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對窗

香港綵排現場，魏振宣被秀導罵了兩次，結束后心情鬱悶地在後台換裝。

他莫名的不在狀態。周一上午11點半港龍浦東飛香港的航班，他差點沒趕上，在地鐵里的時候劉飛給他打電話：“你搞什麼，人呢？還有三十分鐘就登機了！”

電話信號不好，他衝著裏面喊：“還有一站，一站就到了！”但這一站不是市區的一站，魏振宣看着手機，這最後一站幾乎開了五分鐘。地鐵門一開他就沖了下去。幸虧只有一個背包，而且劉飛提前幫他辦了網上值機，他在自動取票機上取了機票就往安檢跑。安檢有遲到通道，魏振宣緊趕慢趕終於在開始登機后三分鐘趕到，劉飛在登機處等他，皺着眉頭：“怎麼回事？”

魏振宣搖搖頭沒解釋。

到香港后在指定酒店集合，第二天熟悉場地，魏振宣依然渾渾噩噩，幾次走位的時候走錯，秀導都快瘋了，指着他鼻子道：“明天最後一場現場排練，你給我上點心，不想走了早說！”

下場后劉飛拽住他：“怎麼回事，這場秀聽說brokew要來替巴黎時裝周選角啊。巴黎時裝周啊，你想過沒有這代表什麼？”

魏振宣抓了一把頭髮毛躁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有點煩躁。”劉飛換好衣服跟他一起走出排練現場，拉他去蘭桂坊：“明天下午最後一場綵排，你可別再出錯了，你知道chuck有多不講情面的，你再這個狀態，他不會讓你上台的。今晚喝點酒放鬆下。”

兩個人找了個相對安靜的酒吧，開了個卡座點了兩杯酒，隨意地聊着天。雖然明天下午的綵排，但他們只是放鬆下，根本不敢喝多。魏振宣小口抿着加冰的芝華士，偶爾看一眼燈紅酒綠的窗外，腦子裏亂七八糟。

劉飛手機響，看了一眼，說了聲是完羽揚，去廁所接電話。

魏振宣回頭看了他一眼，仰脖喝掉杯子裏最後一口芝華士，掏出手機刷朋友圈。沒什麼新鮮的，幾個這次一起來香港走秀的內地女模特，在朋友圈發了點今天的綵排小視屏和照片。

他隨手點開一段小視屏，是一個女模偷拍另一個短髮模特的背影。背影看上去很纖細，穿着低腰牛仔褲，光看背影看不太出男女，只看到是在換t恤。視頻里被偷拍那模特似乎發現了，拉好t恤朝偷拍者走來，鏡頭裏傳來一聲興奮的叫聲，聽得出是偷拍者的，隨即視頻里出現了一張非常精緻的臉，柔美的眼眉，高挺的鼻樑，是個很漂亮的混血女生，留着棕褐色的短髮，隨即鏡頭被掐掉了。魏振宣覺得太無聊了，想不明白這個女模特為什麼要偷拍另一個女模特，還在視頻里發出那種興奮的尖叫。

他往下拉，看到完羽揚發的朋友圈，是張裘景嫻小盆友的大頭照，照片上小姑娘沖鏡頭做着噘嘴親親的表情，下面配着字道：“奴才恭送格格onz”，點評里是劉飛留的一個onz，他順手也留了個onz。

