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三、
就算他溫柔至極,祁雲也是面不改色,“你還是收回去送其他人吧,我可受不起。”
江離塵一隻手為兒子作枕,騰出另一手突然將她纖小的手握住,眸光深邃,含着一絲歉意,“可是在怨我哪幾日沒好好待你?我並非真想欺負你,只是……”
祁雲面無表情的把手抽出,垂眸看着桌上飯菜,“你我不熟,怎麼待我都無所謂……快吃吧,別讓飯菜涼了。”
江離塵俊臉微沉,同她相處沒幾日,可這幾日的一幕幕卻深刻入心,到現在他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真不是別的女人可以比的。
她對他沒有遐想,對榮華富貴也沒有**,甚至一點都不期待他的好。
換做別的女子,別說仗着有他的子嗣了,就算沒子嗣,想討好他的女子也不計其數。有的傾心於他的容貌,更多的看重他的地位。他可以毫不誇口,如果他想要女人,哪怕只是一個妾位,也足以讓萬千女子擠破頭。
對這些女子,無論他們品德多高尚,容貌多美,家世多顯赫,他的態度都是一笑置之。
而今對眼前的女子,雖說不上十成心意,可他還真是動了要她的念頭。
看着桌上的發簪,他沉着臉拿起,再次傾身過去插入她秀髮中,怕她再拒絕,他也收斂了溫柔,霸道威脅,“別再取下,否則休怪我再欺負你!”
祁雲臉黑,要不是酒館裏進來的人陸陸續續多起來,她真想發火走人。天下哪有這種人,送禮都還如此兇惡!
接下來,誰也沒再說話,默默的把肚子填飽。
之前天寶也吃了不少街邊的零食,祁雲也沒叫醒他,而是在臨走時讓小二打包了一份點心給他帶回去。
回到客棧,天寶都還未醒,她讓江離塵在房裏守着,然後把換下的臟衣物都拿到樓下去洗。
等洗完衣服后,她再上樓時發現兒子已經醒了。不僅醒了,隔着一道房門還能聽到裏面兒子拍手歡呼聲。
是什麼事讓兒子如此興奮?
她好奇的推開房門,這一看,頓時驚呆在門口。
房間裏的桌子凳子被推到牆角,某個男人也不知道是哪跟神經錯亂了,居然在屋中央舞劍!
不得不承認,這人舞劍得一手好劍法,那修長的身姿,利落優美,衣袂飄飄,如勁竹搖曳,又似畫中謫仙翩然降至,而他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存在,神色專註,繼續在那舞劍。
而向來安靜的兒子此刻就跟着了迷般,拍着小巴掌,咧着小嘴,嘴裏‘啊啊’叫嚷着,樂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這都還不算,小傢伙還突然爬下床,屁顛屁顛的朝那個舞劍的爹撲去。
“小心!”祁雲心驚,趕忙叫停。
兒子的舉動江離塵當然看在眼中,本來就是為了逗兒子開心,見兒子撲來,他快速的收身並把劍放在身後以免傷到兒子。
天寶咧着嘴,不是抱他,而是叫嚷着跑他身後要奪劍。
江離塵蹲下身子,寵溺的摸着他小腦袋,“天寶也想玩嗎?”
小傢伙直點頭,手還指着他身後的劍,“啊啊!”
江離塵笑道,把劍柄遞向他,小傢伙抓搶般的奪過,只不過劍身又長又沉,他兩隻小手抱着劍柄都差點不穩。
江離塵摟着他小身子,笑得直露一口白牙,“哈哈……”
祁雲沒好氣的上前潑冷水,“你小心着,要是傷到他,我可跟你沒完!”
江離塵回頭看着她,俊臉上迷人的笑帶着一絲得意,“我兒喜歡這些也是好事,以後好好教導,定能像我一般能文善武。”
祁雲抽了一下嘴角,不屑道,“我天寶怎麼都好,只要不像你一樣沒臉沒皮、沒羞沒躁我都滿意。”
江離塵瞬間黑了臉,“你非要同我記那些不快之事?”
這女人,心眼比針還小!
祁雲不再理他,走過去也蹲在兒子身邊,輕聲提醒道,“天寶,這些武器還不適合你,先給娘好嗎?等你大些了娘再教你。”
江離塵冷哼,“就你三腳貓的功夫也好意思說?”
