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線索

56.線索

大門沒鎖,反而是敞開着的,店外頭蹲着一隻黑白灰三色的貓咪,趴在樓梯旁邊,舔着爪子,乍一眼看過去,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關宗一顆心卻吊在了嗓子口,他帶着郁煌一陣風一樣卷進屋內,掀開布帘子鑽進後院。

小院裏一片狼藉,花草樹木全都詭異的枯萎了。

從藺如房間裏傳開京劇咿咿呀呀的唱腔,正是那首經典的蘇三起解。

蘇三離了洪洞縣,

將身來在大街前。

未曾開言我心內慘,

過往的君子聽我言。

關宗進了屋后,屋內更是髒亂一片,傾倒的瓷器碎了一地,桌椅破碎,木頭屑飛得到處都是。關宗一把抓起正在播放京劇的錄音機,眯了眯眼。

藺如被帶走了。

郁煌問道:“現在怎麼辦?我們去哪兒找藺如?”

“不知道。”關宗深吸一口氣,道,“他說要殺藺如。”

“關宗。”郁煌牢牢地握住關宗的胳膊,勸服他冷靜,“他要誘你去陰路,自然不會立刻殺了藺如。”

“不是。”關宗搖了搖頭,臉色十分難看,“他殺了藺如我不會放過他,我也一樣會去陰路找他。”

郁煌啞口無言,咬着牙說:“我們先冷靜一下,想想辦法。”

“他知道我跟藺如的一切弱點,那是從他創造我們開始就存在的致命弱點。這些年來,我有進化,可是藺如卻沒有,他是魃,見不得光也見不得水的魃。等等——”

關宗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又跑到前面店鋪,四下打量着牆面上的掛鐘。

每一個掛鐘都靜止在一個時間點,從未改變過。

“關宗,怎麼了?”郁煌急急忙忙地趕過來。

“茱萸。”關宗對着鐘錶叫道,“你的殘魂是不是被藺如收集在這些鐘錶內了,茱萸,回答我!”

鐘錶店內安安靜靜的,沒有一丁點聲音。

郁煌敏銳地捕捉到一絲聲音,他蹲下來,在櫃枱里翻出一個朱玉製成的盒子,盒子冷冰冰的,握在手裏刺骨得寒冷。

郁煌把盒子交到關宗手裏,道:“我身上陽氣太重了,你看看這個盒子裏是什麼東西?我剛才聽見有咔嚓咔嚓的微小聲音從這裏面傳出來。”

“好。”關宗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塊精緻的懷錶,懷錶上秒針一點點地前進,表面是一張緊閉着雙眼的人臉。

“茱萸。”關宗對着鐘錶叫道,“茱萸?”

郁煌抿了抿唇,在表面上輕輕點了一下,一瞬間,表面泛起一絲漣漪,一層層水紋慢慢向外擴張,伴隨着咚咚咚咚的心跳聲。

關宗問道:“你手指上的符印是什麼?”

郁煌把手指縮了回去,道:“是天法大帝偷偷給我的,保命用的,我給茱萸啦。”

關宗皺了皺眉頭:“那你……”

“沒事!”郁煌輕輕點了下自己的額頭,“你忘了?我還有你當初給我保命的血印呢,你說過,只要你不死,血印就會一直有效。”

“傻雞。”關宗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在郁煌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郁煌:“…………”

郁煌笑容一僵,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你大爺的!!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纏纏綿綿繾繾綣綣地抱着我,說“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嗎!好吧,讓關宗說這些話是難度大了點,但是露出一個感動的微笑再稍微,只是稍微,親我一下也行啊?

郁煌委屈地瞪了一眼關宗,嘀咕道:“你才傻……”

關宗忍俊不禁。

等表面上的漣漪全都散開之後,指針之下的那張人面活了。

茱萸緩緩睜開了雙眼,表面上的秒針移動速度似是變快了一些,茱萸神色蒼白,像是新生的兒童一樣雙眸里滿是迷茫,卻又乾淨清澈得像是蘊藏了宇宙中的萬千星子。

那是一雙碧色的眸子,好看得像是塊價值連城的寶玉。

郁煌在天宮見過不少各族的俊男美女,卻沒有見過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

可是在很久以前,人們還沒有認清“基因”這玩意的時候,曾經稱呼這樣的眼睛是“異瞳”,見之不詳。

茱萸就是死於這雙眼睛。

“關、關大哥?”茱萸的聲音從表盤裏傳了出來,輕靈得彷彿被風一吹就能散去了一樣。

關宗道:“藺如命魂跟你連在了一起,你能找到他嗎?”

“藺如?”茱萸疑惑地看着關宗,一皺眉頭,腦海里湧入了太多的記憶,“藺如……藺如……”他已經沒了身體,但是卻能感覺到來自靈魂的劇痛,茱萸忍着痛苦,道:“藺如在西方,在一處宅子裏,宅子後有棵十分高大的柳樹,那裏……叫鳳浪山。”

“鳳浪山……”關宗咀嚼着這個名字,總覺着熟悉,他見茱萸神色不好便道,“你先好好休息。”

茱萸還要再問卻被關宗攔住了,關宗把蓋子蓋上,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郁煌早就開始百度這個鳳浪山,原以為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地方,沒想到居然還有個百度百科。

郁煌照着念道:“鳳浪山,在N市西北方,是N市較為出名的旅遊景點。原名……”他讀着讀着聲音低了很多,掩藏不住的驚訝,“原名四陰山,山上有著名的道觀‘拜霞觀’,觀內香火綿延數千年,至今依然不斷……還有著名的自然景觀‘祈仙洞’……”

四陰山上祈仙洞,祈仙洞內有殭屍,殭屍下山吃小孩,先吃腦袋后吃腳。

童謠在耳畔響起,郁煌擔心地看着關宗。

關宗道:“拜霞觀早就易了主,我之前看過,並不是陶雲清的產業。”

“茱萸指的方向會有錯嗎?”

