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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年頭,年輕人的火氣往往很大,尤其是那種,長得帥並且人氣不錯的年輕男藝人。沒錯,田安安說的就是呂希遙。

她和這人接觸少,理所當然了解的也少。

這位號稱華宜第一美男的希遙君脾氣不好,這是王慕涵前一天才告知她的情報。不過誠如王姐所言,安安覺得,自己以前跟着炒雞難伺候的江薇,尚且能苟延殘喘一息尚存,現在來伺候呂希遙,難度應該不會太大。

可惜,事實再次證明,當年太美的想像,終究是因為太年輕。

呂希遙的個子很高,屬於現在鮮肉圈兒里很吃香的長腿偶吧,安安跟在他身後進辦公室,神色嚴肅目不斜視,右手卻用最快的速度摁手機屏幕上的九宮格,給陳gay蜜發了個短訊:

江湖救急!我在呂希遙辦公室,這位大哥剛剛在打盹兒來着,讓我給拍門兒拍醒了!求支招!Σ(°△°|||)︴!

這一次,陳銳笙回信息的速度前所有未的迅捷:祝你平安:)。

安安:“……”

前方身形修長的男人雙手插兜,頂着一頭稍顯蓬亂的栗色短髮,邁步的動作懶散而隨意。他俊秀的臉孔堆滿不耐,伸手在開關上隨意摁了下,這間拉着深色擋光簾的辦公室,霎時間燈火通明。

地中海裝修風格的辦公室,不顯局促,不失大氣。自然而柔和的色彩,在這個空間裏自由地組合搭配,盡顯這一風格流派的獨特美學。

安安的目光從馬蹄狀的門窗上收回來,看向已經款款落座的呂希遙。

“田安安……”他重複了一遍,隨手捋了把睡得稍亂的短髮,兩條修長的腿往辦公桌上一搭,渾然天成的大爺姿態,“昨天慕涵跟我說,有個新助理要過來報道,就是你?往江薇臉上潑冷水的那個?”

安安一滯,下意識地自動無視了最後一句話,正襟危站道:“是的,呂先生。”說完,她又覺得這樣的解釋不夠全面,於是又補充說:“我一直都是華宜的員工,只是以前在江薇姐的團隊裏做事……”

“如果這些東西王慕涵都沒有告訴我的話,她的智商,可能就和你一樣了。”呂大爺懶洋洋地抬起眸子睨她一眼,唇角笑容散漫,未幾,五指微動,拿起了桌上的一份資料,“田安安,女,漢族,身高167公分……”

說著,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睛在她身上掃視一周,挑眉:“你確定,這不是你在踩着5厘米高跟鞋的情況下,測量出的數據?”

“……”嚓的一聲,尖刀直入心臟。

田安安嘴角陷入了一陣輕微抽搐,遲疑了會兒才勉強笑了下,“這是我大二體測時候的身高。”

“現在圈兒里誇女明星,都興說逆生長。”呂希遙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嗓音慵懶,“放你身上也挺適用。除老年群體外,越長越矮的人,說實話哥還是第一次見。”

“……”噌,刀尖又深入三分。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克制了下,微笑,“畢竟是學校,體測時用的身高體重儀,可能出了點兒故障……吧。”

呂希遙挑着眉點點頭,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散漫的目光繼續在資料上瀏覽,半晌,他的視線落在自我評價一欄,慢悠悠念道:“我從小樂觀向上,遵紀守法,誠實友愛,孝順長輩,大學期間努力學習專業知識,積极參与學生工作,以實現*為終極人生目標,並願意為之奉獻終生?”

此時此刻,安安的心臟,已經被無形的利刃捅穿了。

為何如此陽光正能量的評價,落在紙上熠熠生輝,被這位二大爺念出來,就如此地傻福……

她額頭的青筋突突跳了兩下,少時,呂希遙插刀的工作繼續深入開展。他說:“不得不承認,你的思想覺悟和境界令人動容。”然後頓了下,續道,“可是我認為,公司要求每位員工填寫這個表格的目的,應該不是單純讓人抒發愛國情懷,畢竟這不是你的毛概試卷,也不是入.黨申請書。”

“……”她的心,有一點累。

“所以,”呂希遙含笑對眼前新來的助理給出了個評價,“根據你今天的種種行為和回答,我完全有理由推測,田安安,你的eq和iq可能存在缺陷。”

“……”

