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生:打倒相爺的新姿勢(七)
“你……”
“你……”兩人同時開口。
蘇越笑了笑,沒帶什麼情感,率先邁開步子走到不遠處的一堵牆后。傅承鈞接了她的眼神,也靜靜跟了上去,在蘇越還未站定之時,他就從后反扭住她的手腕。
“傅承鈞!”蘇越轉過臉,狠狠甩開他的手,眼神也陡然變得毒辣。
“你倒是福大命大,這張臉,真是叫人又愛又恨……”他又伸過手來,貌似情深意濃地撫上她的臉頰,一絲絲滑過她的肌膚,直至下顎,還有露在錦繡衣領外的一節細白脖頸。高高昂起,猶如高傲冷艷的白天鵝。
“你就這樣招搖步入宮廷,就不怕閑人議論是非么,夫人?”
“夫人?左相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朗夫人已經死了,這世間只有月娘再無關朗月,又何來是非議論!”蘇越擲地有聲道,纖細的素手扣住他的肩頭,慢慢將臉靠過去,“倒是表哥,如今美人在懷,還顧念死去的夫人,真真是蹀躞情深……”她這幅身子生的本就嬌柔玲瓏,臉色是冷冽的,但那一張烈烈紅唇一張一合,愈發襯托出嫵媚艷麗的味道來。彷彿毒蛇吐信,卻含着甜蜜的糖漿灌入口中,饒是心性沉穩如剛的傅承鈞也不由地呼吸一窒。
“你和太子是怎麼回事。”傅承鈞屏住氣息,將她推開,蘇越一個旋身靠在樹榦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天上的星子落入她的眼眸,泛出異樣奪目的光彩來。
“太子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好拂了他的意,況且表哥已經休妻,還有什麼資格再質問我呢?”
“我是看在昨日夫妻的份上勸你一次,皇宮這個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你是在趕我走?笑話,皇宮也不是左相大人開設的。”
“隨你,好好擔待着你的那條小命,姑姑在天之靈,你若是想再去鬼門關走一趟她怕是要怪罪於我。”傅承鈞淺淡地扯了扯嘴角,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留下蘇越在原地,暗自揣摩他話中深意:“鬼門關……嗎?”她的睫毛顫了顫,手裏那顆丹草被握得滲出綠色的汁液。
她又回身望了望那巍峨屹立在黑夜中的宮殿,眼神愈發得變幻莫測。
月淡星稀,蘇越走在回宮的步道上,一顆心越跳越快,有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感,女人的直覺向來很准,她知道有一場未知的暴風驟雨即將降臨,但是什麼,她還猜不到。
她能肯定的一點便是,倘若有事發生,那麼和傅承鈞絕對脫不了干係!
“姐姐,你在發什麼呆呢!”猛地眼前閃現一抹白色身影,險些將蘇越撞倒在地,她穩住身形一看,這傢伙,不就是多日不見的李顯?
“噓,聲音小點兒,可別叫守衛聽到了!快變回去。”蘇越拍了拍他的腦袋。
少年也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此時羞澀之情溢於言表,可一隻爪子還巴巴拽着她的袖口不放,一邊搖晃一邊說:“狗蛋這些天見不到姐姐都快悶出草來了,我想跟你說話,變身了就不能說話了,狗蛋不想再變回去,不想……”
“停!讓你變你就變,哪來的那麼多廢話!”蘇越好不容易抵抗住了這貨的撒嬌攻勢,惡狠狠地又給了他一顆板栗子。
少年委屈地撅撅嘴,不情不願變回原形,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裏竟泛出水光來。
到了隱蔽一些的地方,她問了幾樁日常小事,然後握住變回人形的李顯的手,將東西放入他的手心,一邊囑咐道:“你帶着這個去找上回琴川來的方家二小姐,問問她可有法子打聽到這物,將功效一一報給我聽。切記,這件事不要讓旁人知道,哪怕一丁點風聲!”
