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懷麟依然還是清秀、孱弱的模樣,臉上的笑意甚至還帶着一絲懵懂和純凈。他穿着白袍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尤為強烈。
然而恰恰是這種柔弱到沒有絲毫威脅性的模樣,反倒讓人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頭,反而因為那單薄身軀和宏偉力量的反差而看到了神跡——讓人幾乎頂禮膜拜。
只有懷麟的手指着的人沒能感覺到聖潔,他們只陷入了深深的錯愕和恐懼當中。
“捉住他!他不再是聖子了,護衛隊——”一名使徒喊道。
很快,一直武裝人員和異能者組成的隊伍就包圍了懷麟,用冰冷的槍-尖抵着他的後背、手臂。
但他們還未開口警告,懷麟臉上掛着的淺笑還未有絲毫改變,天空中的紅雨降落在了這些人身上時,忽然令他們發出了陣陣慘叫。
彷彿所有人都沐浴着的這雨,對他們來說忽然變成了沾之即死的毒藥!一個又一個審判教護衛丟下手中的槍,哀嚎着捂住自己的雙眼、臉頰乃至脖頸,跌倒在地上不斷抽搐,甚至沒多久就失去了生命跡象。
懷麟像走在驚濤駭浪當中的一隻白鶴,從容又沉靜,連雙手都沒有伸出過滾滾袍袖,所過之處則如劈波踏浪,留下一地掙扎在紅色水漬當中的“罪人”。
最後,懷麟站在使徒們面前。
一人命令道:“他不過是利用某種高空拋物的異能而已!來人!”
立刻又有一支精銳隊伍上前,架起一面面防爆盾,遮擋在使徒們頭頂和身前,就像一座壁壘一般。
懷麟漫不經心地笑道:“你們都想明白了嗎?幫助罪人的人,要與他們同罪。”
使徒們驚恐地發覺,護衛隊裏竟然也產生了動搖——懷麟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
他們立刻命令剩餘人全力擊殺懷麟。
只是在這一刻,居然人人都心存畏懼,只敢包圍着他,卻不敢讓懷麟將手指輕輕點向自己。
不過,懷麟最後指着的,卻是五名使徒之首,並說道:“神的刀槍與箭,豈是你們所能預料的?”
話音剛落,只見天邊陡然有渺小尖銳的光芒一閃而逝!
甚至很多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光,他們只看到一層層盾牌組成的銅牆鐵壁,在這一剎那竟然轟然炸開!無形的神力摧枯拉朽一般,將一切都掀翻出十幾米遠,然後豁然將那名使徒貫穿——
甚至它余勢未減,帶着那名使徒繼續向後飛射,直到沒入了身後的鐘樓上,發出“當”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使徒甚至臉上還凝固着驚懼的表情,整個人就被釘在了高牆上,紋絲不動,胸口插着一支一模一樣的“聖槍”。
這一刻吶喊聲絡繹不絕,人群好像潮鳴浪涌,被掀飛的護衛們狼狽起身,臉上都是十足的恐懼,甚至已經有人長跪不起。
在那高高釘起的屍體下,只有懷麟依然站在空地上,說道:“倘若三天之後,我還看到你們中間有這樣的罪人——你們的神就會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這一次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撓了。
甚至懷麟故意從慌亂的人群中間穿過——所有人都敬畏地避開他,這讓懷麟好似摩西分開紅海,最終閑庭信步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這時的千米開外,一塊凸起的巨岩上,有一個身影站立着。
陸星兆像是一塊海邊無聲的磐石,又像是靜靜站立着的海東青,一手仍持着一把銀色的長弓。
直到懷麟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才放下弓箭,將它隨手揮散成銀色的光塵。
耳機里傳來了懷麟的聲音:“哥,你帥呆了!我就說,我是有神眷顧的聖子嘛!那個神就住在你的雙眼中間!”
陸星兆無奈地搖頭笑笑,旋也忍不住道:“還是你最帥。”
“我把審判教那些人留給他們自己的教眾處理了!也讓他們自己感受一下,自己洗腦出來的人對待敵人的時候有多可怕!多沒人性!”懷麟又說道,“這個教遲早要完!我現在要趕緊去找高老大,還有小甘蔗他們了……”
陸星兆的瞳仁中隱隱顯出幽藍色光芒,他看向遠處懷麟所在的總部,沉穩道:“沒有問題,我都能看到。到目前為止,我都能看到‘筆直’的彈道,你一會兒仔細偷襲就好。”
懷麟認真地點了點頭,內心想道:沒想到,竟然誤打誤撞地重現了“海東青”的成名戰……前世的陸星兆又是為了什麼在千米之外狙擊並殺死了使徒,引起了審判教的追殺呢?唉,恐怕永遠成謎了。
陸星兆凝神細看,指引着懷麟找到了高老大。
高老大正莫名又慌亂,不明白為什麼看着自己的人都死絕了,就看見懷麟穿着審判教的衣服走過來,登時怒吼道:“福音使!老子跟你拼了!!!”
