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四】【全文終】
瀟冉冉低着腦袋看了看手上的佛珠,咬着小嘴唇靜默了片刻,又抬眼瞅了一眼郁清凌,沒有做聲。
順順再次開心地拉了兩人手:“走啦走啦,去玩遊戲啦。”
郁清凌將那串桃核手鏈朝袖裏縮了縮,小手攥了又攥。
提出遊戲的是小公主郁琦瑋,六六不在,也就她跟她姐姐郁碧瓔最大。
姐姐郁碧瓔比較靜氣內斂,郁琦瑋活潑很多,鬼主意也最多,見大家都在正好人多,就提出來說,過家家玩娶親的遊戲。
幾個小傢伙雖然最小的都四歲不到,但是,都是跟郁書瞳一起聽了不少戲文的人,沒吃過豬肉,卻是都見過豬跑,知道娶親是怎麼一回事。
從未玩過這種,自是都很有興緻。
郁琦瑋說:“這樣,我們總共七個人,選兩對人結婚,這樣就是四個人,還剩下三個,兩人做高堂,一人做禮儀官,好不好?”
同樣活潑好動好玩的郁靈煙第一個歡呼贊成:“好啊好啊,只是誰跟誰做新郎新娘呢?”
邊說,邊瞅瞅順順,又瞅瞅樊華,最後看看自己哥哥……
還真沒有她想做他新娘的人呢。
“誰想當誰就報名。”郁琦瑋邊說,邊舉了手,小臉紅紅看向樊華。
樊華六歲多的人,自是也懂得不少。
他卻是眼尾掃了一眼邊上默不作聲、安安靜靜的姐姐郁碧瓔,然後對郁琦瑋的這個提議表示反對。
“為了公平起見,我覺得還是抓鬮來決定比較好。”
郁琦瑋有些不悅,但是,對方是樊華,所以,她還是耐着性子答應了下來,“怎麼抓鬮?”
“女的總共四人,抓寫着一三五七的字條,男的三人,抓二四六,抓到一的人跟抓到二的人一對新郎新娘,抓到三和抓到四的人一對新郎新娘,抓到五的人跟抓到六的人是高堂,抓到七的人是禮儀官,這樣公平吧?”
此提議一出,又是郁靈煙那傢伙最先雀躍鼓掌表示支持:“這樣好,這樣好!”
順順第二個表示肯定:“嗯,這個好。”
其餘幾人都無意見。
好吧。
正好方才他們玩雀牌,上面有數字,不用另外去寫。
樊華從中挑了七張牌,反撲在石桌上。
然後讓每個人上前都打亂一下擺放的順序。
最後隨機抽取。
郁清凌抽取的時候,沒想到瀟冉冉也看上了那張牌,他手一伸,就直接握在了瀟冉冉的小手上,他沒想到會這樣,有點懵怔,瀟冉冉卻是就像是被蜇了一下一般,將小手抽了回去。
郁清凌很受傷。
畢竟還是四歲不到的孩子,就算再成熟,也只是一個孩子。
他就覺得,方才順順牽她手的時候,怎麼就沒見她抽回去?
而且,順順送她佛珠,也未見她拒絕。
自己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有必要如此大的反應嗎?
當然,他沒有表現出來,臉上依舊木木的,他放棄了那張牌。
瀟冉冉也沒拿,小臉紅撲撲的。
其實,只有瀟冉冉自己知道,那是羞的。
但是,在郁清凌看來,就像是被人欺負了氣得小臉漲紅一般。
沒做聲,他重新拿了另一張牌。
最後就剩冉冉沒拿,也只剩最後一張牌。
順順將那張牌推給她:“冉冉妹妹,你的。”
瀟冉冉這才拿了起來。
然後便是亮牌。
郁琦瑋將手中的牌往石桌上一甩,小臉上寫滿鬱悶,“好倒霉,我是七。”
七是禮儀官。
原本挺興奮的順順看到自己的牌后也有點小不開心,他的是六。
六是要做父母當高堂的,做不了新郎。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瀟冉冉是五,他們兩人做高堂也不錯,反正是夫妻。
遂迫不及待問瀟冉冉:“冉冉妹妹,你多少?你是幾?”
