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狗血一缸
今天娛樂版的頭條是“陸其彬攜小天後汪穎出入帝國酒店”,配圖三張,雖然是馬賽克級別的像素,但也足夠能看得清人臉特徵了。
方演靜靜把整版報紙瀏覽完,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然後他合上報紙起身放回到報刊架上,就坐回來繼續對着電腦打稿子。
方演偏着頭戴着一隻耳機一邊聽bigbang的新歌,一邊想導語怎麼樣寫才能使這個會議新聞不太無聊。
寫了一會,他就聽到對面負責娛樂版的一男一女兩個記者從走廊那邊過來討論着今天的頭條新聞。
“我聽D報的蔡雯說陸其彬是形婚啊,難怪一天到晚這麼多花邊新聞。”女記者田思雨感嘆道。
“管他是不是形婚,有東西可寫就行,蔡雯要是真能挖出陸其彬是形婚,還會跟你說?早就在D報發獨家了。”男記者張永祥語氣頗有老江湖的味道。
“哎——”田思雨再次嘆了口氣,“什麼時候我能轉部門就好了。”
張永祥這下倒是十分附和田思雨的觀點了,“是啊,干這行都不容易,上次h報那個文全,只在趙晴晴家門外蹲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打進醫院了,嘖嘖。”
“這事我知道,也不全怪文全……聽說是……”
兩人漸漸走遠,聲音不太清晰了,這時方演才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邊,又看了一眼今天的報紙,搖搖頭,把另外一隻耳機也拿出來塞上,專心寫稿。
稿子寫到一半,方演手機響了,熟悉的鈴聲讓他不由得頭皮一緊,立刻就從口袋裏把手機掏了出來。
手機屏幕上跳動着一個字,陸。
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方演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雖然不太情願不過他還是迅速滑開解鎖接聽,按以往掩耳盜鈴的叫法喊了一聲‘陸先生’然後問,“有事找我?”
“周末一起回去看我媽,別忘了。”
習慣性的命令式語氣,不過這人聲音好聽卻也就顯得不那麼討人厭了。
聽到這話,方演遲疑了兩秒,道,“周末我約了人採訪,時間能稍微晚一點嗎?”
“只是吃個晚飯而已。”
哦,現在聲音好聽都有那麼幾分欠揍了。
不過方演一聽這話倒是立刻鬆了口氣,頓了頓,道,“那好,這樣就沒問題了——”
方演的‘了’字還沒落地,對面就咔噠一聲掛了機。
聽着對面的忙音,方演愣了半晌,反應過來,他扯了扯嘴角,把手機重新放回原處。
嘛,大明星就是比較拽。
可說起來,方演就是陸其彬那個形婚的對象,不過這對於方演而言也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陸其彬形婚這件事幾乎算的上是整個娛樂圈的不宣之密,但奇怪的是,就這麼五年陸其彬都沒有離婚,也沒有緋聞傳的特別厲害的對象。
所以業界對此的猜測不一而足,例如什麼“陸其彬形婚疑為不。舉”“陸其彬戀人其實已故”這種稀奇古怪的標題就經常出現在各類三流小網站上。
想到這裏,方演笑了笑,抓了抓頭髮,也挺佩服那些娛樂小報記者的腦補精神。
真相其實簡單地像白開水一樣。
陸母年事已高,又希望自家兒子快點成家,至於對象是男人女人都不要緊,反正科技發達,試管嬰兒代孕什麼的都不是事。
重要的是兒子收心。
陸其彬是個孝子,所以他為了完成陸母的心愿,就找到方演形婚了。
至於為什麼形婚的對象選了方演這麼一個默默無名的小記者,一是因為方演低調,二是因為陸其彬覺得方演欠他的。
想到這裏,方演自己苦笑了一下,怎麼覺得這事跟小言劇本似得?
