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38
【認錯了人】
段蝶駕駛着車，在黑夜當中焦急奔馳。
清早六點多的時候，她終於回到了C市，到達和小謝在電話里約定好的地點。
那是小謝家裏開的咖啡廳。這個時間咖啡廳是不開業的，小謝獨自一人坐在咖啡廳靠窗的座位上，看着段蝶停下車，氣喘吁吁朝他跑來。
她推開掛着風鈴的門，滿臉焦急地看向他，“他在哪裏？為什麼受傷了？”
小謝不急不慢喝了口咖啡，緩緩道：“段小姐，等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自然會把你想知道的答案告訴你。”
段蝶愣了愣，壓抑住心底焦急，問：“你要讓我回答什麼？”
小謝抬眼看到她，“能不能請你完全真實地回答我，你別墅有一間貼滿了男人資料的房間，而且上面每一個人都和裴柘長得十分相似，是怎麼回事？”
段蝶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裴柘告訴你了？”
小謝點頭，“自然。段蝶，恕我直言，這社會上奇奇怪怪的人我也見了不少，但是你……你是我目前見過最奇怪的一個。按理說，你家境比我們都好，應該不缺什麼，所以你接近裴柘到底為了什麼？真的只是為了那張臉嗎？”
“不是的！”段蝶高聲道，“其實那天我想跟阿柘解釋清楚的，但是他不肯聽，我……後來我爸爸媽媽叫我出差，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所以就去了……我沒想到他會受傷……”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小謝搖搖頭，“重要的你搜集那麼多資料，到底為了什麼？”
段蝶做了個深呼吸，才鼓起勇氣道：“因為我一直都在找阿柘。”
“……什麼意思？”
段蝶說：“其實阿柘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三年前，我爸爸媽媽還沒找到我的時候，我帶着自己打工攢的錢，想去孤兒院給那裏的孩子買些吃的，路上被人搶了，還被那人捅了一刀。是他衝出來救了我還把我送到醫院，可是等我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已經不見了。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記得他的臉，所以後來就一直找，但是一開始找錯了好多，可是我敢發誓，之前的那些人，我真的和他們沒什麼，在確定他們不是我要找的人之後，我就離開了。”
小謝臉上寫滿了愕然，停頓了許久才說：“所以你這是……來報答裴哥來了？以身相許？”
段蝶微微低下頭，似乎有些窘迫，“我本來想給他錢的，但是他說他不缺錢啊。正巧他家那時要招女傭，我就想好好照顧他一段時間，也算還他人情了。我也沒想到……後來會和他在一起的。”
小謝這會兒是完全說不出話了。眼前這個女人……思路果真和常人不太一樣啊！不過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搜集那麼多人的資料，倒是可以理解了。只是她尋找的手段稍微過激了一些而已。
呼……小謝頓時鬆了口氣，心想只要這女人不是什麼神經病就好。雖然起初她是為了報答裴柘，可後來兩個人也算是真心相愛了吧。但是……裴哥真的曾經做過那種見義勇為救人的事情嗎？他怎麼覺得不太可能呢？
要說變好，那也是遇見段蝶之後，裴哥的性子稍微有些改善啊。放在三年前，看到街上有人被搶，裴柘肯定不會管的吧？他才不會平白無故給自己惹一身麻煩事兒呢。
不過既然段蝶說這事兒裴柘已經知道了，那大概真的是他救了她吧。只是可能對於段蝶之前尋找他的事兒，裴柘並不清楚，這才鬧出這麼大的誤會。
想到這裏，小謝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點點頭，“我都知道了。抱歉，這麼不禮貌地將你請來，還逼着你說了這麼多。”
段蝶搖頭，“沒關係，我知道你也是關心阿柘。我現在都說完了，你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裏嗎？”
小謝恍然回神，忙道：“哦、哦哦！他在醫院，咳……其實他傷得不重，你別太擔心。這樣，我領你去吧？”
段蝶立刻說：“好，麻煩你了。”
小謝開車將她送到聶皓家開的醫院門口，車都還沒停穩呢，段蝶已經急匆匆地沖了出去。
“哎——”看着她飛奔而去的背影，小謝頗為感慨地長嘆一聲，他拿出手機，本想把自己打探到的真相告訴裴柘，但想了想，或許還是應該讓他們倆自己解開猜忌比較好，他就別瞎參合了。
為了這事兒他也折騰了一晚沒睡，小謝打了個哈欠，掉轉車頭回家補覺去了。
·
段蝶按照小謝給的病房門號，一路不停來到房間門口。透過窗戶，她看見裴柘穿着病號服，十分虛弱地躺在床上，用一隻手遮着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她輕輕打開房門，房間中那屬於裴柘的熟悉氣息頓時撲面而來，讓她心中一酸，段蝶不禁快走幾步來到病床前，輕輕地俯身抱住了她。
裴柘的身體猛地一僵，片刻后冷冷說：“放開。”
段蝶聽了，卻用力將他抱得更緊。
裴柘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叫你放開我！”
