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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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熙被林正期的胡言亂語打敗,在林媽那裏的不好意思消失的煙消雲散,手指飛快的敲着屏幕回復:“早上才懷孕,中午就生出來了,你挺厲害。”
林正期回了個“上哭你”的表情,然後跟他說:“這是你媽和我爸的孩子。”
這句話有神奇的魔力,熊熙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的,頭腦放空。
林文東和姚雪君走了十年,這十年他們沒有跟兒子聯繫過一次,就連兩人高考的時候都沒有問一句考的怎麼樣要去哪裏上學。他們走的那麼徹底那麼瀟洒,十年以後回來了,還帶回來個孩子。
熊熙問自己:他這麼多年想念的、盼望的那個女人,早已經不是只屬於他的母親。如果她有一分的記掛自己,怎麼可能從來不找他?
熊熙沒有再回復林正期,林正期也沒再開玩笑,只是說了句:“別告訴我媽。”
“嗯。”熊熙回的很快,“你早點兒回來,想你了。”
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那個被稱作母親的人可以狠心不回來一樣,熊熙心裏又輕又重,他握緊了手機,用力的向上瞪着眼睛,不讓眼淚落下來。
以後,他只有林正期一個親人,其他的,就算了吧。
林正期和他想的差不多,甚至比熊熙更豁達些,熊熙這些年只是在家裏受冷落自己把心防備起來有些孤僻,他卻不是,他跟林媽孤兒寡母的,林媽怕繼父虐待他一直沒再嫁,母子倆算是相依為命的,所以他除了保護自己更學着去保護母親。
看見林筱珺,他雖然有震驚,但也不至於恨林文東。林媽說過,有愛才有恨,他根本不愛他那個懦弱的父親,更談不上恨了。
不過逗小姑娘還是挺好玩的。
他問她:“你上學了么?”
林筱珺因為被他警告過不許哭鬧不然會被吃,一直憋着不說話,現在聽他問了,眼睛望着林文東離開的那個門,想着為什麼爸爸還不回來。
林正期惡毒的想,他如果告訴林筱珺她爸對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小孩就算聽不懂也會留下心理陰影吧?可也就是想想,話沒說出口,看見那雙酷似熊熙的眉眼就說捨不得嚇她了。
林筱珺怯怯的答:“今年就要上一年級了。”
“哦。”林正期沒想到她比看起來還小,笑的邪邪的,“你名字是哪兩個字?”
“林筱珺,筱是細竹的意思,珺是美玉的意思。”小女孩把爸爸教過她的話說給林正期聽。
林正期用了半分鐘思考細竹是什麼筱,美玉是什麼珺,想了半天沒確定是哪兩個字,不過沒關係,反正聽起來就挺難的,他笑的更邪惡了,“哎喲,你知道上學要考試么?要寫作業還有做卷子,你名字那麼難寫,別的小朋友都開始做題了,你還在寫名字,說不定別的小朋友卷子寫完了你都沒寫好名字呢。”
林筱珺再次被嚇到,瞪着大眼睛不說話。
“而且老師最喜歡罰學生寫名字了,動不動就要寫一百遍,別家小孩名字簡單,寫起來快,你一百遍頂人家兩百遍,一百是多少你知道么?寫一百遍名字大概要寫一作業本那麼多。”林正期生動形象的跟她講解着,講得她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的時候才停下。
林文東說完電話回來,終於看見了親人,林筱珺“嗚哇”的一聲就哭出來,惹得鄰桌的顧客頻頻看過來。
林文東皺了下眉頭,“你跟她說什麼了?”
“爸爸我要改名字!我要叫林二嗚嗚……我要叫林二……”林筱珺沒什麼心眼兒的哭着,想到要罰寫一百遍名字就覺得很崩潰,剛才林正期說他是她哥哥,他才是林一,於是林筱珺就非要去當林二。
林正期聳了聳肩,“你的寶貝女兒好像需要好好安撫一下,東西我也收了,人我也見了,沒什麼事我就回家去吧,我媽還等着我吃飯呢。”
時間是下午一點半,這個點兒,午飯晚飯都不沾邊,林正期明顯是不耐煩了隨便扯了個理由。
林文東也明白,可他根本沒和兒子說幾句話,有些不甘心的問:“和我待一會兒就那麼難么!”
“你為了不和我媽呆一會兒都離婚了,我不想和你待有什麼問題么?”林正期已經開始穿外套了。
站在桌旁,他拉上外套的拉鏈,對着西裝革履的林文東說:“我跟我媽都過得挺好,當然我不覺得你可以因此不愧疚,因為不管從哪方面說,你都是個人渣。”
“林正期!我是你爸!”林文東青筋暴起。
“管生不管養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是我爸?”林正期笑了,“要不是看在你提供了一半染色體的份上,我早替我媽揍你了。”
“你!你個不孝子!”林文東不想嚇着女兒,可被林正期的話氣的手指都在顫抖,果然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說話總是這麼咄咄逼人。
“喲,林文東,你還指望我孝順你呢?”林正期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把沙發上一堆東西給抱在懷裏,“東西我拿走了,你這些年沒給的撫養費我就當你給了,遺產我就不要了,我媽掙得錢夠我揮霍到八十歲了,你的錢就留給這個,林二妹妹吧。”
說完了,也不管林文東還有什麼話想說,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以為自己是不恨的,可是怎麼可能不恨,看着林文東給林筱珺擦嘴系扣子的時候,他心裏恨得想把玻璃窗給砸碎。
可也就是這樣了,他覺得現在挺好的,他和他媽都過得挺好,他得給他媽找一帥老頭,又帥又體貼那種,不為了氣林文東,那個人根本不配再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既然已經消失了十年,那就繼續消失吧。
回到家,他又成了那個玩世不恭的他,好像在路上對着一根電線杆子施暴的人不是他一樣。
林媽穿着睡衣,好奇的問他:“說什麼了?”
