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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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手腳利落的兩人,已經將幾棵樹上的梅子摘下來了。時辰還早,季安然與南笙但着梅子到井邊洗乾淨,預備明日挑到鎮上拿去賣。

太陽將將落下之際,忙活完的兩人便開始燒火做飯。待到兩人吃了晚飯,洗了衣服之後,已經是明月初升的時候了。

月朗星稀,是個很好的夜晚。季安然抱着碟子青梅在廚房用刀背拍扁,隔着木窗看着外邊黑暗裏飄着幽藍的月色,心裏琢磨着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這樣一來,路不難走,南笙就算擔著東西也比較輕鬆些。

心裏想七想八的,很快就把梅子拍完,灑上鹽巴,又偷偷放了點糖,捏了一塊試了試味道,覺得還不錯,便端着酸野便朝房間裏走去。

南笙正在認字,而今她能認出來的字,還算是挺多的。季安然覺得無聊,就從書店裏接了不少抄書本的活,自己抄瞭然后看,看完之後給南笙看,南笙看不懂的她就幫忙解釋。就好像前世的時候,學英文的閱讀理解一樣。當然,南笙有基礎,學的也快,她學漢字比前世學英文的季安然快多了。

進去的時候,南笙正收筆,拿起前些天學的木牌子認字。季安然見她認真,便走到她身邊,將手裏端着那盤梅子放在桌上,與她道,“小笙,吃梅子。”

南笙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輕皺,也只猶豫了一會,伸手,捏過一片果肉,放入嘴中,輕嚼着。酸酸的梅子和鹽混在一處,意外的有些好吃。

嚼着清脆的酸梅,南笙收拾着東西,對着一旁吃着正歡的季安然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季姐姐吃完了,就快點睡吧。”

一手捏着梅子往嘴裏扔的季安然,一手用指尖撥開書頁,點着頭忙不迭的應道,“嗯嗯嗯,我再抄一點書,就去睡。”

說著,提着筆開始忙活。在旁的南笙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說話,收拾好了東西,就回自己床上躺着。睡之前,還輕聲叮囑了季安然幾句,“梅子酸,吃多了牙會軟,可別多吃了。”

“知道啦~”季安然軟軟的應道,這麼說著,又往嘴裏扔了一顆。

南笙見了,只得搖搖頭,脫了鞋子,上床。

月色越發的清幽,等到抄了小半本的時候,季安然才放下筆。站在幽暗的燭火前,她伸展着胳膊,打了個沉沉的哈欠。眯了眯酸痛的眼,季安然單手揉了揉鼻樑,將書本收拾好,這才轉身。

一扭頭,便看到自己床鋪對面的床榻上,南笙平躺,沉沉的睡着。

南笙慣來睡得比她遲,難得見她睡得早,季安然心念一動,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南笙的床頭,站在她旁邊,仔細的打量着她的睡顏。

昏暗的燈光,將南笙的臉照的模糊不清。可那沉穩的平躺睡姿,卻將這人白日裏冷靜自持的氣場顯出來了。

許是夜深,只有自己一個人醒着,季安然的思緒活躍了起來。打量着南笙的睡姿,背着手嘀嘀咕咕的說道,“帝王式……”莫名的想到了她平日裏正經嚴肅的樣子,撇撇嘴,心裏生了一丁點惡作劇的心態。

於是鬼使神差的,季安然俯身,伸手捏住了南笙的鼻子,嘴角掛上了惡劣的笑容。

可手指剛碰到對方的鼻樑,季安然的壞笑,就僵在了臉上。碰觸的一瞬間,原以為已經睡着的人,睜開了眼。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好似星光一般,亮亮的照着季安然的眼。

訕訕一笑,季安然假裝什麼也沒有做過一樣,收回了手,咳嗽了一聲,道,“小笙啊……你還沒睡着哦。”

南笙應了一句,“嗯。”聲音染上了疲憊的沙啞,於黑夜裏鑽進季安然的耳朵,只莫名的讓她打了個激靈。

這聲音……有點好聽哎。

心裏這麼胡思亂想的,卻聽見南笙對她道,“季姐姐,明天還要起來趕集,快睡吧。”

“嗯。”季安然應着,低頭去看她,卻見她把眼睛闔上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只得吹了燈,跺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蓋好了被子,朝着對面的人,說了一句,“晚安。”

很輕的聲音,飄到了南笙的耳朵里,唇角抽動了一下,終究沒有回應一句。

黑夜漸深,屋子裏一片寂靜。耳尖的南笙聽得對鋪那人呼吸聲漸漸寧靜,也放緩了呼吸。

她不在的這幾個夜晚,獨自一人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南笙,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了。果然,和一個人生活久了,就會習慣了她的存在嗎?多了一個人生活,陪伴,還真的是挺好的一件事。

