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對不起
我的抑鬱症從來沒有康復,一直是寧昊然幫我紓解才沒複發,通俗來說我需要定時看心理醫生,雖然我們才認識了兩年,他對我的事卻了如指掌。
他知道我當年被學校開除是因為我與神秘男人的床照,他知道我與莫城的所有事,他知道我這些年的不堪,他知道我現在從事着什麼職業。
在他面前,我赤裸裸的連一絲私隱都沒有了。
寧昊然沒有說什麼,只是嘆息了一聲,一個小時后,一切檢查完畢,他溫笑的鼓勵着我:“一切控制的很好,不錯,繼續保持。”
我沒什麼表情,知道這只是醫生對病患的安慰,我的情況,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那些事在,我不會很好。
重新戴回墨鏡,我準備離開,寧昊然叫住我:“江夏,以後你能不能叫我昊然。”
抬眼,透過墨鏡看着寧昊然乾淨的笑,我下意識的別過了眼,這樣乾淨的笑,當年的莫城也有。
或許是在夜場工作的原因,我能了解每一個男人說的每一句話背後的含義,也不會像當年那樣天真,但是寧昊然,他太乾淨純粹,是我避之不及的雷區,又是我萬里陰霾中射進來的一縷陽光,厭惡,卑怯,又想靠近。
三十不到卻擁有一間私人醫院的寧昊然,標準的黃金單身漢,北城卧虎藏龍,除了蕭凌那種高調的權貴,還有一種叫隱世富豪,說不定路邊的老奶奶都有可能是某個軍區大院的家屬,或者是八旗後人,我不知道寧昊然還有什麼背景,但我不想知道那些。
我的愛情早就隨着青春餵了狗,寧昊然與我不同世界,心裏雖有患者對醫者的依賴,但我情感分明,不會再讓自己像當年一樣昏了頭。
“寧醫生,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提起包出了醫院。
看着江夏離開的背影,寧昊然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江夏的心比什麼都冷,對人很漠視,特別是對男人,她的心裏築起一堵高牆。
助手小金走進來,打趣說:“寧醫生,這一年你來醫院十二次,只為了這位江小姐,這份執着,真是讓同是身為男人的我,深感慚愧啊。”
寧昊然笑了笑,脫了白大褂:“在她的面前,我覺得慚愧。”
一個女人能活的如此不易還如此堅強,換做一個男人也不一定做到。
小金並不知道寧昊然指的是什麼,笑說:“看在同是男人的份上,我祝你早日拿下江小姐。”
“借你吉言。”寧昊然拍了拍小金的肩膀,溫笑着離開。
我出了醫院買了點吃的去看小薇,她臉上消了腫,穿着病號服,身上煙頭燙的疤痕看不見,但我可以想像那時有多疼。
我的心裏很是內疚:“小薇,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李偉是個變態,還讓你替我,真的對不起。”
小薇搖了搖頭,抿唇笑說:“我不怪你,再說你也沒逼我,是我自願的,我需要錢,昨晚的事,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但是我得到了十萬啊,這麼多錢,我可是第一次掙這麼多,女人的青春沒幾年,我得多存點錢,小夏姐,我窮怕了。”
我的鼻尖一陣酸澀,伸手抱了抱小薇。
小薇是雲南人,一個偏遠的山區,全是連綿大山,土堆房,那裏可真窮,一年到頭也就春節可能見到一點肉葷,小薇家裏有六個孩子,上有三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和弟弟,一線城市的彩禮高的嚇人,不是每個人都有錢娶上媳婦,三個姐姐有的被賣給北上廣一些娶不起媳婦的人,有的跟着男人跑了,杳無音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山區重男輕女嚴重,六個孩子,只有弟弟至今還在上學,妹妹在家裏幫着種地,小薇讀了小學就出來打工,一直在這城市摸爬打滾,賺的錢寄一部分回家,剩下的留一點生活,其它的全部存着。
我跟小薇不一樣,我要出名,她只要錢,但小薇又跟游柔不一樣,我理解小薇,其實我也是山裏的孩子,也是窮過來的。
“小若姐跟陸傑銘去三亞,什麼時候回來?”小薇喝着我買的瘦肉粥,忽然悵然說:“我真羨慕她,能遇上那麼好的金主,就算享受幾年,也值得了。”
黎若自從被陸傑銘包養后,陸傑銘給她配了車,買了房,拿錢養着她,除了名分,該給的都給了,日子過的滋潤瀟洒,前不久她跟着陸傑銘去了三亞談合作。
雖然我不恥小三,這條路是一條不歸路,永遠見不得光,但是我卻能理解黎若,也心疼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的路,何嘗不是不歸路,我與她相識幾年了,我們最後一同走向這條路,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
我削了一個蘋果切成小塊給她,說:“應該過兩天就回來了吧。”
小薇應了一聲,突然抬眼擔心的問我:“昨天蕭少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搖了搖頭,跟她說了昨晚的事,小薇為我慶幸的同時又是擔憂,因為蕭凌也是出了名的變態。
經紀公司知道蕭凌指名點了我,自然是高興,讓我這幾天就在家休息,不用去接活,到時把蕭凌伺候好。
接下來三天,我除了在家睡覺,其它時間都去醫院陪小薇,我不讓自己去想三天後陪蕭凌出席活動的事。
然而這天還是來了,三天後下午四點,蕭凌的助理接我去化妝,盛裝之後,七點的時候蕭凌出現了,透過鏡子看着蕭凌朝我走過來,他穿着一身黑色剪裁得體的燕尾服,像惡魔,像騎士,我的心既然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沒有當初的淡然。
他的雙手放在我肩膀,看着鏡子裏的我,抬手捏着我的下巴,邪笑道:“比起濃妝,今日的打扮更適合你。”
我笑了笑:“蕭少滿意就行。”
挽着蕭凌的手臂,我們一同坐進了車裏,助理方力開車,我心裏很是緊張,我怕這是一個重口味的派對,我們這行,五陪服務,陪吃陪玩陪睡,陪出席重口味場所,也有陪吸毒。
蕭凌仰躺在我的身旁,微眯着眼睛,他似乎也沒什麼想要跟我說的,比起他在包房裏與張蘭打的火熱,我們相處模式真是太冷了。
懷着忐忑的心情,當到達目的地時,我忽然冒出一種想要後退的念頭,如此盛裝,蕭凌帶我來的是三年一度的百花獎頒獎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