瀟冉冉低頭看了看小手上的牌。
“三。”
話音剛落,郁靈煙就“哇”開了,小胳膊碰了碰郁清凌:“哥哥是四呢,哥哥跟冉冉姐是新郎新娘,我是你們的高堂。”
她是五。
既然沒有自己想做他新娘的人,做他們的高堂也不錯。
自己原本年齡最小,還能做他們的高堂,她佔便宜了,哇啦啦。
瀟冉冉聽到郁靈煙的話,小臉又紅了,本能地抬眸看了郁清凌一眼。
郁清凌看着自己手中的四,心裏說不出來的感覺,忽然走到順順面前,將順順手裏的牌接過,將自己的牌給了順順。
“我對這種遊戲沒有興趣,我就跟我妹做高堂吧。”
順順怔了怔,自是求之不得。
瀟冉冉見到如此,微抿了小嘴,低了腦袋。
這廂,姐姐郁碧瓔跟樊華的牌也亮了,是一和二,姐姐的臉微微紅了,樊華耳朵也有些發燒,兩人互相看了看,沒做聲。
妹妹郁琦瑋心裏痒痒的,其實也很想能跟姐姐郁碧瓔換一張。
只是,她畢竟不是郁清凌和順順那麼大,她已經八歲的人了,已經知道要面子了。
不好自己提出來,除非她姐姐主動跟她換,可她姐姐壓根沒那個意思。
遊戲開始,按照事先說好的,兩個新郎,也就是樊華和順順出香凝宮,等會兒過來迎親。
而兩個新娘,一個瀟冉冉,一個郁碧瓔分別進了香凝宮裏面的兩間廂房,頭頂帕子等着新郎前來接人。
然後,來院子裏拜堂,也就是拜郁清凌和郁靈煙兄妹倆。
因為高堂只有一對,且禮儀官只有一人,所以兩對小夫妻要先後來。
順順迫不及待,先進來。
樊華還未走到門口,就被突然衝出去的妹妹郁琦瑋給攔住了。
樊華莫名:“瑋姐姐這是?”
無視木樁一般站在門口的幾個侍衛,郁琦瑋拖住樊華的胳膊就將他往圍牆的偏僻處拉。
樊華更加不解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瑋姐姐這是要做什麼?”
郁琦瑋不理他,一直將他拉到圍牆側後方一個放雜物的小屋裏,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根細繩,不由分說就綁他。
樊華一驚:“你要做什麼?”
郁琦瑋這才氣喘吁吁解釋:“不是在過家家玩遊戲嗎?那就玩大一點,玩點有意思的,我自己給自己加了個戲,搶親。”
搶親?
樊華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
真是聽戲聽多了,竟然還玩起搶親來了。
“果然公主就是公主,霸氣不是別人能比的,戲文里,只聽過男人搶親新娘子的,第一次見女人搶親新郎的。”
“男人能做的事,為何女人就不能做?”郁琦瑋一邊將他往屋中的一根柱子上綁,一邊回道。
樊華沒做聲,忽然一個貓腰,又一個轉身,然後拿着繩子的一頭一甩一握,就瞬間逆轉了形勢,反將郁琦瑋纏住。
他可是跟他爹爹娘親學了武功的,雖然目前還不精,只是皮毛,但是,對付毫無功夫的郁琦瑋,還是綽綽有餘的。
郁琦瑋小臉一變:“你……”
“冒犯瑋姐姐了,瑋姐姐也說了,這個只是遊戲,所以,也一定不會怪罪的,對吧?我也向瑋姐姐學習,給自己加個戲。”
說完,三下兩下將郁琦瑋綁在了柱子上。
郁琦瑋急了,一邊掙扎,一邊讓樊華:“快放開我,放開我,你將我綁在這裏,沒人做禮儀官了。”
樊華不理會,“瑋姐姐放心,過家家結束,我就會來放開瑋姐姐的。”
說完,朝她笑笑,然後轉身就快步出了小屋。
樊華回到香凝宮的時候,順順已經牽着頭頂帕子的冉冉像模像樣地從外殿走出來。
郁清凌跟郁靈煙兩小傢伙坐在石凳上等着。
郁清凌低垂着眉眼,在把玩自己的小手,郁靈煙看到兩人出來,歪着小腦袋,嗲聲問郁清凌,“哥哥是不是不喜歡冉冉姐姐,怎麼跟她扮家家也不願意?”
