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番外

114.番外

如柏總理所料,再往後的一段時間中,秦家頗不安生。

秦家分支被打壓已久,甫一得志,那尾巴便忍不住高高地揚了起來。昔日還對華國政府卑躬屈膝的他們,如今即使面對柏總理時,也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桀驁感,自以為不必再受華國政府的氣,一心一意要把從前失去的顏面全部討回來。殊不知,如此作態,只讓人覺得可笑。

雖說秦家眾人大多見識淺薄,粗鄙無知,行事做派中透露着一股小家子氣,讓人很是看不上眼,但柏總理卻不敢小覷了他們。

誠然,擁有大規模殺傷力的武器自然是握在懂得如何使用它的人手中更為可怕,但如果這項武器落入了一個懵懂如稚童一把的人手中,也足夠讓人心驚膽顫,因為,你不知道這樣利器落入此人手中,會釀成什麼樣的後果,甚至連他本人,也不知道。

在亂世之中,軍權才是一方大佬立足的根本,先前柏總理的地位之所以那麼穩固,離不了秦老的支持。如今,秦家軍隊易主,雖說柏總理手中還握有小部分軍權——那是秦老擔憂他的安危,特意給他的一支隊伍——但這支隊伍在秦家大軍面前也無濟於事。

如果柏總理的反應足夠迅速,在秦老剛一離世時就開始着手安排奪權,憑着秦家旁支的那些個手段,未必能奪得過他。但柏總理那時滿心都沉浸在好友離去的傷痛中,又怎麼有心思想這些?待反應過來,軍權已被秦家的那些旁支瓜分乾淨了。

這是柏總理的政治生涯中為數不多的失誤,但能夠讓他失態至此的人,也就只有那麼幾個。

他雖對自己坐失良機有些懊惱,但並不悔恨。如果在秦老離世之際,他所想的只有如何得到秦老手中的權力,也未免辜負了他與秦老之間不是兄弟勝似兄弟的情義。再者,事已至此,說什麼後悔懊惱之類的話,也於事無補,倒不如往前看。

柏煜知道了如今的局勢,自動請纓,去與汪家交涉。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和稚嫩,辦事沉穩可靠,儼然成長為一位優秀的繼承人,柏總理對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與秦家分支一樣,趁着亂局起勢的汪家最近也十分高調。不過,汪家畢竟長久浸淫官場之中,無論是心機手段,還是人脈助力,都遠非秦家分支能比,其行事雖然張狂,卻不像秦家分支一般毫無章法,每一步都是有的放矢。與他們打交道,遠比與秦家打交道累。

最初,秦老剛一過世,汪家便聯繫秦家分支,準備趁亂而起,奪取華國的控制權,可惜柏總理警覺,硬生生阻止了這一場剛剛萌芽的政-變。在這之後,汪家居然也沒有採用強勢的手段奪權,他們一邊與柏家周旋着,一邊不動聲色地收買着柏家與秦家曾經的追隨者,秘密地醞釀著第二次政-變。

對於這些,柏總理只作不知。汪家想要與他們周旋,以此來拖延時間,麻痹他們,他們將計就計便是,畢竟如今,他們比汪家更需要爭取到時間。雙方既然目的相同,就看看誰技高一籌好了。

只是,柏煜萬萬沒有想到,對他們打着馬虎眼的汪家居然一邊拉攏着柏家舊部,一邊向顧氏工廠施壓!

任誰都知道顧氏工廠對於華國、對於華國政府的重要性,正是因為有顧氏工廠的先進技術,華國如今在國際上才能夠與那些老牌強國平起平坐;正是因為有顧氏工廠的存在,華國政府才能夠在創建后不久迅速地站穩腳跟。

如果任由汪家對顧氏工廠動手,將顧氏工廠收歸己有或是徹底毀去,傷及的可是華國的根本!

於公,柏煜對於汪家打壓顧氏工廠一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觀。於私,他也不能讓顧舒晗獨自一人承受來自汪家的莫大壓力。如果連心愛的人都無法守護,他妄為男人!

