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舅子們
八月，暑氣難擋，蟬鳴不歇，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願意在日頭下獃著。
不過長歌門位於千島湖，四面環水，尤其是像長歌門門主楊逸飛這樣內力深厚的武功高手，自然不覺難捱。
日偏西，夕陽映射下雖然帶着幾分暑氣。置身懸挂了冰紗的水閣中，欣賞中環繞着滿池荷花，隨風起舞的荷葉，卻也說不出的雅緻。
水閣中，傳出悠揚的琴聲，當真讓人說不出的心曠神怡，彷彿可以除去滿身的燥熱。
長歌門主楊逸飛置身水閣，修長的手指撥動着琴弦，聞着隨風吹入水閣的荷香，說不出的悠然。偷得浮生半日閑，莫過於如此。
木橋上響起了刻意加重的腳步聲，楊逸飛鳳目微閉，依舊沉寂在音律之中。
“師弟，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彈琴？”韓非池一進水閣，便高聲質問道。
“師兄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楊逸飛按下琴弦，皺眉道。
韓非池進來時特意加重了腳步，楊逸飛自幼與他同門，怎會聽不出自家大師兄的腳步。
他與師兄韓非池雖為同門，感情也尚好。可是韓師兄的性子，沒事從不會輕易來找他。以至於每次韓非池主動來找他，楊逸飛下意識便覺得有事，且不會是小事。
“可是，陛下又做了什麼不當之舉，加恩楊貴妃、楊國忠，放權安史惡賊？還是楊國忠、安祿山之流又弄出了什麼禍國殃民之事？”
外人不知道，但是作為韓非池的師弟，長歌門門主，楊逸飛豈會不知道外表高傲，氣性也不大的師兄暗中繼任了“天道軒”的使命，向長歌門中判定為官不正，殘害黎民的官員施展懲罰。
因“天道軒”的存在不足為外人道，狂放不羈變成了韓非池掩蓋真實身份的一道迷霧。
就如唐門那位人人畏懼的小霸王唐無樂，在金水鎮之前。竟然連其父唐傲俠也不知道自己不學無術的紈絝兒子竟然統領着唐門重要的逆斬堂！
或許偽裝的緣由各有不同，但這個世上不戴面具的人本就不多。任何人都是不容小覷的，因為哪怕是路上遇到的一個乞丐，他也可能是丐幫的絕頂高手。
這個江湖從來非黑即白那麼簡單！
不過，楊逸飛話一出口，自己倒是不相信了。
長歌門一向以匡扶天下為己任，雖然不在朝廷，卻心繫大唐國運，天下百姓。若是朝廷有什麼大的事情發生，負責關注朝廷的弟子定然會第一時間向他這個門主上報。
韓非池怒氣沖沖道：“如今外面都傳遍了，小師妹不知被哪裏冒出來的一個野小子拐走了！你這個做兄長的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么？”
“小歌兒？”楊逸飛愣了一下，“師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歌兒一向懂事，絕不會亂交朋友的。”
楊簌歌輩分上是韓非池等人的小師妹，但是年齡卻彷彿差了兩輩。故而就算韓非池性子高傲，不慣與人和顏悅色，待這位小師妹倒是當養了半個女兒一般。
“門中有弟子看到那小子在萬花晴晝海向小歌兒告白，弄得聲勢浩大。只怕如今全大唐都知道了。你竟然還有心思坐在這裏彈琴。”韓非池不滿道。
“我們小歌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有人追求小歌兒，那是他們有眼光。長歌門又不是蜀中那些不會教女兒的笨蛋，小歌兒更不是唐子衣、唐書雁之流，師兄擔心太早了！”
其實，楊逸飛更想拿唐小婉做一做反面例子。不過長歌門和藏劍是姻親，但是不好說這話平白得罪藏劍山莊。畢竟，唐小婉怎麼說也是藏劍五莊主夫人。
說起來，蜀中唐門，無字輩弟子從少門主唐無影、小霸王唐無樂到更小一些的唐無憂等人都算是不墮唐門威名。只是唐門卻有個弱點，那就是出名的不會教女兒。
唐書雁不必細言，怎麼說都算是被她爹坑的，也算是可憐人，只是智商硬傷了點；唐小婉當初私奔雖然名聲不好，但是終歸大團圓結局，也可以略過。那個唐子衣真是一提起名字，就連唐門弟子都恨得咬牙切齒。
當年唐子衣花痴純陽祁進，求愛不成，一怒之下嫁給了高力士的養子神策將領高昌爵。高昌爵相貌堂堂，但卻心狠手辣，計謀諸多。偏偏唐子衣也是蛇蠍心腸，倒是天生一對。
唐子衣身為唐門弟子，卻一貫看不起唐門出生草莽。自從當了官太太，越發不將娘家放在眼裏。
如今除了唐門那個愛惜女兒的唐傲骨，唐子衣幾乎與唐門斷了往來。自以為當了官太太威風凜凜卻不知道高昌爵娶她，她生的貌美固然有些原因，更重要是她是唐門唐傲骨的女兒。
