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唐小花
第一章我是唐小花
這座城堡堅實高聳的城牆雖然無法證明可以抵抗一切外力，但它標誌着一種威嚴，它警告着一切處心積慮的敵人。這裏住着一個家族，在過去倥傯的歲月里這裏是江湖人的樂園，書生，術士，亡命劍客各司其職，城堡的主人發出的每一道命令都被一絲不苟地執行，維持着在這個小世界裏被公認的公道。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在這座已經被改建成別墅的城堡里兩個孩子在為了電視而爭執，懶洋洋癱在沙發里身材欣長的男孩子堅持要看動畫片而坐在他旁邊那個大大眼睛小小鼻子的女孩執意要看周末健身，他們抬杠的內容也很有意思：
“我是哥哥你要讓着我……”
“我是姐姐你應該讓着我！”
“其實做哥哥的讓讓妹妹也是應該的，”男駭把遙控器在女孩眼前晃着“叫聲哥哥我就讓你看。”
“哈！做姐姐的讓讓弟弟本來也沒什麼不可以，只要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就讓你看動畫片！”女孩子出手如電去搶奪遙控器。
男孩早有防備似的一下閃開：“想得美！雖然我只比你早生幾秒鐘，那我也是哥哥。”
“啊呸，誰告訴你你比我早出生幾秒鐘的，是我比你早3秒鐘，這是媽媽親口告訴我的。”
“媽媽那時早就昏迷了，是爸爸告訴我的！”
“爸爸根本就進不了產房，再說他是個糊塗鬼。”
“好，你說爸爸是糊塗鬼我不反對，但我的確比你早出生幾秒鐘……”
“我是姐姐……”
“我是哥哥……”
……
原來他們爭的其實不是電視，而是幾秒鐘。
這對孿生兄妹或姐弟的父親，也就是他們公認的糊塗鬼——唐桐，是令A城黑白兩道都俯首帖耳的角色，但他的確是個糊塗的父親，妻子馬上臨產的那天他才慌了神，開着車闖了一路紅燈衝進了一家醫院，他滿眼血絲大吼大叫，抱着妻子到處亂跑，為趙歆接生的護士們當然也知道得罪了唐桐可不是玩的，她們誠惶誠恐忙而不亂地為難產的趙歆接了生，當兩個小東西嘹亮的哭聲震撼了整個醫院的時候她們由衷地舒了一口氣，抹着額頭的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產房外急得籠子裏的老虎似的唐桐，平時處事極有分寸溫和沉穩的唐桐千恩萬謝感恩戴德就差給護士小姐們磕頭了。
趙歆平安地度過了危險期，當她蘇醒后護士把兩個胖嘟嘟的孩子抱到她面前時她慈愛地看着孩子，不經意地問：“他們誰大一點？”
這一句話問得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地，包括一邊還在欣喜若狂的唐桐。
接生的當時萬分危急，趙歆生命垂危，唐桐在外面無人可擋地大喊亂叫，護士們頂着巨大的壓力工作，在她們的努力下，一個寶寶終於平安降生，但緊接着另一個寶寶的頭立刻鑽了出來，護士們再次嚴陣以待，不過第二個寶寶的出生非常順利，與上一個寶寶的出生晚不過幾秒，護士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整個過程中誰也沒在意終究是男寶寶先降生還是女寶寶先降生。
眾人的沉默趙歆並沒有在意，畢竟這個小小的失誤與生死僅隔一線的危機相比微不足道，唐桐自知理虧也沒敢出聲。
正是這種全面大好的形式扭轉造成了唐桐夫婦的空前樂觀從而麻痹大意，本來他們可以對孩子撒一個小謊，但他們想不到他們的一個不經意的誠實造成了兩個孩子長達十幾年的戰爭，關於誰是哥哥誰是姐姐的爭論開始日復一日，對此趙歆無能為力，唐桐含糊其辭，尤其是唐桐，每當此類爭論一開始，他就會滿含歉意地退避三舍。
那男孩站起來伸一個懶腰說：“算了，我不和你爭了，畢竟你是我妹妹，我要出去走走了。”那女孩見沒人和她搶了，反而也不想看了，說：“我也懶得看了，我也要出去走走。”男孩早有預料似的說：“那好，你一個人去吧，我要看動畫片了。”女孩子瞪大眼睛：“你……”
男孩笑起來了：“和你開玩笑的，我們一起走吧。”
