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鏡下的男人
聽到Emma的驚呼聲,那邊抱着孩子的夏天湛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終於將視線轉向了Emma那邊。睍蒓璩曉
沈娉婷對這個十分敏感,她看着夏天湛,似乎是在等着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Emma忙着結賬,手忙腳亂丟了幾張錢就趕緊追了出去。
而的安兮則怔楞的站在路邊,看着站在車旁邊的那個戴着黑色貝雷帽,帶着一副黑色大墨鏡的男人,她的臉色十分的難看。
“安兮,你怎麼了?”Emma有了上次的經歷,對於安兮這種反應更是緊張了起來,她趕緊伸手拉住安兮的手臂,生怕她又這麼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攴。
但是這次安兮卻站在那裏,雙眸中露出一股驚恐錯愕的神情,看的Emma心驚膽戰的。
就如同是她看見了鬼一樣,安兮的身體也在不停的發抖。
“Eva,你,你沒事吧,你的手好冷。”Emma緊緊的握住安兮的手邐。
而安兮則始終沒有理會Emma,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見,因為她此時此刻,視線始終停留在街對面倚靠在車身旁的那個人的身上。
對方似乎一點都不着急,而是從黑色的上衣中拿出了一個煙盒,從裏面拿出了一支煙,咬住,然後點燃,他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了一縷白色的煙霧。
安兮看着那張被墨鏡和黑色貝雷帽遮住大半張的臉,眼淚卻不知不覺的往外涌。心中莫名的有一種情緒從心頭往上涌,她一直在勉強的壓制着,而她知道,一旦釋放出這股情緒,她就會崩潰……
五月的初夏,陽光宜人,那燦爛的陽光卻刺痛了安兮的眼睛。
那瞬間,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頓時洶湧而出,就如同是決堤的河水……
她沒有再上前,而是不住的後退了兩步,幾乎站不穩摔倒,幸好Emma在一旁扶住了他。
那個黑衣人只是一直看着她,吸完手中的一支煙,他就捏滅了,然後就看見他似是猶豫了很久之後然後就看見他徑直的向這邊走過來。
這條馬路並不寬,走過來幾步就到了,只是安兮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複雜難懂。
黑衣男人終於走到了她面前,而安兮卻下意識的躲到了Emma的身後。
Emma顯然也有了警覺,看着對方:“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黑衣男人卻似乎沒有理會安兮,而是視線透過那副黑色的墨鏡看向安兮,只見他雙唇輕輕開合,輕聲吐出兩個字:“兮兮……”
安兮聞言,臉上的表情越加的複雜,很難形容她此時此刻到底是驚恐還是震驚了。
她不敢相信,她此時此刻看到的這個人,這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為,為什麼?”她終於輕聲的問道。
對放看着她,一直看着她,最後勾起了唇角,輕聲道:“兮兮,我買了你最愛吃栗子蛋糕,來,我們一起去吃蛋糕,好不好?”
安兮聽着他的聲音,臉色變得越加的蒼白,她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而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的滑下臉頰。
黑衣男人卻伸出了手,輕輕的伸手拂過她臉頰,用指腹為她擦去了眼淚,聲音極其的溫柔:“來,我們回家吃蛋糕,好不好?”他就像哄着一個孩子一般,讓安兮無法抗拒。
她只是他看着,怔怔的看着他,手掌心的溫度讓她全身發抖,好溫暖,好熟悉,這是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溫度,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都忘不掉……
“為什麼?”她的聲音幾乎已經聽不出她自己的聲音了。
對方卻顯得十分平靜,他道,“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就跟我走,好不好?”
