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81.硃砂弄(2)

82.081.硃砂弄(2)

“奴婢……奴婢不是羨慕……奴婢是……”

那丫鬟嚇得說話都支支吾吾說不清楚,餘光瞥了一眼顧青青院子的方向,突然說道:“奴婢是為絲絲姑娘不平啊,絲絲姑娘長的如此傾國傾城,陪在少爺身邊的時間也久,那顧青青才進府沒幾天,就……就讓少爺對她這麼好……”

目光有些閃爍,抬頭看見顧絲絲的神色有些不大好,心下越發的緊張了……

摸索着欄杆坐下,紅唇輕啟:“既然如此,不妨你就去清風苑照顧她如何?”

“絲絲姑娘的意思是……?攙”

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都開始往外冒汗。

她如今的這份差事不錯,壓根就不想有任何變動,更何況是去清風苑照顧個瞎子了,而且顧絲絲這麼說,指不定還有什麼別的事呢悅。

“怎麼?委屈你了?”

“沒有沒有,奴婢願意。”

這種時候,她哪還有膽子說不願意。

顧絲絲冷哼了一聲,正起身走了幾步,身後的丫鬟才準備站起來就瞥見顧絲絲駐足卻未回頭,只淡淡說了一句:“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就過去吧。”

待顧絲絲走遠后,那丫鬟的身子都癱軟在了地上,一旁的丫鬟好心想上去扶她一把卻被她推開:“哼!一個瞎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房內燭火漸明,小嬋將顧青青的床鋪墊整齊緩緩將她扶了上去,被子蓋好后便站在床沿邊等着吩咐。

“小嬋?”

顧青青有些不太確定地喊了一聲,雖然暫時還看不見,但是若真有人在房裏侯着,她還真睡不習慣。

小嬋掀了幔帳上前問了聲:“姑娘有何吩咐。”

“我這兒能自己來,你先下去休息吧。”

小嬋有些猶豫,不敢不聽,也不敢全聽。

見屋子裏沒有反應,顧青青復而道:“真的無礙,有事我自會叫你。”

“是。”

聽見關門的聲音顧青青才悄鬆了口氣。

將手從被褥里抽了出來撫上眼睛,這眼睛,若是能再好的快些就好了……

翌日,百靈鳥在院子裏高調歌唱,春光從窗子裏泄了進來,撒在臉上,讓人覺得暖洋洋的。

顧青青一早便醒了,喚了小嬋進來梳洗打扮了一番,頭髮隨意挽了個髻,點點翠綠綴在發間,淡青色的橄欖石耳墜隨着腦袋的晃動而前後擺動着,清新之中帶了抹俏皮,襯的顧青青整個人越發的靈動。

“黃公子起身了么?”

梳弄頭髮的手一頓,小嬋支支吾吾的答了句:“約莫……是起了吧。”

顧青青點點頭,本想讓小嬋帶着她過去找他,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別的借口……

正想着,房門被輕輕推開,小嬋驚訝的喚了聲少爺后,便聽到那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怎麼起的那麼早?”

“黃公子不是更早么?”

她從前在家的時候都沒起那麼早過,今日也不知怎麼的,醒的就那麼早。

“嗯,生意上有些事。”

黃謨的眼神有些閃爍,不過左右顧青青也看不見。

自打昨日顧絲絲走了之後,他就一直沒睡,睜着眼睛想了一晚上的事,卻也沒想出什麼結果來,

他的神色有些憔悴,眼眶周圍的眼圈都有些重,眼底有些紅,唇上的血色淡淡的,一襲黑色的長袍,印的那臉色越發的差。

黃謨將小嬋遣了出去,起身走到顧青青的身後,銅鏡中隱約印着他修長的身影。

“青青,今日身子還有什麼不適么?”

