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死訊 700鑽加更完畢
她心裏的火氣噌噌地又燒起。
她以為在理療館裏她那一耳光和那句話之後,以韓烈的自尊心肯定是不會再來找她了,結果這才幾個小時,他又隨意闖進她的房間裏來。
佟羌羌一點都不想搭理他,扭頭就走回卧室里鎖上門,下定決心明天就從這裏搬出去。
回到床上要躺下繼續睡時,她突然又反應過來異常。
他是倒在玄關的?
略一頓,佟羌羌還是選擇躺回床上。管他是站着還是倒着。都不關她的事。
幾秒后,佟羌羌睜眼,再度從床上坐起,咬咬唇,還是選擇下床去了。
韓烈還倒在玄關處,似乎連位置都沒挪過。
佟羌羌遠遠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走過去。
但見韓烈四平八穩地仰面躺着,渾身散着酒氣,面色潮紅,一對眉頭緊蹙,怎麼看都是不太好的樣子。
佟羌羌琢磨不透他是喝醉了還是怎麼著,着蹲下身。伸手去探他飽滿的額頭,這一摸,將她嚇了一跳,滾燙滾燙的,彷彿此刻敲個蛋在上面都能攤熟了。
“韓烈?喂,韓烈?”佟羌羌推了推他。
韓烈的眉頭蹙得愈發緊,人卻是沒怎麼動,好像已經神智不清了。
佟羌羌氣咻咻地起身,去用座機給前台打電話:“你好,我這裏是1234號房,你們韓總喝醉了,現在倒在我的房間裏,麻煩你們找兩個男服務員來把他抬走,謝謝。”
“啊?1234號房?不好意思,我查看一下。”接電話的前台小姐頓了頓,然後好像確認了什麼,回復道,“不好意思,韓總交代過我們,這兩天他就住在1234號房。我們沒辦法把他抬走。”
佟羌羌:“……”
“這不是你們酒店安排給我的房間嗎?”佟羌羌簡直了服了韓烈。
“梁小姐是嗎?對不住,上級的安排,我們也沒有辦法。”
佟羌羌忍了忍,說:“那麻煩你們現在另外給我安排一個房間。我換房間。”
“不好意思梁小姐,這個我們沒有辦法做主。”
佟羌羌氣血上涌,一口氣砸掛了電話。平復火氣后,她重新打了通電話給前台:“退燒藥總可以幫忙送來吧?!”
站在韓烈面前,佟羌羌乾瞪眼了片刻,兩手拉起他的其中一隻手臂。將他從玄關一路拖進會客廳沙發前為止。幸虧地板比較光滑,否則她怕是連拖都拖不動。但還是累得她氣喘吁吁。
看了看沙發的高度,佟羌羌最終決定放棄,就這麼丟着他。反正這塊地方底下鋪着地毯。總不至於涼到他。
歇了兩分鐘,佟羌羌進洗手間擰毛巾,再出來時,見韓烈不知何時自己踢掉了一隻鞋。剩一隻鞋還穿在腳上,她乾脆幫他把還穿着的那隻也給脫了,順便把他的襪子脫了,然後用擰過涼水的毛巾給他擦臉。先物理降溫。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存在,韓烈忽然騰地從地上坐起來,很快渾身無力又要倒下去,手臂卻是一把抱住了正在給他擦臉的佟羌羌。頭埋在她的肩窩,像狗一樣嗅着她的頭髮。
佟羌羌的肩膀一低,輕而易舉地甩開他,他重新倒了下去也就這種時候。她能夠敵得過他的力氣了。
解他的襯衣時,佟羌羌在他的衣領處發現了一抹淡淡的女人的唇印。她有點意外地怔了一下,掃了一眼雙目緊閉的韓烈,抿抿唇。像抹桌子一樣,抹了一遍他的胸膛。
反覆擰了好幾次毛巾,她將他的胸膛、雙手和雙腳都擦得微微發紅,他終於摸上去不那麼火燙了。很快,服務員也把退燒藥給她送了過來。
佟羌羌把藥片塞進他的嘴裏,再灌他水送服。
因為她根本沒那個力氣把他撐起,所以乾脆讓他就那麼平躺着,以至於灌給他的大半水。都在所難免地倒了出來,澆濕了他的衣服。佟羌羌只當作沒看見。
最後抓了毯子給他蓋了蓋肚子。好不容易忙完一切,佟羌羌已然是滿頭大汗,起身準備自己回房間睡覺,手腕處卻倏地被人攥住。
佟羌羌噔地一下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咋呼呼地瞪韓烈。
然而韓烈好像並沒有醒來。
佟羌羌摳着他的手指,試圖掰開他的桎梏,可他扣得很牢,且她越要掰,他越牢。
