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起義軍

73.起義軍

任知節在亂世之中輾轉多年,大多經歷都隨着年代久遠,在腦中只留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有些事有些人估計是再來個百十年大概也忘不了了。

曹操……那是她上一世曾經效忠的主公。

孫策……那曾經是被他摁在地上摩擦的手下敗將。

太公望……此人姓姜名尚,字子牙,是她某一世的師弟。

她還記得那一世她應當是個神仙,最是揚眉吐氣不過,每天就跟着師兄弟懶在仙境之中觀看凡間八卦,那時人間正是商紂肆虐,民不聊生之時,師兄弟們議論紛紛,只道人就是如此貪於享樂的殘忍生物,就她與師弟太公望據理力爭。

任知節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是個人,看不慣這些從來都是神仙的師兄弟地圖炮。而這個她的師弟太公望本來就是神仙,頗有些傲氣,當即跟其他師兄弟打賭,扛着一把直鉤的魚竿,化身老叟,去了凡間,說是要找個凡間的任君推翻商紂,打師兄弟們一個嘴刮子,任知節一時手癢,也跟着去了。

後來確實也成功了,她與太公望及其他同袍輔佐姬昌登了王位,擒了九尾狐妲己上了仙界,打了師兄弟的臉。不過後來妲己放跑了一個囚禁與仙界多年的大妖,太公望前去火河阻截之時被重傷,從此一蹶不振,就每天扛着他的直鉤魚竿垂釣,也再不關係人界的八卦了。

織田信長也算是她摯友。

這一世就沒有神仙那樣逍遙了,她出身於尾張國平民之家,十二三歲之時要被繼母嫁給清州城主織田信秀座下一個四十多歲的家臣當小妾,就在嫁人前幾天,她扛着把槍把自己四十多歲的未婚夫以及家僕揍了個人仰馬翻,得一雅號,名為“尾張的母老虎”。

後來,織田信秀的兒子,人稱“尾張的大傻瓜”的織田信長聽聞“尾張的母老虎”之名,便主動來找她。織田信長為“尾張之虎”織田信秀的嫡長子,可謂是身份高貴,然而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成天跟清州城的小混混們混在一處,整日遊手好閒,尋釁滋事,活脫脫一個紈絝。

任知節當時也不覺得自己有多麼上進,每天被繼母提着耳朵逼着嫁人,在她把四十高齡未婚夫揍跑之後,就算是已經一隻腳踏進土裏的五十歲鰥夫也不敢再看他一眼,於是繼母看她更不順眼,盤算着把她嫁去甲斐國,興許那兒沒人聽說過“尾張的母老虎”的名號。

兩個尾張的異類在清州城的護城河邊相遇,一人用肋差刺了只魚,一人負責烤了,一邊吃着沒有加任何調料的烤魚,一邊說著愚蠢的尾張國,頗有些惺惺相惜。

一頓烤魚之後,他們結為莫逆之交,一起上房一起揭瓦,一起斗蛐蛐兒一起泡姑娘,一起在傾盆大雨之中襲殺東海道大名今川義元,一起在琵琶湖畔建起了豪華絢爛的安土城,最後一起死在了本能寺的大火之中。

想到本能寺大火,任知節只覺得那被火將全身血肉烤焦的痛苦又逐漸蔓延自全身,她不太自然自扭了扭脖子,然後看向身前的藍色妖怪,還是有些懷疑。

就算是神仙,也沒法兒把這些人湊一塊兒吧。

藍色妖怪也看出了她眼中的質疑,笑了笑,道:“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主公,遠呂智大人吧?”

任知節點點頭:“聽說過。”

不就是十二台村村民聽見名字就膽顫的古志城城主嗎。

“那你知道遠呂智大人有多麼強大么?”

任知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藍色妖怪:“……”

藍色妖怪將扎在他手臂上的鋤頭給拔了出來,也不管血液從傷口飛濺而出,只用另一隻手的手掌虛虛攏住傷口,道:“我是隱形鬼,多年前曾被仙界之人封印,是遠呂智大人將我喚醒,不止我,還有以津真天、鐵鼠、混沌、蛟,我們都是因為遠呂智大人才得以蘇醒,遠呂智大人的力量,是凌駕於那些仙界的廢物之上的,融合幾個世界,對於他而言,簡單至極。”

任知節:“哦,然後呢?”

隱形鬼笑着,那隻沾滿了血的手伸向了她:“跟我一起去遠呂智大人身邊吧,助遠呂智將那些仙界的廢物剷除殆盡,建造屬於我們的無雙世界。”

任知節:“……”

她揮動手中的鋤頭,在隱形鬼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時,便又是狠狠一擊,卡在了隱形鬼另一隻手臂上,隱形鬼一聲慘嚎,驚得院中的公雞也跟着鳴叫起來。

這時任知節聽見身後傳來重物“哐啷”掉地的聲音,她回頭看去,卻見阿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門邊,滿眼驚懼地望着院中的隱形鬼,他的腳邊是一柄通體紅色的長/槍,應當是從他手中滑落下來的。

隱形鬼也瞧見了阿毛,他咬着牙沖向阿毛,而任知節反應極快,她旋過身,一個迎風回浪向後急退,順手抄起了阿毛腳邊的那柄紅槍,那槍彷彿有生命似的,乖乖地滑落進她的手心之中,任她揮出一擊,與夕陽最後的一束光,一起在隱形鬼眼前挑起了一道絢爛至極的血花。

