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麥當的媽媽葬在城郊一處墓園中，裏邊的風水和環境都還算不錯，也有專門的守園管理員，是當初高月幫忙移過來的。

遲晏第二次看到麥當他媽媽的照片，和房間那張彩色合照不同，墓碑上黑白的照片顯得有些悲傷，照片上的女子五官秀美，氣質恬靜美好，一點也想像不到她生前遭遇過那麼多的磨難和傷害，如果沒有遇到那兩個人，她會幸運一點。

白色的墓碑旁邊還有束馬蹄蓮，花朵有些謝了。麥當將它移到一邊，把新帶來的放上去，邊說：“應該是徐阿姨來過了，媽媽喜歡馬蹄蓮的事情很少人知道。”

“以後我陪你來。”遲晏出聲說道，伸手把墓碑旁邊的一些枯葉清理乾淨。

“好啊。”麥當看着他清理墓碑上的東西，“你這是要在我媽面前表現嗎？”

“嗯，讓她放心把你交給我。”遲晏說。

麥當笑了下，等他清理完了，才對墓碑上的照片說：“媽媽，他是遲晏，我以前跟你說過的。你就當是你兒媳婦好了，哈哈。”說到這裏他拿手拍了拍遲晏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他是個超級好的人，他的父母對我也很好，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在一起的，你在天國也要好好的。”

“我會照顧麥當的，您放心。”遲晏鄭重地說道。

兩人相視而笑。

以往麥當過來都會在墓園待很久，有時候是兩個小時，有時候是半天，自言自語跟媽媽說自己的生活，像是這樣就能把自己過得很好的事情傳達給她一般。

這次和遲晏一起來，他沒有向往常一樣啰嗦，只是簡單地把自己和遲晏的事情說了一下就離開了。

下山的路上遲晏問起了高月的事情，麥當和高家的關係他已經知道了，但是對於他和高月的關係卻還是有些好奇，按麥當對高家的恨意，他理應和高月不會有往來才對。

“月姐跟他們不一樣，她是除了媽媽之外對我最好的人。”麥當跟他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她知道我的存在後來找我，那時候我不知道她是高家的人，她碰到我跟別人打架，還幫了我一把。”說到這裏他笑了起來，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情。

“幫你一起打架？”遲晏挑眉，難以想像高月那樣的人會動手。

“不不，她還沒動手對方就跑了。”麥當說。那時候他才九歲，高月比他大11歲，已經上大學了，個高腿長的她往那一站就把人給嚇跑了。

“然後呢？”遲晏問。

“對方有好幾個小孩，我打不過他們，當時天冷，他們給潑了水，然後月姐就帶我回去洗澡。”所以高月才說他小時候光屁股的樣子她都見過。

遲晏握住他的手，“多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可是我比較想聽你的。”麥當反握住他，“你真的看到照片就想起我了嗎？你對印象這麼深刻？”

遲晏答非所問：“那你呢？你後來一直去那裏等我嗎？”

麥當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應該是蘭姨跟他說了這些事情，兩人現在的關係也沒有什麼好害羞的，便說：“算是吧，我之前有過一段時間住在蘭姨那裏，剛好可以經常去。”

以遲晏對麥當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是因為住在蘭姨那裏才順道去等的，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他：“你怎麼認出我來的？”他一直都挺好奇這個。

麥當的回答是抓起倆人握着的手，低頭在遲晏虎口的位置親了下，雙唇印在他虎口處的紅痣上，摩挲了兩下，抬眼看着他。

遲晏瞬間就懂他的意思了，他驚訝地看着麥當，有些啞然，“……就因為這個？”雖然說虎口上長紅痣這個比較少見，但也不至於沒有其他人相同。

麥當低低笑了幾聲，鬆開手從口袋掏出錢包拋給他，雙手交叉搭在自己的後腦勺，說：“你自己找找看，我在下面等你。”說完腳步輕快地往山下走。

遲晏看了眼他的背影，打開錢包，錢包裏面除了錢和卡之外，只有一張他和麥當的合照，他翻了下錢包也沒找出什麼，但是麥當這麼說了，肯定有線索在裏面，於是他又找了一遍，最後在照片後面的夾層里找到了一張灰黃色的卡片紙。

卡片紙是一塊學校的校卡，看起來已經放了很久了，邊角的花紋都已經起了毛皮，顏色有些灰暗，有一半還被水浸濕過，留下一塊水跡。上面的字體幾乎看不到了，只有名字那一欄能模糊地認出“遲”字和背面邊角處的一個符號。

