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吵一架
周圍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很顯然,沒有任何人想到裴柘家的一個小女傭竟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阻止他的行動。
和裴柘混得久的兄弟們都知道,裴柘很愛面子,要是誰讓他不好過了,他一定得讓對方全都償還過來才滿意,如今他正在氣頭上,哪裏能聽得進一個女傭的意見?
錢獷不禁為這小女傭捏了把汗,想把她拉開,免得裴柘又像昨天那樣對她破口大罵,誰想這回裴柘竟然沒罵粗口,而是冷冷看向段蝶:“對,老子就是要讓他們給我磕頭認錯,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段蝶緊緊捏着裴柘的手臂,神情激動極了:“你、你不可以這樣!他們找人打你是他們不對,應該把他們交給jing察處理。但是如果你讓他們磕頭,那你和他們還有什麼區別,不也變成了睚疵必報的壞人了嗎?”
裴柘都要被面前這個蠢女人給氣笑了:“壞人?你當你是什麼玩意兒,也配在這裏對我說三道四?老子就是要讓他們跪下磕頭,就是睚眥必報了,你管得着么你?”
“不行!”段蝶激動地大喊一聲,看着裴柘的眼裏竟然全是失望和不解,“你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正我不同意!你……你要是讓他們磕頭,我就、我就——”
裴柘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冷冷瞪着她:“你要怎麼樣?滾蛋嗎?那正好,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趕緊滾,老子早就受不了你了!”
接着他扭頭看向跪在地上那對男女,惡狠狠道:“還他媽愣着幹什麼,等壓歲錢啊?給老子磕頭啊!”
那兩人對視一眼,絕望而悲壯地開始向裴柘磕頭,磕了幾下就被旁邊的兄弟叫停:“哎哎哎,這也太偷懶了,腦袋砸到地上怎麼連個聲兒都沒有?重來,給裴哥把聲音磕出來,不然你們今天別想走啊!”
兩人沒有辦法,只能咬緊牙關,“砰砰砰”地把腦門往地上撞,還沒磕到二十下,那個濃妝女額頭前已是一片青紫色,臉色蒼白無比,眼看着就要昏倒了。
而這期間,裴柘卻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而是一直死死地與段蝶對峙,眼神里寫滿了“老子就是這個德行,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挑釁。
段蝶想去把地上那兩人拉起,卻被錢獷攔住了,她咬了咬唇,帶着巨大的失落看了裴柘一眼,然後快速轉身跑掉了。
裴柘對着她的背影喊道:“要滾就滾麻利點兒,以後再別出現在老子面前!”
然後他坐回椅子裏,面前的人仍舊在不斷磕頭,可是他卻連一點欣賞的興緻都沒有了,只覺得無比煩悶——全都是因為那個討厭的女人!
裴柘越想越生氣,等那兩個人終於磕完了一百下,昏沉倒地之時,他倏地站起身就朝外走,其他兄弟見狀,趕忙跟上去討好地問:“裴哥,晚上去哪兒玩啊?”
回應他們的卻是裴柘煩躁地大喊:“玩你媽玩!要玩自己玩去!老子沒空!”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裴柘這是怎麼了?別人得罪了他,他報復回來,這對於裴柘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可是為什麼今天他報復過了反倒不開心了?
大多數人都沒看懂裴柘的反常,只有錢獷沉悶着一張臉,似乎若有所思。
這一晚,裴柘沒有像往常那樣流連於紙醉金迷的場所,而是早早就回到了家。幾個女傭見他回來,恭恭敬敬向他問好,可是他卻沒看見段蝶。
他臉色一沉,隨便問其中一個:“段蝶呢?滾蛋了?”
那人一愣,搖搖頭:“沒有,小蝶在廚房呢。”
裴柘聞言冷哼一聲,抬腿就朝廚房走去,一腳將門踹開,只見段蝶正坐在一把小椅子上,低頭給手裏的雞翅剔骨。裴柘進來鬧出那麼大聲響,她卻像完全沒聽見似的,理都不理他。
裴柘胸中怒火熊熊燃燒,走過去將她手裏的雞翅一把搶走,指着門口說:“不是要滾蛋嗎?那就趕緊滾!在老子這裏沒有後悔葯吃!”
段蝶不理會他,重新從盤子裏拿過一個生雞翅開始剔骨。
裴柘氣得要死,剛要去奪她手裏的雞翅,卻忽然注意到她腫的像小蘿蔔一樣的十根手指,動作不禁頓了一下。他做了個深呼吸,努力控制住情緒:“趕緊走,以後這個家不需要你。”
段蝶終於抬頭看向他,眼神有些冷冷的:“少爺是要開除我嗎?”
裴柘瞪她一眼:“不是你自己說要走的嗎?”
段蝶撇過頭去:“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走,是少爺想趕我走。你想趕我走也可以,合同里規定了,在我沒做錯任何事的情況下,你要開除我就要告知太太原因,請您去給她打電話吧,只要她同意,我立刻就走。”
這幾天的短暫相處下來,段蝶對裴柘說話時的語調從來都是軟軟柔柔的,聽上去特別好欺負。誰想現在她的語氣竟然變得如此冷硬,好像前後是兩個不同的人似的。
裴柘眯起眼睛,伸出手指勾起她下巴,嘲諷道:“怎麼了,聽說我要開除你,就不裝可憐天真了?暴露本性了?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給我媽打電話,她是我媽,我要開除你也就一句話的事兒!”