安兮看着他,或許是渴求着那個為什麼的答案,又或許是他牽着自己的手讓她不由自主的反手緊緊的握住他。他的手是溫暖的,這不是錯覺,不是在做夢。他的手掌心中有她熟悉的粗糙,有她熟悉力度,那握着自己的手力度,不重,卻足夠讓她緊緊的握住他。她緊緊的握住那隻手,她此時此刻,就彷彿沒了靈魂一般跟着,任由他帶着自己過馬路,然後坐上了那輛黑色商務車……
“Eva!Eva!”Emma在後面叫着她,可是安兮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一般,車子緩緩地離開了,拐過了那個路過……
Emma試着追上去,這時候,一輛車過來,突然她被一個力道拉了回來。
“怎麼回事?!”夏天湛最後還是追了出來,正好看見Eva,一把將Eva拉住,她差點就被路過的車子撞到。
她回頭看見夏天湛,突然放聲大哭,“我,我不知道啊,Eva,Eva她好像中了邪,跟着那個男人就走了,我攔都攔不住她,怎麼辦!怎麼辦呀!”她緊緊的抓住夏天湛的手臂,一時間臉都發白了。
“那個男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說了幾句話,然後Eva就像是中了邪一樣的跟着他走了,怎麼辦,怎麼辦……”Emma被嚇哭了,一邊哭,一邊打着夏天湛,“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夏天湛也有些懊惱,要不是聽到Emma不停的叫着安兮的名字,他恐怕也不會意識到情況不對……
他咬了咬牙,拿出手機給他的助理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試着能不能找到那輛黑色商務車,而自己拉住Emma上了自己的車,根本不管沈娉婷直接開車離開了……
沈娉婷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咬着牙,最後竟輕笑出聲,“夏天湛,夏天湛!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怎麼可以!”
……
柯家:
柯穆陽將車子停在柯家大門口,他沒有直接下車,而是坐在車裏看着那棟豪華的柯家大宅。
“哎呦,少爺?”於媽從外面進來,看見柯穆陽的車子,有些驚愕,她走上來,看着柯穆陽笑道:“少爺,您今天怎麼有空回來?”
柯穆陽稍稍回過神,看向站在車外看着自己的於媽,打開了車門,他手裏還捏着一支雪茄:“父親在嗎?”
“在在在,當然在了,老爺現在大概在後面高爾夫球場打球。”柯穆陽沒有直接啃聲,而是吸了口雪茄,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將煙掐滅,徑直的走了進去。
於媽看着柯穆陽,稍稍猶豫了一下后對身邊跟着她的一個傭人道:“少爺回來了,今天做兩道少爺喜歡吃的菜。”
“好的。”
……
柯穆陽開着球場車順着那條水泥路一路過去,在高爾夫球場外,他看見柯鎮正在打着高爾夫球。
他現在恢復的非常好,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在床上睡了三年的樣子。
柯穆陽徑直的走向球場,他沒有直接上前,而是站在後面看着柯鎮。
只見柯鎮揮動了球杆一球穩穩的打出,只見那隻白色的球在空中畫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然後穩穩落地。
這個球在離一個球洞不遠的地方落下,然後柯鎮將手中的長打桿交給了一旁的人,他並沒有繼續去打下面一桿,而是轉身看向了身後站着的柯穆陽。
柯穆陽見他正看着自己,於是走了上去,他微微揚起下顎看着前面落在地上球,於是道:“父親為什麼不將最後那一桿打完呢?”
柯鎮卻呵呵一笑道:“有些時候,最後的勝利未必是我想要的,所以到那一桿打與不打沒什麼區別。”
說完,他將毛巾扔給了一旁的人,兩人徑直的向那邊的休息區走去。
柯鎮示意他坐下,這時候有人給他遞過來一杯清水,他喝了一口然後笑道:“很難得啊,找我有事嗎?”
柯穆陽卻只是淡淡的輕笑一聲,“父親不是應該早就知道我會來找您的嗎?”
