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對窗
上午九點半，大昭寺門口已經一地磕長頭的人，有僧有俗，大門口左邊還排着好長一溜人，多數都是藏民，手裏拎着提着等着進大昭寺。幾人暗暗咂舌，這麼長的隊伍要排到什麼時候才能進去啊。
ivy跑去買票，看見買票處門口豎著塊牌子，貼着幾個導遊的照片名字和手機號碼，忙跑回來問大家要不要請個導遊。幾個人站在牌子前看了會兒，決定請一個叫拉姆的導遊。打電話給對方，對方說好的，她正帶一個團出來，讓他們在售票處等兩三分鐘，她馬上就到。
拉姆是個中年藏族女性，三十多歲的樣子，有着藏人被陽光晒成麥色的建康皮膚，中等身材，略胖，漢文講得很好。
她問他們買過票沒，然後帶着他們從寺廟大門的右邊往裏走，沒有去排那長長的隊伍。陳嘉很奇怪，問她：“我們不排隊么？”
拉姆回答：“你們買票的，是遊客，所以從這裏走。”
戚寧舉起相機拍下長長的隊伍，問：“那他們呢？”
拉姆說：“藏民全民信教，早上起來禮佛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些都是藏民，他們是不用買票的。”
幾人點點頭跟着拉姆進了大昭寺。
早起大昭寺的遊人已經不少，拉姆帶着他們從大門進入寺內天井。那些排隊的藏人一路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在一排欄杆內緩緩前行，雖然與遊人的路線相同，但卻有點不一樣。ivy好奇地看着那些藏人手裏拎着的熱水瓶，問拉姆：“他們手裏都拎着什麼？”
拉姆回答：“那是酥油，他們是來舔酥油的。”說罷帶着眾人穿過天井到達主殿，一路為他們講解主殿門兩邊門廊上的壁畫，那是大昭寺建寺的故事。
來到主殿，殿內供奉着蓮花生大師和未來佛兩尊佛，外圍一圈還有很多小殿。拉姆為他們講解蓮花生大師八世紀進藏后弘揚佛法的事迹，陳嘉和彭智然在旁邊為眾人解釋：“蓮花生大師也是我們寧瑪巴祖師。”
拉姆驚奇地看着他們倆：“你們倆是寧瑪巴的？”
陳嘉連連稱是。拉姆點點頭，帶着他們順時針看旁邊的小殿。每個小殿都供奉着不同的佛像，拉姆一個個為他們介紹，但他們都只能站在殿外看，因為小殿內人實在太多。
排隊的藏人拎着熱水瓶裝的酥油，每經過一個點着酥油的燈槽（很大的燈槽，石頭的），都會往裏面添油，好多人手裏還捏着一疊一毛錢的紙幣，只要經過一座佛像，就往佛像上供，有些佛像被玻璃柜子封起來了，他們就將紙幣在額頭上碰一下然後放在柜子邊上，沒有紙幣供養的就用額頭在佛像或者擺佛像的柜子上以額頭點觸，以表達着他們對諸佛菩薩的恭敬。
藏人們擁擠但有條不紊地側着身體從一個個小殿那小小的門的左側進去，再側着身體從門的右側出來，一個接着一個摩肩接踵地繞佛。有些遊人有心想進去看一看，但一看擠成這樣又在門口張望了一下，覺得沒什麼好看的，也便作罷。
拉姆帶着他們在外面觀望了會兒，眾人似乎都被藏人這種虔誠的模樣給震懾到了。在漢地，即使初一十五燒香拜佛，大家也不過就是捐點錢，點支香拜拜四方，每個殿門口磕個頭之類，沒有像他們那樣，那般虔誠，彷彿來拱酥油來繞佛來佛像前低下頭顱用額頭點觸一下佛像才是他們每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一般。
他們看着那些幾乎人人捏着佛珠嘴裏念着什麼的藏人，一點點地往前挪，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拉姆看着他們頗受震撼的表情，輕輕地說：“藏人從出生落地開始信佛，很多人一生的願望就是能來一次大昭寺。我們不像你們漢人，買張機票就能來了，很多藏區的藏民需要存很久的錢，然後花幾個月的時間從家鄉走到拉薩，甚至有些會花一年的時間一路磕長頭過來。我們信佛和你們信佛不同，你們喜歡求菩薩保佑今生平安發財，而我們相信六道輪迴，今生是否平安發財全看自己往昔善惡業力。釋迦牟尼佛將他用智慧觀察到的所有一切都教給了我們，我們還要求他什麼呢，我們不需要求，只要按照佛祖的教法去行善斷惡，自然能得到佛祖庇佑，難道不是么？”
