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第九十五回
今日是個好天兒,艷陽高照萬里無雲,十分晴朗。
慕容離去上早朝,我便在院子中透氣,手旁擱着的清茶,尚冒着屢屢輕煙。
昨日夜裏我問了問齊秀同十王爺是如何處置了。
慕容離瞧了我一眼:“賜死了。”
我翻身坐起,因動作激烈,腦袋又痛了起來。
慕容離蹙眉將我壓回到榻上:“假死,我已將老十除名了,隨他們自生自滅。”
我不禁想到齊秀那聲嘶力竭。
窮盡渾身氣力去愛一個人卻未果,也不知是何感想。
我托腮望着遠處,不期然又想起昨日慕容離突然半夜起身離去,臨天亮時又回了宮中,面色異常難看。
我問了幾句,他卻只說是沒什麼,只是頭時不時的有些痛。
我卻隱隱覺不對,但具體哪不對,眼下卻還瞧不出來。
正想着細節,突見小安子擦淚奔了進來,一頭扎在我腳下:“娘娘!求您去瞧瞧皇上!皇上他正在胥央宮發脾氣,宮中能砸的已被砸了個遍!娘娘!娘!娘!”
“……”我被他吼的頭暈,顧不上讓他起身便忍着頭痛一路狂奔到胥央宮。
也不知早上還好好的,怎麼下了朝便這般了,難不成是誰給了他刺激?
站在宮門口,瓷器碎片四起,除去清脆的碎裂聲外,殿中再無其它聲響,慕容離砸的樂此不疲,面色盛怒,眸中噴火。
宮女內豎哆哆嗦嗦跪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們先下去。”
我扶着門檻瞧了半晌,揮退眾人。
“你來做什麼!”
瞧見是我后,慕容離面上閃過一絲詫異,而後踏着一地的狼藉往椅子而去,廣袖一甩落座在書案后:“有什麼事?”
我站在原地,而後給他行了個禮:“臣妾參見皇上。”
以往我從不需行禮,今日特意多此一舉是想瞧瞧他是什麼反應。
但聽他嗯了一聲,繼續問:“皇后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猛然抬頭瞧他,見他面色如常,不似賭氣。
“臣妾來是問問皇上,皇上前幾日答應臣妾的事可還作數。”他未賜座,我也不敢像以往那般貿然坐下。
其實他也並未答應我什麼,我也只是隨口問問,藉此試探一番。
他愣怔片刻:“自然作數,皇后要做什麼便去做罷。”
我清了清嗓子:“那皇上可要陪臣妾一道去?”
慕容離眸子微斂,突然伏在案上,將頭邁進雙臂中。渾身瑟瑟發抖。
我急忙跑過去將他攬在懷中朝着扒在門口觀望的小安子喊:“快去把胡御醫請來!”
小安子這幾年在慕容離身旁當差被調.教的辦事效率極高,不到半柱香,宮中最為權威的御醫之一胡作便拎着小藥箱急匆匆趕來。
先是對着慕容離拜了幾拜,後面色凝重將手搭在幾近暈厥的慕容離的手腕上,微閉雙眸,眉頭越蹙越緊,到最後略有疑惑的倒吸口冷氣,再繼續診脈。
“如何?”
我攬着靠在我懷中半暈半醒的慕容離問御醫。
“回娘娘的話,皇上這……這好似是亂了心神之兆……”御醫斟酌用詞。
亂了心神?
“這是什麼意思?瘋症?”我壓低聲音,不願讓其餘人知道。
御醫聽我如此一說,小心翼翼抬頭瞧了我一眼,而後又飛快將頭低下,並且動作利落的跪在地上:“從脈象瞧來,是如此無誤,只是娘娘放心,皇上這是外力所致,待臣多開些穩固心神的葯,假以時日,皇上定然會康復的。”說罷察覺到我有爆發之意,急忙又補了一句:“臣這便下去煎藥。皇上眼下頭痛,經不得刺激,得服藥啊。”
我咬了咬牙:“這事只有你同我知道便妥了,若是傳了出去,本宮便抄了你滿門。”
胡御醫哆嗦了幾下,應了聲是。
慕容離現下意識有些不清醒,緊緊攥着我的手,將臉埋進我胸前,口中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掌燈時分,慕容離幽幽轉醒,眨了眨眼,面上帶着迷茫,而後他便瞧見了我,本是慘白的面色瞬時紅的好似能滴出血來。
“你醒了?”我撲到他身前,捧着他的臉細細察看,一時忘了他若又變的冷酷無情是否會將我一把推開之事。
他大抵是受了驚嚇,被口水嗆的一陣劇烈咳嗽:“施……施主快放開我。”
我聞言放開他了,我是真的放開他了,而後顫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再說一遍?你說我是誰?你又是誰?”