“韓烈!鬆手!你別給我裝睡!”佟羌羌忿忿地用另一隻手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韓烈的身體晃了晃,眉心緊緊蹙着,手上的力道卻是依舊一點兒都沒松,乾燥的唇瓣輕輕地嚅動,發出囈語:“別走。羌羌……”
佟羌羌愣了一下,整個人的情緒彷彿被什麼抹平了一般,靜靜地盯着韓烈,唇邊微微泛出一絲嘲諷的笑,低聲喃喃。
“韓烈……這樣一直糾纏不清,真的有意思嗎……”
***
韓烈醒來,是因為陽光打在自己的眼皮上,太過刺激。
他很煩,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抬起一隻手在眼皮上擋了擋。
喉嚨很乾,太陽穴也突突地疼得厲害。
睜開眼睛時,一眼看見了佟羌羌。
她坐在他身邊的地毯上,枕着一隻手趴在沙發上熟睡着,睡眼平靜,晨間的陽光恰恰打在她的半張臉上。將頰上的細細絨毛照得一清二楚。
而她的另外一隻手,正被他緊緊地扣在手心裏。
韓烈瞬間明白她為何會保持這樣的姿勢了。
但他還是沒有鬆手,同樣保持着自己躺着的姿勢,安安靜靜地繼續以這樣的角度打量她。
然而沒多久。從卧室里傳出樂聲。
佟羌羌的睫毛顫了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地就去摸什麼,摸去的方向卻是虛空。她怔了一下。反應過來目前的情況,揉着睡眼扭回頭來,不期然和韓烈深邃的瞳眸對上。
“你醒了。”佟羌羌打了個呵欠,伸手到韓烈的額頭上探了探。然後道,“唔,確認退燒了。”
她的態度好到令韓烈有點難以置信。
卧室里的大概是作為她的鬧鈴的樂聲尚在鍥而不捨地響着。
佟羌羌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可以鬆開了嗎?都要被你焐出痱子了。”
韓烈定定地看她半晌,猶疑着鬆開手。從地上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襯衣的扣子全被解開了,袒露着胸膛,胸膛上還有兩處疑似擦傷的痕迹。而他的淺藍色襯衣皺巴巴的,兩三灘水漬有點發黃,一整件衣服算是報廢了。
佟羌羌已兀自舒展着懶腰,站起身,揉着酸疼的脖子。走進卧室去把鬧鈴給關了。待她再出來時,正見韓烈已經脫掉了襯衫,赤裸着上半身,好像在給誰打電話,讓對方送衣服來。
轉回身來時,他微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到佟羌羌面前:“昨晚辛苦你了。”
他的聲音尚有點啞,隱隱帶着鼻音。
“不客氣。我也是沒辦法的。”佟羌羌站開了一步的距離,雙手抱臂,“前台不願意派人來抬你走,我總不能放任你發燒燒壞腦袋也不管你吧?畢竟相識一場。”
韓烈本來挺開心的,聽着她這話卻是越聽越不對勁,到最後一句,他的笑意便完全收斂了。
佟羌羌像是沒察覺他的不悅,提醒道:“我建議你還是去醫院看一看,開點葯吃,這種天氣很容易熱傷風。還有,少喝點酒吧。”
說的話乍聽之下皆不乏對他的關心,可語氣隱隱約約更接近於普通朋友似的。
韓烈的臉徹底冷沉下來,喉嚨里一陣癢,他捂着嘴咳了好幾聲。
佟羌羌倒是幫忙倒了杯水遞給他。
韓烈喝了兩三口,感覺喉嚨舒服不少,緊接着聽佟羌羌道:“我的考察計劃提前結束,一會兒就會搬出去了,會住進其他酒店。這兩天謝謝你們的款待,我會認真、如實地寫好報告的。”
韓烈握着水杯的手滯住,眸色像染了墨,一層層地黑,黑漆漆又涼森森地盯着佟羌羌。
桌面上,他的手機震響了。
韓烈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視線一動不動地依舊凝在佟羌羌的臉上,然後接起電話。
鍾如臻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老爺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