我只是……不小心……吵醒了你睡覺而已……

“我不管你之前是誰的助理,只要你加入了我的經濟團隊,那就請給予你的藝人充分的尊重。”他繼續篤悠悠道,“將人從睡夢中吵醒,這種行為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惡劣來形容了。。”

“呂先生,其實我並不知道……”她決定嘗試着搶救一下自己,開口解釋。

“如果你繼續狡辯,我只能認為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職和失誤。”

“我只是想說……”

“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無視小助理悲催的神情,呂希遙在椅子上動了動身,隨手將資料重新扔回了辦公桌,目光在她身上仔細打量了一遍后,綻開抹笑容,“其實我這人說話比較委婉,你以後就慢慢習慣了。這麼告訴你吧,今天的初次見面,我真的對你很不滿意。”

“……”呵呵,你真特么的好委婉。

直到此刻,安安終於發現,陳銳笙將她從水深中拉起來后,又毫不猶豫地將她推進了火熱。前天後對她,頂多算是身體折磨精神打壓。而這位呂氏長腿偶吧,簡直是分分鐘能把她強韌的小心臟爆成渣渣……

身處這個四處蕩漾着大自然氣息的辦公室,田安安內心極度煎熬,以致在呂希遙輕描淡寫讓她出去的時候,她的心臟已經血流成河。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她艱難地拖着殘軀走出去。

身後,長腿偶吧的聲音再度響起,嗓音柔潤,還是那副懶散的語氣,慢慢悠悠道:“我看你文采不錯,這樣吧,今天的事你寫一份檢查給我,希望你充分認識到自己今天的錯誤,有多愚蠢。”

聞言,田安安虎軀一震。

心頭的火山隱隱有迸發岩漿的徵兆,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回頭,勾唇,彎着月牙似的大眼睛真誠地看向那個神色慵懶的大爺,“呂希遙先生,王姐告訴我你在隔壁辦公室休息,讓我來跟你打個招呼。恕我確實不知道,當時的你正在睡覺。”

“不知道?”呂希遙挑眉,“所以呢?”

“……”所以你丫兒有病!

一個無心之過這麼斤斤計較,安安懷疑呂希遙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嘴巴這麼毒這麼賤,心眼這麼黑這麼小,她簡直想咒他永遠拿不到好資源!卧槽!

大廳里的眾人都悄悄探首張望着,無數道目光注視中,穿藏藍色中袖連衣裙的漂亮姑娘面色從容。

本着關愛幼稚兒童的情懷,安安深吸一口氣,嗓音出口依舊維持着基本的禮貌:“所以今天吵到了你休息,我表示十二萬分的歉意……”

呂逍遙站起身,修長的雙臂隨意環胸,靠在書櫃前挑了挑眉,睨着她,散漫又桀驁的神情。

“至於檢查,不如就……”田安安剛剛開口,另一個聲音卻先她一步想響起了。

“至於檢查就算了吧。”

她詫異地回頭,只見一個身穿風騷深紫色休閑西裝的男人推開了玻璃門,臉上笑容滿面,正朝着她們的方向走來。

看見陳銳笙,安安心頭長舒一口氣,下一瞬間湧起一絲小感動。之前發短訊,還以為這位大哥準備不管她死活了,看來世界還是充滿了愛的。

忖度着,陳哥已經笑盈盈地走到跟前了,他的目光從田安安身上掃過,很快望向了斜倚着書櫃的挺拔男人,和和氣氣地說道:“呂哥,田安安是我給慕涵推薦的人,她在江薇身邊待過,有工作經驗,做事也勤快,這次的事的確是她不小心,你大人大量,別真和她一小姑娘見識。”

陳銳笙是金牌經紀人,小至華宜內部,大至整個娛樂圈,幾乎所有人都會給他三分面子。然而“幾乎”畢竟不代表所有,很顯然,呂希遙是極少的小部分人之一。

“行,既然陳哥都開口了,我也不為難她。”他笑得漫不經心,抬了抬下巴給出了個解決方案,“原本打算讓她寫三萬字的,給陳哥三分面子,那就隨便寫個九千吧。”

“……”田安安嘴角狂抽,小臉上一副被蒼蠅噎住的表情。

隨便寫個九千……呂哥不是一個隨便的人,然而隨便起來,真的不是人。

陳銳笙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正打算再為他姐們兒撐些血量,不料呂希遙的聲音再度裊裊飄來,他說:“陳哥,田安安現在是我團隊的一員,作為她的上司,我要怎麼處置自己的助理,應該不需要你過問。”

