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如果當年那個人不是你,或許……(結局篇二)
165-如果當年那個人不是你,或許……(結局篇二)
時南願意回江城,從來不是因為他有多聽時迦的話,也不是因為他有都畏懼自己這個姐姐,而是因為,作為她的弟弟,他總能輕而易舉的捕捉到時迦的那一份落寞,而那份落寞,其實也不過是時迦將自己圈在了自己的世界上。
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她自己懂,時南也懂。
“……”
厲津衍一直沒有開口,他的呼吸均勻的起伏着,一下一下的掠過時迦的額頭,帶着一絲的瘙癢。
他知道時迦不需要她來說些什麼,因為她此刻也聽不到。
“我一直在失去,所以我也一直在害怕,人一害怕,就總習慣的更去抓緊一樣東西,可是有些東西,有些事,就像是一把捧在手心的沙子,有時候,你越是想要用力的去抓緊,可是到了最後,你會發現,你越是抓的緊,它便失去的越快……”
她呢喃着,聲音很細,也被壓得很低。
“你說,我是不是把時南抓的太牢,所以才會這樣子?”
“……”厲津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恍惚的目光中,唇瓣微動:“時迦,很多事情,不是這麼來衡量的。”
明明知道她此刻肯定是聽不到他說的話,可是他卻依然開了口。
時迦盯着他的嘴型,很認真的看着。
因為耳旁沒有任何的聲音,她忍不住去設想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時迦知道他叫了她的名字,可是下面的話,她卻是茫然的。
而兩人之間的沉默,卻並沒有沉陷太久,便隨着一個護士匆匆跑來的身影,而打破。
“厲先生,病人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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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迦跑到重症監護室外的時候,額頭已經密密麻麻的滲出了一些虛汗,而她的面龐上,有難掩的欣喜。
只是,一切在看到面前的局面時,還是讓時迦微微的楞住。
“小姐,請您跟我們回去,先生在別墅等您。”
並不寬裕的重症監護室外,圍堵着不少人,四名穿着統一黑色西裝的男人堵在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的跟前,阻止着女孩進入重症監護室的行為。
“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你們最好也消失在這裏,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模樣稚嫩的女孩看上去不過十五六的模樣,精緻的面龐上眼眸卻是十分的犀利。
“小姐請你別為難我們……”
“我怎麼就為難你們了,回去告訴我爸,我暫時是不會回去的,讓他死了這條心!”
“可是小姐……”
少女的面容在看到面前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的幾人,心底頓生一股惱色來,伸手一把推開擋在最前面的一個男人,對着幾人揮了揮拳,本該細膩的聲音更是冷上了一個檔次:“回去!”
明明只是兩個字。
卻有着不亞於一個成熟男人的威迫力。
那股強大的氣場感,讓原本還想要勸說的黑衣男人足頓時不得不對着少女鞠了一躬后,最終轉身離去。
看着離開的幾人,原本板着面孔的少女面上便迅速的緩和了下來。
只是,當她轉身嘗試着要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卻看到了一抹倩影比她一步的進入了那扇門。
頓時,也顧不得多想,衝上去,便拽住了那人的胳膊。
……
時迦突的被人拽住手臂的一瞬,下意識的蹙眉。
轉身的一瞬,視線毫不意外的對上了剛才那一場鬧劇的主人公。
少女精緻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古怪的盯着時迦,那是一雙漆黑的眼瞳,透徹,也帶着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張揚。
“你和裏面的人是什麼關係?”
少女說話的聲音並不是那麼的平和,隱約的透着一絲的緊張。
時迦看着少女啟啟合合的嘴型,卻無法讀懂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放手。”
除了這兩個字,時迦並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少女的面容刷的一陣緋紅,窘迫的鬆開了時迦的手臂,一時間,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她雖然能對自家的保鏢很兇,可是對於外人,卻一向沒那個膽兒的。
“對不起……”
“……”時迦抿着唇,她看着少女鬆開手,轉頭看向一旁的護士,在護士的示意下,跟着她走了進去。
而這樣的舉動,讓被無視掉的少女整個面孔都怪異不行。
她張了張嘴,想要罵人,可是髒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罵不出來了,那個女人,和裏頭的男孩應該很熟吧,她要是罵了,萬一他們不讓她見人怎麼辦?
