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謊言
果然，下一刻，道盈已經雙目死死的注視着天羽，一副不要想騙我的模樣。
天羽忍不住問道：“娘，孩兒沒什麼隱瞞的呀！您指的是……”
“那好，娘問你，蜀道書院只有你一個人，你是怎麼從靈隱陣裏面出來的，又是怎麼從停在千米高空中的蜀道書院下到地面上的？如果娘沒有看錯的話，我的好羽兒可沒有修習過什麼神奇的功法，更別說有飛翔的能力了！不是嗎？”
道盈雙眼隱隱透着一絲埋怨，她倒不是懷疑天羽對蜀山有什麼企圖，只是覺的心裏面有些不舒服，難道自己的孩子還是信不過自己嗎？
當天羽聽到道盈那句話時，就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漏洞在什麼地方，看着自己深深愛着的母親那有些憂鬱的眼神，他幾乎忍不住就要說出自己的所有，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不能說！
不論是為了自己的母親，還是為了自己的兄弟，亦或者說是為了自己，他都不能告訴道盈真相，蜀山——太龐大的系統，真的容不得半點疏忽！
想到這裏，天羽的臉上不由的浮上了一層淡淡的哀傷，也許自己下面要說的話是假的，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最真的，他為自己必須要欺騙自己的母親而哀傷！
“娘！孩兒不想騙您，本來孩兒想告訴您事情的經過，可是剛才孩兒只是說了被分派到蜀道書院您便擔心成那樣，甚至差點有生命危險，孩兒才沒有說出來，請娘不要責怪孩兒！”
聽到天羽的話，看着天羽臉上那越來越濃的哀傷，道盈不由心疼道：“你是我的兒子，娘不關心你，還有誰關心你？告訴娘親，好嗎？”
“那您先答應我，決不能再生氣！”天羽有些擔心。
“好！娘答應你，絕不生氣！”道盈拉着天羽走到了不遠處一塊青石旁，天羽趕忙用衣袖將青石擦了幾遍，之後才扶着道盈坐下，道盈自然欣慰的接受着天羽的體貼。
沉思了許久，天羽才開始慢慢講訴自己的辛酸史。
“其實，孩兒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到蜀道書院去！”天羽淡淡的說道。
“什麼意思？”道盈被天羽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給弄糊塗了。
天羽慢慢嘆出一口氣，用一種埋怨加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被分到蜀道書院之後，道憂要送那些接受掌門測試的孩子去連雲峰，我便被道憂扔給了天材。”
“天材？是蜀山弟子嗎？”道盈問道。
天羽看自己的謊言沒有被拆穿，心中不禁一松，腦海中已經開始幻想道盈狠狠刁難天材的情景了。
“對不起了！天材，看來以後你有的受了！”天羽在心底為天材祈禱道。
“是啊！他的年齡也不大，似乎只有十七八歲，我那天還見他背着一柄和道憂背後一模一樣的劍，只不過劍穗是紅色的！”
“紅色，那是萬劍院的弟子了！十七八歲的劍士，哼！一定又是從什麼小書庫中拿到的修真功法！”一聽道憂和天材二人的修為，再聯想他們竟然用那麼狠的方法懲罰天羽，這樣的心境都能修到這麼高的程度，道盈馬上猜出了原因。
“然後呢？”道盈關切的看着天羽。
“道憂似乎生怕天材一個人送我在路上會有什麼閃失，所以就請求一個叫道清的長輩，希望他可以派個人和天材一起完成這個任務，之後道清就選擇了天錚大哥！”天羽說的這些句句屬實，就算道盈以後去詢問任何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
道盈似乎對天錚有些印象，笑着說道：“天錚確實適合做這件事，雖然沒有接觸過太多，但道清的這個弟子還是很不錯的！”
能夠得到幻靈院掌院的首肯，天錚可以感到驕傲了。
“事情就出在這裏，天錚大哥似乎和天材有過一些過節，結果在送我去蜀道書院的路上，兩人又發生了爭執，而這次爭執的原因跟我有些關係。”
“跟你有關，那是什麼？”道盈不解的問。
“事情是這樣的，天錚大哥因為感覺跟我很投緣，所以就準備跟我講一些蜀山現在的情況，但天材卻以我不是正式的蜀山弟子，只不過是個雜役為由，不準天錚講給我聽，天錚本來就對天材有些不忿，見到他竟然還敢攔着自己，更是火冒三丈，就這樣兩人的爭執最終演變成了天錚一氣之下，將功力不如他的天材從高空擊落。”
“這個天錚，平時不溫不火的，沒想到也是一副火爆脾氣！”道盈想起天錚為數不多的見面中，每次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天羽看看道盈的反應，知道自己現在的講訴還沒有什麼漏洞，其實他說的也確實是事實。
“雖然天材從高空墜下並沒有發生什麼危險，但他卻已經暗暗懷恨在心，沒辦法！他知道想要教訓天錚還差點火候，自然的就將矛頭指向了您這看似弱不禁風，實際上比弱不禁風還要脆弱很多的兒子身上！”
“少貧嘴！接着往下說！”道盈輕輕拍了天羽的屁股一下。
“天材把我送到蜀道書院之後，簡單說了一些規矩，又警告我，‘說不定幾天之後他的道憂師伯便會來檢查，讓我一定要仔細的打掃！’之後，他便再也不願多留一刻，匆匆離去了！”
說到這裏，天羽小心的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塊灰色的玉牌。