——G市第一小學

——一年級（一）班

——遲晏

即使上面的字跡已經沒了，遲晏還是能背出原來的內容，因為這是他丟失的校卡，後面那個符號是他畫的。

和麥當分別的當天晚上他就發現自己的校卡掉了，但也不知道掉在哪兒，沒想到會在麥當這裏，而他還保存了這麼久。

遲晏想到和麥當在廣場第一次見面時，他伸手拉住自己的情景，突然醒悟過來，那個時候他想拉住的是自己手上的紅痣吧，所以也才會在知道自己的名字後跟上去攔住自己。

眼前似乎又浮現那個在樹下一直等着自己的小麥當，遲晏感覺心裏漲得厲害。他合起錢包，發現麥當已經走到山腳下了，在下面沖自己招手。兩人離的位置有點遠，他其實不太能看得清麥當的五官，但是麥當的眉眼在心底卻異常清晰。

忍不住揚起嘴角，他大步走向麥當，到了面前伸手摟住他，將他有些發涼的指尖捂在自己的心口，低聲說：“讓你久等了。”

麥當彎起眼角笑了下，“回去吧。”

“好。”遲晏牽着他往墓園的出口走，“你在哪裏撿到的校卡？”

“在樹下，你走後我又回去了，在地上看到的，不過濕了一塊。”他撿到后就一直留着，認識遲晏后他特地讓蔣檸檸去幫忙問了遲晏小學在哪裏讀的。

“你不怕認錯嗎？”遲晏問他。

“啊，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麥當與他十指相扣，“因為你的樣子在我夢裏出現過無數遍，不止我長大了，在夢裏你跟我一起長大了，我知道是你。”紅痣、校卡，只不過是證明罷了。

遲晏聞言揚起嘴角，不止一起長大了，以後還會一起到老。

“你說這麼冷了，什麼時候能下雪啊？”麥當問，現在已經一月多了，G市的市溫也到了零下，往年這個時候已經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卻還是沒有預兆。往年麥當對下雪並沒有多大的期待，現在卻想和遲晏一起堆雪人，把小時候想的都補回來。

“快了吧。”遲晏看了看天。

“啊，真希望快點來啊！我們到時候去堆雪人吧？”

“嗯。”

“一會要去哪啊？”

“你下午不是有課嗎？”遲晏問，麥當的課表他已經背熟了。

“一次不去不會有事啦。”麥當不在意地擺擺手，遲晏卻說：“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

“……”

最後麥當還是去上課了，因為是老太太的課，他不去的話又有五千字的檢討等着他，戀愛中的男人怎麼可能花時間在寫檢討上？！還是乖乖上課好了。

和遲晏在一起后麥當上課的出勤率變高了許多，課上也專心了不少，不止老太太，連其他老師和學生都感受到了他的變化，甚至偶爾提問到他的時候，他竟然還能很流利地回答出來，這是以前沒有過的。

老太太對他的轉變很滿意，也很欣慰，讓她想起了麥當的媽媽。麥當的媽媽麥琦是她見過的很有靈性的學生，在省級的英文比賽中更是表現優越，她對麥琦的印象非常好，一直很看好她，卻沒有想到她最終會選擇退學。

麥當人很聰明，只是不想努力罷了，如今看到麥當這樣，她也算放下心來，上課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麥當一直在期待第一場雪的來臨，卻沒有想到來得這麼突然，上課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誰喊了一聲：“下雪了！！”，他當時正把手機放在書桌下和遲晏聊天，聽到后反射性地扭頭往外看，就看到窗戶外飄着點點雪白，一顆一顆，緩緩地從空中飄下來。

整個教室沸騰了起來，大家先是齊齊擠到窗戶邊看，隨即一波一波波湧出了教室，老太太在講台上喊着讓大家下樓下心，然而大家都沒有注意聽，哄鬧着跑了了樓。

麥當反應過來快速發了條信息給遲晏讓他家等自己，他馬上回去，然後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就跑下了樓。

細小的雪花飄在臉上，涼涼的，麥當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一路奔跑出了學校，他迫不及待想回去和遲晏分享第一場雪，卻沒想到剛到門口就看到了在外面等着的遲晏。

遲晏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脖子上圍着和他同款的灰色羊絨圍巾，一身黑衣站在雪中，他朝麥當看過來的時候，麥當覺得整個世界都暖了起來。

“遲晏！”他大喊了一聲，衝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微喘的話裏帶着無法掩飾的驚喜，“你怎麼在這裏？！”

“來等你。”遲晏說道，他看快下課了就過來等麥當，沒想到剛好等到了下雪。

麥當臉上的笑容大得幾乎合不起來，要不是在大路上，他肯定要抱住遲晏親幾口，更嚴重一點的話就是該幹嘛就幹嘛了！

“怎麼跑這快？”遲晏幫他把脖子上吹歪的圍巾重新圍好，“別跑出汗，容易感冒。”

“沒事，沒那麼弱。”麥當笑着說，他伸手動了動遲晏發頂的雪花，小小的一朵融化在他的指尖，一路流進了心底，讓那裏柔軟得不可思議。他勾着遲晏的脖子問：“我們去市中心玩吧？”

“好。”遲晏點點頭，兩人去路邊打了車去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