祁雲猛得瞪他,“怎麼,你想打架?”敢嘲笑她功夫差,小心她抓花他那張討人厭的臉!
江離塵聳了聳肩,表示不想同她一般見識。跟女人打架,贏了也不光彩。
見兒子拿劍吃力,他轉而一笑,突然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遞給兒子換下他手中的劍。
匕首可比長劍輕巧多了,天寶樂得更是合不攏嘴,握着匕首突然手舞足蹈起來,還學着江離塵之前的模樣左右亂揮,“啊啊!”
祁雲黑線,“……”
江離塵愉悅的直笑,“哈哈……”
別看小傢伙人小,可揮出去的每一刀都極有力道。祁雲不放心,擔心他傷着自己,於是想上前阻止,可江離塵卻抓着她手腕,“讓他玩吧,男子漢不能讓他畏手畏腳。”
祁雲沒好氣的瞪他,“傷到他你負責啊!”
江離塵突然靠近她,把臉傾到眼前,深邃的眸光帶着一絲魅惑的笑,“我不僅要對天寶負責,還要對你負責。”
他呼吸直朝祁雲臉上撲去,祁雲下意識的站起身,也後退了好幾步,防備的警告他,“別跟我耍流氓!要用美男計也要先照照自己!”
語畢,她轉身跑了出去。
江離塵拉長了臉,真想把她抓住問問,他哪裏
把她抓住問問,他哪裏丑了?!
真是眼瞎!
不過兒子在那裏拿着匕首耍得歡,他還真離不得。
再次瞪了一眼房門外,他暗自磨牙。對她溫柔她居然還不領情,真是不知好歹!
總有一日,他定要讓她對他服服帖帖,不怕她嘴犟!
……
京城裏,得知江離塵失蹤,大家都猜到他肯定找祁雲去了。
青雲也無計可施,只能在心裏替自家師妹祈禱,千萬別讓找到。
而蔚卿王府這邊,羅魅想到有白鴿在祁雲身邊也沒多擔心,同青雲不同的是,她反而希望江離塵追去能有所獲。
這兩人,要修成正果除了靠天寶在中間做‘媒人’外,還得看江離塵的態度。他這樣的人,如果女方主動而他毫無動心,花多少力氣都白搭。以前薛柔那麼主動,江離塵可是看都沒看一眼,還有他曾經快要過門的太子妃,到最後不也一樣沒得到他。
所為的女追男隔層紗,在這些有權有勢的男人身上,根本體現不出來。除非他們心甘情願為一個女子折腰,否則‘幸福’二字只是空想。看看身邊得勢的男人,誰不是如此?
今日閑着沒事,她準備帶兒子去一趟安府,昨日傍晚聽說墨冥汐懷孕了,母親喜得立馬讓人來報信。可天色晚,南宮司痕不同意她去,說今日下朝後再陪同她前去。
一早她就讓管家去庫房挑了許多補身的東西,準備帶給墨冥汐養身用。
剛管家把禮盒打包好,墨白就找了過來。
羅魅下意識的問道,“有事?”
墨白欲言又止,神色複雜難辨,“王妃,屬下……屬下……”
羅魅皺眉,“有事直說,吞吞吐吐不是你的個性。”
墨白抱拳,垂首道,“王妃,屬下想向您要慧心。”
羅魅嘴角狠狠一抽,這傢伙,總算忍不住了?
忍着笑,她故作嚴肅的問道,“你可徵求過慧心的意思?”
墨白抬起頭,一臉苦惱,“王妃,慧心她只聽您的,您不點頭,屬下就算同她明說她也不會同意。”
羅魅嘆氣,“我也不是那種不開明的人,我早知道你對慧心有意,可是你也知道,慧心這年紀……”
墨白忍不住接話,“王妃,慧心不小了。好多女人在她這年紀早都婚配生子了。”
羅魅擰眉,“那是別人早婚,有何可羨慕的?”
