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窗
裘易關上門，開燈，疲憊地穿過走廊式的廚房，走進自己的房間，手指一松，任由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臉朝着床就倒了下去。
趴了一會兒，憋得難受，他把頭從被子裏抬起來，翻了個身，胳膊搭在眼睛上仰天躺着，沒一會兒袖管濕了。肚子有點餓，今天才剛出院，他用袖管擦了擦眼睛，坐起來找手機，半天才想起來丟在包里了，下床翻包，找出手機，找到常叫的那家粥店，要了個皮蛋瘦肉粥加油悶金針菇，店家說不滿15不能送，他說你隨便再給我加點什麼小菜湊滿15吧，地址是xx弄xx號501，說完兩腳蹬掉鞋子縮到床上又躺了下去。
好了，離婚了，今天終於簽完離婚協議了。
裘易今年三十，哦不，還有幾個月就三十了。人說三十而立，他倒好，三十而離。不過還是離了好，否則對誰都不公平。
三年的婚姻生活，他跟張曉萍的性生活一共加起來都不滿一雙手，就算扣掉懷孕哺乳期，平攤下來仍舊一個月一次都不到，這種婚姻，除了對他父母來說，對誰都像是場鬧劇。是的，一場由他父母導演的鬧劇。
是不是先天的gay裘易自己不知道，至少在高一那年，賀傑留宿他家，半夜裏把他弄醒替他口蕉的那個晚上之前，他沒有喜歡過男人，但那之後他沒喜歡過女人。
一開始裘易也不知道他和賀傑這樣算什麼，賀傑說口蕉不算髮生性關係，監獄裏因為沒有女人，男犯人之間口來口去多的是。裘易說你怎麼知道的，賀傑說你沒看過《肖申克的救贖》么，男主角安迪剛進監獄的時候，就被人按在褲襠下要他給別人口蕉。這種很正常，就像男生興緻來了對擼一樣，就這麼簡單。
裘易聽他這麼說，想起班裏的確也有男生一起看片集體擼管的，就相信了，直到高二賀傑把他壓了。賀傑說：“我不是gay，我只是看到你就想草你。”
賀傑的確不是gay。人家現在結婚五年兒子四歲，老婆是他大學同學，一周回家交三次功課，他怎麼可能他媽是gay。但裘易是了。
他和賀傑的事情在高二下半學期敗露了，賀傑家裝修，三天兩頭地借宿在裘易家。裘易家是兩居室，沒有客廳。走廊式的廚房一頭是裘教授夫婦的房間和衛生間，另一頭才是裘易的房間。兩間卧室中間隔着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加進門的一根走道，足足有四五米距離，夏天空調一打，兩個房門各自一關，任賀傑把裘易草翻天，聲音都不會傳到裘教授夫婦房間。但也就是因為地理條件太好，幾次放肆都沒被發現，他們有點得意忘形了。
那個晚上半夜裏賀傑把裘易騷擾醒后草了他三次，直做到半夜兩三點，身上黏糊糊的不是汗就是經液，兩個人就去洗澡。裘教授夫婦有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放平時這個時候早就睡死了，但那天裘媽媽睡到半夜裏來mc了，爬起來去上廁所，就聽見衛生間裏傳來兩個人哼哼唧唧的聲音。裘媽媽一愣，這麼晚了兩個孩子不睡覺洗澡幹什麼，看見裘易房門虛掩着就去看了一眼，推開門看見床上亂七八糟，兩條短褲一條掛在床頭一條丟在地上，地上還有一堆紙巾兩個避孕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經液的腥味，瞬間就懵了，聽見身後聲音，扭頭去看，就看見兩個孩子身下各圍了條毛巾，一臉驚恐地望着她。
後來裘易就轉學了，連家都搬了。那時候正是上海取消福利分房，開始大批量建造商品房的時候，有次聽說樓上老彭家的兒子彭智然都跟朋友合買了套房做投資的時候，裘教授就想買套大點的房子改善下住房條件了，但因為裘易上學的中學就在家對面，走走才十幾分鐘，所以裘教授一直沒下定買新房子的決心。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裘教授立馬用所有的積蓄付了首付，買了套商品房，沒多久就搬走了。裘易轉學后，裘媽媽直到裘易考上大學，幾乎每天都送他接他，裘易有一陣甚至得了輕度憂鬱症，看了心裏醫生才好。高考第一年他沒考好，重讀一年考進師大英語系。裘教授夫婦見他和賀傑斷了之後表現還比較正常，也稍微放了點心，大學裏就開始催他談戀愛，一直盼着他有天能帶個女朋友回來，結果大學三年裘易一點動靜都沒有，裘教授夫婦很着急，一畢業就張羅着給他介紹女朋友，相了一次又一次親，直到裘易實在忍不住了，告訴他爸媽他其實就是同性戀。