段蝶還是不肯放，裴柘終於爆發了，他猛地捏住她肩膀逼着她抬起頭，指着自己貼着紗布的臉說：“看清楚我的臉，看清楚了嗎？怎麼樣，我的臉變成這樣了，你現在還想抱着我嗎？”
段蝶眼中聚滿淚水，用力點頭，撲上去圈住他的脖子，“這和你的臉沒有關係啊，阿柘！我喜歡的人是你，無論你長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
裴柘想把她推開，可是當他手掌貼上她細弱顫抖的後背，卻忍不住收緊了懷抱，將段蝶緊緊箍在懷中。
段蝶感覺到他把額頭埋在自己頸窩，激動地喘着氣，她的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肩膀忍不住微微抽動着。
裴柘感覺到她在哭，將她微微鬆開一些，沒好氣地說：“你哭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哭！你害老子變成現在這樣，老子還想哭呢！”
段蝶撫摸着他的臉，一邊哭一邊說：“嗚嗚，是我不好，是我沒跟你說清楚。你不要哭，我會心疼的嗚嗚……”
“你心疼個屁！”裴柘將她一把推開，“老子的兄弟都來看望過一輪了，你這個點才來，還敢說你心疼我！”
段蝶站在床邊，可憐兮兮望着他，眼底儘是淚光，“我……我有事出差了，嗚嗚，前兩天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裴柘這會兒簡直像個滿腹怨氣的小媳婦兒了，“那你不會接着打啊！打到我接電話為止！別人家的女朋友都有這個毅力，你怎麼就沒有呢！”
段蝶用力揉眼睛，“嗚嗚嗚我知道錯了……”
裴柘噴出一股怒氣，一把將她帶進懷裏，沒好氣地去親她的臉，“別哭了！煩死了！”
“哦……”段蝶忍住哭意，睜大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臉，“阿柘，你是怎麼受傷的？”
“……”裴柘頓時說不話來了，難道要告訴她是自己撞玻璃的？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不行，這個秘密他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她！
“你別管那麼多，你給我解釋清楚，那牆上三十多個男人到底怎麼回事！”
段蝶只好又把剛剛跟小謝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趕了半個夜晚的路，說的時候她已經有些犯困了，因此沒有留意到裴柘的表情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就是這樣了。我只是想找到你而已，但是世界上人那麼多，哪有那麼容易？雖然後來我雇了偵探去查，但是還是找錯了好多個。所以才會有那房間裏的資料和照片，那幢別墅我不常回去，所以那些資料還沒來得及扔掉。阿柘，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已經找到你了，除了我爸爸媽媽，你就是對我最重要的人，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段蝶伸出手做出發誓狀，“你相信我好不好？……阿柘？阿柘你怎麼了？”
裴柘緩緩回過神，垂眸看向段蝶，“所以……上次晚上我們出去散步，你說我救你，也是說這件事？”
段蝶依偎在他懷裏，滿臉幸福地說：“是呀。不然還有哪件事呢。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咦……阿柘，你的臉怎麼變得那麼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裴柘吐出一口顫抖的氣息，說：“恩……可能稍微有些餓了，醫院一樓大廳有自助販賣機，你去幫我買點零食行嗎？”
段蝶不疑有他，一口答應，“好呀好呀，那你等我一下哦。”
她蹦蹦跳跳走到門口，又突然折返回來，輕快地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笑着說：“阿柘不生我的氣實在是太好了。”
說完，才像只歡快的小鳥兒一樣出了門。
房間裏的裴柘卻是猛地按住了腦袋。
因為他發現，相比於之前那個關於段蝶只喜歡他的臉的猜測，現在上天給了他一個更加恐怖絕望的真相。
段蝶以為他就是那個曾經救過她的人，可事實上，裴柘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見義勇為的事！什麼三年前什麼搶錢什麼送到醫院，他腦子裏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救了段蝶的根本就不是他裴柘！
裴柘緊張地不斷喘氣，他猛然想起幾個月前那個晚上，他跟蹤段蝶到超市門口，看見她被一個陌生男人擋住去路。當時，那個男人幾乎是聲淚俱下地乞求段蝶不要離開他，可是段蝶拒絕他時有多麼狠厲絕情，裴柘是全都看見了的。
那麼假如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也會像離開那個男人一樣，毫不留情地拋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