“她聽不到你說什麼。”
厲津衍一直尾隨在時迦的身後,但是卻適時的選擇了沉默,在看到時迦進去,餘光掠過在原地跺腳的少女時,適時的開口說了一句。
“嚇!”
少女驚呼了一聲,猛的一個轉身,突瞧到厲津衍的時候,顯然嚇的不輕,整個面容上都顯露出一絲驚懼的表情來。
在看清面前人時,又忍不住唏噓了一聲,隨之便經不住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往後連退了兩步,面色“刷”的一下子便白了:“你這個大魔頭,你怎麼會在這,你……你不好好的待在江城,來京都做什麼?”
厲津衍的視線徑直的越過少女,落在了重症監護室內的時迦身上。
被忽略的少女的面孔變得相當的不好。
伸手便是狠戳了一下厲津衍的胳膊,聲音中帶着滿是嗔怪的味道:“喂,你說她聽不到,那你現在是不是耳朵也聾了,幹嘛不理我?”
“……”
“厲大魔頭,喂,你說一句話啊,你和裏頭那個人什麼關係,你……”
“……”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姓厲的,你知不知道那裏頭的那個男生能活下來全是因為……”少女原本想要罵上眼前的厲津衍一通的,可是話說到了後邊,眼眶卻經不住一熱,突然覺得難受起來,努力的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一時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而此刻。
相較於重症監護室外,重症監護室內——
時迦伸手握住了時南的手掌,眼瞼半垂,她看着面前面容蒼白的時南,心底有些難受。
“阿南……”
時南眨了眨疲憊的眼皮,他看着模糊的視線下的那張熟悉的面龐,氧氣罩讓此刻的他無法正常的開口說話,他儘可能的搖了搖頭,又努力的對着時迦眨了三下眼睛。
時迦沒吭聲,握着時南的手卻更緊了一些。
雖然時南什麼都沒有說,可她卻懂他扎眼的那個動作。
當初,他也是用同樣的動作,讓她寬心。
“阿南,只要你這次挺過去,醫生說,你的身體便會康復了。”
“……”
病房內很安靜,除了時迦說話的聲音,便只有你儀器嘀嘀的聲音,一下一下的,那麼的有規律。
“阿南,姐姐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姐也不孤單了,所以,別再為了我的事情,再做一些傻事了。”
時迦握着時南的手,將臉貼在他的手背上。
她想起了小的時候,她背着他,從他放學的學校一直走回家的畫面,那時候的時南很安靜的趴在她的背上,小小的一個,明明已經七歲,可是因為身體不好,看上去甚至還比不過五歲的小男孩。
……
“厲魔頭,那女的是你媳婦嗎?”
隔着一扇玻璃窗,少女的眼神敏銳的來回掃了一眼,突然對着坐在長凳上的男人開口。
“你一定很喜歡她吧,要不然就你的性子,怎麼可能陪着一個女人來醫院,更何況還願意就這麼守在外邊。”少女念念叨叨着,她沒有去留意厲津衍的面色,而是將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裏面的時迦的身上,眼眸中,閃過一絲羨慕來。
“厲魔頭,還是你好,”少女來到長凳前坐下,她用手支撐着下巴,整個人的表情有些惆悵,又有些失落,“能娶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應該比什麼都幸福吧。”
“你才多大?”
厲津衍皺眉,在長久的沉默中,才冷冰冰的對着少女掃去了一眼。
少女先是一愣,沒想到厲津衍竟然開口,驚訝的同時,原本有些消極的心態,頓時變得有些活躍起來:“我都十五了,別老拿我當小孩子,雖然你比我大了不止一輪,但是你和我是平輩的,被老跟我爸媽似得,念念叨叨我了,我耳朵都要被你們這些人念的起繭子了。”
厲津衍沒吭聲,目光掃過少女那張精緻的面龐,聲音低沉:“沈殊……”
“哎哎哎,等等,你先別訓我,我最近心情一點都不好,你再訓我,我說不定會被你整成抑鬱症了!”被喚沈殊的少女撇了撇嘴,求饒般的開口叫嚷了起來。
厲津衍沉默,伸手想要取煙,卻在抽出煙的時候,想起這裏是醫院,便又停下了動作。
沈殊的目光敏銳的將他的動作全部看在眼底。
“表哥,你和嫂子什麼時候結婚啊?”