就在柏煜忍耐不住,打算出手護住顧氏工廠的時候,顧舒晗阻止了他:“稍安勿躁,且先聽我說。”她悅耳的聲音像一汪清涼的泉水,澆熄了他心中的怒火和焦躁。

“前些天,汪家長子汪郅找上了我,要求入股顧氏工廠,我沒有答應。在離開的時候,他對我說,現在給我敬酒我不吃,總有一天,我會雙手把顧氏奉上,求他們收下。”顧舒晗雲淡風輕地說著這些話,唯有眸中一閃而逝的冷意顯示了她心中的怒意:“他們這是篤定了他們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我顧氏日後要仰仗他們的鼻息過活呢。”

“我想,汪家如今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給我施壓,迫我交出顧氏,再不濟,把你拉下水,用顧氏來牽制你的注意力,讓你無暇他顧,也是好的。無論你出手或是不出手,他們總歸穩賺不賠。”

柏煜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他並非蠢人,如何會想不通這些關節?細細思忖了一陣,搖了搖頭:“汪家一貫汲汲營營,也就只有這些小人手段了。”

他這句話,並非是純粹的發泄,而是對汪家如此行事的結果做了評判。

顧舒晗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陰謀詭計或許能夠一時奏效,想要讓其一世奏效,卻是不可能的。若汪家堂堂正正地站出來對柏家宣戰,我倒還對他們有幾分敬意,可他們如今分明覬覦華國的權力,卻不敢明言,只在背地裏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實在落了下乘。”

“汪家雖然蠻橫,我顧氏面對他家的打壓卻也不是無計可施,此事你就不必插手了——”顧舒晗伸出手,制止了柏煜即將脫口而出的反對之語,凝眸看着他:“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戰場,汪家針對的,從來就不是我顧氏,而是柏總理和你。我自有法子化解汪家給我顧氏帶來的危機,可卻動不了汪家的根本。只要汪家一日還保持着其政要家族的地位,我便一日奈何不得他,唯有你,才有可能從根本上替我們解決這個麻煩,明白么?”

“你總是這樣理智得可怕。”柏煜道。有些道理,他並非不明白,只是關心則亂罷了。

“碰上我的事,你似乎總容易不理智。既然這樣,那就只好由我來保持理智了。”顧舒晗唇畔帶笑,面色柔和。

“罷了,依你所言就是。”最終,柏煜露出了一個略顯無奈和縱容的笑容。

對於顧舒晗的能力,他向來毫不懷疑,這並不妨礙他擔心她。不過,與她並肩作戰,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在那之後,顧舒晗與柏煜沒有再聊汪家和秦家的事,兩人就這樣背對背依靠在一起,靜靜地享受着暴風雨前最後的時光。

第二日,顧舒晗就收斂了一貫以來的溫和態度,聯絡了無數個合作夥伴。

隨着顧氏工廠的規模越辦越大,與顧氏成為共同利益體的商家也越來越多,一個原材料生產同盟,一個汽車生產同盟,一個零部件製造同盟,如今還多了航空同盟,可以說,如今的顧氏工廠已經是根深葉茂,牽一髮而動全身。

汪家以為顧氏工廠就算再怎麼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家規模大些的工廠集團罷了,只要稍加威逼利誘,沒有不手到擒來的道理,可汪家卻忽略了顧氏身後那些與顧氏站在統一戰線的商家。

當年,顧舒晗拼着讓出部分蛋糕,也要儘可能聯合到更多的盟友,就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商人在政府官員面前是弱勢者,那麼,如果在政府官員對立面的,是一個龐大的利益團體呢?他們還能夠想威逼就威逼,想利誘就利誘嗎?