聞言,墨白有些急,“王妃,求您同意把慧心許給屬下吧,屬下一定好好待她。”
這一兩年來,他的心思羅魅早就清楚,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而今聽他當面提起,她想笑又不怕失了嚴肅,於是再板著臉嚴肅道,“我是可以替你們做主,可你也得徵求慧心的意思,她同意嫁你我就把她許給你,若是她不同意,你求王爺也沒用。不過我可得先提醒你,不許強迫她,如若我知道你對她亂來,小心我讓王爺打你板子。”
墨白頓時大喜,“謝王妃成全!謝王妃成全!”
羅魅擺手,“行了,下去好好跟她說吧,看她有何想法再說。”
“是,王妃,屬下這就去了!”
看着他跑得賊快,羅魅這才忍不住低笑。
“有何好笑的?”突然,熟悉的聲音在廳門口傳來。
“回來了?”羅魅放下手中的禮盒,朝他迎了上去,“有人總算開竅了,還知道來向我要人了,你說該笑不該笑?”
“哦?”南宮司痕挑了挑眉。
“我看啊,等安府辦完喜事,我們府里也該辦場喜事了。”羅魅愉悅的道。雖說墨白只是府里的一名護衛,可她知道南宮司痕也不會薄待他,十多年的主僕之情,哪是三言兩語就能形容的。
“你都不問他要聘禮么?”南宮司痕突然道。
“噗!”羅魅實在難忍,罕見的噴笑出聲。早知道就該讓墨白等下再走,也好看看他吐血的模樣。
夫妻倆回房換了衣裳,正準備喚人把兒子帶來,羅魅剛要說話,突然捂嘴乾嘔了起來。
“怎麼了?”南宮司痕不敢大意,扶着她肩膀擰眉問道。
“我……”羅魅想說話,可一開口就想吐,喉嚨里似有什麼要傾噴出來般。
“乖寶,你……”南宮司痕有些驚,不,應該是驚喜,“是不是又有了?”他這才想起,她好似許久都沒來月事了……
“……嗯。”羅魅捂着嘴點頭。
“真的?!”南宮司痕喜色難掩,冷峻的臉頃刻間像生了花一般,激動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快……回床上休息着,我這讓人去請大夫!”
羅魅努力壓下那股酸氣,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又糊塗了不是?我不就是大夫么?”
南宮司痕激動得對她吻了下去,兒子快兩歲了,他才盼到第二個孩子到來。這次一定要生個女兒,湊成一個‘好’字!
羅魅這一喜訊,直接讓南宮司痕取消了去安府的打算,只讓人把準備的禮物給帶去安府,還順便交代把這邊喜事傳過去。
羅魅也沒法,本想多等兩日再給他驚喜的,可害喜的反應實在難忍,只能由他霸道的安排。
……
得知墨冥汐懷上了,羅懷秀還沒來得及替這邊安排好人事,結果女兒又傳來喜訊,高興得她連帶兒子都顧不上了,趕緊讓老穆給女兒帶信,要她好好休養,暫時哪也別去
時哪也別去。
瞧着她一會兒跑庫房跑,一會兒召集下人交代瑣事,安一蒙就有些不爽,說話都帶着冷氣,“你也不嫌累的?魅兒她又不是頭胎了,還需要你操心?”
羅懷秀哪聽得他這話,頓時拉長了臉,“常言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九’,我作為娘的,能不操心兒女的事?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以為給孩子吃口飯就能拉扯大的?”
安一蒙把臉綳得很難看,“我何時有過那般想法了?自古有雲,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有夫家照料着,你這般操心也不嫌多事?”
羅懷秀插着腰走過去,凶神惡煞的瞪着他,“你再說一次?”
安一蒙把臉扭向一旁,“婦人之見,老夫才懶得同你多說!”
羅懷秀撲着上去掐他胳膊,“你再說,看我不掐死你!”
安一蒙差點跳腳,趕緊把她雙手抓住,“整日裏瞎忙活,現在還有精力惹我?”
他言外之意就是平日受了冷落。
羅懷秀忍不住笑,“你不也只知道忙政事,還好意思說我?”
安一蒙虎着臉,“那也是你先冷落我!”
江離塵來京,她坐不住,她女兒懷孕,她還是坐不住,整日為這個着想、為那個打算,都快忘了自己身份了!