正說著,重症監護室的門卻打開了。
時迦從裏頭走了出來,她看着和厲津衍坐在一起的小姑娘,愣了一愣,雖然少女的嘴巴張張合合,可是她聽不見,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說什麼,只是,眼前的兩人,面色都算不得有多好。
厲津衍雖然平日裏面色也相當的清冷,可是卻不至於像此刻這般冷峻,甚至於,還做出眉梢深蹙的動作,而那個剛才跩過她手臂的少女,面容更是變化多姿多彩,怒目而視的瞪着厲津衍,漲紅的臉,憤怒的眼神,不管從哪一點看,都好像是被厲津衍惹到的視覺感。
時迦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阿南睡著了。”
厲津衍看着時迦那張放鬆下來的面龐,雖然依舊蒼白,卻多少比原先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他伸手抓住時迦的手掌,在她攤開的掌心,一筆一劃的寫下一句——醫生說狀況很好。
時迦垂下眼看着眼前坐在長凳上的男人,呼吸一滯,掌心的指溫,一下下的,那麼的真實,她半垂下眼瞼,睫毛禁不住顫抖起來:“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好。”
厲津衍看了她一眼,從位置上起身,抿起的唇瓣輕輕的吐出一個字來。
“大魔頭,我怎麼辦?”
沈殊看到一前一後要離開的人時,頓時急了。
厲津衍頓住腳步,掃去一眼,開口:“你不是要留在醫院嗎?”
說完,便沒有多餘的話語,便拉着時迦往外走,一路上,時迦都任由着厲津衍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進入酒店的套房的那一瞬,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便被男人堵在了門沿口,身後,套房的門關上。
她抬頭,看着男人冷硬的面容,呼吸一滯。
厲津衍突然俯下身,親吻着時迦的唇,他的動作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緩慢的,侵蝕着她口腔的每一寸呼吸。
那麼灼人的溫度,像是要灼傷人一般。
時迦由着他吻,到了最後,開始回應他的吻。
當她被他抱到床上的時候,她整個人蜷縮在被褥間,而他也只是靜靜的從身後抱住她,他的唇貼在她的耳墜,彼此間的距離是那麼的緊,連帶着,能夠聽到那強烈的心跳聲。
“厲津衍,我睡不着。”
明明阿南已經醒過來,醫生的意思也說這是好現象,沒有意外,接下去便是一帆風順,可是這一刻卻怎麼睡不着了。
“如果我現在能夠聽到聲音,還能讓你講故事給我聽。”
時迦自顧自的說著,因為聽不見,她只能說出自己的想法。
“厲津衍,小時候,我見過你吧。”
她想起來了,那個墓地中的那一抹身影,孤寂的背影,那麼筆挺的一道,是他吧……
——什麼時候?
厲津衍在她的背上寫下這句話。
時迦下意識的動了下身子,背脊不自覺的挺直:“小時候,在我十一歲的時候,在墓地。”
記憶其實已經很久遠了,現在的時迦已經記不得那一天的厲津衍究竟是什麼樣子,可是驅使着她想起來的,是那天厲津衍帶着她去墓地的畫面,而十一歲那年,他所站的那個位置,和那天墓地的位置又是何其相似。
——是嗎?
“其實都快忘記了。”
時迦呢喃着,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其實,也正如她說的那樣,她的確是忘記了,關於那段記憶,除了賀凈堯,她真的把那道身影給忘卻的差不多了,可是,有時候,夢境就是那麼奇妙的一個東西,能將人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挖掘出來。
“我突然在想,如果小時候我先遇到的那個人是你,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時迦伸手握住他覆蓋在自己另一隻手背上的手掌,用自己並不比他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
睫毛顫了顫,心底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
“……一定會變得很不一樣,如果我先遇到你,肯定會被你拐跑了吧。”
當年的他應該也不過十九而已,那時候的他應該是最叛逆的時候吧。
她忍不住想像那時候的厲津衍是什麼樣子,想的深了,又不由的想要笑,她突然發現,十九歲的他,十八歲的她,他們骨子裏其實是何其相似的存在。
他們都是那種從骨子裏叛逆而桀驁的人,即便時間會讓人學會怎麼來掩藏這些,可是,她了解他,而他也了解她。
所以,才會有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爭鋒相對。
“厲津衍,其實我一直有個秘密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
“如果當年你真的向我求婚,或許,我真的會嫁給你。”時迦說話的時候,聲音中帶着一絲從未有過的輕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瘋狂的,厲津衍,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如果當年那個人不是你,或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我想,我甚至不會讓自己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