“哦?”柯鎮顯得很平靜的看着他,但他卻最後輕笑着將視線轉向了前面,“看樣子,你是見過他了。”
柯穆陽暗暗的深呼吸了一下,他也同樣顯得很平靜,但他並沒有回答柯鎮的這個問題,而是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覺得我在和一個我看不見的人在對弈一盤棋,我時而會成為他手中的棋子,但是要駕馭我這顆棋並不是容易事,所以對弈了這麼多年,卻從來都沒有分出個勝負。我一直以為,這個和我對弈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您。所以,當我以為自己真正的坐在了柯氏總裁的位置之上,我就是勝利者了,可是恰恰不是這樣,我再一次的成為了一顆棋子,一顆誰都想不到的棋子。”說著,柯穆陽看向柯鎮,只是柯鎮卻始終沒有說什麼,而是平靜的端着自己的被子,輕抿了一口。
柯穆陽看着他,“或許時機成熟了,所以一切隱藏在背後的人或事物都浮現了出來,呵呵,父親。我以為我儘力的做好一切,讓你看到我柯穆陽一樣能做到你所要求的,甚至更好。只是可惜了,我的父親,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兒子,而只是一顆棋子罷了。呵,我還一直以為,當初你竟然肯同意把我從外面帶回來,是因為念在我是你兒子的份上,可惜結果不是這樣,從那一刻開始,我想你早就在安排所有的一切吧。”
“穆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哈哈哈……我清楚,我很清楚。”柯穆陽輕笑着道,“當我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很清楚我到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父親,我只想問您一句,這麼多年,您到底有沒有一天是在想,我也是您兒子,有沒有想過,您是不是做過一件事是為了我呢?呵呵,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這麼趕盡殺絕?難道就是因為我只是一個私生子,一個玷污了您名聲的私生子嗎?”
柯鎮沉默了,他沒有回答柯穆陽,而是依舊平靜的喝着茶,似乎剛剛柯穆陽說的,和他沒有一點的關係,又或許……從來他的事都與他沒有一點關係吧……
柯穆陽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想盡量的避過自己的視線不去看他,看着他平淡冷漠的樣子。
“他,從來都沒有死,而您也早就知道了,或許是前不久,又或許三年前,或者從一開始您就知道了。總之您這三年閉門不出,不是因為您真的下不了床,而是您在籌劃着自己的目的吧?”
柯鎮終於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道:“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是我兒子。”
柯穆陽不禁輕笑一聲,“是嗎?兒子?我這個兒子,只是你們計劃里的一部分而已,您的兒子,柯家唯一的繼承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柯穆清。如今他回來了,你也可以高枕無憂了。父親,我輸了,我柯穆陽從來沒有認輸過,這一次,我真的輸了。”
柯鎮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平靜的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就在這時候,柯穆陽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柯穆陽拿出手機,竟然是夏天湛,這個時候,他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他?
他站起身,走出了額幾步後接通了電·話:“喂。”
“柯穆陽,安兮被一個陌生男人帶走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安兮看上去不太對勁,我現在在找那輛車的,我開着定位系統,你趕緊過來。”
柯穆陽聞言臉色瞬間一下變了,被一個陌生男人帶走了?
他的心頓時被什麼狠狠的敲打了一下,他回頭看向柯鎮,他儘可能的讓自己看上去平靜:“父親,大哥如果想要我手裏的一切,我都可以放棄,拱手相讓,這麼多年了,爭也爭夠了,斗也斗過了,也夠了,我什麼都不想要,這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說完,柯穆陽轉身,想要離開,身後卻傳來了柯鎮的低沉的聲音:“我早就提醒過你,那個丫頭就是毀掉你一切唯一弱點。感情這東西本來就是一個弱點,如果你至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感情,那麼你依舊是勝利者,你沒有輸。所以,放棄那丫頭,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安頓她,不會讓她受一點的苦,只要你放棄她,你還是勝利者,你還沒有輸。”
“是嘛。”柯穆陽輕笑一聲,“擁有了天下又如何,沒有她,生不如死。”“你會後悔的!”柯鎮第一次情緒很明顯的波動了。
他站起身,看着柯穆陽。
“是嘛。我不在乎。”說完,柯穆陽便徑直的離開了球場,坐上他來時開的那輛球場車離開了。
柯鎮看着那遠去的車子,身體一個踉蹌,“先生!”