他雙手雙腳被縛,這時竭盡全力地一躍而起,用頭頂狠狠撞向了懷麟。
懷麟正走過去想說話,毫無防備地就被撞了個正着,“哎呀”一聲就咕嚕咕嚕在地上滾了兩圈。
高老大還在死命爬起來,想用嘴咬死懷麟。
遠方的陸星兆簡直七竅生煙,直接射出含怒的一箭,準確地將高老大的衣服釘在牆上,制住了他的動作。
懷麟這時也怒道:“好不容易混進來救你們!你這傻叉也不認認清楚!我是你懷首長大人!”
高老大狐疑不已,猶如驚弓之鳥般看了他好半晌,忽然道:“老子不信!要殺要剮隨你便,但你冒充懷麟就等着死吧!我呸!”
這傢伙,總是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
懷麟憤怒地掏出了懷二乖證明自己身份,又逼着高老大帶路回去牢房。
等見到了丹哲、申屠等人,丹哲只問了一個問題:“陸星兆的全部家產摺合人民幣是多少?”
懷麟毫不猶豫道:“零。他沒家產,全是我的。”
“這是真懷麟。”丹哲立刻判斷道。
高老大愣住了,和所有人一起將懷麟圍在中間,好半晌后才有人說道:“懷麟你……你為什麼要來啊!”
“他們就是想抓你啊!你咋能自投羅網?”
丹哲也說道:“懷麟,看你衣着,你答應了他們做聖子?”
懷麟靜靜點了點頭。
丹哲沉默了,反倒是高老大暴怒道:“老子還用你一個小屁孩來救?!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啊?犧牲了一個嚴飛光還不夠嗎?!你這條小命還不夠審判教塞牙縫的,你來救個雞毛!誰讓你來救的,誰讓你來的!!!”
懷麟的眼圈又有些泛紅。
高老大對着他咆哮不已,聲色俱厲的臉上,不知為何也是兩眼通紅,怒吼道:“陸星兆呢?他是死人嗎放你一個人進來!!當什麼聖子,末世都大半年了,你怎麼還是個傻逼,懂不懂唯利是圖,還有明哲保身,啊?!”
懷麟被他一頓怒罵,忽然“嗚”地一聲,闖進高老大懷裏。
高老大深深愣住了,這是懷麟第一次抱住他——他是個從來沒什麼細膩心思的大老粗,此刻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能傻愣愣任由懷麟抱着。
“不要哭,別哭……”高老大無措地垂着手,無助地看向丹哲,卻見丹哲也低着頭,看不見此刻的表情。
懷麟渾身發顫,過了一會兒才止住,低聲問道:“小嚴的遺……身體,在哪裏?”
“掩埋在路上。”丹哲淡淡道,“他們本來想帶回來掛着,被我中途偷了,埋在路邊,沒敢……沒敢留下標記,怕給發現。”
丹哲是眾人當中心思最活泛的一個,他在路上曾有機會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但他為了嚴飛光的遺體,最終放棄了這個機會。
這中間的曲折離奇和驚心動魄,被他不置一字就略過了。
眾人都不願再提起這件鮮血淋漓的痛苦往事,只是齊齊低下頭,不知心裏是不是和此刻的懷麟一樣,忽然回憶起了嚴飛光特有的、溫柔到有些呆萌的笑容。
“陸星兆呢?”許久后,丹哲問,“他不可能真的放你一個人來。”
懷麟嘆了一口氣,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娓娓道來。
丹哲聽完后,倒吸一口冷氣道:“你是在玩火!”
“那是為了火中取栗。”懷麟低聲說道,“我不是想把所有教眾再洗腦一遍,只是暫時需要這麼做。小甘蔗,我發現我哥好像也相信我是聖子,因為他的異能……已經真的開始接觸最神秘最強大的領域了。”
“現在我幾乎也要相信了。”丹哲認真地說道,“你是懷明的兒子,覺醒了預知的異能,身邊還有陸星兆這樣的守護神'——世界上如果真有聖子這個稱號,一定是因為你才出現的。懷麟,你之前做的夢,是不是真的與結束這個末世有關?”
懷麟茫然將兩隻小倉鼠放在掌心,令二乖取出了那個透明的珠子,緩緩道:“那個夢現在有了這個線索。我們搶來了這個珠子。我只知道它很重要,卻不知道是什麼……我覺得,這世上知道它的也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小嚴,另一個……就是白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