門口傳來一陣嬉笑聲，魏振宣扭頭看，只見幾個俊男靚女嬉笑着進來，劉飛從廁所拐出來正好遇到，和其中一個女生打了個招呼。看那個樣子，對方應該也是這次走秀的模特。魏振宣沒在意，繼續翻朋友圈，想看看裘易這幾天在幹嘛，突然身邊沙發一陷，他扭過頭，就看見一張精緻的臉，竟然是剛才那個視頻里的混血女生。魏振宣非常迅速地上下打量了對方一下，坐高很高，絕對超一米八，穿着一件寬鬆的t恤，看上去是平胸，正常，很多女模胸都不大，像l那樣的其實並不多，腿很長，穿着牛仔褲都依然顯得很纖細。對方也不介意魏振宣打量她，翹着二郎腿很自然的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側身看着他衝著他笑，一直好整以暇地等他上下打量完了，才開口道：“嗨，你是xuan么，我是alvin。來自加拿大。”魏振宣楞了楞，對方說的是中文，但完全是男生的聲音，他猶豫着開口說了聲嗨，看着對面這張精緻女性化的臉，無法確定對方的性別。

alvin看着他，笑得毫不介意，直接抓起自己t恤往上掀了下，露出漂亮的馬甲線和平胸。魏振宣操了一聲，還真是男的，隨即想起自己這樣不太禮貌，說了句對不起。alvin笑：“沒關係，我習慣了，我長得太像我媽了。”說完聳了聳肩，盯着魏振宣的眼睛道，“我知道你的，你是上次xx男模賽的亞軍對么？那次本來我也要參加的，但滑滑板摔傷了腿，就沒能參加。我看了那次比賽哦，你走得超帥，超man的。”

魏振宣被對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哪兒啊，那時候什麼都不懂，瞎走的。”

alvin褐色的眼睛看着他，勾着嘴角：“瞎走就那麼帥，你一定會出名的，相信我，我不會看錯人的。”

魏振宣笑笑，招手叫boy再上兩杯酒，舉着酒杯跟alvin碰了下問：“你也參加後天的秀么？”

alvin抿了口酒，胳膊肘撐着沙發背，把鞋子脫了雙腳蜷縮到沙發上，由於地方有限，身體微微貼着魏振宣的胳膊，一隻手捏着酒杯說：“是啊，本來我不想來了，但因為聽說brokew要來選角，所以還是參加了。”說到這裏撐着沙發背的手開心地拍了下魏振宣的肩膀道，“幸好來了，能碰到你。上次我就想，啊~這個亞軍這麼帥，將來肯定會很有名的，我沒能參加比賽認識他好遺憾啊。這次終於認識你了，哈哈！”

魏振宣被誇得非常無奈，對方自己就那麼漂亮，卻還一個勁地說他帥，他由衷地道：“別誇我了，其實我很普通的，跟你比起來，你才是真的漂亮啊。”

alvin聽了咬着嘴唇看他：“你真的覺得我漂亮？”

“當然啊。”魏振宣點頭，alvin看上去像歐亞血統的混血兒，深刻的五官搭配褐色的眼珠，卻有着亞洲人纖細的美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像女生了。他不禁問：“你是混血兒吧。”

alvin點頭：“是啊，我爺爺是中國人，奶奶是葡萄牙人，外公是英國人，外婆是日本人，所以……我是四國混血。”

喝酒放鬆過後的魏振宣似乎找回了一點狀態，第二天現場綵排的時候秀導看着他點頭：“這才像話嘛，給我打起點精神來。”說完拍了下他的屁股。

魏振宣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看見遠處alvin扭過臉來衝著他做了個鬼臉。

這次的秀場比較特別，lieb的秀向來設計特殊，這次是在一個超大的泳池當中搭出來的t台，t台兩邊還做了小型噴泉。

開場的時候魏振宣就發現alvin被安排在比較前面出場，顯然很受到重視。劉飛偷偷告訴他，alvin似乎是chuck這次特地邀請的，雖然他沒在什麼比賽中得過獎，但他男性的身體卻擁有女性化的臉龐，很受一些中性品牌的喜愛，而lieb又一向是中性致美的支持者。