羅懷秀白了他一眼,“瞧你小心眼的樣,幾十歲的人了還跟大寶小寶一樣要時時刻刻守着、哄着?”
安一蒙突然把她拽懷裏,對着她嘴一口咬下,“還敢犟,信不信明日裏我禁你足?”
羅懷秀不但沒怕,反而‘呵呵’笑着,“關吧關吧,大不了你帶孩子我睡覺,反正大寶小寶鬧起來頭疼得可不是我。”
這人啊,就是這德行,見不得她冷落他,可他也不想想,這府上人多、事多,大的、小的,哪像以前他單身過日子的時候。
反正啊,她就是操心的命,就是坐不住!
兩人鬧着鬧着,羅懷秀最後還把他哄着去了蔚卿王府。至於怎麼哄的,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
一轉眼,江離塵和祁雲帶着天寶在客棧住了快半月了,可祁老自從說去替老友治病後就一直沒回來,連個消息都沒有。
對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徑,江離塵早都見慣不怪了。
只是祁雲每日都要問小二可有看到自家爹回來。爹讓他們在這裏等他,可好歹也捎個口信回來啊,那兩隻白鴿跟着爹飛了,她現在找不到爹,想回京城又怕爹突然回來。
沒人知道她這半個月來的心情,真是苦惱死了。
那對父子感情日益增加,天寶現在一醒來就要江離塵帶他出去,她第一次發現兒子如此貪玩,不是要看江離塵耍劍,就是要江離塵帶他去林中捕動物捉鳥。
父子倆每次一外出,回來都是一身髒亂,她也是服氣了,江離塵也真是夠有玩心的,為哄孩子,連身份地位都忘了。
而她這半月來心煩意亂,不知道自己該把自己放在何樣的地位。他們父子倆玩得好、吃得香,可她卻寢食難安。
兒子對他越好,代表着越快離開她。可每每看到兒子對他露出的歡喜的笑,她又不忍心破壞兒子的心情。
這一日晚上,待天寶睡着后,她突然開始收拾包袱。
江離塵也沒睡,這些日子以來他和兒子相處得很愉悅,可也沒忽略她的失魂落魄。見她只收拾自己的包袱,猛得從床上坐起身,冷着臉問道,“你這是做何?”
祁雲頭也沒抬,“你在這裏陪天寶,我去找我爹,他年紀大了,這麼久沒消息,我放心不下。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帶天寶先回京。”
江離塵沉着臉走向她,一把將包袱從她手中奪過,怒道,“可是打算拋下我們不管?”
祁雲面無表情的迎着他怒容,“我有資格管你?”
江離塵氣指着床上,“那你也不管天寶了?”
祁雲扭開頭,眼眶一瞬間紅了,“你來此的目的不就是要帶他走嗎?如今他願意同你親近了,正是你帶他離開的最好時機。你放心,我不會同你爭搶的,天寶跟着你比跟着我快樂,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給不了他太多東西,可你不一樣,天寶跟着你,我相信他會有大出息。”
江離塵臉色難看的抓住她肩膀,“難道我真的入不了你的眼?”
祁雲一把推開他,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眼瞎啊?我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難道你條件好我就非得看上你?你看我像是那種自取其辱的人嗎?你不怕遭人笑話,我還怕被人笑話呢!”
她一番話,言裏言外都想同他撇清關係,江離塵怒瞪着他,莫名火大。
他以為,就算她一時無法愛上他,這半月來總該有點動心吧?好歹他們朝夕相處,他都會不由自主的把心思放她身上,而她卻在此刻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對,就是傷人!簡直戳到他心口,把他優越的自尊心都快傷透了!
他還從來沒有如此去討好一個女人,哪怕當初喜歡另一個女人時,他也不曾主動過。要不是看在她是天寶娘親的份上,他真想……真想掐死她!
祁雲是真下了決心要擺脫他糾纏,說完壓在心中已久的話,她蹲下身子欲撿起包袱。
可一隻手突然抓住她胳膊,把她狠狠往上提。
她遂不及防,一頭栽在他胸膛上,還不等她捂住撞疼的鼻子,只見一張帶怒的俊臉瞬間朝她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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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怪涼子啰嗦,涼子已經在加緊進度了,這兩人從陌生到熟悉,總要有個過程,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