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牆之內

紅牆之內的一座院落，在外人看來毫不起眼，可誰又知道，這周圍所安排的警戒級別，卻是整個國家最高的呢？書房之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在書桌邊上，看着桌上擺的一副字，上書“韜光養晦”，單論書法這四個字算不上精品，但氣勢磅礴,橫豎之間力道十足，這樣的書寫手法和意境好像和上面的四個字有點相背了。再看老人邊上，站了兩位中年人，他們看向老人的目光更多的是敬仰，還有少許的關心。從衣着和氣勢上看，旁邊這位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人，雖然恭敬的站在那兒，但仍然掩埋不了上位者獨有的感覺。

“父親，您該歇歇了。”說話的是其中一位。

“老三，這四個字是我寫給你的。”白髮老人說完咪着眼睛看着老三。

被稱為“老三”的男人知道，父親肯定還有下文並沒有接話。“老三啊，我老了，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我要是一死，吃過我們老林家虧的人肯定不會善罷干休的。這一次你進京，無疑是一次機會，相信你自己也知道，上還是下，就在這兩年了，水太深了……”

林家老爺子感概了一句，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其實說不說明，在場的三個人心裏面都清楚。

老爺子在戰爭年代就是四野猛虎，授銜的時候就是中將了，後來棄武從政，官居政治局常委，中顧委員，門生故吏天下，雖說退了十多年了，但虎威猶在，兩個兒子，這些年也都上來了。

站在老三邊上的是林家老大，林傳勝，北寧省委副書記，省長，中央委員，但是今年他已經快六十了，最多再干一屆也就到頭了。

而老三林傳業，在剛結束的兩會上順利進京，任中組部常務副部長，正部長級待遇，更重要的是他才五十一歲，如果林老爺子再活幾年，入常不是件難事。

而老爺子給他的四個字，他也很明白，雖說手握幹部的生殺大權，但這幾年，國家發展的很快，高層的鬥爭也日益矛盾，老爺子退下來之後，關係雖然在，可是很多事情並不是林家能掌握的了，像這一次就是三方勢力平衡出的結果，自己才能上的去。

老爺子無非是想告訴自己，上的太快，跌的也快，穩一穩再說。只要老爺子在，什麼事都好說，如果……

往下，林傳業也不太敢想了，總之，林家發展到現在不是一兩個人想整就整的侉的。

“這次叫你們來，是告訴你們，那件事有結果了。”老爺子緩緩的說了出來。

“父親，你是說找到二弟了？”說話的是林傳業。

“唉……”一聲嘆息，林老爺子彷彿又回到了戰爭年代。

47年的時候，解放戰爭還是敵強我弱的年代，林老爺子的軍奉命堅守寧東，天寒地凍的，戰士們連棉衣都沒有，但就是這樣仍然抵擋敵軍六個軍，一個多月的時間，也是在這段時間裏，兩個雙胞胎出生了，其中一個就是林傳勝，而林傳勝的母親卻難產去世了，兩個孩子剛出生母親就離開了，與此同時，部隊緊跟着就要撤退，老林連妻子最後一面也沒見着，而兩個孩子分別讓兩位衛生員抱着撤離，撤退的時候部隊打散了，其中一個抱孩子的衛生員拖離了部隊。

等到戰役結束的進候，老林只看到了自己的一個兒子，而另一個卻也不知是生是死。

另一個孩子就是林傳勝口中的老二，而老三林傳業和老大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這多年，老林也沒有放棄尋找孩子的事情，前兩天自己的老部下告訴自己有消息了，但確給了自己另一個結果。

原來，那個衛生員生負重傷，掉隊后，深知自己不會活太久，就拚命的找村莊，想把孩子託付給老鄉，讓他們找到部隊，但是，事與願違，他終究沒有撐到那一刻，但是黃天不負有心人，在路上被幾位逃難的老鄉發現了，其中一個姓高的人，將孩子抱走撫養成人，解放后，國內形勢也不太好，老林也沒有能力去找孩子，這幾年，通過老部下的努力，找到了線索，但是自己的孩子早已不在了，79年的時候死在越南了，老林心裏悲傷，但也不失望，林家一門，為國為民。老二死的時候，有個媳婦，肚子裏有了孩子，也就是老林的孫子，今天，老部下打電話告訴自己孫子找到了，現在在給他父親戰友當秘書，聽到這個消息，老林急忙把兩個兒子找了回來。

知道這裏面的曲折之後，老大林傳勝也是感概萬千，“父親，這孩子命太苦了，您看讓他進京如何？”

老爺子沒有回話，而是看了老三林傳業，雖說這兄弟倆不是一個媽生的，但他們都姓林，林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向外界透露一個信息，所以兄弟倆的關係，根本就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而沒有什麼不愉快的。