他挪了張凳子坐到顧青青的旁邊,冰涼的雙指覆上她的脈搏,復而又查看了一眼她額上的傷勢,恢復的倒是還算不錯。

“沒有了,好多了。”

顧青青摸了下頭上的傷口,剛觸到還有些疼,不過比之昨天倒是好多了。

“對了,我這眼睛……何時能好?”

黃謨的手微顫了一下,眸光對上那雙水眸:“約莫,再過些日子吧。”

“真想看看如今外面是一片怎樣的景色。”

還想看看面前的人,是否如想像中的一般溫文爾雅。

“也許,一切並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美好……”

黃謨喃喃了兩句,眼神看向了窗外,天都已經放晴了,可他心裏卻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嗯?什麼?”

“沒什麼,我今日還有別的事,就不陪你了,待會兒丫鬟會將飯菜送來,晚些你記得喝葯。”

黃謨言罷與顧青青交代了些平日需要注意的事項,臨走時餘光瞥到她枕旁那個精緻的小盒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它拿走了。

方家所有的解藥之中皆多多少少有些毒藥的成分,放在身邊太久,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顧青青用完早膳后想着還是出去走走的好,外頭的陽光正暖,撒在身上莫名的舒服。

小嬋一邊扶着她往外走,一邊給她介紹着府中的大小院落,一邊給她說府中的哪些建築物特別壯觀云云。

竹葉聲沙沙地響,陣陣琴音入耳,悠揚的琴聲,比她彈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是有人在彈琴么?”

顧青青聽了一會兒,低聲朝邊上的小嬋問道。

“那是府中的琴師,絲絲姑娘。”

小嬋看了一眼顧絲絲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顧青青,猶豫了會兒還是按照顧絲絲的吩咐說了。

琴聲嘎然而止,溫柔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什麼人?”

“抱歉,打擾姑娘雅興了。”

顧青青欠了欠身,雖然也不知道對方具體是不是在那個方位,直到小嬋輕拉了她一下低聲道:“姑娘,她看不見。”

約莫是由着兩人目前的狀況都有些像,顧青青竟覺得與她心心相惜,特別是她也曾有個妹妹喚做絲絲,對顧絲絲的好感也倍增了起來。

差不多黃謨不在的一整天,她都是與顧絲絲待在一塊的,還覺得與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時間,兩人的關係瞬間遞進了好幾個層次。

談的正興起,一陣冷風吹來,問了一句才知道,這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黑了。

直到黃謨派了人過來喚顧青青回去用膳,顧青青這才有些依依不捨的離開。

琴音重新響了起來,仔細聽來,那琴聲卻是比先前的亂了許多。

晚膳后,黃謨陪着顧青青在院子裏散了散步,下人突然上來同他說了件事後他派小嬋送她回去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顧青青與小嬋才回到院子,就聽見院內人聲響動,莫不是進賊了?

小嬋本想上前去查看一番,可奈何顧青青的膽子小不讓她說話,只能給自己壯了壯膽子朝着前面那個正在忙活的人吼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在那兒!”

腳尖一重,一沉甸甸的人就撲了過來,正好抱住了顧青青的大腿。

“姑娘饒命啊,晃兒不是小偷,真的。”

隔着靴子,顧青青都清楚的感受到了晃兒那抖的厲害的身體。

“你個小賤人!還敢過來!看來真的是教訓的不夠了!”

院子內的房間裏衝出來一名女子,嘴裏罵罵咧咧的,手裏還拿了根手腕粗細的棍子正要上前,看到顧青青的下一刻卻突然楞在了那兒,聲音稍稍柔和了些說道:“青青姑娘的大腿你也敢抱!不要命了!”

“無妨。”顧青青朝着底下的姑娘伸出了手:“你叫晃兒,是么?”

“啊?是……”

晃兒微微楞了下,似乎是沒想到這回換來的竟然不是一頓打。

一旁的丫鬟走了過來,手中拿着棍子稍微收斂了一些,走到顧青青的身邊說道:“姑娘,這小賤人可是屢屢偷盜,屢教不改啊!我看不如……”

“你是誰?”