李顯見她神情嚴肅,不由也收起傻呵呵的笑臉,重重點頭,又變回原形風一般躥走。
他這一去,徒留在宮裏坐等消息的蘇越,心神不寧過了大半月。
選妃那日,皇帝勉強支撐身體在皇氏族人面前帶領太子商祉對候選者進行最後的考量。皇帝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臉色倒還紅潤,精神也不差,氣勢威嚴,將幾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姑娘家嚇得不敢抬頭。他走到蘇越近處時也沒對她投以關注的目光,但蘇越卻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特殊葯香。那是久年浸泡在葯桶里的身體,羸弱又毫無生氣。但那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卻沒能逃過蘇越的鼻子,她微微張開檀口,作出一副有些吃驚的模樣。
商祉對她笑了笑,似乎在寬慰她無需緊張,再回神時,他已經拽着她來到殿堂上首,對着已經落座的皇帝和貴妃叩首。
“太子萬金之軀,這太子妃……斷不能沒有那承受厚福的鳳命,太子這是什麼意思?”蔣貴妃發話,眼神銳利地掃過蘇越,明顯含了不悅。
商祉卻仿若未覺,握緊了蘇越的手,誠摯道:“這就是孩兒想要的姑娘,望父皇和母妃成全!”
老皇帝似乎也沒料到,但依舊維持龍顏和冷靜,倒是蔣貴妃徐徐撥弄護甲,美艷的臉上收住笑容,隱隱有幾分發怒的氣勢。
“這不過是個小門戶的女子,怎麼能做我東朝的太子妃,太子先前將她接入宮廷,真當本宮不知道么?要是做個妾室也罷,這太子妃還輪不到她。”
“輪不輪得到是兒臣說了算,成不成全也是父皇的意思,母妃……”
“住口!”老皇帝突然出聲,對商祉說:“你母妃是為了你好,作為太子這就是你的孝道嗎!”
看商祉垂頭道是,他又轉頭對顏色稍霽的蔣貴妃說:“太子雖然唐突,但言語並非無理,此事朕給太子做主的權利。”蔣貴妃還沒緩和的臉立馬又氣得青紅交加,她站起身想要再說,卻被皇帝一個眼神打住,“朕累了,扶朕回宮。”
“是……”蔣貴妃無可奈何,臨走前拿美目剜了蘇越一眼。
蘇越看着皇帝已經萎靡下去的身形,不由泛起淡淡遺憾,皇帝怕真是時日無多了。
“你為我惹得貴妃娘娘生氣又是何必?”蘇越不解。
“我一介太子,被管了這麼多年,她言語上是我母妃,但也終歸是養子而已。我同她只有利益往來,她養着我無非就是……”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話題一轉,又移開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蘇越知道他不方便說,但猜也能猜出一二分來。
當朝蔣貴妃雖然表面上是太子的養母,自打太子出生便一直照料着,人人以為他們是母子情深,但背後諸多利益牽扯,誰能猜得透。今日看太子這番表露,兩人之間的關係怕是不像表面上的和睦。
更要緊的是,這蔣貴妃另外一重身份,便是傅承鈞的姨母。
但她並不熟悉關朗月,她一介深宮婦人,也只在傅承鈞與關朗月成婚那日前來道賀過一次,不過傅承鈞同這個姨母倒是關係匪淺。
她想起關家往事,關朗月的生母是關府大夫人,關母的弟弟與關老爺同時在朝為官,但奇特的是,關老爺和傅家並沒有因為姻親關係而走得親厚,反而因為各自屬於不同的陣營而愈走愈遠。東朝十五年,傅府突遇橫災,被匿名上告給朝廷,說傅宴清有謀逆之行。此書一出,朝廷掀起軒然大波,彼時皇帝還信傅宴清的為官清白之道,但就那形式上的清查中,居然真的搜出了謀逆的證物!
真相已經不重要了,皇帝親自下書審判傅宴清,廢了他的丞相之位關入天牢,這一去,只換來一張薄薄的畫押文書。
傅府滿門抄斬,皇帝大赦,未株連九族已是開了天恩。
而那血光之災的夜晚,那個年紀尚小了遺孤,唯一一個在屠戮之夜活下來的孩子,被悄然無聲帶入關府。
二十三年後,便有了當朝左相——傅承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