“父親，我覺得還是要看這孩子自己的想法，您也知道，林家這一代就我和大哥，往下……”林傳業沒有說完，但林老爺子和林傳勝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傳勝結婚早，只有一個兒子，今年快三十了，剛乾了個正處，成天油手好閑，不幹正事，典型的TZD，但是壞事也沒膽干，讓他接班肯定不行。老三呢，生的是個女兒，現在還在國外，可以說老林家到了老三手上后，就後繼無人了。

父子三人也都明白，老爺子微微一笑，“看看再說吧”

西河省，天都市市委副書記辦公室內，“高遠，把昨天常委會上的報告拿給我。”說話的是天都市市委副書記李向東。

被稱為高遠的小夥子就是林家老爺子嘴裏說的那個,京華大學中文系畢業,一米八的個子,穿着普通的白色襯衣,藍色西褲,年紀不大,但這一身穿着在這樣的場合卻是十分得體

“好的，李書記，您請稍等。”話語中沒有半分諂媚，反而讓人能聽得清楚的恭敬。

沒有多久，一份報告送到了李向東的面前，報告放下，高遠就往後邊一退，兩手往前一收，“李書記，還有什麼吩咐？”看着高遠的表現，李向東心裏高興，這小子，一碼歸一碼，不卑不亢，這麼多年，沒有因為自己和他父親的關係而表現的懈怠，什麼事總能辦的體體面面，一是一二是二，這小夥子，能堪大用。

沒有伸手去看高遠送過來的報告，而是抬頭雙眼直視高遠，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但是很遺憾，高遠俊朗的面容就像古井中的水，沒有一絲波浪。

輕嘆了一口氣，“小遠啊，今年你也二十四了吧，有沒有想過，下去看看。”此時的李向東，沒有了市委副書記的威嚴，這番話說的更向是一個父親在尋問自己的兒子。

李向東，這二十四年來，無時無刻不把高遠看做自己的兒子，在越南的時候，當時還是二營長的李向東和高遠的父親一營長高宇，就像親兄弟一樣，高宇犧牲后，李向東知道，他媳婦肚子裏還有個孩子，無論如何李向東也要把這個孩子養大成人，或許是天意，這孩子也就是高遠，天生聰慧，兩年前從京華大學畢業后，自己就把他留在身邊當秘書，一晃兩年過去了，李向東想把高遠放到下面縣局裏去幹個一把手什麼的，在天都市這一畝三分田裏，他李向東說點什麼人家也得賣他三分薄面，再說了，自己都快六十了，也得為孩子想個後路，

“李叔，自從我媽去世后，這麼些年，您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還想在您身邊多學點東西。”高遠不緊不慢的說出了他的想法。

“小遠啊，你也知道，我快60了，在這個位置上也幹不了幾年了，趁着和你張叔還在位子上，想把你和小春都安排好。小春我是不抱希望了，倒是你，我看的出來，你是能成事的，這麼多年了，我把你也當親兒子看，在天都誰不知道你高遠和我的關係，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了，就指望你以後還能帶着小春了。”李向東一口氣說完，也說出了自己這些年的心聲。

高遠明白李向東的話，他嘴裏的張叔就是省委組織部長，張西文也是爸爸和李叔的戰友。而李春是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現在在財政局工作。高遠沒有過多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承擔，這樣的眼神，無非就是告訴李向東，您請放心吧。

李向東一看高遠答應了，高興的微微一笑，李向東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沒有過多的表示就接着問：“你是想在市裡還是到下面去？”

高遠沒有立刻接話，低頭沉思了一會，他在想李向東話里的意思，留在市裡固然方便，但是卻得不到什麼像樣的煅煉，想到這兒他恭敬的對李向東說道：“李書記，我堅決服從組織安排。”言語上的變化，讓李向東非常滿意。

“你這個小子啊。”說著李向東面帶笑容的伸出一隻手指了指高遠，那意思是你還和我玩心眼啊。

不過很快李向東就恢復了領導的威嚴，緩緩的說道：“下星期市委黨校要開班，你去學習一下吧，回來再安排。”

高遠知道黨校的這期的學習班，但是那都是針對副處級幹部的，貌似他高遠現在不過是個副科，不過李向東既然把話說出來了，那應該就沒有問題，誰會沒事和市委副書記為了一個科級幹部對着干。

“李叔，謝謝您。”話語裏感激之意明顯，再配上高遠恰到好處的面部表情，不得不說，高遠很有演戲的天份，再加上他恰到好處的語言表達，更加堅定了他在李向東心中的地位。

“行了，去準備吧，下個星期去市委黨校學習。”李向東也沒想到高遠是個如此多秋善感的年輕人，趕忙轉移了話題，為啥，說是情如父子，但仍非父子也，說完把抽屜里的一條軟中華扔了過來，還交待了一句“省着點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