郁清凌淡淡地“嗯”了一聲。
郁靈煙這才發現禮儀官不見了。
“瑋姐姐哪裏去了?”
郁清凌搖搖頭。
順順跟冉冉已經行至跟前。
郁清凌這才抬起小腦袋,看向那個被帕子完全遮住小臉的小丫頭。
順順也在找郁琦瑋,“我二姐呢?”
“不知道,要不,就不要禮儀官,直接拜堂吧。”
郁靈煙剛如此建議,就被郁清凌打斷:“七個人的遊戲,怎麼能不要瑋姐姐呢?等着吧。”
順順和冉冉就只得站在兩位坐着的“高堂”面前,等着。
這廂,樊華和姐姐郁碧瓔也出了外殿的門。
只是,讓他們意外的是,郁碧瓔並沒有戴帕子,而且,出了外殿的門,兩人也不是朝他們這邊走,而是樊華拉着郁碧瓔的手帶着她往外跑。
“你們做什麼去?”郁靈煙跟順順同時疑惑出聲。
“有點私事。”樊華回了句,就帶着郁碧瓔出了門。
留下四人莫名其妙。
出了門,見門口站着侍衛,郁碧瓔紅着臉將手抽了出來。
邊走邊小聲問樊華:“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沒事,不是過家家搞着玩的嗎?瑋姐姐自己都給自己加戲,玩搶親,我們做什麼就不能加戲玩私奔?”
郁碧瓔小臉上都是嬌羞。
明明樊華比她要小不少,但是,此刻,她卻覺得他似乎比她大。
“那……我們私奔去哪裏呢?”
樊華皺起小眉頭想了想,“去御花園吧,這個季節,應該很多花都開了,很好看。”
“嗯,聽你的。”
兩個小傢伙歡歡喜喜直奔御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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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馬場上,一匹白色駿馬疾馳,馬背上一抹青藍色華服的小身影英姿颯爽,雖然個頭還不大,但是手上卻拿着很大的弓弩,背上背着一排羽箭。
不時拉弓長射,羽箭幾乎次次正中靶心。
遠處高高的看台上,觀望的眾人紛紛發出驚嘆。
“六六身手真不錯!”
“是啊,才十歲的孩子,就那麼厲害。”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皇兄和娘娘真有福氣。”
池輕笑笑,沒做聲。
其實,她並不希望六六從小就那麼辛苦,讀這個書,念那個文,學武功、練騎射,她希望他跟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一樣順其自然的成長。
但是,六六這小傢伙吧,自己樂意,非常自覺,且自律。
“聽王德說你們在這裏,果然!”
一道清越的聲音驀地響起,眾人回頭,便看到一身明黃的郁墨夜腳步翩躚拾階走上看台。
王德跟在後面。
“皇兄!”
“皇上!”
“皇兄總算忙完了嗎?”
郁墨夜笑:“嗯,算忙完了,怎麼?你們專門來看六六的嗎?”
走到眾人面前,很自然地伸手裹了池輕的手背。
“對啊,六六好厲害,小小年紀就這麼了不起。”郁書瞳讚歎道。
“嗯,”郁墨夜對這份讚歎挺受用,眉眼彎彎道:“是個挺讓我跟池輕省心的孩子。”
忽然想起什麼,“對了,聽說前幾日你們回了一趟英王府,二嬸情況怎麼樣?”