眾人聞言紛紛看向拉姆，此刻的她臉上有一種別樣的寧靜祥和，令她那平凡無奇的五官顯得那麼美麗睿智。彭智然雙手合十用佛子間的禮儀朝着拉姆微微躬身，拉姆忙合十回禮。彭智然說：“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拉姆，謝謝你。”
接着拉姆將眾人領到覺沃佛處，指點他們排進藏民的隊伍，從覺沃佛的左側右繞一圈。繞佛的時候，眾人紛紛學着藏人的樣子，用額頭輕點佛台，然後回到佛像前行禮。拉姆又跟他們講了覺沃佛當年從小昭寺移到大昭寺的故事。
又看過幾個小殿，全部瀏覽結束后，拉姆將眾人帶到寺內庭院，指着旁邊的樓梯說：“早上二樓開放，你們可以上頂上看看，上面還有法物流通處，可以請東西回去。大昭寺如果自己看的話十幾分鐘就走完了，有導遊介紹的話還能看得仔細些。那今天的介紹就到這裏，謝謝你們。”
陳嘉拉住拉姆，問她：“拉姆，剛才我看見好幾個人捧着碗給覺沃佛那裏的師父，這是幹嘛？”
拉姆道：“啊，那是替佛貼金。藏人有錢了就會來給佛像貼金。你們也要貼么？”
彭智然陳嘉狂點頭，貼金啊，以前聽說過給佛像貼金功德大大的啊，拉姆遺憾地看了看手機，已經快十一點了：“這會兒可能沒有了啊，貼金都是早上就要去請金粉的，下午休息的。要不這樣，把你們的門票給我，我去找師父打個招呼，幫你們寫兩個字，你們明早再來，就不要買票了，直接去貼金。”
陳嘉彭智然互看一眼，感激道：“我們明天要出發去阿里，不麻煩你了，等我們阿里回來再來貼金也一樣的。”
拉姆點點頭說也好，眾人紛紛與她告別，上了二樓。
十月的拉薩日頭超好，大昭寺二樓是個平台，四邊建着圍廊。彭智然陳嘉跑去看法物流通處的東西，魏振宣裘易幾個就找了兩條長凳坐着休息。
魏振宣見戚寧跑到另一頭去看風景，ivy正在專心發朋友圈，就想趁這機會跟裘易說上兩句，剛開口叫了聲裘易，就聽見戚寧在那頭叫：“裘易，快來，這邊景色很棒，過來拍照。”
裘易看了魏振宣一眼，只得站起來過去。戚寧所在的方向，下面正是大昭寺殿外正門處，下面是一片磕大頭的人，二樓的邊緣處是大昭寺的金鼎，兩頭羊面朝法|輪而跪，再兩邊是兩個巨大的金鐘。
戚寧舉着他的單反問裘易：“要不要在這裏來一張？”
裘易搖頭：“不要了，我不喜歡拍照片。”
ivy和魏振宣從後面跟過來，ivy道：“哇，這裏真漂亮。”
魏振宣雙手插袋看了看道：“景色的確不錯啊，幹嘛不來一張。”說完伸手攬住裘易的肩膀，站到金鼎旁，衝著戚寧道，“來，戚寧，幫我們拍一張。”
ivy忙也湊上去：“對對對，一起啊。”魏振宣無奈地沖她翻了個白眼。
幾個人在二樓用單反的用單反，用手機的用手機，你幫我拍我幫你拍的忙了一通，等到陳嘉彭智然請完轉經輪，又是一通合影什麼的，終於參觀完畢出了大昭寺出來覓食。
魏振宣一上午幾乎跟裘易沒說上幾句話，不是戚寧在裘易邊上，就是有個額頭頂着十八瓦燈泡的ivy，拉着他們拍照，最後索性他也無所謂了，反正他跟裘易要說的話也不是兩三句能說清的，也就一心一意做個遊客。
ivy心心念念要吃瑪吉拉米。陳嘉抱怨道：“幹嘛一定要吃瑪吉拉米啊，就因為相傳她是倉央嘉措的情人，那個餐廳是他們幽會的地方？”
ivy點頭道：“是啊是啊多浪漫啊，倉央嘉措為她寫了那麼多詩，還有那句‘不負如來不負卿’，多美的詞句。”
陳嘉對其嗤之以鼻：“愚民。瑪吉拉米在藏語裏是石頭女人，意思就是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哪個藏人會給自己的女兒取這個名字啊。全部都是胡說八道。”結果還是拗不過ivy去了瑪吉拉米。
結果瑪吉拉米生意爆好，幾乎都是遊客，還不少老外，幾個人等了十幾分鐘才有位子，ivy一坐下來就翻店裏陳列的各種留言本，各種拍照自拍。
吃完這頓價不廉物一般的午飯，休息了會兒，陳嘉和彭智然提出他們倆要去大昭寺門口磕長頭，讓其他幾個人自由安排。
ivy說好啊好啊，那我們去逛八角街。裘易看了眼戚寧說：“你們去吧，我跟陳哥他們一起。”
ivy驚訝道：“你也去磕頭？你又不信佛。”
裘易笑笑沒說話，魏振宣突然道：“好啊，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