這院子裏,好像一向只有她與小嬋兩個人住。

“奴婢春繞,是總管派來服侍姑娘的。”

有些不悅地瞪了晃兒一眼,好歹她也是總管派來的,不像她,在府中不過是個粗使丫頭而已,怎及的上她一分半分。

“服侍我的?”

春繞應了聲,本都想好如何跟顧青青說對付晃兒的事了,不想顧青青卻說:“我這兒也不用那麼多人侯着,將晃兒留下,你回去吧。”

她左右也是在宰相府當了十多年的大小姐,對於府中一些大丫鬟欺負小丫鬟的事早已見慣不怪了,更何況,她一向喜靜,不太喜歡這種兇悍的丫頭。

“什麼?”

春繞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顧青青,她才是總管派來的!

“小嬋,將晃兒扶起來,我們回去吧。”

說罷,從一旁繞了過去,依着印象中的路朝房間走去,小嬋忙趕了上去扶着她:“姑娘,走反了。”

直到關門聲響起,春繞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晃兒怎麼比的上她!居然就這麼取代了她的位置?

屋內,晃兒縮在角落不敢上前,顧青青坐罷才開口道:“你先前在院子裏做什麼?”

一聽到這話,晃兒忙上前跪下解釋道:“姑娘,晃兒不是小偷,真的不是!”

“姑娘說你是小偷了么?”

顧青青未曾說話,倒是小嬋先一步替她解釋了一句。

這晃兒的事,她多多少少有聽過些,她是府中先前那個老帳房的孫女,可惜爺爺過世的早,管家看她可憐將她留在了府中,由於屢屢偷盜,從一個普通的丫鬟一路降到了一個粗使丫鬟。

“我……我在……”晃兒猶猶豫豫的,似乎還有什麼忌諱一般。

“罷了,若是不願意,你現在走也可以,我就當今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顧青青緩緩起身,小嬋嫻熟的上前幫她鋪床。

“我是被她們拉過來的……她們原是想來偷姑娘的首飾,我只是替她們看風的,可她們剛走,春繞就過來了……”

這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晃兒才準備走,顧青青她們就回來了,讓春繞以為她還未走,就從屋中拿了根手腕粗細的棍子出來了。

“你若願意,就留下來,若不願意,也可以走。”

“奴婢願意。”

且不說顧青青的身份,就單單是可以不用受到欺負這一點,對她而言就足夠好了。

“等等!”

晃兒才放下的心頓時提起,只見顧青青在枕頭旁的床榻上來回摸索,似是有什麼東西找不到了一般:“我放在枕頭旁的小盒子呢!”

除了娘親留下的那個指環,她如今看重的東西就只有那個小盒子了。

晃兒抬頭一臉茫然的看着小嬋,她真的不知道啊……

“奴婢今早還瞧見了的,剛剛整理床榻的時候就沒瞧見,還以為是姑娘收了起來。”

顧青青坐到床榻上,半晌緩緩道了句:“罷了。”

或許,是與那東西沒什麼緣分吧。

待顧青青上床后,小嬋還在床沿周邊翻找了許久,也未有找到那小盒子的半點影子。

倒是晃兒,只打了個招呼便匆匆跑了出去。

黃府內只走廊與一些房間內還點着燈,下人房裏漆黑一片,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角落卻有些輕微的響動。

“真沒想到,這瞎子的房間裏什麼都沒有,翻了半天也就才這麼些東西。”

“不過好歹還有袋銀錢,分量不輕呢。”

門被人撞開,驚的一些沉睡中的丫鬟咒罵了一句,繼而挪過被子繼續睡。

“你做什麼那麼大聲!不要命了么!”

將包袱藏到身後,由於怕吵醒別人,丫鬟小聲的罵了她一句。

許是被欺負的多了,晃兒的膽子越發的小了起來,不過一想到剛剛顧青青臉上落寞的神情,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咬着牙道:“你們快把東西還回去,不然……不然我就去同總管告狀了!”