下一刻隱形鬼隱匿了身形,而任知節顧忌到阿毛,並未追擊,只是將槍收起,鋒利的槍尖上還有點點血滴,落到了腳下貧瘠的紅土地里。

阿毛似乎這才回過身來,看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老半天,才說道:“知節姐姐,你好厲害啊……”

任知節扭過頭看他,挑了挑眉:“過獎。”

她回過頭,呼出一口氣。

阿毛當然不知道她此時握着槍的手心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自當年宛城戰敗沉入淯水之後,她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時間沒有動武了,以至於握着槍只感覺飄飄忽忽的,沒有什麼真實感,她可以獨身一人掄着把平常不過的鋤頭跟隱形鬼拚命,可一旦身旁有了普通人,那種許久沒有感受過的責任感又掛在肩頭,讓她幾乎喘不來氣。

曾經習以為常的戰鬥,竟讓她感覺到了陌生。

她又攥緊了手中的槍,正想跟阿毛再說些什麼好將此時腦中多餘的思緒拋至一邊,便聽見趙寡婦在屋裏喊了一句:“知節姑娘,阿毛,快來吃完飯了!”

阿毛一聽見晚飯,立馬蹦躂着進屋了。

任知節愣了愣,便也笑了笑,正要提着槍走進屋去,忽然感覺到一個軟軟的小東西正趴在她的腳背上,她低下頭,趴在她腳背上的酒蟲兒也正抬着頭看她,奶聲奶氣了“喵”了一聲。

她彎下/身子,一手將酒蟲兒抱進懷中,自言自語道:“得,你也要吃飯。”

十二台村土地貧瘠,又遭遠呂智手下盤剝,以至於全村上下窮得油水都刮不出幾兩。也是任知節單槍匹馬救了全村,所以她昏迷的時候,村民們掏出了自家的寶貝疙瘩,排着隊的送給了她。

村頭張大嘴送來了一籃子雞蛋,趙寡婦全給攤成了荷包蛋,一層疊着一層,摞得老高了;張大嘴隔壁的老孫頭送來了自家地里僅有的三棵大白菜,給趙寡婦就着村尾徐老頭送的半斤肉煮成了豬肉白菜湯,用大陶鍋盛了,在桌上的油燈照着,還能瞧見湯里飄着的幾點油腥氣兒;趙寡婦則割下了自家房樑上的半塊臘肉,據說這還是阿毛爹還在的時候獵到的一頭野豬,趙寡婦一直沒捨得吃,掛屋子裏風乾了,一掛就是好幾年,掛到光屁股嬰兒阿毛長成了毛孩子阿毛。

當時正在艱難地把臘肉咽進嘴裏的任知節:“……”

趙寡婦又往任知節的陶碗裏夾了塊厚厚的臘肉,道:“知節姑娘快吃吧,剛醒來身體弱,得補補。”她說著用筷子敲掉了阿毛伸向臘肉的手,笑着道,“看姑娘這麼瘦,就得多吃點肉。”

任知節反射性說:“我不瘦呀……”

要不要我脫衣亮亮我的肱二頭肌?

趙寡婦眨了眨眼睛:“還不承認,知節姑娘都瘦的沒胸了。”

任知節:“……”

怎麼換一個世界,這個梗還是存在?

趙寡婦又笑道:“不信我捏捏給你看。”說著,雙手伸向了任知節的胸脯。

任知節:“……我信我信!”

怎麼換一個世界,差點忘了她爆棚的吸引同性荷爾蒙。

她在趙寡婦的如火熱情之下,她埋頭吃着難以下咽的臘肉,然後聽趙寡婦絮絮叨叨說著這些年他們十二台村村民在古志城主遠呂智手下艱難討生活的故事。

“不過遠呂智如此暴虐,為什麼你們還不離開這裏呢?”任知節用筷子撕扯着堅硬的臘肉,抬頭問道,“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也比在十二台村擔驚受怕要好得多吧?”

“到哪裏不是一樣呢?”趙寡婦嘆了一口氣,“大家守着根過了這麼多年,哪是那麼容易搬得走的,只希望起義軍早點打過來才好。”

聽趙寡婦又提起起義軍,任知節垂着眼,望着桌上飄忽不定的燭影,想了想,輕聲問道:“起義軍,都是哪些人帶領的?”

趙寡婦想了想,道:“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村子離古志城太近了,很多消息都傳不到我們耳邊來,還是老孫頭的孫子原先是遠呂智軍隊裏的,後來跟着起義軍,他捎過信回來,說的是他跟的是……曹……”她皺眉想了想,“曹丕。”

任知節:“……”

“欸?知節姑娘,是這雙筷子用不習慣嗎?”趙寡婦驚訝道。

任知節愣了愣,隨即笑笑,將被自己掰斷的筷子放到一邊,道:“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

“走神就能掰斷筷子,真不愧是知節姑娘!”趙寡婦笑着起身,“你等着,我給你拿副新的。”

阿毛在自己娘親走遠之後,才敢又朝菜碗裏伸手,他將一片臘肉塞進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問道:“知節姐姐不開心嗎?”

任知節笑笑:“沒有呀,知節姐姐只不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一些事情,還有一些人。

既然曹二在這裏……

那麼,那個人,應當也在的吧。

她這麼想着,又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揪着疼,是喜悅,也是害怕。

她從碗裏堆得老高的菜的撕下半個荷包蛋,放到了在她腳邊喵喵叫的酒蟲兒面前,看着小傢伙埋頭大快朵頤,她笑了笑,道:“等下回,你就可以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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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劍三]一騎當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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