七年前,方演和陸其彬都還是大四的學生,不過他們之間並不熟悉,想想也是,學新聞的和學表演的,聽起來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兩人互相認識是因為彼此共同的朋友,程緒。
然後如同所有言情小說裏面寫的一樣,狗血都是從三角戀開始的,首先大背景是七年前同性婚姻並沒有合法,但方演依然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程緒。
那個時候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那種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的喜歡方演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可就是這麼不可思議地喜歡上了。
為了給自己一個結果,方演選擇了在大學最後一年的情人節把自己寫的情書交給程緒。可萬萬沒想到情書沒有交到程緒手上,卻被程緒一個酷愛惡作劇的室友看到並公之於眾。
因為七年前的同性戀情還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所以這封情書一被展示出來就掀起了軒然大波,方演自然受到了校方的處分,程緒倒是只給了個警告,可因為校內各種流言蜚語程緒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結果精神出了問題,還沒畢業就被家裏送到國外去治療了。
後來方演才斷斷續續從其他同學那裏知道知道,程緒不光是因為自己那封情書才會神經失常,還有一個內因,那就是程緒當時正在跟陸其彬談戀愛,但陸其彬一直要求程緒跟他一起出櫃。程緒為此一直猶豫不決,精神本來就十分脆弱,再加上方演那封情書的刺激,一下子就崩潰了……
早知道程緒跟陸其彬已經對上眼的,打死方演也不會做這麼划不來的事情……
本來這件事到程緒出國這裏已經算是狗血地告一段落,可直到五年前陸其彬找到方演,提出要跟他形婚。
方演一開始是對天發誓地拒絕,直到陸其彬搬出了那個狗血的理由。理由就是,方演欠他的。
方演雖然不覺得自己欠陸其彬的,但他覺得自己欠程緒的,而且那段時間他工作不順也有點自暴自棄,心想陸其彬一個大明星都走投無路來找人形婚,看來大家都慘,那就一起慘好咯。於是他就破罐子破摔般地答應了。
這麼一答應,兩人就渾渾噩噩的處了五年,方演倒也不是沒想過結束這個荒唐的約定,只是……
陸其彬雖然為人冷淡,但對他其實也沒那麼壞,而且陸母着實也很疼他……
最重要的是,方演沒有遇到什麼讓他非反悔不可的理由。
直白來說就是,方演這貨五年都沒談過戀愛。
也是個悲催的孩子……
周末
方演這邊採訪結束都沒來得及回報社,就急匆匆趕往陸其彬的公寓。
進門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看到沙發上陸其彬面無表情的臉,方演一邊道歉一邊就匆匆忙忙放下包,往衣帽間裏趕。
可他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陸其彬淡淡的聲音。
“穿有千鳥格大衣的那套。”
方演一愣,連忙應了一聲,就進去了。
到了衣帽間,找到陸其彬說的那套衣服,方演就整理着換上了,每次在陸其彬家裏換衣服他都格外小心翼翼,因為怕弄髒了弄皺了自己賠不起。
誰讓方演第一次去見陸母時穿了一套超市櫃級別的西裝,從此就被陸其彬鄙視了品味。
陸其彬對於自己不欣賞的事物包容度太低……
不過方演第一次穿了那樣的西裝之後,只是第二次再聚餐陸其彬倒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就把陸其彬領到自己公寓的衣帽間裏面,一套套讓他試穿……
控制癖也挺要命的。
換好衣服出來,按照老規矩,方演在陸其彬眼皮子底下轉了一圈。
在認真打量了方演一番之後,陸其彬站起身,邁開兩條長腿走過來,在方演面前站定,然後把方演的領帶拆了,重新一絲不苟地打了一遍。
看來明天得把那個三分鐘打好領帶的視頻再複習一遍,方演側着臉默默地想。
一邊想他一邊用眼角餘光掃了一把陸其彬纏繞在領帶上修長的手指。
不愧是演員,手都長得這麼敬業。
然而這隻手方演已經看了五年了,免疫力百分之百。
不約!方演在心裏堅決地伸出一個巴掌。
打完領帶,陸其彬惜字如金地說了兩個字。
“出發。”
法拉利開的快而平穩,但方演覺得很無聊。
陸其彬從來都不在開車的時候聊天,而陸其彬又覺得方演每次聽歌的樣子特別不雅,所以這個時候別無選擇的方演就開始想着第二天的採訪走神。
這邊方演正想着採訪的選題呢,陸其彬忽然一個急剎車,方演瞬間就經歷了一場急速靈魂震蕩。
“出什麼事了?”方演回過神來,看着前方空曠的高速路,一臉恐慌地回頭看向陸其彬。
陸其彬沒說話,只是沉默,似乎在思考什麼,也似乎是生氣了。
看着陸其彬沉默的側臉,方演嘴角抽抽了一下,不至於因為自己走個神就這樣吧?方演心想,要不要這麼小氣啊,我走神又不礙你什麼事……
不過方演胡思亂想的一個都沒想對,陸其彬沉默了半晌,並沒有對方演發什麼火,而是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藍色天鵝絨的小盒子。
什麼玩意?方演覺得事情有點詭異,他的腦迴路開始不夠用了。
這時,陸其彬已經打開了那個小盒子,一枚閃着奢華光芒的戒指就這麼出現在了方演視線里。
白金,呵,還是鑲鑽的,真有錢。
方演正看着戒指在心裏默默感嘆陸其彬的壕氣,陸其彬卻又伸手把蓋子合上了。
方演還在想着怎麼這麼小氣才給人看一眼,炫富也炫地徹底一點嘛。下一秒,陸其彬就把那個小盒子扔了過來。
“戴上。”還是惜字如金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