魏振宣今天的狀態已經完全恢復，後台忙碌緊湊的節奏就像給他打了一針雞血一樣，令他整個人都興奮起來，跟第一天熟悉場地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整場秀是男模先走，接着是女模。他的位置比較靠後，在他後面七八個人後，就是女模。他換好衣服化好妝，等在後台，當前面的模特上台之後，他等了兩步跟上走上前台。音樂的節奏震蕩着耳膜，他帶着一慣的懶散又有點默然的表情，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看見t台的盡頭處alvin在閃光燈中擺了個定格，隨後轉身往回走，看見他的時候不易察覺地笑了笑。魏振宣勾了下嘴角，與他擦身而過，走到t台盡頭，一手插褲袋看了一眼台下，傲然地轉身。

下場換服裝換妝的時候，alvin已經換好第二套衣服，拿着兩隻耳釘跑來找他，魏振宣正把身上的套頭毛衣脫下來，伸手穿入服裝助理手中的襯衫。alvin看了一眼他裸|露的胸腹，哇了一聲伸手就摸。魏振宣嗨了一聲，笑罵：“幹嘛！”alvin切道：“小氣。看你肌肉漂亮才摸的，別人叫我摸我還不摸呢。”說罷舉起兩隻耳釘放到自己耳垂上比給魏振宣看，“哪個漂亮？”

魏振宣扣上襯衫紐扣，看了眼說：“藍寶石的好看，襯你的皮膚。”alvin美滋滋的把藍寶石的那顆耳釘戴上，順手把魏振宣第三粒襯衫扣子解開：“你胸肌漂亮，兩粒露得太少了，三粒才性感。”說完又伸手隔着襯衫摸了一把，才笑着逃了。

最後一輪是高級定製禮服，魏振宣穿着腰腹部裝飾着復古風的繁複褶皺的襯衫，外面套着件修身長禮服，往後看了一眼後面的女模。女模特的鞋跟高度加上水台已經接近十五公分了，配着長及腳踝的禮服，個個顯得優雅異常。

魏振宣在t台盡頭做了最後一個定格，往回走的時候，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終於沒有出任何差錯，剩下的就是最後的謝幕了。然而正當他走到t台一半的時候，突然旁邊的女模特的鞋跟打了個滑，眼看就要摔倒，魏振宣眼疾手快的一把撈住對方的腰，兩人身體緊貼着轉了個圈。只這麼一個借力，那女模特已經重新找到重心，一手優雅地搭着魏振宣的肩膀，身體的姿勢恢復到優雅的狀態，魏振宣順勢鬆開對方的腰，及其自然地牽起對方的手行了個紳士的吻手禮，隨即兩人鬆開手各自走回自己的隊伍。

台下掌聲雷動，紛紛為魏振宣機敏地化解了那女模特的失誤鼓掌。他那不失風範的一摟一吻，將原本的尷尬盡數化解，彷彿是事先設計好的一個橋段一樣自然而不突兀，充分展現了他極高的臨場應變能力及沉着穩定，而這一切正是一個國際超模所需要的。

果然，謝幕的時候，chuck走過來找到魏振宣，在眾人驚訝的眼光中說：“xuan,lieb說了，等下你來領銜謝幕。”

魏振宣完全沒想到，自己今晚伸了下手，竟然變成了全場焦點。領銜謝幕的時候，觀眾紛紛沖他微笑並給以熱烈的掌聲，這種高禮遇讓他一時間非常有做夢的感覺。一直到回到酒店，劉飛等一群人衝到他房間開酒慶祝的時候，還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劉飛很高興，舉着酒杯站到沙發上衝著大家說：“諸位諸位，為了今天xuan領銜謝幕，乾杯！”

眾人高舉酒杯紛紛祝賀，alvin舉着酒杯湊到魏振宣耳邊，說：“你今晚太棒了，我敢打賭，你很可能會被邀請去巴黎時裝周哦！”

魏振宣也很高興，有人找他碰杯，他一口悶掉，舉着空杯扭頭看着alvin說：“借你吉言，如果真能去那就太好了！”

alvin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抱着魏振宣的腰：“一定能去的。巴黎時裝周見！”