“這便是道憂給我的身份玉牌，天錚大哥那天幫我把信息送入了蜀道書院的靈隱陣中。”
道盈接過玉牌，簡單的瀏覽一遍，感覺着玉牌上那仍殘留着的幾分獨屬於《日月訣》的真元，其實就算天羽不拿出什麼證據，她也早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的兒子，之所以讓天羽講這些，不過是一個做母親的希望對自己的兒子了解的更多一些，僅此而已。
“天錚大哥給我仔細的講解過蜀道書院的一些規則之後，因為還要趕回去復命，也沒有多做停留，只是說以後每年都會來看我幾次！”
“看來天錚對你挺好的嗎？”道盈的話中除了幾分感激之外，竟然還有幾分嫉妒。
天羽忙抱住道盈潔白的玉頸，耳語道：“哪裏有娘對我好，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人無論在天羽犯了任何錯的情況下，都會陪着天羽一起度過，那麼娘親肯定是其中一個！就象現在，雖然娘親感覺兒子身上一大堆秘密，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兒子，我說的對嗎？”
“美得你！我可事先聲明：你要不給娘一個說的過去的交代，看娘怎麼懲罰你！”道盈的臉上重又掛上了舒心的笑容。
“遵命！孩兒一定坦白，爭取娘親的寬大處理！”天羽正正經經的向道盈行一禮。
道盈看着天羽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連她自己都發現，自從和天羽在一塊以後，笑明顯多了許多。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敷衍過去，到現在你還沒有說到重點上，娘是問你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可沒問你天錚和天材之間的恩怨，如果你再跟娘親玩太極，我可不保證下一刻你不被娘當做太極球玩一玩！”道盈假意繃著臉說道。
看道盈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天羽忙後退幾步。
“娘，你別著急，這不只是一個過渡嗎？兒子保證，過渡已經結束，現在開始進入正題，卻說天材和天錚先後離開了蜀道書院，你兒子我是左轉轉右瞄瞄，蜀道書院還真不是一般的空曠，沒辦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孩兒只好甩開了膀子，大幹一場——打掃衛生，這一干就整整幹了三天！”天羽這句話倒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道盈本來就沒有怪罪天羽，此時聽到天羽竟然整整打掃了三天衛生，不禁心疼壞了，蜀道書院她再熟悉不過，那絕對不能僅僅用“大”來形容，這麼大的一塊地方讓一個孩子打掃，想到天羽吃力的趴在地上擦地的樣子，她忍不住有種想要狠狠揍道憂一頓的想法。
道盈沒有再笑天羽耍寶，只是將他拉入了自己的懷中，輕聲的問道：“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到今天早上了，昨天晚上我打掃完之後，竟然靠着書架睡著了，當今天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差點沒被嚇死！”
天羽當然沒被嚇死，道盈卻被天羽一驚一咋給嚇的不輕，她現在已經完全進入了天羽的講述之中，思路也跟着天羽走了起來。
“怎麼了？”道盈緊緊的攥着天羽的的雙臂問道。
天羽當然看到了道盈的表現，此時他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思路也更加清晰明朗。
“一睜開眼，我猛然發現天材竟然一臉怪異的站在我的面前！”
“他不是三天前就已經離開了嗎？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我也這樣想啊！看到眼前站着的天材，我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我就心想，現在可沒有天錚大哥在旁護着了，看來人家想要玩死自己也沒問題了！我鼓起勇氣問道，您怎麼會在這裏？”
“他怎麼回答？”道盈也怕天材是回來報復的，她卻沒想如果天材是回來報復天羽的，天羽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關心則亂——古人誠不欺我！
天羽表情有些古怪的回道：“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示意我跟他走，我一看情況，沒辦法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憑我的能力，反抗就別提了，就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那……你就跟着走了？”
“當時看來，那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了！”天羽肯定的點點頭。
道盈也明白，按當時的情況，也只能這樣做。
“他究竟要做什麼？”