“不會。命魂相連,彼此感知密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然你以為藺如如何能找到茱萸那麼多零碎的魂魄,當初茱萸可是被個人類道士打得魂飛魄散。”

“這麼慘……”郁煌心有戚戚地道。

關宗道:“不然的話藺如那個性格哪裏能一直坐得住,待在這種地方不出去成天聽京劇。”

“我還以為是愛好……”

“是愛好,可的確不是他的性格。”關宗搖了搖頭,又道,“先不說這個了,我們去四陰山看看。”

“嗯。”郁煌道,“我先跟天法大帝彙報一下情況。”

“好。”關宗應道,“先回家。”

關宗一路跑過來消耗了不少體力,兩人打車回的家,路上,關宗給王和平打了電話,約王和平去四陰山會合,路費住宿費都算他的。王和平欣然應允,這免費旅一次游,換誰都樂意!

藺如的事情他們沒告訴小真,不然以小真那個毛躁性子又得鬧出事情來,關宗只說是接了個生意要出去一趟。回家稍微收拾了下衣服行李之後,他們買了當天的飛機,直接飛去了N市。

早春雖寒,但氣溫明顯提高,街上有比較耐凍的人都換上了薄衫九分褲。這時候自然景點的遊客很多,鳳浪山自然風光優美,春天一到,漫山遍野開滿了野花,航拍拍過山上層層疊疊花海樹浪,美不勝收。

道教是本土宗教,在國內發展十分鼎盛,國內道觀林立,三大教四十九小教之說,拜霞觀就是四十九小教之一。排去鳳浪山之外,還有兩個小道觀,強勢競爭之下,香火併不好。

還好來的不是旅遊旺季,旅店好訂。

他們在鳳浪山山腳下訂了個商務大床房,郁煌握着房卡站在門口,關宗抽完一根煙跟上來的時候推了郁煌一把,把他推進門,問道:“愣在門口乾什麼?”

“大、大大床房?”

關宗挑了眉看着臉通紅的郁煌,“害羞?”

“不啊。”郁煌梗着脖子說,眼往那張大床上瞧了瞧,心裏嘀咕,這大床的床也沒多大啊……

他們剛到不久,就接到了王和平的電話,他在電話里跟自個兒人一樣,張口就是:“關大哥,誒,是小弟,你們是在XX賓館吧?小弟到門口了。”

郁煌跟關宗正好要吃飯就一塊兒下樓去接王和平。

王和平穿的真跟來旅遊的一樣,長袖襯衫,休閑長褲,腳上一雙運動鞋洗得發白,手裏頭拎着一個大包,身後還拖着一個,脖子上掛着個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老舊相機,見到關宗的時候一咧白牙,笑道:“關大哥,郁小弟,好久不見了呀!”

郁煌:“……這才兩天。”

王和平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做這行真是可惜了你這張嘴。”郁煌板著臉說。

王和平:“……”

王和平大咧咧地笑了笑,問道:“咱就住這兒?”

關宗點了點頭,說:“先去吃飯。”

“那我行李呢?”王和平問道。

“帶上一塊兒。”關宗率先走出去。

王和平心裏咒罵了一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這裏頭也不光是旅遊用的東西,還有一些問靈的道具,他雖然有天分,但是架不住後期不努力,召些微弱的小靈不是問題,但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大靈卻有些難度。

沒想到,他們幾個剛走出門口,就有幾個學生聚在門口嚷嚷着。

“怎麼了這是?又吐了?”

“這都鬧了幾個晚上了啊?沒送去醫院啊?”

“送了,查了之後什麼毛病都沒有,可就是吐,能吃能吐,胃口變大了,吐得也多,老師也沒辦法,準備明天一早給他送回城裏去。”

郁煌路過他們的時候,瞧見一女學生扶着牆,吐得一地都是,胃裏頭沒東西吐了就只能嘔出些酸水來,嘔出來的味道臭氣衝天。

關宗忽然伸手拽住了女生垂落下來的長發,她身邊的女同學尖叫一聲:“你幹嘛?”

關宗一手握着頭髮一手拽着發尾,想把她頭髮上那個結拽斷,可她身邊的人很快就把關宗推了開來,關宗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郁煌見狀也跟着關宗身後跟上去,問道:“不管她了嗎?”

“不是拽斷了結就能解決的。”關宗道,“我現在也沒空管她,死不了。”

身後幾個學生還在念叨:“剛才那人有病吧?”

“她身後怎麼了?頭髮上怎麼有個結?”

“醫生說沒事,可她這幅樣子不是中邪了吧?”

走在最後的王和平回過頭,把手裏頭幾張黃符遞到他們面前,道:“幾位買兩張道符吧?剛在拜霞觀里開過光的,特好使,掛在車裏都不用系安全帶!”

“你都不是本地人還賣符騙人?要不要臉啊。”

王和平:“……”

被揭穿的王和平心想:“我不要臉,我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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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刁民想吃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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