林正期把一堆禮物放到卧室地上,踹醒了閉着眼休息的熊熙,“看看有什麼想要的,剩下的拿回去送你同學吧。”
說完了又去客廳找林媽,皺着眉頭,“你怎麼穿這麼少,再披個開衫去。家裏兩個青壯年呢,你穿成這樣孩子看了把持不住。”
林媽扭頭就要去找水果刀。
林正期開完玩笑,把自己襯衣外面的羊毛背心脫了,直接套在林媽身上,看着不倫不類的,他也沒管,跟林媽彙報中午見面的情形,“他長丑了,又老又丑的,很後悔當年的事,希望我和你能原諒他。”
林媽一抱臂,“我不原諒。”又看向林正期,“你也不許原諒。”
“當然了。”林正期贊同,“長得又不帥我為什麼要原諒他?”
林正期就這麼和他媽說了半個小時林文東的壞話,說的林媽特別解氣,說到最後,林正期都快編不下去了,總結了一句:“他說你把我養的很好。”
就這一句,一直像是聊別家八卦的林媽忽然想起來這是自己家的事一樣,抓着林正期的胳膊哭起來。
熊熙半隻腳邁出卧室,聽見哭聲又退回去了,順手帶上了房門。
聲音不大,但是客廳的兩人都聽見了。
林正期攬着林媽的肩:“你哭什麼啊,為那種人不值當的。”
林媽擦了擦臉,“也是,我肯定是在家閑出病來了,明天我要回去上班。”
“上什麼班啊,過完年再說吧,還有三天了,您消停會兒。”林正期抽了桌上的面巾紙給林媽。
“三天能耽誤十幾萬你知不知道,反正你的事我也想開了,你們愛怎麼樣怎麼樣吧。但是對外不許亂說,就說熊熙是我認的乾兒子行了。”林媽吩咐着,讓林正期嘴上有個把門的。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們也沒打算滿大街的讓人家認識。”林正期扯開自己領口的扣子,“媽,我困了,去睡會兒覺。”
“嗯。”林媽揮手讓他走,又意識到不對,“你睡客廳!”
“為什麼?”林正期不解。
林媽在這個厚臉皮的兒子面前完全說不出話來,想起來早上看見的一幕還有中午看見的熊熙身上的吻痕,羞紅了一張老臉,“你就睡客廳!”
林正期好像知道怎麼回事了,起身無所謂的往卧室走,“您要是覺得不合規矩,我倆晚上拜個天地再送入洞房好了。”
林媽又氣又惱,再次扭頭去找水果刀……
卧室里熊熙正在躺着睜眼看天花板,聽見林正期進來了也只是歪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話。
林正期躺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天花板,指着一處跟他說:“那裏好像被你盯出來個洞,走的時候記得給我們家補上。”
熊熙嘴角扯了下,轉身撐着腦袋看他,另一隻手搭在他腰上無意識的撫摸。
“別這麼看我。”林正期抬起手來蓋住他眼睛,“好像我很可憐似的。”
熊熙拉開他的手,聽見他“嘶”了一聲,放在眼前才看見關節的地方有破皮有紅腫,剛才林媽居然都沒看見。
熊熙把他的手放在嘴邊細細的親吻,“真動手了。”
“沒,我這麼慫,怕打死他還得麻煩你給我送牢飯,打的電線杆子。”林正期滿不在乎的答。
“嗯。”熊熙伸出舌尖去舔那些破皮的地方,有種甜甜的鐵的味道,就像是……小時候舔的鐵門。
“屬狗的啊你。”林正期被舔的有些想笑,順帶着後知後覺的有些疼。
“你不是說唾沫殺菌么,我給你殺殺,殺完就不疼了。”熊熙拉起他另一隻手,依舊是安靜的舔。
林正期覺得這場景有些動人,他們就像兩隻被拋棄被欺負被暴打過的幼犬,窩在角落裏互相舔舐傷口,那些吻落下的地方能治外傷,也能治內傷。
林正期抱着熊熙的腦袋,在他額頭上親了親,“還真不疼了。”
有些話,不用說,他們卻比自己都懂。
手機震了一聲,林正期拿出來看,是封寒發的,讓林正期趕緊帶污婆去醫院看看。
林正期坐起來,嚇了一跳,熊熙也跟着起來,“怎麼了?”
下一條蹦出來的,是帶着圖的文字。
圖裏的污婆腦袋上套着只白色的襪子,神情仍舊是一臉驕傲。
封寒說:“我覺得這貓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