話音落地,整個大廳里都有瞬間的靜謐,大家面面相覷,得出了一個非常統一的結論:惹到了希遙哥哥,田安安基本算是死定了。

小胖子彭研嘉心頭有些愧疚,垂下頭,摸了摸脖子上掛的十字架,心中默默給這位被自己坑成狗的漂亮小姑娘點了幾隻蠟。

呂希遙的話說到了這份兒上,陳銳笙不知怎麼接口了。他說的沒錯,姐們兒現在是人家的助理,自己這身份頂多算個高一級的同事,想管想罩,確實是手長莫及。

見陳哥面露難色,安安也穩不住了,當著這麼多人,呂希遙看樣子是不會讓步了。看來,結梁子已經不可避免,權宜之計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陪個笑臉忍辱負重,把檢查寫了……不然還能咋地,她哥們兒為她兩肋插刀,她要是再讓他為難,那也忒不仗義了。

暫時的忍耐是為了光明的未來。

實在不行,檢查一交她就想法子換團隊。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筋骨,勞其體膚,曾益其所不能。挫折使人進步,困境使人崛起……卧槽不就九千字么?寫就寫,人生沒有邁不去的坎兒!

自我催眠了須臾,田安安已經做出了決定,她白生生的臉蛋上浮起一個真誠的微笑,“好的,呂先生我知道了,檢查明天早上會準時交給你。”

呂希遙眼中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頷首輕笑,淡淡吐出兩個字:“手寫。”

“……”尼瑪……

他轉身進辦公室,關門前似乎想起了什麼,朝她挑了挑眉,“如果又寫成入.黨申請書,就重寫,字數翻倍。”

“……”卧!槽!

陳銳笙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搖頭嘆氣,大手用力地拍了拍姐們兒瘦瘦的小肩膀,語重心長:“好歹命還在。”

田安安欲哭無淚。

十五分鐘之後,抱着小電腦的安安坐在自己的位置前摳腦袋。鼠標點啊點,指頭戳啊戳,她煩躁不堪,在百度頁面欄里輸入了幾個字:吵醒上司睡覺之後的檢查,怎麼寫?然後點了點搜索。

與此同時,背後一道壓抑的笑聲驀地傳來,“噗嗤!”

田安安臉色一僵,轉頭四十五度,小胖子彭研嘉正溜溜地看着自己。見她回頭,小胖子君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他別過頭咳了幾聲,強自將那抹欠扁的笑容憋了回去。

調整表情深呼吸,他換上一臉正氣,肥嘟嘟的手掌將熱咖啡放在了安安面前,道:“安安,這是我剛泡的,熱乎着呢。”邊說邊十分熟絡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圓圓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告訴你,這寫檢查可是門技術活。當年我大學那會兒翹課,最高紀錄是一周之內寫了20多份檢查,什麼高數啊大物啊教育心理學啊,應有盡有,熬夜的日子裏全靠雀巢陪我走過,春夏秋冬嚴寒酷暑……”

“……”

安安無力扶額,毫不留情地將這個話癆胖子打斷了,“彭研嘉,我勸你最好離我十米遠,否則我怕等會兒打起來,他們拉都拉不住。”

小胖子圓臉上的笑容僵住,頓了3秒才悻悻一笑,“唉你不知道,一般新來的咱們都要照例開開玩笑嘛。”

“開玩笑?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是能開玩笑的么!”田安安瞠目結舌,白生生的爪子一把舉起面前的白紙,滿臉痛不欲生:“九千字啊彭哥!我是理科生!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天崩地裂日月無光銀河爆炸!”

大學那會兒交論文,她永遠都是全寢室寫得最早交得最晚的,別說九千,九十都要老命啊我靠!

安安越想越難過,整個人彷彿霜打了的茄子,手中的原子筆“噹噹”地敲在桌面上,簡直跟便秘似的難受,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十點多的時候王慕涵召集開會,又重新交代了一遍呂希遙近期的安排。明天有一個商演,後天有兩個訪談,大後天要去試大導演方岩的史詩大劇男一號,總之整個一周除了今天,他的行程都滿滿當當。

進入了新環境,就要接受新領導和新工作,還有新的一位呂氏豬隊友。

田安安默默抱着小筆記本記啊記,腦子裏還在構思那篇檢查。她決定採取總分總結構,先闡述一遍事情經過,再痛斥自己的惡行,最後深度剖析此次事件的深遠影響和意義。神遊着神遊着,一個白天不知不覺就過完了。