對於唐子衣與娘家交惡，高昌爵早有所不滿。也就是唐傲骨還要理會這個女兒，高昌爵才願意給唐子衣幾分正妻顏面，只是納妾什麼自然是少不了。
因為唐門嫡系幾個姑娘的事情，弄得現在唐門都成了其他各家教導女弟子的反面案例了。
“小師妹豈是唐門那些坑爹的女兒可以相提並論的。”聽到楊逸飛的話，韓非池面色稍齊，只是依舊不能放心，“可是，他們還看到小歌兒與那人結拜而行，有說有笑的。”
“小歌兒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師兄難道還不了解么？就算小歌兒有了喜歡的人，定也會帶回來讓我們相看。”
“師弟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韓非池在楊逸飛對面坐下，“只是要是那小子不敢來怎麼辦？”
“要是這點勇氣都沒有，有什麼資格追求我們小歌兒。這種男人莫說求娶小歌兒，只怕是做個普通朋友，小歌兒也看不上的。”楊逸飛皺了皺眉，臉色也變了變，“我更擔心小歌兒帶他回長歌門。”
韓非池和楊逸飛自認小師妹做不出私定終身之事。不過，楊簌歌要真是將人帶回來見他們，想必也是有情的。到時候，他們是將那膽大妄為的小子揍一頓呢還是揍一頓呢？
敢肖想他們的妹子，要是輕拿輕放，不解氣。可要是打重了，小師妹心疼怎麼辦？畢竟有霸刀柳夕的例子擺着，雖然自認自家姑娘沒有柳夕那麼傻，可妹控的兩位兄長大人卻也捨不得妹子不開心啊！
韓非池和楊逸飛對視了一眼，突然齊齊嘆了一口氣。
親手養大的小師妹要被狼叼走了，不爽！！！
韓非池和楊逸飛通了氣，本想寫信問一問小師妹，到底是人家單相思，還是小師妹也喜歡人家。可是，又擔心小師妹的答案是喜歡，以至於信一直沒有寄出去。
糾結了兩日，鳳息顏卻突然約了兩人喝茶。
師妹（師姐）相邀，韓非池和楊逸飛自然沒有拒絕。本來以為鳳息顏只是突然想到小聚一下，沒想到兩人方落座。
鳳息顏突然笑吟吟道：“小師妹寫信說下月回來！”
韓非池和楊逸飛同時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楊簌歌也不是第一次出門，雖然會按時向兄長彙報自己的行蹤。可是，就算她要回家，也沒有必要讓鳳息顏特意轉告吧？
果然，鳳息顏接着便道：“小師妹說她有位朋友會一起來，到時候還要我們一起見見。”
“果然！”韓非池生氣地一拍桌子，“師妹，你說！那小子是那派的，竟然肖想小師妹！”
別人或許怕韓非池發火，鳳息顏和楊逸飛自然不怕。
“好像叫什麼西門吹雪，聽說並非我們大唐人士，也不是我們熟悉的各派弟子。”
“西域人、北邊的還是東海來客？”楊逸飛問道。
“也不是外族人！”鳳息顏微笑道，“我知道這話有點矛盾，不過小師妹確實這麼說的。這位西門公子是漢人卻不是大唐人。”
“小師妹可有說其他？”韓非池問道。
“韓師兄，你想問小師妹是不是喜歡她那個追求者吧？”鳳息顏輕笑道，“小師妹先寫信告訴我，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小師妹的心思么？”
楊逸飛嘆了一口氣，就是知道了原因，才覺得心塞啊！楊簌歌顯然是怕兄長們太過分，所以找了師姐幫忙求情。這種妹子養了十多年，才出趟門，就被人哄去的心情，真是無法與外人言的。
“小師妹說了她要嫁的人自然須得師兄和兄長們過眼，只是要是你們看不上人家，就不要為難人家了！”
“小師妹這是，現在就心疼了！我真是白白疼了這丫頭許多年。”韓非池不滿道。
反倒是楊逸飛噗嗤一聲笑道：“師兄，我們小歌兒的意思是，假若我們覺得那小子不好，趕出去便可，不需要得罪人。若是覺得還能過眼，怎麼考驗一番也不過分呢！”
“楊師弟倒是不愧為一位好兄長，一語便明白小歌兒的心思了。”風息顏拍掌道。
聽到楊逸飛和風息顏的解釋，韓非池的臉色才好了不少，輕笑道：“這小丫頭，倒是與我們玩起了心眼。”
就像楊逸飛了解楊簌歌一樣，楊簌歌也最了解自己的師兄。按照師兄的性子，她要是真說西門吹雪好話，西門吹雪不定多慘呢！
她既然與西門吹雪兩情相悅就該相信西門吹雪能夠通過兄長們的考驗。何不將選擇權交給師兄們，讓師兄們高興一下呢。楊簌歌相信，只要西門吹雪通過考驗，師兄們就算不高興，為了她的幸福也會妥協。
且，要是家人看不上西門吹雪，就算楊簌歌與西門吹雪有情也不會答應西門吹雪的求親。愛情或許很重要，卻沒有重要到讓她拋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