如果汪家真的肆無忌憚的這樣做了,別說他們目前還不是華國權力最大的存在,就算他們果真執掌着華國的最高權柄,全國各地的工廠主們也會想方設法地把他們給拉下來。

對於商人們而言,利益就是他們行動的準則。想要截斷他們利益的人,即使是政要,也不能輕易放過!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汪家為自己樹立起一個強大的敵人,等到他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原本中立的工廠主們已經全部跟着顧舒晗,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他們或許沒有權沒有軍隊,但他們有錢,在這個世道,有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他們能夠做很多事。

“蠢材,原本收復顧氏工廠這麼一件簡單的事,全讓你給搞砸了!”汪家的家主對着自己的長子大發雷霆顯然很是失望。

“老爺,您先喝口茶,消消氣。大少爺到底年輕,經驗不足,偶有一件事辦得不盡如意,也情有可原,您好生教導也就是了,千萬別動肝火。”汪家家主身旁,如花似玉的汪夫人一雙纖纖玉手搭上了家主的肩膀,輕輕地在他後背拍打着,助他舒緩情緒。

汪家長子汪郅乃是原配嫡妻所生,如今這位汪夫人卻是姨太太扶正的,可以預見,他們之間的氛圍,不會太過和諧。

果然,汪家家主聽了汪夫人的勸阻,怒火非但沒有止住,反而燃燒得愈加旺盛了:“咱們汪家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振興的機會,卻硬生生被這個孽畜給搞砸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凡這孽畜有琤兒一般機靈,也不至於把事情辦成這個模樣!”

他口中的琤兒是家中的次子,乃是汪夫人所出。

聽了這話,汪夫人精明的眸光閃了閃,沒有輕易接口。她雖每日只管在後宅里獃著,卻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差事。顧氏工廠的事牽涉甚廣,又豈是老爺說得那麼簡單?再者,聽說顧氏工廠的主人顧舒晗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年紀輕輕就把國內外一眾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面對這樣的人,別說是汪家少爺去了,就是老爺親自去,也不見得能佔到便宜。幸虧自家兒子沒有接到這項差事,不然,今日被指着鼻子罵的,指不定是誰呢!

她一面想,一面暗忖,那人給的錦囊妙計當真管用,只這一件事下來,老爺對汪郅的信任就去了大半,若是再如法炮製幾次,讓老爺對汪郅徹底失去耐心,這汪家繼承人的位置,豈不就得換一換了?

汪郅轉過頭,恰好看到汪夫人眸光中的算計,心中冷笑,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惦記着內鬥,果真是姨太太扶正的,見識淺薄。便是將她的兒子扶上位與他爭奪家產,也要有家產可爭才行啊。如今的汪家看似光鮮亮麗,實則不過如空中樓閣一般,這蠢婦就自以為第一夫人的位置已經十拿九穩了,當真愚不可及!

更愚不可及的,卻是他這將蠢婦當成寶的父親!

汪郅一會兒在心中埋怨父親給給自己拖後腿,一會兒在心中暗罵汪夫人。在場的三個人,竟是各有心思。

汪家家主除了在後宅之事上糊塗一些之外,在其他事情上還是很拎得清的。否則,他也不能在柏家眼皮子底下蟄伏這麼久,直到找到如今翻盤的機會。

他很快也意識到,自己對於長子的責罵,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顧舒晗的顧氏工廠在國內如此硬氣,別說是他了,就是柏家如今想要動顧氏工廠,也得好生掂量掂量。對於一般的商人而言,自然是不願與官斗,稍加威逼利誘,其名下的產業就能得手;但當一個商人的影響力已經在國際上掛了名的時候,就不是他們需要討好政府官員,而是政府官員需要出面,主動安撫他們了。顧舒晗顯然是後者,可笑他之前竟一直把她當作了前者。

如今,顧舒晗是暫時動不得了,要動也只能等到他從柏氏手中搶過權柄,那麼,也只能從柏氏方面入手了。

汪家家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準備再去給秦家的那些人做些工作。

陷入沉思的他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長子與繼妻的反常,便是他認識到自己錯了,也不會主動向自己的兒子道歉,作為父親,他如此行事簡直理所當然。只是,汪家家主沒有意識到,他的這次疏忽,給自己埋下了一個嚴重的禍根,也沒有意識到,內宅之亂會對他的計劃造成多麼嚴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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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創業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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