面前的三人皆是一愣,隨即捂着嘴笑了起來,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晃兒的臉上:“你吃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麼同我們說話!”

這低賤的粗使丫鬟居然還長膽子敢來威脅她們了!

晃兒不語,伸了手想上前去搶那包袱,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以及伸出的胳膊也被她們掐了幾下。

“那姑娘已經發現東西丟了!再不還回去,少爺也會知道的!”

也不知道這種時候,拿少爺的身份出來壓人有沒有用,但她知道,對面這三個人看她的眼神越發的凌厲了。

一個人輕聲的將門打開,剩餘兩個人藏好了包袱將她扔了出去。

一路將晃兒踢到角落裏,聲音這才大了些:“晃兒!是不是我們好些日子沒教訓過你你膽子肥了?”

還敢拿少爺來威脅她們?這於她們而言,無非就是她又開始欠收拾了。

照她們的想法來說,讀太多書終究是沒有用的,就像晃兒一樣,閑時就抱着本書在那兒看,可有什麼用呢,書能在她被打的時候出來替她出頭么?讀那麼多書,終究不還是跟着她們一塊同流合污么?

“可是那姑娘真的發現了!”

晃兒咬了咬牙,手環抱住腦袋盡量不讓臉上多出太多傷來。

對方嗤笑了一聲:“那又如何,按老規矩,這東西是你偷的,反正你那爺爺於黃府盡心儘力那麼久,他們也不會真的把你怎麼樣。”

一時間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晃兒緊了拳頭:“既然如此,我就把真相告訴總管,左右我也不會被趕出去,可你們就不一定了。”

話畢,晃兒只覺得周圍安靜了片刻,隨即拳打腳踢如雨點般砸在了她的身上,破舊的衣服上清晰可見的鞋印。

也不知打了多久,晃兒只覺得臉上一重,隨後聽到銀子的響聲,對方哼了一聲,似是不解氣又狠狠的踢了她幾下才作罷:“我告訴你,今後你在黃府休想有好日子過!”

腳步聲逐漸遠去,晃兒撐着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還好,臉上沒什麼傷,輕拍了下有些髒的衣服,緊了緊手中的包袱,朝着清風苑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小嬋關了門坐在石階上,就着月色,隱隱看見前面有個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仔細一看,那不正是晃兒么!

瘦小的身軀搖搖晃晃的,手中提了個灰色的包裹,瞧見她,還與她打了個招呼,下一刻,便摔倒在了地上。

小嬋忙跑上去扶起她,手才觸到她的胳膊,便見她吃痛的悶哼了一聲。

將晃兒扶到石階上,去一旁提了燈,便見晃兒將手中的包袱往她手裏一遞:“嬋姐姐,這裏是青青姑娘的東西。”

晃兒縮了手,攏在衣袖中,小嬋眼尖的看見了胳膊上一些青紫的淤痕。

“她們居然為了錢把你打成這樣!明天我就告訴總管去!”

包袱不大,有些沉甸甸的,裏面打開只有幾件首飾與一袋銀錢。

“別!”晃兒伸手接過小嬋的燈籠放在一旁,“這黃府之中只有一個管事,少爺的事情多,從不管我們下人的事,府中時常有丫鬟被成群的欺負的離開了黃府,這些總管也不太知道,若是你去跟總管說了,不保她們的人不會找你的麻煩。”

小嬋一直以為晃兒被欺負是因為性子軟弱,卻沒想到她想的遠比別人多上許多。

當下便心疼起她來,拉過她的胳膊,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傷痕越發心疼起她來,“這回就算了,我房裏還有些藥膏,你過來我給你上一些。”

上好葯后,兩人就着燭火在屋中談了一夜,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翌日,小嬋打了水捧進顧青青房中的時候,顧青青正兀自坐在床上,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聽到門畔的聲音,才將腦袋轉了過去。

那雙眼睛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樣,不似以前那般沒有任何焦點。

“你是小嬋么?”

