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師
道離呆住了，看着眼前這個最多不過十歲多的小男孩，聽着他那絲絲入扣，卻又輕重緩急異樣清晰的提問，他這個修行一千多年，馬上就要為人師傅的大男人，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這世間也只有他最清楚一個男孩，看到先前常人根本無法接受的一幕幕卻依然能鎮定自若，甚至面對寶物的誘惑，也不為所動，還能有條不紊的問出一個個自己想知道的問題。這些，需要多少閱歷和經驗，挫折和見識！如他，生存一千多年才得此時心境，可這男孩，卻僅以十歲之齡，竟已心境不凡，如何不讓他又疼又愛，又憐又惜呢？
這一時，這一刻，卻已註定這一生、這一世，他這做師傅的永遠也放不下眼前這個少年！這個僅有十歲，卻讓他這活了一千多年的人震驚的少年！他知道，這個少年自己——救對了，這個徒弟自己——收定了！
不知不覺，他的手輕輕探出，緩緩落在了天羽脆弱卻依舊挺直的肩膀上。突然感覺到自己仿若沒碰到阻礙般，伸進了天羽的身體！他才驀然想到了什麼般，歉意的一笑，似乎在為自己的失神道歉！
接着，他深深嘆出一口氣，仿若將所有的擔心拋出般，慈愛的望着天羽那期待的目光，輕聲的笑道：“呵呵！小傢伙，你這似乎不是三個問題吧！哈……哈！”
這一笑，天羽的臉也紅了，竟然害羞似的低下了頭。不錯，天羽說是只問三個問題，可剛才那一問，卻問了五個有餘。
想及此，天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這位準師傅下面的話，卻讓天羽那已經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徹底落了下去。
只聽他接著說道：“小傢伙，咱倆做個交換好不好，師傅答了你的疑之後，你也回答師傅幾個問題，行嗎？”一聽到這話，天羽立刻意識到他沒有生氣。既然如此，天羽還緊張什麼呀？
天羽馬上答道，“當然可以!要不您先問？等我回答完，你滿意了！您老人家再回答我的問題，怎麼樣？”
其實，天羽這樣答覆是有原因的，天羽不知道他這位他這位準師傅會提出什麼問題！可如果先讓師傅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那麼，禮尚往來，無論他老人家提出什麼問題，自己都要照單全收！而且在他老人家面前，估計自己連騙都騙不過去。
想想也是，在一個不知道活了幾千歲的人面前說謊話，聽起來都覺得恐怖！更別說親身嘗試了！因而天羽讓對方先提問，倘使自己無法回答，亦或是提到與神龍有關的任何問題，便可避而不答。若對方要挾乃至逼迫，自己大不了把這條命再還給他！也無妨……
卻見他這位師傅憐愛的注視着天羽說道：“小傢伙，我不知道究竟多少苦難，才造就了你小小年紀卻心機深沉，你的聰明和你的心境是你最大的優勢！可將來在修真之路上，你卻一定要守好本心！哎！真的好想看看，再過幾年，長大后的你會是何等強大？好了！師傅，不會強迫自己的徒弟做不願意的事！”他臉上若隱若現的笑意，似乎在告誡着天羽什麼……
“師傅現在來回答你小子的問題，先做一個自我介紹，你師傅我道號道離，道離！……道離……當真是與道相離！”說到此，他的臉上竟多了太多無奈與自嘲，還有一絲天羽無法看懂的情緒夾雜在其中，令天羽忍不住心中陣陣揪痛！
“哈哈！跑題了！繼續說正事，我號道離，這是修真界的稱呼。每個進入修真界的人都會由師門長輩賜予道號，我的道號就是由你師公取的。當然，一千年前我還有一個世俗界的名字——秦風。”道離簡單的介紹到……
忽然，正在介紹自己的道離，無意中發現天羽雙眼竟一眨不眨的緊盯着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片獃滯之中。自己叫了幾聲見沒反應，道離忍不住將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在確定身上確實沒有任何不正常之後。
終於，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似乎威力不小，竟然將這個雷打不變色的徒弟給嚇住了！可仔細想想，自己沒說什麼特別怪異的話呀！到底怎麼回事？
不知過了多久，失神的天羽似乎從震驚中蘇醒了過來。只聽他大聲驚叫道：“你！你說什麼？你叫——秦風？難道……難道……你就是史書上記載的……曾在宮廷任太醫，后因不屑宮中之所作所為而‘仰天大笑脫宮衣，隻身直奔黎民去。不為富貴伏下馬，肯為百姓彎下膝！’的聖醫秦風？”
看到道離木然的點頭，天羽迅速的跪倒在地，“對不起！我本不該懷疑師傅的！師傅是濟世安民的大英雄，是天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師傅，請受徒兒一拜！”