郁書瞳臉色瞬間就黯淡了下去,低低一嘆:“還是沒有醒,已經都四年多了……”
“會醒的,這次我看她的脈搏跟心跳比以前好,已經完全正常了。”瀟湘雲當即安慰道。
郁書瞳抿了抿唇,點點頭。
“所幸這幾年府中大小事,王府下面的產業,以及封地上的各種事情,長風大哥都處理得很好,我爹就只顧陪着我娘。”
郁墨夜“嗯”了一聲,“陸長風有這方面的頭腦,看他當年打理寶玉軒就知道,後來在邊國,聽說也做得風生水起。”
視線所及範圍之內,看到郁臨旋面色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龐淼,郁墨夜唇角一勾,又接着問道:“如今他也過了三十歲吧?不知有沒有成家,給英王府尋個女主人?”
“沒有,”郁書瞳搖頭,“我們也都有勸他,可他似乎完全不急,也毫不關心這種事。”
郁臨旋面色就更加不自然了。
知夫莫若妻,池輕知道,郁墨夜就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因兩人的手是交握着的,她就不動聲色地碰了碰他掌心,示意他適可而止。
郁墨夜笑笑,那句“人家那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就沒說出口。
“那好像是青蓮姑姑,大概是來找皇上跟娘娘的吧?”龐淼指着不遠處的一個身影忽然開口。
郁墨夜跟池輕相視一笑。
此時龐淼開口,難免不讓他們覺得,有故意轉移話題之嫌。
眾人都看過去,的確是青蓮,也的確是朝跑馬場的方向而來。
池輕道:“或許是過來告訴我們午膳已經好了,我讓她一直在御膳房督促御廚們呢。”
郁墨夜想起什麼,回頭,“王德,放你跟青蓮二人出宮,你們都不願意,朕賜你跟青蓮對食,你願意嗎?”
王德一震,沒想到他這個時候突然說到這個。
當撩了袍角“撲通”跪到地上:“謝皇上隆恩,奴才……奴才…….奴才自是願意,只不過……”
“只不過不知青蓮願不願意是嗎?”郁墨夜將他結結巴巴的話打斷,直接替他說完。
王德頷了腦袋。
正是如此啊。
“放心吧,她願意的。”郁墨夜揚手,示意他起來。
這時,青蓮正好拾階上來,郁墨夜便劈頭就問:“青蓮,你願意嗎?”
完全不知道什麼狀況的青蓮被問得一臉懵,疑惑看向正從地上起身的王德。
王德不好意思地低着腦袋,沒看她。
郁墨夜笑着開口:“朕剛剛說,將你跟王德賜對食,王德說他求之不得,就怕你不願意,朕保證說,你願意的。你願意嗎?”
青蓮頓時臉就紅了個通透,垂眸頷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願意,她難為情得說不出口。
說不願意,帝王都保證說她願意了,她又豈能說不願意?
何況,她也的確沒有不願意。
見她這般模樣,池輕連忙替她解圍:“皇上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姑姑這個問題,讓姑姑如何好回答?”
郁墨夜笑,“好,就當同意了。”
青蓮低着頭沒做聲。
也等於默認。
王德見到這般,激動地又再次跪到了地上:“多謝皇上!”
郁墨夜笑他:“怎麼又跪了?起來吧。”
說完,又道:“朕會讓內務府給你們倆辟出一處住所。”
末了,接著說王德:“千萬莫再跪了。”
引得眾人一陣笑。
王德跟青蓮兩人就像小年輕一樣都鬧了個大紅臉。
邊上樊籬忍不住感慨:“要說王公公跟青蓮姑姑對皇上那真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誠之心,日月可鑒啊,想當年,為了皇上跟娘娘的事,那真是操碎了心。”
他可是記憶猶新,就像是昨日發生的事一樣。
他們三人那真是從中不知費了多少心思,解釋了多少兩人的誤會,幫了郁墨夜多少忙。
池輕有些不好意思。
郁墨夜挑挑眉,點頭,“的確。”
青蓮躬身含笑回道:“那些都是奴婢分內的、應該做的事,比起皇上對奴婢的,奴婢所作所為根本不值一提,皇上對奴婢的恩情才是浩蕩。”
當年,她或許是第一個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帝王郁臨淵的人吧?