只是不曉得,這個人會陪她多久,若是三五年就與那些人一般離開了,那該是多麼難過的一件事情。思緒紛亂着,南笙聽着多出來的一個呼吸聲,心下有些恍惚,以及莫名其妙的悵然和凄惶。想着舊日的事情,又念到如今,茫然的,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醒來,竟是季安然比她還快了一步。興許是昨晚睡得不算好,早晨起來便顯得有些茫然的。早晨擔著東西一同出門的時候,季安然望着她迷離的眼,覺着很是可愛。忍不住的,伸手敲了一下對方的額頭,這才背着大半背簍梅子,朝集市走。

身負重物,加上路途遙遠,到了集市,兩人已經是滿頭大汗。南笙的擔頭上扎着帕子,解下來給季安然擦了額頭。

季安然一邊擦着汗,一邊打量着周圍擔著果子來賣的農婦,對着南笙問道,“小笙,賣了梅子你就回去嗎?”

南笙看着她,反問了一句,“有事?”

季安然笑了一下,說道,“最近你看的書也不太適合,我再和你去買些回來。你賣了梅子之後,我和你一同去挑挑書怎麼樣?”

南笙也沒有猶豫,點點頭,便答應了她。季安然又和她說了幾句話,這才去上工了。急忙忙跑到藥鋪子,今日恰好是南雨正在開門。

長相稚氣的少女望着她步履匆匆,臉上還透着運動過後的紅,擺着藥材便問她,“安然姐,又還沒到上工時候,你跑那麼著急做什麼?”

“怕遲到了。”季安然應了一句,放下自己的東西,就開始幫忙擺葯。恰好南芷過來取葯,掀開門帘,見是她,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來了?”

“嗯。”一問一答,兩人也沒有多話,就開始一天的忙活了。

醫館是會出診的,大清早的,南芷的娘親便被鎮上的大戶邀了過去,給對方府上有了身子的郎君把脈,故而家中便只有南穆帶着三個人忙活着。

於是落了好幾天雨,這幾日感了風寒的人不少,醫館忙的不可開交。進來的人,都在藥鋪子取葯,季安然熟練的按着方子給人抓藥,許是太忙了,取到另一張方子的時候,看着方面的藥名,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於是停了一會,對着南雨拿過來的那份藥方擰起了眉頭。恰好南芷過來給一位病人拿葯,見着她捏着藥方,神情嚴肅的模樣,掃了她一眼,清淡的問了句,“有事?”

季安然見是他,便點點頭,應道,“這是張驅風寒的方子,應該是寫錯了,白芷換成白朮才對,你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白芷和白朮瞧着只差一個字,藥用卻是大有不同。南雨聽了她的話,捏過那張藥方掃了一眼,很快認出了那是誰的字。今天人多,南雨那半吊子也幫忙把脈看病,南芷只看一眼,便曉得他那個馬馬虎虎的妹妹,又將藥方背錯了。

只是這藥方……他掃了季安然一眼,將藥方子放回了桌面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你知藥理?”

這不是廢話嗎?她還會看病啊,在醫學院學了那麼多年可不是白學的,更何況她又不是沒有實踐過。只季安然心裏多有思量,垂了眸與南芷對視,似笑非笑的說道,“不知藥理,如何辯葯?”

南芷點點頭,便不再應她的話,只道了一句,“將藥方改回來,再抓藥吧。”說著,抱着藥材掀開門帘踱步進了內院。

季安然望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思索着過一段時間或許就能藉著醫館的名頭謀生了。畢竟就算是在古代,做什麼,都是徐徐圖之,得有門路才行。而這家醫館的百年聲譽,或許就是她安穩行醫的安穩後盾。這麼想着,心下也輕快了起來,手底下的動作也利索了點。快些忙完,就可以快點去找南笙了。

可不曾想,倒是南笙先賣完果子,來醫館這邊等她了。

天氣正好,太陽在午時破雲而出了。正在忙碌的稱着藥材的季安然,抬頭望着出現在醫館門口的挺拔身影,一時間有些詫異,“小笙……你怎麼來了?”

南笙只站在門口的一側,沒有擋到那些偶爾等不及自己過來抓藥的病人。她扶着門框,背對着濃郁的陽光,沒有回答季安然,只望着她,露出了一個清淡卻又疏朗的笑容。2k閱讀網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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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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