身邊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忠上前扶住了他:“快!快!把葯拿過來!”
一旁的人立刻送上了葯,阿忠立刻給他塞了進來,然後給在他胸前不停的按摩着,終於,柯鎮沉沉的嘆了口氣,他閉上眼睛,掩去了臉上痛苦的表情,“阿忠,一定,一定要這樣嗎?”
“先生,事到如今,您也做不了什麼了。”
柯鎮不語,只是閉着眼睛不再說什麼……
……
安兮被帶到了一棟花園洋樓里,這裏不是什麼高檔的住宅別墅,只是一處比較安靜,環境也非常好的住處。
房子沒有那麼大,兩層樓,佈置的很溫馨,布藝的裝飾,清新可愛。
安兮坐在餐桌前,怔怔的看着柯穆清在將那個蛋糕打開,他彎着腰看着坐在一旁的安兮,“兮兮,你看,你最喜歡的栗子蛋糕哦。”
安兮看着他,咬了咬唇,卻不說話。
柯穆清,爸爸?
眼前這個男人,讓安兮既陌生又熟悉。
他摘下墨鏡和帽子,換上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站在她面前,安兮瞬間就彷彿像是在做夢一般,恍惚的讓她都忘記了自己是該用什麼情緒來面對他。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柯穆清,她的父親早已經在那一年的車禍中死了,已經死了!
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竟然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對他的記憶永遠只停留在五歲那年,他將她放在一個老***小店裏,然後彎着腰笑着對她說::“兮兮,爸爸去買蛋糕,乖,不要哭,爸爸很快就回來。”
小安兮點了點頭,“好。爸爸,兮兮要吃栗子口味的蛋糕哦。”
“好,爸爸這就是買……”
他是那麼溫柔,他輕輕的撫過她的臉蛋,手是溫暖的……
可是……之後呢?
車禍,絕望,還有一切的一切,都變的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就好像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瞬間。
柯穆清溫柔的看着她,“怎麼了?不要吃嗎?爸爸知道,你最愛吃這個口味蛋糕了,爸爸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快點嘗嘗,如果不好吃,下次爸爸給你重新找一家,好不好?”
“爸爸……”安兮呢喃了一聲。
“哎……”柯穆清笑着輕撫着她的臉頰應了一聲,“兮兮長大了,長成大姑娘了,不過呀,你的這雙眼睛,和小時候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漂亮。”
“爸爸……”
柯穆清看着她,“怎麼了?是我呀,是爸爸,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以後爸爸照顧兮兮好不好?”
安兮的眼淚再一次的落了下來,“為,為什麼……”
柯穆清看着安兮,沉了沉聲,“有些事,說來話長,兮兮,對不起,讓你吃了那麼苦,對不起,以後,爸爸照顧你,爸爸保護你,以後兮兮就不用害怕了……”
安兮突然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是,是暖的,是暖的,爸爸的手是暖的……”突然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眼淚低落在柯穆清的手背上,滾燙滾燙的……
“爸爸,爸爸的手是暖的,是暖的……爸爸,你沒死,沒死……”
“對,爸爸沒死,爸爸沒死……”柯穆清將她緊緊的抱進了懷中,“兮兮,我的兮兮啊……”
或許那一瞬間,安兮早已經無法讓自己變得理智清醒的去追究柯穆清為什麼沒有死,既然沒有死他為什麼這二十年都沒有出現過,為什麼此時此刻又出現在她面前……
腦子裏一片的空白,空白的就猶如她有種時光交錯的錯覺,她緊緊的抱住柯穆清,放聲大哭:“爸爸……媽媽死了,媽媽死了,媽媽死了……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