六點多的時候朱瑩瑩上樓堵人,將安安壁咚在洗手間的牆上嚴刑逼供,讓她老實交代昨晚的去向。

提起這個田安安就憂傷,她心中飲泣,隨便糊弄了幾句就將閨蜜打發了。轉頭看看窗外,金燦燦的日頭已經只剩下了些許餘暉,暮色婉柔,太陽已經半落下山。

昨天已經達成了共識,隔天去一次封宅,所以安安決定回一次家,兩天沒見到她爸媽和奶奶了,思念之情泛濫成災。

思忖着,田安安用最快的速度將東西收拾好,剛剛推開玻璃門,□□個穿着時尚的年輕男女就把她攔了下來。安安唬了跳,抱着包包謹慎地笑了笑,“……彭哥,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是……”攔路打劫呢?

彭研嘉表情嚴肅,肥肥的大手伸出,拍拍她的肩,“我們想過了,今天的事要對你進行一番肉償。”

安安瞬間懵逼,“肉、肉償?”她一臉吃了翔的神情,大眼睛上下掃了掃小胖子,覺得神經有點崩潰,乾巴巴道:“彭哥別逗了,我恐怕消受不起……”

“哎,別和咱們客氣嘛!”小胖子露出標誌性憨厚微笑,“你一剛來的,咱們幾個請你吃火鍋也花不了幾個錢!”

火、火鍋?

她怔怔的沒回過神,緊接着就被幾個人連拖帶拉地拽了出去。

b市最地道的火鍋位於九州大道,安安看着門前堆滿了板凳和嗑瓜子群眾的渝家人火鍋店,覺得人生真是處處充滿巧合。

……昨天還和封霄說要請他吃這家店來着,今兒個就來了。

彭研嘉在這兒有認識的人,包間是提前定好的,所以她們幸運地擺脫了坐板凳嗑瓜子的命運。都是年輕人,很容易就能打成一片,大傢伙嘻嘻哈哈的,自我介紹完就開始大快朵頤。

安安一邊涮毛肚一邊吃牛肉,懷抱着對今晚八千字(整個白天就搞定了一千←_←)的憤恨和長期以來被某人精神身體雙重虐待的積鬱,一頓飯下來,她僅憑一人之力,就幹掉了八瓶果酒。

眾人:“……”

小胖子看得目瞪口呆,拍着那瘦弱的小肩膀滿臉關切:“安安,你還好吧?”

田安安仰起脖子喝完最後一口酒,杯子一撂面色如常,勾起嘴角豪邁一笑,“姐們兒是誰啊,區區八瓶,簡直還不夠我塞牙縫。”

邊兒上幾個年輕小哥拍案叫絕,“厲害厲害。”

“你們先聊着,我去去就回。”眾人交口稱讚中,安安淡定地笑了笑,然後淡定地點了點頭,隨之淡定地站起身,淡定地走向了洗手間……的男廁。

“……”

一個朋克頭的妹子滿臉黑線地站起身,皮褲長腿一邁,提着田安安的領子把她扔進了隔壁的女洗手間。彭研嘉在外頭探首瞧,扯了扯榮顏的袖子,神色緊張:“這丫頭沒事兒吧,你要不進去看看?”

榮顏在鏡子前補了個妝,聞言隨意地擺了擺手,“這酒喝着甜,度數可不低,這會兒酒勁兒剛上來還算好的。再過十五分鐘,你給陳銳笙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人。”邊說邊將眼線筆收起來,又隨口感嘆了一句,“喝這麼多,估計這小丫頭有心事。”

兩人又等了會兒,裏頭的人還沒出來,容顏皺眉,狐疑地走進去一看,洗手間裏空空如也,分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趁諸人不備,有心事的安安同學已經暗搓搓地在樓梯拐角處坐了下來。她覺得腦子暈乎乎的,鬼使神差就把手機給掏了出來。

手指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她翻到一個號碼,打了個酒嗝,迷濛着眸子摁下了撥號鍵。

連線接通,嘟嘟聲在安安的耳畔不大清晰地響起。片刻的等待之後,嘟嘟聲沒有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淡淡的三個字,“田安安。”

冷漠,沉穩,清晰真實。

店裏熱火朝天,辣椒的香氣混合爐灶的熾熱,將整個天地渲染得如炎夏。然而田安安感覺不到了,即便沒有看見那張臉,光是嗓音她就感到不寒而慄。

只是不知為什麼,她一點都不害怕,胸腔里堆積的壓抑和憤怒幾乎要將人整個點燃。她昏沉沉的,覺得自己像一隻快要噴火的火雞,迫切地需要找一個宣洩的出口。

嗯,就是他了。

封霄,這個陰魂不散蠻不講理泰迪主宰靈魂的,碧——池——

“封霄。”她忽然很有勇氣喊他的名字,全名全姓,然後義正言辭地道:“你特么就是個變態加色.魔!”