顧馳聽見裘易說有個朋友的妹妹想進他的補習班，一點不含糊就答應了下來，因此陳嘉約了裘易喝早茶，一起的還有陳嘉的閨蜜ivy。

飯桌上除了陳嘉在點單，另外兩個人都在玩手機，陳嘉一邊點單一邊沒好氣的說：“早知道約你們兩個低頭族出來喝早茶都這德行，我直接給你們倆發兩張點心的照片得了，還吃什麼呀，看着都飽了。”

ivy對他的抱怨嗤之以鼻：“還說我們是低頭族，也不知道誰有手機不在恐懼症，連上廁所都要捏個手機的。”

陳嘉白了她一眼說：“那是我怕我上廁所的時候彭智然找我。”

ivy嘀咕了句：“妻奴！”想了想覺得不對，糾正道，“夫奴！”

裘易噗嗤一聲笑出來，問：“對了，智然哥呢，怎麼不一起來。”

陳嘉吊著眼梢半開玩笑地看着裘易說：“我請你喝茶，他來幹嘛，我告訴你哈，那可是你陳哥的人，少打主意哈。”

裘易囧道：“陳哥……我、怎麼可能啊~”

陳嘉笑着給他斟茶：“說著玩兒呢。不過說真的，我很小心眼兒的，以前是防女人，現在是防男人，一切在他身邊周圍十米內出現的gay我都會盯着的，所以你趕緊立刻馬上因迷迭阿特利地找個男人吧，也好讓我放心。”說罷，斜眼瞄ivy，“我說，你們公司不是很多gay么，還有好幾個洋人美少年我看着也不太像直的，給裘易介紹介紹嘛。”

裘易忙擺手：“哥，你放心，我自己找自己找。美少年不適合我，我都一把年紀了。”

ivy一聽有人要她做紅娘，興趣挺大，翻出手機照片找自己公司那幾個外派的美國美少年：“哎呀裘易小鮮肉有什麼不好呀，你也太古板了，現在談戀愛連性別都不是問題了，你還在乎年齡啊。”

裘易低着頭喝口茶，轉着茶杯，低聲道：“還是不要太小的好。我也老大不小了，小鮮肉固然好，可小鮮肉心都不定啊，到時候說分手就分手……我都快三十了，年輕的時候被人掰彎，後來又經歷過婚姻，現在只想找個年紀差不多的合適的能一起走剩下的路就夠了。也不一定要多愛，只要能合得來就行。否則找個自己很愛的，萬一要是在一起過個四五年再分一次，我可真的經不起了。”

ivy和陳嘉聞言不由得都看着他。裘易那話的口氣一聽就是正兒八經的真心話，那說話的語氣腔調，無端透着一股無奈和傷心。陳嘉是過來人，知道傷一次是多痛的事，聞言深吸口氣點了點頭，說了句也是，指着ivy道：“誒，那你上次說那個你們ing的那個主管，不是已經三十多歲了還一個人，你還說他都已經出櫃了。那人現在是單着么？”

ivy一拍腦袋：“對哦，前段日子還聽人說他的前任換碼頭了。可以考慮哦，人雖然不算特別帥，但這麼多年時尚圈混下來氣質擺在那裏，還是很靈的啦。裘易你等等哈，我翻翻他朋友圈，看看有沒有照片。”

於是ivy專心致志翻朋友圈，翻了一會兒咦了聲，拿着手機道：“誒，裘易，上次給我們家站台的你那朋友，是不是去香港走秀了啊？”

裘易問：“怎麼了？”

ivy滿臉星星眼看着手機，嘖嘖有聲：“我認識的一個女模特發了張他的照片，艷照哦！”隨即把手機亮給裘易看，只見照片上魏振宣躺在一張床上，裸着上身，一手墊腦袋底下，一手攬着個褐色短髮混血美女光裸的背部，兩個人相擁而眠睡得正香。

裘易只覺得耳朵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