段蝶的胸口劇烈起伏,猛地站起來推了他一把:“那你就開除啊!”
說完她就繞過裴柘從廚房跑了出去。裴柘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差點沒撞到門上,頓時氣得不輕,長臂一伸就把她扯了回來,罵了一句髒話:“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不過就是我的女傭,竟然敢給我臉色看!還敢推我,你信不信我讓你也磕一百個頭!”
最後那句話卻像是觸碰到段蝶的痛處,她用力掙脫開他的手,朝着裴柘大喊道:“你這個壞人!你一點都不溫柔,一點都不善良,你就是個大壞蛋,你才不是我的英雄呢!”
說完,她就快步跑上二樓,把自己關進了卧室里。
裴柘跟出來,對着緊閉的大門吼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誰他媽要做你的英雄,你腦子有病吧你!”
其他幾個女傭被兩人的吵鬧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眼睜睜看着少爺也一臉陰沉地走進自己的卧室用力關上門,這才敢低聲說話:
“這是怎麼了,小蝶該不會被開除吧?”
“哎呀那可不行啊!她要是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少爺那麼凶,我到現在都不敢跟他說話。”
幾個女傭憂心忡忡,房間裏的裴柘也是一夜沒睡好。
說實話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睡不好,那個女人明明影響不到他什麼的,可他偏偏就是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夜也沒能入睡。
直到天蒙蒙亮時,裴柘才稍微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閉上眼睛。
但是他還沒睡多久,就聽到床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聯想到前兩天那個死女人叫他起床的行為,裴柘心頭直冒火,嗖的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來,正要罵她幾句,就聽見餐盤摔到地上的聲響,還夾雜着鄭阿姨的驚叫:
“哎呀少爺我不是故意吵醒你,你別生氣啊!”
裴柘的臉黑得像鍋底:“怎麼是你進來?”
鄭阿姨擦了擦冷汗,一邊撿東西一邊說:“呃……小蝶她在給您剝柚子呢,所以就我來了。”
裴柘重重哼了一聲,“別撿了別撿了,出去!”
鄭阿姨應了一聲,慌忙就往外退,可走到門口卻又聽裴柘說:“你把段蝶叫進來,讓她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
“……好、好的。”
裴柘支着長腿坐在床邊,帶着不耐煩的神情等待着。才不過兩分鐘的功夫他就忍不住了,在心底罵罵咧咧,讓她上來收拾個東西都這麼慢,還當個屁的女傭!
他正要出門去罵人,段蝶就推門進來了。
裴柘趕忙收起神色,裝作一副沒看見她的樣子,走到衛生間去洗漱,卻又忍不住透過洗手台上的鏡子去看段蝶的動作。
只見她表情木然地拿着吸塵器,轟隆隆一陣將地上的食物殘渣清理乾淨,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關門時候還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裴柘手裏的牙膏戳到了鼻子上,扔掉電動牙刷就想去罵她,可是走到一半又忍住了,她段蝶算個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想從自己身上撈錢的心機女罷了,他才不和她置氣呢,好像她多重要似的!
他這麼寬慰了自己一會兒,穿好衣服走下樓,就看見鄭阿姨端着餐盤在客廳等他:“少爺,您的早餐。”
而段蝶則坐在沙發上低頭剝着柚子,見到他下來頭都不抬。
剛剛才對自己說過“不和那個拜金女一般見識”的裴少爺頓時什麼都忘了,兩個鼻孔都要噴火,狠狠瞪了她一眼,抬腿就朝外走,鄭阿姨硬着頭皮道:“少爺您的早餐……”
“不吃!”裴柘沒好氣地吼了一聲,大踏步走出門去。
門外很快傳來他發動車子的聲音。鄭阿姨見狀,不禁長嘆一聲,坐到段蝶身邊一臉愁容道:“小蝶,發生什麼事了啊,你怎麼和少爺吵得那麼凶?你就不怕被開除嗎?”
段蝶剝柚子的動作暫停下來,咬唇道:“……開除就開除。”如果他不是那個人的話。
“唉,你不能說氣話啊!你也知道,這家裏只有你不怕少爺,你要是走了,我們其他人可怎麼辦啊?”
段蝶還沒想好該怎麼辦,大門就猛地被人推開——裴柘竟然去而復返了!
他快步走到段蝶面前,居高臨下望着她,語氣冷颼颼的:“中午你把飯送到我公司。”
段蝶認真剝柚子,低頭沒回應。
裴柘氣得一巴掌打掉她手裏半個柚子:“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啊!”
誰想段蝶卻猛地站起身,比他嗓門更大的喊道:“聽到了聽到了你滿意了沒!”
裴柘被喊懵了,在原地呆了足足一分鐘才回過神,說話都有點不順溜了:“你、你竟然敢對我大喊大叫,簡直——”
但他話還沒說完,段蝶就用力把他朝門口一推:“上你的班去吧你!討厭鬼!”
裴柘暈暈乎乎開車上了路,直到把車子停在公司門口,才猛然醒悟過來,悔恨萬分地罵自己:“裴柘你他媽是傻X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