這一跪，天羽純粹出至真情，秦風又怎看不出，雙手虛抬，急忙示意天羽起身。
接着，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沒想到！我這世俗界的名字竟比我修真界的名頭還管用！好！好！”
看天羽臉上的笑意，道離接著說道：“不過，以後在修真界別人若問起，‘你師傅是誰呀？’你可別說不知道！也別說秦風，就直說——道離！在修真界，秦風的名頭可遠沒有道離起作用！好了！不說這個了，師傅還是先回答你的問題！”聽到師傅要幫自己的解惑，天羽立刻全神貫注的看着道離。
“首先，你肯定是活的，而且活的前所未有的好，展現在你眼前的這些呢……”道離故意拉長了聲音，直到看到天羽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他才接著說道，“當然也不是真的了！”
怎麼說呢？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在修真界有一個名字——靈海！也就是世俗界所說的意識或者靈魂之源。你現在的樣子其實都是意識的匯聚體，可以稱作——意識體。而四周這瑰麗的奇景從一定意義上代表了你現在的心情變化！
此時，你所看到的師傅，其實也並不算真實的，這是我以能量形式凝聚而成的身體，再賦以一點靈識，才能與你交流！現在你正處於昏迷狀態，我本想用靈魂附體這種方法將你的意識喚醒，可沒想到剛入你靈海，就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也正是這幅不可思議的景象，才讓師傅下定決心收你為徒。”看着露出一絲疑惑之色的天羽，道離停了下來。
道離深知，即使以天羽的聰明機敏，一瞬間聽到這麼多修真界光怪陸離的事物，也會有些接受不了！天羽是他心愛的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徒弟！他知道自己的天劫在即，而這一劫，對他而言，是絕對的凶多吉少。也許，在別的修真者處於道離的境地，一定會求助師門，請師門中人助其渡劫！亦或者是四處忙碌着尋找法寶，畢竟一個好的法寶，特別是一個威力強大的法寶，已經代表渡劫成功了一半！
可他道離又豈同常人！早在一千年前，他就已死過一次了，要不是得師傅搭救，並收其為徒，他不可能活到今日！想想當時的自己，和現在的天羽是何等相似！同樣的對什麼成仙不屑一顧，若不是最後師傅拋出超大籌碼，自己又心繫百姓，希望可以繼續濟世救人，估計現在已成一堆朽骨。自然也不會走上這條艱難坎坷的修真之路了……想及師傅最後急得滿臉通紅，甚至要以死相逼的情景，道離的臉上竟無端閃過一絲頑皮神色。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過！
眨眼之間，他已修真有千年歲月了，一千年呀……想想自己每日除了修鍊，就是四處雲遊救人，匆匆！太匆匆！真應了師傅那句話，修真無歲月呀！可最糟糕的卻是千年的生活，讓自己也陷入了成仙的怪圈之中，這些年自己忽略了太多太多......其實，成不成仙對別的修真者也許太重要，可對他而言，真的重要嗎？哎！是自己的心有點醉了！
現在，天羽這孩子的出現，他那滿腹心機遮掩下的真純，那淡然卻又不失熱情的心境，讓道離徹底清醒了過來。是啊！道法自然，心法自然，萬物皆有其定數，死又如何？生又如何？若是無愧於天，便明朝即死，又有何懼？若是心有戚戚，縱苟活千年，亦只是行屍走肉罷了！
哈哈！天羽啊！你帶給師傅的太多太多！放心吧！師傅在走之前，一定會將所學盡數相授！說心裏話，道離真擔心天羽離了他，會無法在修真界生存。
想到這，道離更加堅定了要好好教導天羽的決心。此刻，天羽還不知道，他的苦難日子，將要來臨了……
而道離自己也沒有發覺，天羽的出現，已經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度過了心中的魔障。在自認為時日無多的時刻，他不再堅守自己心中那濟世救人的執念，而將一切的一切都放了下去。他的眼中腦中，所見所思皆是在生命的最後，將這個自己最愛也是唯一的徒弟變強大，讓他不會再無謂的死去，而是有能力去選擇自己喜歡的絢爛生活！
“師傅，你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一聲掛着一絲稚嫩卻附着更多堅強的話語，將道離從思索中帶了出來望着天羽已由疑惑而變得清澈的雙眼。道離知道，天羽已經接受了許多，也了解了許多！