她記得那是出宮祭祖,夜宿行宮的一個晚上,郁臨淵不知從何處得了幾粒藥丸,給了她一粒,讓她服下試藥,她當場中毒。
郁臨淵還未來得及處理她,門外有人說太後娘娘來了,他便急急出門去了。
她倒在房間的地上五臟六腑絞痛難當,就在她口吐鮮血快要死去的時候,她看到郁臨淵又去而復返了,只是,很奇怪,是從窗戶進來的。
而更奇怪的是,見到她,郁臨淵似乎很意外和震驚。
她當時意識已經有些渙散,但是,她清楚地記得,他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將瓷瓶裏面唯一的一粒藥丸倒出來餵給了她。
藥丸餵給她,遠處傳來腳步聲,他就又從窗戶離開了。
她幸免於難。
當她自己用銀針清除身上的餘毒時,郁臨淵再次回來了,這次是走的大門。
見她沒事,在驅毒,很是意外,問她:“你沒事?”
而且還眸光發亮:“那是不是表示你試的藥丸沒毒?”
這個時候,她才驚錯地發現,從門進來的郁臨淵和從窗進來的郁臨淵穿着的衣服不一樣,而且,兩人的行為舉措也截然不同。
很顯然,讓她試藥的這個並不知道她食了解毒的葯。
所以,是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郁臨淵?
她當時嚇壞了。
那個時候,雖不知道另一個什麼來頭,但是,對方救了她,是事實。
而她真正的主子,卻全然不顧她的死活,讓她試藥。
所以,她決定替另一個隱瞞。
她沒告訴郁臨淵這些,也沒有告訴她自己食了解藥,當然,那其實並非解藥,後來很久她才知道,那是一粒可以壓制郁墨夜自己身上的毒的百消丸,就是可以解百毒的。
她只告訴郁臨淵,試的葯是有毒的,只不過她嘔了一些出來,另外,她會醫,用銀針將毒逼出來。
郁臨淵問她:“你會醫?”
後來,她才聽說,有兩個宮女曾經給他試藥死了,一個是中毒死的,一個是試藥后被他殺人滅口死的。
所以,她想,他當時沒殺死她,應該是因為她會醫的緣故,留着有用處。
而真正確定救她之人是另一個跟郁臨淵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在這件事之後不久。
是他自己跟她說的。
說的時候,他是帝王郁臨淵的身份,當時,他屏退所有下人,就留了她,跟她直接開門見山,問她:“你早就知道有兩個帝王是嗎?”
她當時嚇住了,跪在地上,搖頭,裝聽不懂。
因為她以為問她的人是郁臨淵。
她要保護那個恩人,也要保護她自己。
後來,他自己說了,“你知道的,所以,你是在替我隱瞞嗎?”
她聽完就愣了。
他便告訴她,自己不是郁臨淵,並將那夜救她的事說了一遍,還說當時自己就在窗外,聽到了她跟郁臨淵的對話,覺得她是一個知恩圖報、值得信任的人。
他跟她說,因為有不得已的原因,他暫時頂替郁臨淵,但是,不是壞人,不會謀朝篡位。
或許是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或許是覺得他完全可以殺人滅口,卻並沒有,不僅沒有,還如此跟她坦白,所以,她相信他的話,也相信他。
他們的關係就這樣建立起來的。
後來她才知道,其實行宮那次,並非他第一次出現,在這之前,他就頂替郁臨淵過幾次了,早就跟她主僕相處過幾次了。
用他的話說,他也不是善心泛濫的人,不可能誰都救,何況當時救她是很有風險的事,他是因為早已在相處中了解了她這個人,才會有此舉措的。
他一直對她不薄。
“對了,姑姑過來是說午膳已經好了嗎?”