兩個人來到外面，別墅的草坪上有一輛電瓶車，男孩把它推起來，眼睛卻瞄向車庫，那裏停着一輛嶄新的黑色跑車。女孩打趣他說：“一早上你都看幾十眼了。”男孩搖搖頭，喃喃道：“老爸說我18歲那年才送我，要我怎麼等？”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出了別墅的大門，男孩帶上女孩，穿過一條隱蔽的小路，很快來到一個車站牌下。這是一路從近郊地區進城的公共汽車，汽車沒走幾站就坐滿了人，男孩坐在了靠窗的一個座，他的左邊是一個兩鬢已白的男人，過道那邊的座位上是女孩。
車又走了幾站，上來一個打扮入時的漂亮小姐，有三個小流氓擠過去在她身邊擦來擦去，車上的乘客沒人敢出聲。
男孩身旁的老年男子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身子，男孩一眼就掃見了他緊貼着外套襯衫口袋裏的警官證，男孩笑嘻嘻的捅了一下老警察說：“喂。”老警察一個機靈“什麼事？”
“你是警察吧，你怎麼不管管他們？”男孩說著瞄了一眼那幾個小流氓。老警察神色緊張，沖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男孩忽然大喊起來：“喂，你們幾個！都給我住手！”那幾個小流氓嚇了一跳，齊齊看向老警察，老警察賠個笑臉，連忙擺手。那三個小流氓一看他的樣子，立刻又放了心，一個惡狠狠地向著男孩走來，邊謔笑着問老警察：“你是警察嗎，啊？”老警察搖着手，神色緊張。那個小流氓去座位上要拉那男孩。
就在這時，老警察前面的兩個中年男子突然都拔出了手槍，槍口齊齊對着老警察：“老傢伙，跟蹤我們很久了吧！”車上立刻有人尖叫了起來，那個準備找茬的小流氓見這陣勢也慌了手腳愣在當地。老警察這時反而平靜了，他盯着兩個歹徒的眼睛：“你們跑不了了！”
“閉嘴，老東西。”一個歹徒搜走了老警察身上的槍，對着司機大喊：“靠路邊停車，快！”歹徒後退着走向車門，路過那幾個流氓身邊的時候奸笑了幾下，那幾個流氓同其他乘客一樣睜大了驚恐的眼睛，高舉着雙手。
車停在了路邊，一個歹徒命令司機：“我們一下車你立刻就走，要是敢停老子的子彈可不長眼！”
歹徒下了車，司機馬上驚慌失措地發動了車子，眼見跑進了一條小衚衕，不見了。
車上的所有人們都長出了一口氣，躁動開始了。老警察長嘆了一口氣，盯着男孩，沉聲說：“我跟了他們三天了。”那男孩不當回事地聳聳肩：“我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警察又嘆口氣：“哎，算了，不怪你。”
這時，那三個小流氓開始向車門跟前湊，老警察一聲暴喝站了起來，他揪住一個小流氓，那小流氓照他肚子打了一拳，老警察冷笑一聲，輕輕一擰，小流氓就被擰得萎縮在地上，另外兩個傢伙都同時掏出了小刀，刺向老警察，老警察三拳兩腳就擺平了他們，車上一片喝彩。
男孩站起來，沖旁邊的女孩說：“妹子，這裏交給你了，幫司機師傅把車開去警察局，一會我們在老地方匯合。”說著讓司機停車，這時車已經開出一段路了，歹徒早已不見了蹤影，司機停下了車，男孩沖老警察招招手：“喂，還愣着幹什麼，去追他們！”老警察遲疑了一下，只好下車，車上的女孩招了招手裏的什麼東西關切地沖男孩喊：“小心點，弟弟。”
下車后，男孩對欲言又止的老警察說：“你別說話，跟着我。”說著奔一條小街沖了進去，老警察怕他有什麼閃失，只好跟着他，男孩跑得飛快，老警察被他落下一大截，就在他要喊的時候，他突然看見了前方不遠的地方兩個歹徒！
兩個歹徒雖然已經跑遠，但驚弓之鳥的他們仍不住的回頭張望，當他們看見了老警察的時候立刻拔出了槍，一邊跑一邊恐嚇着行人，街上頓時騷亂起來，歹徒趁亂鑽進了人群。
老警察被擋在人群的外面，他奮力地撥開人流，但眼見兩個歹徒的背影越來越遠了，別說他現在手裏沒槍，就是有槍，也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射擊。這種情況下那男孩飛身上了旁邊一個賣水果的小攤，踩着這一溜擺放着貨物和水果的架子迅速接近了歹徒，一個歹徒見事不好，把槍口對準了他，男孩腳下一挑，挑住一顆西瓜，這顆巨大的暗器射中了歹徒的頭部，這個歹徒一聲也沒吭，立刻暈了過去。男孩沖後面腦袋還在人群里一伏一起的老警察做個手勢，另一個歹徒這時已經跑進一條小衚衕，男孩沒再跑，背着手慢慢地走了進去。
那是一條死胡同，歹徒被困在裏面，眼露凶光，男孩一步一步走近了他，歹徒把槍上了鏜，對準他：“你不怕死嗎？”
