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對窗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去逛了古格王朝,依舊是ivy跟魏振宣他們一車,戚寧跟陳嘉他們一車。
古格王朝是座土山上的古城,整個遺址有三百多個洞窟,還有佛塔寺廟。整個古城塵土飛揚,要是正在講話的時候吹一陣風來,都能吃一嘴的沙子。
幾個人從山腳下爬到山頂,逛了一圈拍完照又爬下來,花了一個上午。中午回到扎達吃過午飯,去看托林寺。托林寺年代已經久遠,有很多藏傳佛教的古老壁畫。因為壁畫都不能見光,所以幾個人只能跟在老喇嘛後面藉著他那昏暗的手電光看了個大概,結果陳嘉還把自己的保溫杯給遺忘在黑咕隆咚的筆畫走廊里了。陳嘉叨咕道就當我供奉給諸佛菩薩了。
吃晚飯的時候,幾個人開始商量後面的行程。離開扎達之後,他們兩撥人就要分道揚鑣,按照原計劃,裘易他們一車應該從霍爾鄉到仁多鄉再經措勒走小北線,而陳嘉他們一車應該走大北線。
但現在的形勢實在是有點微妙。來的時候戚寧和裘易是名義上的一對,如今回程卻變成魏振宣和裘易一對,這三人一車實在是太尷尬了。
還有一個人似乎也有點問題。ivy的老闆打電話來找了她兩次催她回去,她一個同事急性流產了,現在一堆活兒丟着沒人干,只有她能頂上。陳嘉看看彭智然。戚寧的機票是買好的,ivy又要急着趕回去,現在就剩下他們兩個還能走大北線,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琢磨了半天,最後彭智然說:“要不得了,大家都小北線回去吧。這兩天這土路也都顛得挺慘的,大北線據說路更破,要不咱倆到拉薩休整兩天再去山南,也別弄得太辛苦,怎麼樣。”
陳嘉說好啊,我沒意見。我去問問司機行不行。結果司機說沒事兒,在西藏旅行本來就是想怎麼走就怎麼走,都走小北線就都走小北線吧。
於是眾人皆大歡喜,第二天組合不變繼續上路,兩輛車殺向仁多鄉。
等上了小北線的路,陳嘉萬分慶幸自己沒走大北線。奶奶的小北線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何況大北線!
整個小北線都是石子路,過了岡仁波齊峰之後幾乎不是在山上就是在荒野間行走,全靠司機憑着經驗來辨識,完全沒有參照物,連一路上四周的山巒看上去都是一樣的。司機都說走北線這種路必須要有人帶過個五六次,都記下來了才能自己開,否則肯定會迷路。魏振宣忙問,張師傅那你小北線走過幾次了。張師傅驕傲地說:“你們放心好了,今年光大北線我就跑了九趟,小北線估計十五趟都不止了。”魏振宣這才鬆一口氣。
司機說的果然不錯,半路上他們還真撿到一輛迷路了的福特suv自駕車,一男一女兩個驢友,看見他們的車興奮得跟什麼似的,求帶路。司機張師傅看着那輛車說:“小夥子,你確定要走小北線?你這車底盤不夠高,要小心啊。”那小夥子說沒事兒,應該能行。張師傅於是也不好再說啥,三輛車直衝仁多鄉。
結果那輛福特果然在過一座山的時候刮傷了底盤漏油了,半道在霍爾鄉找人修,哪知當地物資貧乏,根本修不了,只能胡亂用膠布給他粘了粘先處理着,還收了他兩千塊。小夥子哭喪着臉無奈地付了。
所幸這臨時措施讓他們堅持到了仁多鄉,晚上九點的時候,一行三輛車終於在仁多鄉的藏民旅館裏落了腳。
說是旅館,其實說穿了就是幾間放了床板的土房,還都是三人間。於是六個人分作兩件,ivy毫無疑問地被劃分到魏振宣和裘易那間去了。
本來ivy以為塔欽的住宿是最差的,但她發現這一路走來,她的三觀幾次三番都被刷新了。這裏簡直比塔欽還糟糕,塔欽的時候起碼茅房還是在小院兒里的,這裏竟然要穿過一扇鐵門,路過兩隻野狗,才能有間茅房,而且還是腳踏黃河兩岸、足下萬丈深淵的那種。作為一個女孩子,她簡直就要哭死了,只能拽着魏振宣一起去上茅房,然後發誓再也不走這該死的北線了。
魏振宣和裘易倒沒什麼,這兩個人已經對身外物不感興趣了,只要對方在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內,住五星級酒店還是茅棚完全沒影響。兩個人還挺高興,樂呵呵的鋪睡袋,搶着睡那個國產的,最後兩個白痴爭執不下猜拳定勝負,輸了的去睡魏振宣那個monogram。ivy翻了個白眼,默默地把自己貼滿暖寶寶鑽被窩去了,心說你們不要我要的啊,老娘想睡那個monogram啊啊啊啊啊~
最後的結果是裘易輸了。魏振宣笑眯眯地看着裘易鑽進monogram,慢慢變成一條毛毛蟲,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睡了。沒想到睡到半夜,被憋醒了。
仁多鄉平均海拔五千以上,比塔欽都高。現在想想也許就是由於塔欽住的那間屋子窗子也漏風門也漏風,所以他們沒有缺過氧。今晚他們三個人住一間,又是窗子房門緊閉的,氧氣就不夠了。
魏振宣難受地坐起身來呼哧呼哧猛吸了兩口,就聽見裘易悉悉索索地坐起來,小聲問:“你也憋醒了?”
魏振宣說:“是,你難不難受?”
裘易說:“有點兒,現在也不知道幾點。”
魏振宣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才半夜兩點。他坐了會兒,依然憋得難受,想了想突然問裘易:“要不咱倆出去看星星吧。你有沒有看過那個紀錄短片《藏地星空》,拍得可壯觀了,我們到了這裏這些天,都還沒看過星空呢。”
裘易興奮道:“好啊。那個紀錄片我看過,可是前兩天我觀察了下,這裏十一二點的時候大概不夠黑,星星也沒有很多。”
兩個人說到做到,立刻拉開睡袋穿衣服,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一出去,裘易哇了一聲。整個夜空像一塊綴滿鑽石的黑絲絨布,蒙住了整個天際,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裏尤其壯觀。魏振宣站在他身旁抬頭看了眼夜空,又看了眼頭髮亂得像鳥窩,一臉沒睡醒卻哇哇驚嘆着的裘易,心說老天啊,這男人怎麼可以一把年紀還蠢萌成這樣,忍不住上去一步從背後把他抱進懷裏,在人耳邊親了一口,說:“裘易。”
裘易一愣,耳根發著燙說:“怎麼?”
魏振宣抱着人仰望着星空說:“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隨即低頭又親了一口,叫,“裘易。”
裘易嗯了一聲,側過臉蹭了蹭魏振宣。
魏振宣又叫:“裘易……”
“嗯。”
“裘易……”
“嗯。”
“裘易,”魏振宣勾着裘易的下巴,把他臉側過來些,探頭去和他接吻,“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