顧青青有些不太敢確定,睡了一晚上起來那雙眼睛居然就看的見了,看着周圍的環境,不由得楞了許久,這才聽見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

“姑娘……你……你能看見了?”

見顧青青點了點頭,小嬋吃驚的手中的水盆差點都沒有拿穩,忙吩咐身後的晃兒伺候顧青青梳洗,小跑着去將這消息告訴了黃謨。

晃兒一時之間楞在原地沒了反應,直到顧青青笑着上前輕拍了一下,昨夜那入骨的疼痛感襲來,才反應了過來。

顧青青蹙了眉,她下手似乎沒有那麼重。

舉着晃兒的胳膊,將袖子推了上前,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青紫色淤痕,當下心情就不悅了起來:“這是誰幹的!”

晃兒縮回手,搖了搖頭,將身上帶着的小布包裹拿了出來遞給顧青青:“姑娘,你的包裹,她們都還回來了。”

顧青青打開包裹,裏面零零碎碎的,只有幾個首飾與一袋銀錢,根本就沒有她丟的小盒子。

不由得想到了昨天晃兒抱着她的大腿求饒時那抖的厲害的身體,想來,也定是被欺負的多了。

“辛苦了,東西一樣都沒少呢。”

晃兒的眸子一亮,隨即笑了笑,給顧青青梳洗了起來,沒一會兒,黃謨就過來了。

蒼白的臉上有一絲憔悴,不過難以掩飾那眼底的喜悅。

顧青青見到黃謨的時候有過片刻的晃神,烏髮如墨般高高綰起,不濃不淡的劍眉下,有着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薄薄的唇顏色有些淡,不過卻難以掩飾他那一身的風華。

“青青?”

“啊?嗯!”

回過神,看見黃謨看她的神色,頓時意識到剛剛的失禮,沒想到,救她照顧她的人,竟長的這般溫潤。

黃謨微微笑了笑,指了指不遠處的位子說道:“坐那兒,我替你看看。”

當冰涼的手指覆上脈搏時,顧絲絲緩緩從門口走了進來。

“絲絲?”

黃謨收回手,習慣性的想上前扶她一把,卻又想到什麼一般生生的收回手,轉而讓一旁的小嬋上前。

“少爺也在,絲絲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沒有沒有,我今早醒來這眼睛突然就看得見了,所以黃公子特地過來幫我看看恢復的怎麼樣。”

這是顧青青頭一回見到顧絲絲的模樣,從前不少人誇她長的美的,可她現在卻覺得,顧絲絲長的比她美了不知多少分,特別是那恬淡的性格,與她十分合的來。

顧絲絲的唇角上揚,比顧青青本人還要高興:“那可就恭喜顧姑娘了,不像絲絲,一輩子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顧青青還未接話,黃謨便沉了聲音道:“剛恢復還需多加靜養,不然只怕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這話實是說給顧青青聽,但卻更像是說給顧絲絲聽的。

顧絲絲嘴角的笑意未曾消失,贊同的點了點頭:“多休養休養是好事。”

黃謨坐在位置上看着顧青青,時不時將眸光轉向顧絲絲幾次,想說些什麼,卻又有些難以啟齒。

“對了,聽說,黃府近來要有件喜事了。”

這頭,終究還是被顧絲絲開了。

“什麼喜事?”

顧青青一臉茫然的看着顧絲絲,又看向了黃謨,小嬋與晃兒在低頭抿唇淺笑,好像這事情全部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一樣。

“絲絲,這事,我還沒問過青青的意見。”

他昨夜只是無心一說,補償顧青青的方法不少,讓她成為黃府主母是最快的方法,但是未必是唯一的方法。

“嗯?什麼事?”