輕輕的頷首，他接著說道：“徒弟，想必你現在還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師傅為什麼看到你的靈海，便會下決心收你為徒？這也難怪，你對修真了解還不透徹，自然無法得知！那好，師傅現在就給你講一下你的靈海究竟特殊在何處。其實，世間人人從生下便都有靈海，只是有的發達，有的孱弱。凡人的靈海一般都是未開發多少的，其靈海皆是只能起到思考或儲存一些信息的作用。而修真者經過不斷的修鍊，靈海會出現一些變化。首先，就是記憶力等的提升，當修到一定境界，靈海會與心靈相通達到心神合一之境。此時，心情的一些變化會影響到靈海的一切。比如，心情急躁，靈海會波濤洶湧；心情愉悅，會出現溫馨之景，鳥語花香，春暖花開等，而要出現這些，都是修真修到很高境界才會有的景象！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什麼師傅堅決要收你為徒了吧！師傅不得不說，你天賦確實異於常人，我相信如果給師傅足夠的時間，不出五百年，你的修為定會超過師傅！其實，這些只是一方面，讓師傅堅定收徒決心的是當師傅要讓你修習無上功法時，你的冷靜、沉着和你眼中的純粹！要知道，常人聽到這種天上掉金塊的事情，早已是心急如焚，而你的表現，讓師傅憶起了你師公收我時的情景！哎！真想念師傅他老人家一轉眼已一千年歲月了！不知道他老人家怎麼樣了？想來以他老人家淡薄的性格，奸詐的心機，在仙界應該混得不錯吧！”
看着不知不覺已陷入回憶中的師傅，天羽也慢慢進入的了思索之中。雖然早已知道自己天賦不錯，這一點從龍神選中自己便可看出，可再怎麼想，他也不會想到自己天賦竟如此出眾！
這一刻，他才真正對修真有了一絲期待。朦朧中，天羽感覺到，這條路雖然坎坷，但卻是自己必須要走的一條路！也許，當真有一番作為，也未可知！
況且，龍爺爺現在已進入沉睡，自己對修鍊之道又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有一位師傅教導，自己會少走不少彎路吧！不過，這些都非他所關心，他真正關心的是師傅那神乎其神的醫術！
要知道秦風這個名字，雖然已過千載歲月，但史書上依舊為他幾下了光輝的一筆。“聖醫”這個稱號，不是人人都可叫得的……
此時此刻，在天羽心中，讓他念念掛牽的依舊是他那生病的妹妹！他要學醫術，他要救妹妹！
無怪乎，後世諸修真者將紫雲列為成就一代神帝天羽的第一人選！
忽然，另一個問題出現在了天羽腦海中，他的好妹妹能否撐到他學成歸來？萬一撐不到，那他學醫術，又有何用？這個問題一經閃現，立刻驚出天羽一身冷汗！
轉身、俯首、再次對着師傅狠狠的跪了下去，“師傅，請救弟子性命！”天羽這一跪，立時把正處在回憶的道離搞得不知所措，立刻示意天羽起身，可這次天羽卻並未依言從命，反而更深的叩了下去。把道離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他焦急的道；“徒兒，你哪裏不舒服嗎？不對呀！你現在是靈識狀態，我已經檢查過你的身體，除了虛弱還是虛弱，沒什麼大礙呀!天羽，你別光顧着下跪，你倒是說怎麼回事呀？師傅還能不幫自己唯一的徒兒嗎？只要你提出來，師傅就算拼了命也給你做到！”
聽着這完全出自真情的話語，天羽如何能不感動！他知道，從今日起，他在世的親人，除了妹妹、龍爺爺，又多了一個師傅！一個全心全意對他的師傅，一個可以讓他依靠的師傅！擁有這些，他——知足了！
原來，天羽的願望竟如此簡單！只要有一個親人在身邊，他就什麼也不怕了！
抬頭看着一臉神色的師傅，天羽終於將在小廟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師傅。當然，神龍佩和龍爺爺的事天羽還是選擇了直接跳過，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神龍決》的事！
不是他想隱瞞，更不是懷疑自己的師傅。其實，他早已完全相信了這個師傅，可龍爺爺早已囑咐過，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再者說，一塊只能看不能用的神龍佩就可以在世俗界乃至仙界掀起那麼大風雲，現在再出一個《神龍訣》！
天羽不敢相像，這次，會不會把神界的人給招來！到那時，不僅自己要遭殃，就連剛認的師傅可能也會禍及！他這位師傅的性格，史書上寫的可是清清楚楚。從頭到尾，絕找不出一個貶義詞，耿直，淡泊，仁慈，慷慨，好多好多，讓這種人在危急關頭放棄自己的徒弟獨自保全，打死天羽也不相信！而自己又不可能把龍爺爺交給自己的東西交出去！所以，天羽選擇了隱瞞，隱瞞所有一切，同時也選擇了獨自承擔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