是的，不管是不是先天的，裘易現在已經不折不扣是個gay，連bi都不是。他倒是曾經一度希望自己是bi，這樣或許他對哪個女人動了心說不定還有可能過回正常人的生活，但他不是。
他在大學不是沒試過找女朋友，結果失敗了，後來在網上一個交友群里認識了別校的一個學長，比他高兩屆，兩個人好過一陣，雖然無法找回當初跟賀傑在一起的那種感覺，但也總是隔三差五的吃個飯打個炮之類，但裘易畢業后工作了才一年，那個學長就和他分手了，理由是要回老家結婚。
後來裘易就沒談過。他也用過接客帝，約過2次419，第一次他想換換角色，他跟賀傑在一起的時候，基本都是他被草，賀傑只讓過他一次，所以他找了個小0。對方年紀不大，高中生的樣子，一度讓作為初中英語老師的裘易很有罪惡感，差點就走了，但後來那個小0替他口得很舒服，兩個人做完全套才走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覺得那次很爽，除了射的時候頭腦有兩三秒的空白。第二次找了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他做好擴張，在床上等對方洗完澡出來開乾的時候，對方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面寫“老婆”，他直接穿上衣服就走了。
他還依稀記得那時候的那種恨。麻痹，都結婚了還出來混個幾吧。
那時候他其實沒想過自己是不是有一天會結婚。不是不去想，是不敢想。他想像不出自己和女人上床的樣子。
但他還是結婚了。四年前裘媽媽查出患乳腺癌早期，做手術前拉着他的手哭：“小易，媽媽只想能活着看到你結婚，能喝一杯兒媳婦茶抱一抱孫子，小易你就成全了媽媽吧。”
那時候裘易空窗，他艱難地點頭，又相了幾次親后，跟張曉萍結婚了。
張曉萍不是特別漂亮，結婚的時候，喝喜酒的都說新娘撿到寶了找了這麼帥的老公，兩個人站一起新郎比新娘都漂亮。但她講話慢悠悠的，性子很隨和，圓圓的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是本市人。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裏裘易給自己和對方都留了條後路。裘易對着女性身體無法博起，看小黃片完全沒反應，萬一哪天兩個人真過不下去了，張曉萍娘家不在上海，回去的話不會被人指指點點。
婚房是早就準備好的。這幾年房價漲得厲害，裘教授又是在大學教經濟的，早些年就又按揭買了套房，留着給裘易做婚房。裘易工作后從不上交生活費，平時花錢也沒計算過，僅有的5萬塊積蓄拿出來付了蜜月旅行費。張曉萍娘家出錢買了新房的電器，又陪嫁了輛十幾萬的轎車，把裘家給的禮金當做零花錢給張曉萍帶了回來，也算可以了。
蜜月裘易定的是新西蘭自駕游，婚禮結束當晚就飛了，連洞房都沒給別人機會鬧，他怕尷尬。兩個人租了輛車南北兩島轉一圈，花了近半個月。因為晚上都是將房車停在自駕營地住在房車裏的，不方便叉叉歐歐，所以蜜月期里兩個人打打鬧鬧一路玩兒過來，像好朋友一樣倒很和諧。但回到家就不一樣了。
裘易不討厭女生，但不能跟女人上床。在平常交往中，異性戀不會看到異性就發情想跟人上床，看到同性就討厭無法交談，同性戀也一樣，不會看到同性個個都想搞一下，看到異性就連話都不能講，所以之前蜜月的時候他就像找了個驢友結伴旅遊一樣，只是這個驢友跟他比較熟，會跟他摟摟抱抱碰一下嘴唇而已，然而當一回到家，張曉萍放下行李洗完澡躺在床上滿眼期待地看着他的時候，他很無措，只能推說倒時差太累了，倒頭就睡。
但時差也總有倒回來的時候，三天後他偷偷先看了一遍手機里的gv，閉着眼睛滿腦子想像着賀傑、學長、甚至那個小0，才大汗淋漓地跟張小萍做完了第一次，做完后他號稱洗澡撲到廁所里捂着嘴乾嘔了半天。之後的幾次讓他越來越難應對，他根本硬不起來，有兩次甚至中途就軟了，只能推說帶初三的學生應付中考壓力太大，所幸不久后張曉萍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