“少爺說,青青姑娘如此貌美,又在我黃府待了許久,想尋個日子與你提親。”

顧絲絲面上在笑,心裏卻是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從前顧青青就是將她捧上了天,卻又沒來由的讓她摔的十分慘。

如今她大可讓黃謨娶她做黃府主母,左右也只是個名分而已,但是那種被人狠狠寵過後又被扔在一旁的滋味,她真的想讓她試試。

顧青青的臉頓時紅的像熟透的蝦子一樣,黃謨想了片刻後起身問道:“倒是絲絲將我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不知青青姑娘願不願意。”

他不欠顧絲絲的,卻是更希望她能夠多快樂一些。

白柚柜子裏的雪暗突然抖動的厲害,這是扇靈在為主人不平么……

黃謨也是頭一回見到一把與他那雪暗如此相像的扇子,不由得驚訝了幾分,一時間,對白柚的認識又多了一層。

“這樁生意我不做了,雪暗你拿回去吧。”

將雪暗推到黃謨的面前,白柚起身準備前去將門打開送客。

這或許是那麼多年,白柚做的唯一一個故事都講了一半卻突然放棄的生意。

“為何!”

黃謨想發火,卻礙於妄傾與白柚的實力他不清楚,無奈才將所有的怒火都壓了下去。

餘光瞥了一眼柜子中孤零零躺着的那把雪暗,白柚冷冷道:“它的主人不想聽了。”

顧青青白柚不了解,但聽黃謨這麼講來,她與黃謨之間的故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或許她已經聽不見了,但是那承蒙她心頭血拂照的扇靈卻能感受到她所受的事情是多麼的不平。

“可是那麼久了我一直都很後悔,青青……你能聽到么……”

他一直後悔當初沒有聽檀無桑的話,對顧青青做事沒留任何餘地。

他在顧絲絲身旁的時候,心裏給顧青青留了一分位置,而在顧青青放棄他的時候,心裏便再也沒了顧絲絲的位置,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在衙門見到顧青青屍體的時候才明白。

雪暗的扇靈強烈抖動了幾下,終究平靜了下來。

白柚咦了一聲,突然想到先前顧青青一襲紅衣在地上寫心愿的時候,寫了許多遍黃謨的名字,最後都是被她抹掉了,這終究……還是捨不得?

“沒想到,她還是捨不得怪你……”

仔細說來,黃謨與顧青青的婚禮算不得隆重,不過只是換了身喜服,叫了許多黃謨生意場上的好友,新人挨個敬酒罷了,只是那天做的一件事,在江南城中傳了許久。

黃府一片大紅,大廳中擺了數十桌喜宴,新人各端了一小杯的酒挨個敬過去,身後丫鬟托盤中的酒壺也不知換了多少次,才換到最後一桌。

眾人才開始用宴,黃謨牽着顧青青的手站在中間,朝着眾人說道:“感謝各位今日前來捧場,黃某還有一事,想讓在場的大家做個見證。”

一片叫好聲,只見丫鬟拿了個托盤舉過頭頂,盤子中有一個精緻的木盒子,緩緩朝着黃謨與顧青青走去。

就在距離兩人只有十步之遠的時候,一白影飛速的掠過,將那木盒子直接搶了過去,站在了不遠處的屋頂上,笑的張揚:“沒想到黃公子竟然如此大方,方崎這番,多謝了。”

心下一急,嘴角卻浮上一抹笑:“方公子可真是不長記性,這回……就那麼確定是真的了?”

聞言,方崎將木盒子打開,裏面空無一物,將木盒子往下一扔,正巧被黃謨接到,拳頭緊握,正欲出招,只見黃謨絲毫不着急的站在原地,黃府的門外卻突然衝進來許多的衙差。

“黃謨!你好樣的!這個仇,我記下了!”

那群衙差正欲上前,方崎足尖輕點,朝着府外趕去了,黃謨伸手攔住了準備去追的衙差:“多謝各位弟兄幫忙,如若不嫌棄,不如留下喝杯喜酒如何?”

衙差們多的是不愛做事的,當下也不拒絕,朝着黃謨道了聲恭喜便去了一旁入座。

“黃老闆,你剛說的見證是什麼啊!”