“怕。”
“滾開！不然你就得死！”
“你開槍吧。”
說著男孩又走近了幾步，歹徒退後幾步，嘶聲吼：“別逼我開槍！”
“我敢打賭你槍里沒子彈。”
“你以為這是拍電影嗎，有沒有子彈我比你清楚。”
男孩又向前走了幾步。
“我再說一遍，別逼我開槍！”
男孩走到歹徒眼前，說：“我數三下，你不開槍我可就要動手了。一！”
歹徒抬高了手，把槍口對着男孩的眉心。
“二！”
歹徒終於大喊了一聲，摳動了扳機。
他沒有聽到槍響，他聽到的是撞針的聲音……
幾分鐘后，接到報案的警察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在老警察的帶領下，順利捕獲了兩名已經失去抵抗力的歹徒，而當老警察尋找那個男孩時，他卻像水霧一樣蒸發了。
兩天後，刑警隊大隊長鍾楚收到一個包裹，裏面裝的是一個壓滿子彈的子彈夾，這個包裹終於解決了他們這兩天以來最大的疑團，那兩個犯罪嫌疑人即使在坦白后也說不出那個子彈夾到底如何失了蹤，這時鐘楚桌上的電話響了。
“喂？”
“喂。”是一個剛過了變聲期的清爽聲音。
“是你！你在哪裏，那天你去哪了？”鍾楚激動起來。
“嘿嘿，別激動，包裹收到了嗎，警察叔叔？”
“收到了。”
“那就好，再見。”
“等等！我要見見你。”
“不要了吧。”
“下午兩點鐘，在老地方的咖啡館，請你務必來一趟好嗎？”
“好吧，我等你。”
下午的時候，咖啡館生意比較冷清，這條街上的居民仍在議論兩天前的那一場追捕，誰也沒有注意那個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年就是他們嘴裏的那位會飛的“大俠”。
這時鐘楚走進了咖啡館，他畢竟是老刑警了，一眼就認出了男孩，他走了過來，男孩站起身，沖他笑笑。
“我們開門見山吧，”鍾楚一坐下就說：“那天的事多虧了你，我代表所有追查此案的警察謝謝你。”
男孩見他一臉的公事公辦的樣子，笑着說：“沒什麼，我相信每個公民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這麼做的。”
鍾楚被他打趣得也笑了：“臭小子！”但馬上認真起來“你知道那天多危險嗎，他們有槍，又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逃竄，傷到任何一個人，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最主要的是我會為此愧疚。”
“可他們最終沒有機會開槍不是嗎，對了，那顆西瓜的錢你付了沒有？”
鍾楚愣了一下，既而想起來了，笑着說：“你那顆西瓜可夠厲害的，那傢伙足足昏迷了半天，現在被檢查出了腦震蕩。”
男孩笑笑：“警察叔叔，你非要見我有什麼事嗎，我下午還要去上學，陪不了你多久的。”
“我姓鍾，你可以喊我老鍾，我見你就是想知道你是誰，還有，那個子彈夾是怎麼到你手裏的？”
“那梭子子彈不是我拿的。”
“不是你？”
“是我妹妹，就是當時坐在你左邊的女孩，她從小就喜歡偷偷摸摸的，所以今天她不敢來見你，她從小怕警察。”
鍾楚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是什麼時候下的手，為什麼我沒有看見？”
“在警察面前偷東西，當然要快，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男孩仍笑嘻嘻的，自打坐在這裏就沒個正經樣。
鍾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那麼，還有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男孩站起身來，說：“你真想知道的話就叫我唐小花吧，我該走了。”
鍾楚想要抓住最後一個機會：“你在哪上學？”
唐小花笑了起來：“你不是想給我學校寫封表揚信那麼老土吧，呵呵，我走了，再見。”
鍾楚看着他的背影，說：“唐小花，謝謝你。”唐小花頭也沒回地招招手：“不客氣，你把我的帳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