸經過樓下時，再一次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卻猛然覺得有丈夫有孩子或許才叫家吧。
*
沈初辰送完陸芸又回了工地，最近施工剛好進入了穿越房屋的那一段，工地上的人不論是下面幹活的民工還是上面的領導，全部都隨時繃緊着弦。
沈初辰停好車正想着下隧道去看看，就接到了沈母的電話。
“初辰啊，今天你姨媽和我說了一件事，我簡直要氣死了。上次她還說你表哥這次是找到了結婚對象，誰知道前一陣兩人就已經吹了。不過我最氣的還不是這個，你上次和我說你表哥結婚你就安安心心找對象，這樣子一來，我好像都沒有理由催你了。”沈母如今最着急的還是沈初辰的終身大事。
沈初辰好笑道：“媽，你別著急，不出意外的話過年前我給你帶人回來。”沈母哪裏知道她以為的吳皓交往的對象就是沈初辰心儀了多年的人。
沈母卻並沒有意料中的意外，“我還正想着你什麼時候和我老實交代，你堂哥前兩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和我說了這事兒，我說你藏得夠緊，有女朋友了我們周圍人竟然還一個都不知道。”
要是一開始沈初辰沒對陸芸表白，這件事他還不會多想，如今情況變了，他對陸芸是勢在必得，因此對沈母笑道：“她很害羞，暫時還不想公開，我說了我過一陣就帶人回來。”
沈母聽他這樣說，沒有不答應的，歡歡喜喜的掛了電話。
沈初辰低低嘆了口氣，想起那晚飯局過後他回到工地宿舍沒多久就接到了沈天陽的電話，對方一開口就是嘲笑：“初辰，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還沒把別人姑娘給搞定？”
沈初辰一聽就是皺眉：“哥，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沈天陽在外面金屋藏嬌的事周圍幾乎沒人不知道，也怪他實在太高調，走哪兒都喜歡帶上簡瑤，沈初辰勸過他很多次讓他玩玩就算了，畢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就算在外面亂來也要有個度，可是沈天陽哪裏會聽他的。
沈天陽這時卻並不生氣：“我現在在說你的事，別扯上我，我還就盼着你什麼時候能開竅。”
沈初辰的態度仍舊不見多好：“我和陸芸的事你別管，就是再發生今晚的事你可別怪我兄弟都沒得做。”
沈天陽卻嘲笑道：“你還是先把人拿下再說吧，少在那裏威脅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不遠處養在工地上的狼狗叫了幾聲，將沈初辰也從回憶里抽離出來，他腦子裏鑽出一句話來：現在的一切的確比幾年前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