經剛才的事情一鬧,台下的人也摻了些看好戲的心。

黃謨緊了緊手中的木盒子,幸好他有準備,方崎那人,武功不錯,用毒的技能也不錯,只是腦子差了一些,黃謨雖說在武功用毒這方面不一定比的過他,不過這腦子,倒是不知道比他精明了多少。

在木盒子的底部輕輕敲打了一番,再重新打開木盒子的時候,裏面赫然躺了一把通體紫色的扇子,扇骨乃是黑玉,扇面還是用上等的孔雀翎毛做成的,仔細一看,這扇子上面還有十個不起眼的凹凸點,每個上面都綴了一個米粒大小的桑塔石……

就這樣,交到了顧青青的手中。

“這……這是前朝公主的雪暗么!”

黃謨笑而不語,看向了那猜出來的少年郎,年紀不大,眼睛倒是挺尖的,見識也挺廣。

相傳,前朝的公主十分喜愛收藏扇子,許多前來求親的王親貴胄,紛紛都準備了許多從各地收集而來的扇子,其中便有那麼一個人,身份不是很高,但卻擅制兵器,偏生還對那公主一見傾心,故而將黑玉,桑塔石,上等的孔雀翎毛,以及無數細針藏在了這扇子之中,加以機關之術,做成了那麼一把扇子,那公主對這把扇子是愛不釋手啊,還親自取名為雪暗,不過後來也不知其中出了什麼曲折,公主與那男子都死了,雪暗流落民間,成為許多人都想要的一樣東西,男子想用來做武器,也可研究研究其中的機關原理,女子,自然是喜歡這把扇子的外觀以及精緻,即使只是拿出去,也是十分有面子的一件事。

這件事,顧青青多多少少有在史書中看到過,原以為這不過是傳說而已,沒想到卻是真的,而且還在她出嫁的這一天,被黃謨當成禮物贈給了她。

“黃公子對這新夫人可真好啊,這麼貴重的禮物,說送就送了。”

這要是拿出來拍賣,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啊。

無數商人一陣唏噓,到底還有些羨慕,恨不得有那麼一天,不論男女,送他們一把那麼貴重的扇子也是極好的啊。

所有人都在滿心羨慕的時候,只有三個人的內心想法比較不一樣。

那麼貴重的一個禮物,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送給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究竟是好還是壞呢,畢竟,匹夫無罪而懷璧便就是罪。

一場婚禮,除了方崎那個小插曲以外,別的都還算是順利,婚禮的第二天,整個江南城都說,黃謨待那新夫人極好,就連那價值連城的雪暗,都可以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送了過去。

這一番說法,在顧青青聽來,自然是滿心歡喜的。

而在顧絲絲聽來,卻又是另外一番心境,這新夫人能高興的日子,也沒幾天了。

黃謨倒是真的沒辜負顧青青,婚後待顧青青那態度簡直是可以用寵之入骨這四個來形容。

府中大小的事務都不交由她來管,生怕她累着,每日抽出大量的時間來陪她出去玩或是逛街。

原先顧青青在黃府之中的物什是少的可憐,自從成親后,那些衣裳首飾都滿的多了出來,為此,還特地多騰了一間屋子來給她安置這些。

小嬋與晃兒自是樂的高興,自己的主子非但是府中的主母,還深得少爺的寵愛,這於丫鬟而言,也是一種光榮。

就拿晃兒來說,先前時常被一些丫鬟們打罵欺辱,可如今只要一出現,多的是上來想討好她的丫鬟,就連先前欺負她的丫鬟也都紛紛上前來向她示好,生怕晃兒的位置變了,就要來欺負她們了。

相較於比較熱鬧的清風苑,挽竹居就顯得清冷了許多。

“冬畫,如今是什麼月份了?”