電話另一頭陷入了一陣沉默,未幾,他的聲音再度傳來,冰涼沒有溫度:“你在什麼地方?”

腦袋越來越重了,安安閉上眼,微涼的小手覆上臉頰,稍稍減輕了幾分皮膚的灼熱。她口齒不清地咕噥了幾句,“你管老子在哪兒?你管寬就能管得寬么?老子憑什麼告訴你?”

“再問一次,你在哪兒。”

這回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沉,然而這時的田安安什麼都聽不出來。酒精的作用在發酵,俗話說,酒壯慫人膽,這句至理名言在今日今時被充分驗證了一次。

“你聽不懂人話還是咋地?說了不告訴你就是不告訴你!”她的嗓門兒提得很高,周遭嘈雜的人聲讓她不自覺地擴大音量,幾乎是用吼的,“我真是他媽的受夠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啊?你平時是有多閑才會以折磨我為樂趣,你這麼有閑心乾脆去養條狗好么?養只泰迪開枝散葉,走向人生巔峰!”

片刻的沉默后,“她在什麼地方?”

“九州大道的渝人家。”這個聲音屬於徐梁,遲疑了下才補充說,“是一家火鍋店,不太乾淨。先生,還是讓迪妃單獨去把田小姐帶回來吧。”

“我親自去。”

“嘟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田安安抱着手機蜷在沙發椅上,果酒的後勁已經完全上了腦,她甩了甩頭,眼前的景物變得極其模糊。

耳畔有依稀的人聲。

“這兒有個女人,好像喝醉了。”

“跟着誰一起來的?一個女孩子單獨的話很危險吧。”

緊接着是彭研嘉的聲音,“安安?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陳哥來接你了,送你回家。”

恍惚中,有人拉起了田安安的手臂。她皺眉,吃力地抬起眸子,眼前是一張有重影的俊臉,眉目間焦急而擔憂,怒沖沖地瞪着自己,是陳銳笙。

“你怎麼喝成這個樣子?這輩子沒見過酒還是怎麼地,老子平時是多虧待你?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陳哥罵罵咧咧地翻了個白眼,接着朝彭研嘉幾人扔下一句“以後別帶她出來喝酒”,隨之抱起已經爛醉如泥的田安安轉身出了大門。

車停在大道旁的小路上,燈光晦暗,行人稀少。陳哥摁了摁車鑰匙,拉開車門,正要把他嬌軟小巧的姐們兒放進去,背後卻傳來一個聲音,淡淡道,“放開她。”

低沉的男聲,平靜的口吻,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冷漠。

封霄立在夜色中,挺拔的身形如高傲的喬木,雙眸漆黑如墨,銳利而冰涼。

陳銳笙的臉色大變,他目光中跳動着一絲猶豫,頓了下,沉聲說道:“封總,安安喝多了,還是讓我先送她回家吧,有什麼事,等她清醒了你再找她……”

話音未落,冰涼的金屬觸感就從頸動脈席捲了他全身。

陳銳笙渾身驟僵。

迪妃清艷的面孔上笑容輕柔,淡淡道,“陳先生,謝謝你的配合。”

昏睡中的少女悠悠轉醒,安安睜開眼,迷濛的目光從周遭的景物中匆匆掠過,一面掙扎着下地一面咕噥道:“這是幹啥呢……”視線掃過架在陳銳笙脖子上的瑞士軍刀,咦了一聲,“走到哪個片場來了?”

她步子偏偏倒到地往後退,陳銳笙嘴角一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姐們兒毫無所覺地撞上背後那個安靜的男人。

封霄將安安抱了起來,修長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的翹臀,臂上用力,似乎要將她嵌進身體裏。他垂眸端詳那張潮紅滾燙的小臉,眉微蹙:“喝酒了?”

她不舒服地動了動,樹袋熊般掛在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盯着眼前這張令所有景物都淪為陪襯的面容,田安安怔了瞬,忽然笑了,小貓似的用腦袋蹭蹭男人的脖子,猥瑣地嘿嘿嘿:“封哥,我要聽你給我唱滑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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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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