池輕忽然開口,將青蓮的思緒拉了回來。
青蓮她這才想起正事,連忙正了臉色,頷首道:“奴婢前來是想說九王爺來了,此時在龍吟宮。”
“老九?”
“九弟?”
“九哥?”
包括郁墨夜在內的所有人都一震,甚是意外。
因為郁臨歸幾年前自請鎮守邊關,已經多年未回京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回了。
郁墨夜欣喜不已,“走,回龍吟宮。”
一行人都很開心,順着台階拾級而下,這時青蓮又道:“不止九王爺一人,還有……”
郁墨夜腳步一頓,所有人也都停了下來。
“還有蕭魚?”郁墨夜回頭問向青蓮。
其實,郁臨旋也想問這句,只不過郁墨夜問在了前頭。
因為四年前,為了撮合蕭魚跟郁臨歸,他跟郁墨夜兩人合謀做了一件事。
郁墨夜準備了幾箱給郁臨歸的東西,通過天明寨送到邊疆,他便派了蕭魚帶頭押鏢前往。
事先並未說是給郁臨歸的,只說給軍營首領。
而郁墨夜這邊已飛鴿傳書給郁臨歸,也未說是蕭魚押鏢,只告訴他,要他親自接鏢,因為箱子裏面有很重要的東西。
他這邊呢,不僅讓蕭魚押鏢,且還以邊疆分鏢局剛剛建立為由,任命了蕭魚為其分鏢局的分鏢主,讓她在那裏呆三年,將所有事務理順,待分鏢局業務走上正軌再回。
結果四年了也沒回。
蕭魚書信回來給他的理由是,分鏢局還需要她。
而他聽說的是,這些年兩人沒少發生恩怨糾.纏。
所以,現在是兩人終於修成了正果回來了是嗎?
出乎意料的是,青蓮搖頭,“是一位姑娘,不過,不是蕭魚姑娘,好像是邊國的一位公主。”
“邊國公主?”
幾人震驚。
“是,”青蓮頷首,“九王爺是這樣跟奴婢介紹的。”
郁墨夜跟郁臨旋互相看了看,皆有些莫名。
“老九能耐啊,不找則已,一找就找了個邊國公主,還直接給帶了回京,走,看看去。”
郁墨夜牽着池輕,繼續走在前頭。
郁臨旋在後面嘀咕:“沒道理啊,這些年聽到的,都是他跟蕭魚的,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公主啊?”
郁墨夜沒做聲。
這個的確有些突然。
這些年他也是一直關注那傢伙的,聽說了不少他跟蕭魚的故事,確實沒有聽過什麼公主。
郁書瞳笑道:“指不定九哥才認識不久的,跟人家公主一見鍾情。”
“的確有這種可能。”瀟湘雲當即附和媳婦兒。
郁墨夜、池輕、郁臨旋、龐淼都沒做聲。
如果能跟別的人一見鍾情就好了,就不會不讓他去邊關,死活請命要去,去了就不回來。
一行人剛走出跑馬場,禁衛統領霍謙急急而來:“皇上、娘娘、五王爺、五王妃、閣主、郡主…….”
“有事說事!”
見他一個一個打招呼,這樣打到猴年馬月,郁墨夜直接將他的話打斷。
霍謙鞠身:“守宮門的侍衛來報,說蕭魚姑娘在宮門口求見!因為沒有詔書,也沒有令牌,侍衛沒讓進,所以,屬下特來稟報。”
蕭魚?
郁墨夜怔了怔,只一瞬,就明白了過來,唇角一勾,回頭看向郁臨旋。
郁臨旋也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也笑了。
想必老九也是實在給逼急了,才會想到這招辦法吧,不然,以他那般一本正經的榆木疙瘩,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出來。
果然,在情字面前,都一樣,再聰明的人,也有變成傻子的時候,而再一根筋的人,也會有開竅的時候。
他們的老九開竅了,會耍手段了!
郁墨夜轉回頭去,吩咐霍謙:“讓蕭魚姑娘進來!”
說完,“哈哈”笑道:“有好戲看了,走,回龍吟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