“當時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他想要讓我成為整個蜀山羞辱的對象，甚至想要借別人的手——除掉我！”天羽的聲音有些冷，沒辦法，說謊也不是那麼好說的。
天羽的話令道盈心中一冷，他現在已經隱隱約約的明白了天材的計劃。
“想必娘親已經想到了吧！不錯，走出蜀道書院，他便馭起了自己的法寶，直接將我帶到了一片樹林裏。”天羽沒有說是哪片樹林，他怕萬一娘親細細問起，他說不清楚反而會露出破綻。
“當時我自然不明白他帶我來這裏做什麼，我便問他，他神情怪異的說，‘過兩天，道憂師伯便會來察看蜀道書院的衛生，你現在這副模樣只會令他更恨你，先把自己好好清洗一遍，說不定師伯一高興，把你升為蜀山弟子也未可知！’，我當時還納悶呢，怎麼天材竟然轉性了，直到現在我才算明白這一切的究竟！”
說到這裏，天羽的“故事”已經接近尾聲了，說實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的邏輯能力。這謊話編的，那叫一個厲害，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直奔謊言的最高境界！
聽完天羽的講述，道盈忍不住母性大發，緊緊的將天羽抱在懷中，眼淚已潸然而下。自己的孩子來到蜀山之後究竟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三天！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要打掃偌大一個書院，虧道憂想的出來。
讓一個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的孩子跑到幻靈院的轄地，明知道這個季節正是女孩子沐浴的時候，竟然讓他來這裏尋找洗澡的地方，幸虧自己的兒子機敏，還沒有走過去，就已經發現了笑聲。最後又陰差陽錯的跑到了天性善良的天馨那裏，否則，自己的兒子能不能活着見到自己，都要看天意了！
好狠的人，好毒的心！借幻靈院之手消滅天羽，就算消滅不了，也定要讓這個孩子聲明掃地，從此無法在蜀山生存下去。
不對！這些還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倘若天羽真的被殺死，道憂他們肯定會以這件事為由，挑起蜀山的大戰，這才是他們的後手！
天羽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故事會讓道盈想的這般遙遠，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會認為這是好的一面，增加警惕，再多也不為過！
“伏在道盈的肩膀上，天羽小聲的耳語道：“娘，孩兒真的不是有意要瞞您，還有，孩兒不是故意偷看天馨沐浴的……”
“別說了……別說了！娘知道，娘都知道！”道盈抱着天羽的手更緊了。
她恐怕沒有想到，天羽的道歉並不是為了她想像中事情，而是為了他剛才說的所有謊言，但是他不後悔！
“剛才娘親已經用靈識察探過，你們是早上過來的，現在這裏方圓百里的樹林中絕對沒有天材的影跡，看來他已經把你丟下很久了！”道盈的話中有對天材的恨，有對天羽的疼。
“沒事的，我現在倒很感激天材今天做的一切！”
“為什麼？”道盈的心已經被心疼填的慢慢的，自然猜不出天羽話中的意思。
天羽反手緊緊的抱住道盈，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如果沒有天材今天做的一切，我又怎麼能遇到您，那我豈不是會錯過娘親！我可不想這樣！”
道盈一愣，“你這孩子，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總之，總有一天我會讓道憂、天材他們知道，欺負我的兒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到這句話時，道盈的神情又一次冷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天羽不由心中一緊，道盈可是剛剛經過一場靈海大戰，特別是剛剛提升了級別，還沒有機會好好穩定一下修為，此時正是心魔叢生的時候，怎麼能經的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靈海巨震，不行！一定要讓娘親冷靜下來！
只見天羽突然不經意的在道盈耳邊輕聲道：“娘，我可不準您為了孩兒做什麼過激的事！天錚大哥曾經向我描述過蜀山現在的狀況，可以說是危機四伏！之所以蜀山現在還能維持這種表面上的平靜，只不過是缺乏一個合適的導火線，孩兒刻不希望娘去點燃這團可能會將蜀山焚於一旦的火焰！”
天羽的話如暮鼓晨鐘般瞬間讓愛子心切的道盈清醒了過來，一旦脫離剛才的迷途，道盈立時意識到剛才的危險，剛剛從渡劫後期進入大乘前期，自己的靈海和元嬰都還沒喲適應這一改變，所以也是最容易產生心魔的時刻，若非天羽一言打斷，自己險些墮入魔道。
仙魔本在一念之間！一念為善，便即成仙，一念為惡，立地成魔！
修真一道，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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