慕容離將被子向上拉了拉,面色紅的不正常,眸子中含着水色,小心翼翼道:“我雖已還俗,但……但並不想娶妻生子,雖說我不知施主為何會有此番舉動。”說罷瞧了瞧外頭的天色:“眼下三更半夜,施主卻留在我的房中,這……這委實不妥……施主請回罷……”
我受不住這刺激倒退三步,只差未噴出一口血來,這是已經入戲了?那麼眼下他是什麼角色?還俗的少林弟子?
許是我眼神太過幽怨,小和尚慕容離面上有些不忍,語重心長道:“施主的執念太深,有些事還是不要強求罷。”
見他如此,我深感頭痛,更是不敢將他單獨撇下,若是一會小安子等人進來伺候,我以為他很有可能給眾人講講佛理,以期普渡眾人,而後再將他們超度了。
“既然如此……倒是奴家唐突了,那……小師傅給奴家說說佛法罷。”
我找盡借口同他套近乎,想着待他放鬆警惕我便將他劈暈過去,再給我那堂哥寫封信問問他每次瘋症犯時,是如何壓制的。
慕容離聽聞此言,甚感欣慰一般朝我投來一個“孺子可教也”的眼神,而後輕啟薄唇,愣了愣,又閉上了嘴。
“小師傅……你怎麼不講?可是怕奴家佛緣不深抑或是悟性不夠?”
我見他若有所思並未有工夫搭理我,悄悄接近他一些。
“我……我忘了……”
他猛然抬頭,眉眼間那抹茫然委實招人憐愛,使我這心都化作了一汪春水,恨不得將他攬進懷中好生安慰一番:你他媽本來也不是和尚,你他媽怎麼可能會記得佛經?
但這也只能是在心裏想想,我急忙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小師傅昏睡許久大抵是還沒緩過神來,歇一歇便好了。”
“我怎麼了?”他有些失神。
我瞅準時機一個手刀將他劈暈,而後又從身上翻出幾顆安神丸,這安神丸名字起的文雅,實則不過是迷藥,還是不服解藥絕不會醒的迷藥,是商黎陽特意為我準備的殺人放火時的必備良品。
待將慕容離放平,錦被蓋好。
我奮筆疾書,一封書信直奔他們百毒教而去。
大抵過了一個時辰,信鴿落在窗欞上。腿上綁着個字條。我展開一瞧,上面的內容很是簡單,只一個字:吃
便是這一個字,好似還是匆忙中寫下的,筆尾拉的老長。
但關鍵是吃什麼?怎麼吃?要吃的東西在哪?
我將信鴿抓過來仔細查看,而後又掰開信鴿的嘴,見一個極袖珍的小紙包被鴿子叼在口中。
我輕輕將信鴿搖一搖又頭朝下空一空。這藥包掉了出來。裏面是一顆赤色藥丸。
我急忙起身倒水,而後將慕容離扶了起來,將解藥同藥丸一併送入他口中。
片刻后,他手指微微動了動,而後幽幽轉醒,面色極其疲乏,一轉頭瞧見我后,又扯出一個淡雅笑容:“你怎麼沒睡?不累嗎?”說罷將身子往裏挪了挪,給我騰出來個地方,掀開被子拍了拍身旁:“過來歇着。”
“嚶嚶嚶,小師傅。”我凄凄慘慘戚戚:“你可讓奴家好等。”
慕容離他並不知發生了何事,瞧見我如此面色微變,難得的無語了:“你……”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同他言簡意賅說了說。本以為他也會吃驚,是以瞪着眼睛觀察他的表情。但除去微微挑眉之外,他並未露出什麼高深的表情,當真是蛋定帝。
我讚許的瞧了他一眼:“如意說要會宣武去養胎,那地方盡出些奇異珍貴的藥材,我想同她一道去,找些固本體穩心神的葯來。”當然,若是能得到那蠱便更好的。
慕容離沉思良久:“我同你一起,將我自己留在宮中,你放心嗎?”
“……”其實,還真是不怎麼放心。
隔日一早,我起身時慕容離早已穿戴完畢,在我前額落下一吻:“我將宮中事同敬譽交接一下。然後咱們便去流浪罷。”
我僅剩的瞌睡全被他這一句話給驚沒了,倏然起身:“你要禪位?”
他笑的極其淡然,眸光璀璨:“遠離俗世,另覓桃花源,這不是我們共同所想?”
“可這……這是不是太過突然了……”我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感覺。有些傷感還有些遺憾。
慕容離踱步過來,輕輕敲了敲我前額:”路我已鋪好了,前些日子討伐襲族時,我之所以讓敬譽他鎮守皇宮,自然是為我們的以後鋪路。WwW,,COm雖然這麼做好似是有些對不住他,但這皇位本就應當是他的。我替他守了這麼些年,已當得上手足情深了。”作者有話要說:差不多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