顧絲絲卧在美人榻上,單手撐着腦袋,樣子好不嫵媚。

“快入秋了。”

冬畫的語氣淡淡的,不像之前那般的恭敬。

許是瞧見少爺成親了,而對象卻是一個來了沒多久的女人,這顧絲絲怎麼說也在黃府住了那麼久了,到現在也是個什麼名分都沒有的女人,不禁後悔自己當初押錯了寶,跟着伺候了她那麼久,想想晃兒與小嬋,如今在丫鬟們里,可是十分吃香的呢。

顧絲絲難得的沒有計較,唇角微勾,擺擺手示意冬畫下去。

這人的輸贏,永遠都不能只看眼前,如今還為時尚早,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快入秋了,這天氣也涼了起來,清風徐徐的從窗子中吹了進來,將顧絲絲整齊的青絲吹的亂了些。

挽竹居外的腳步聲漸響,隨着推門的聲音響起,顧絲絲緩緩坐了起來,還不待她開口,來人便親切的上前坐到她的旁邊,將晃兒手中的衣服拿過來遞到她的手中說道:“許久未見絲絲姑娘了,這天氣要轉涼了,也不知道你這兒的衣服夠不夠。”

“絲絲還以為,姑娘當了少奶奶,就將絲絲忘了呢。”

素手摸了摸那衣裳,料子真是極好的,想來,價格一定不便宜。

不過她顧絲絲是這麼點小東西就能收買的么?

顧絲絲從手上褪下一個精緻的銀鐲子遞給顧青青:“這鐲子,是我從小戴到大的,姑娘若不嫌棄,從今以後我們以姐妹相稱可好?”

“這鐲子於你那麼貴重……”

“也罷,絲絲只是一個琴師而已,竟妄想與少奶奶做姐妹,真是……”

話未說完,手上的鐲子便被顧青青拿了過去。

“這鐲子真漂亮。”

就着透進屋子裏的日光,銀色的鐲子在日光下燁燁發光,好不漂亮。

顧青青在身上找了許久,只找到她娘親走時留下的指環,想了想,還是將它放在了顧絲絲的手中:“這個雖不值錢,可那是我娘親最寶貝的東西,如今,我就將它送給你了。”

木頭製成的指環,雖然是不太值錢,不過這卻是當年顧青青的爹還未當上宰相時親手做的,富貴后,娘親有了許許多多的指環,玉的,金的,銀的,卻沒有一個比的上這個指環在她心裏的位置。

“青青姐姐。”

顧絲絲輕笑着喚了顧青青一聲,手中卻攥緊了那枚指環。

她的娘親不受寵,以至於她們母女在宰相府的地位都極其低,後來娘親去世,她瞎眼離開宰相府,這其中的種種,不光光是顧青青的原因,她那個該死的大夫人也佔了許多的原因,更甚的,還有那個早就該死的爹爹。

“絲絲妹妹。”

顧青青上前輕擁住了顧絲絲,低低喃道:“我總覺得你很親切呢,就像我妹妹一樣。”

只可惜,自打當年二娘走了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妹妹,心中有許多的愧疚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或許是上天垂憐,給她送了一個名字與她原來妹妹一樣的人。

晃兒拉着小嬋輕輕的退了出去,滿心的替顧青青多了個妹妹而歡喜,卻沒注意到小嬋眉間那抹少見的憂慮。

顧青青回去后不久,黃謨便到了顧絲絲的房間內,瞥見她手中的指環,蹙眉問道:“這是青青的?”

他不止一次的見過那枚戒指,也曾問過這對於顧青青的意義,真沒想到,會在顧絲絲的手中見到這個。

“是啊,她贈我的。”

成了親就是不一樣了,連稱呼都變的親昵了許多。

“對了,黃謨哥哥,你覺得,絲絲的眼睛何時能好?”

---題外話---感謝訂閱,群么么噠

還是那句話,哪兒不好可評論區留言

順便預告,男二在下章,大家猜猜是誰(灬°ω°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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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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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81.硃砂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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