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君未薄義

005:君未薄義

沙沙…

高聳入雲的紫竹隨風輕搖,株株緊促,摩擦着發出輕響,碧綠如玉的竹葉薄如蟬翼,完全遮不住天空中太陽投射下的光輝,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竹葉氣息,格外清新。

“古書記載,毒藥,是毒,亦是葯。所謂毒藥,便是相生相剋,必有解藥,才能稱之為毒。而只能制毒,不能解毒者,絕非為毒聖。只能解毒而不能制毒,也不能成為醫者,所…”

“小姐。”

低喃的女聲被打斷,月淺棲從一堆的竹卷中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來人。

“虞娘?怎麼了?”

虞娘一身墨綠色長裙,秀髮如同男兒般束起,幹練利落,恭敬的站在石室外,她手中拿着一封請帖,欲言又止的看着月淺棲。

見她如此神態,月淺棲心中便已猜了到,微微一笑:“又是請帖?收着便好了。”

“諾。”虞娘點頭,抿了抿嘴,還是道:“小姐,這已經是群英會送來的第五封請帖了,加上瀲灧閣的,都快十封有餘,您不拒也不回應,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

月淺棲執起桌上抄寫的東西看了一眼,滿意的收了起來,才對虞娘道:“待我想去時,在去吧。”

虞娘無奈,點頭正準備退下,又被月淺棲喚了住。

只見,她穿着一身淡藍色百褶對襟高腰長裙,荷葉邊形式的領口綉着淡綠色的竹葉,青色的帛肩隨着她優雅的腳步飄動,清貴而靈秀。

“將這些交給薄逸,他若是收集到了有關苗疆蠱術的資料,你便給我帶過來。玄月小築中的毒術沿襲百年,中原乃至江湖中,我並不擔心。最莫測的,就是苗疆那些東西。”說著,月淺棲蹙着峨眉將懷中一堆的竹卷遞給了虞娘。

虞娘連忙接了過來,看向她,勸到:“小姐,不是虞娘多言,這寫月宛再好,您也不能總待在這兒啊。玄月小築中大小事物雖然有雷老管理,可您才是家主,這一屆許多新進弟子,都還未見過您呢。”

聞言,月淺棲一愣,細細想來,她確實有許久不曾出過寫月宛,不曾離開過玉竹林了。而具體有多久,她竟是也忘了。

也許,真的太久了。

“虞娘,將竹卷放下吧,一會我拿給薄逸。”月淺棲垂下眼帘,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惆悵。

“好,那虞娘先退下了。”虞娘會心一笑,將竹卷放在石門外的桌子上,行禮退了下。

看着她離去,月淺棲手指撫過桌案上的竹卷,閃了閃眼。

竹卷中都是她抄寫下,覺得值得研究的段文,也有她的一些心得和建議,每個月的中旬,她都會交一些給薄逸,讓他教給其它弟子。

玄月小築中除了三千弟子,主要的人其實不多。

雷老和虞娘一樣,月淺棲師父還在時,就在月家侍奉了,由他管理小築中的大小事,月淺棲也很是放心。

玄月小築的弟子分為兩種,在東西兩邊的閣院中學習。一種研究毒和葯,一種研學八卦陣法,武功到成為了其次。

而薄逸,就是管理西邊萬草閣的人,他原是江湖中毒王的弟子,但毒王死後,年幼的他便四處漂泊,且毒術未成,給人下毒時總亂了分量,鑄成了許多錯失。

雷老出去辦事時,瞧他毒術可造,便將他帶了回來。時至今日。

至於東邊的玄機閣,則一直是白景打理,月淺棲也未多過問。

“小師妹,你要親自去給薄逸送卷書?”不知何時,白景悄然出現在月淺棲身後,身子貼着她,兩手剛好將她圈固在自己懷裏。

月淺棲一驚,猛然轉過身,身子抵着桌案,皺眉看着白景,沒好氣道:“師兄,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不在你的朝歌城聽曲兒,跑我這兒做什麼?”

“師妹對我倒是關心,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白景似笑非笑,越發靠近她,兩人的臉離的極近,都可以數清彼此的睫毛。

鼻息交融的曖昧讓月淺棲皺眉,微微撇開頭,冷聲道:“師兄,若你真的閑得慌,可以去玄機閣看看,或者藝客居,師妹我這兒還有事,你能讓開嗎?”

白景不語,勾人的鳳眼莫測的盯着她的側臉看了半響,抵在她兩側桌案上的手緩緩放開,就在月淺棲以為他要放開自己時,白景卻突然微微俯身,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迅速放開了她,閃出老遠。

月淺棲身子一震,頭上青筋跳了跳,抓起一旁的竹卷向白景砸去,低吼道:“白景,你…你要是再敢靠近我一米之內,你就給我滾去外面住。”

白景衣袂翻飛,側身間隨手接下襲來的竹卷,嬉笑道:“小師妹,你這麼對我,師兄可是傷心了。”

“沒事,你心那麼多,死一顆不礙事。”月淺棲哼了一聲,抱起桌案上剩下的竹卷,抬步向寫月宛外走去。

白景閃了閃眼瞳,又像狗皮膏藥似的跟了上去。

出了寫月宛,延綿十里的紫竹讓月淺棲心情好了許多,淡然無視了身後一米外跟着的白景。

許是她真的很久沒有出玉竹林了,走在玄月小築的九轉廊道里,路過的弟子竟是鮮少有認出她的,倒是時不時有人同白景行禮。

月淺棲對此不甚在意,但讓她在意的,是某些弟子曖昧的眼神。

“師兄,你經常帶女子回玄月小築?”停了步伐,月淺棲側身看着他,臉色有點沉。

“怎麼會呢,我可是很遵循師妹定下的規矩的,再多都養在外頭的。”白景勾着唇,懶懶的說著信誓旦旦的話。

月淺棲抿抿唇瓣,看了他一眼,轉身向不遠處的一座建着三層樓閣的院落中走去。

白景看着她纖細的背影,卻沒有在跟上。

“家主。”

守門的弟子自是認得月淺棲,但見到她仍然是驚喜交加,連忙彎腰做禮。

月淺棲點點頭,抱着竹卷,耳畔隱隱傳來選中閣樓里的讀書聲,時不時還參雜着討論,光聽聲音,便知是非常認真。

“薄逸在嗎?”

着統一白藍色長袍的弟子點頭道:“老師一直在裏頭,瞧這會兒應該是在講課,要不要弟子通傳一聲?”

月淺棲看了那三層樸素樓閣一眼:“罷了,我自己去便可。你們若是守累了,吩咐廚房做些糖水。”

“謝家主。”幾個弟子連忙做禮。

現在雖然已經是初秋,可太陽依舊不弱,縱然他們有輪班,可到底是累的,月淺棲此舉,輕易便讓他們對她的恭敬多了心悅。

月淺棲沒搭話,順着腳下的青石板路緩步走了進去。

萬草閣就如它的名子,它的主人一樣,裏面草木繁多,隨意栽種的一顆樹或是一株花草,都是一些珍貴稀少的毒草或藥草。

薄逸是極愛這些草木的,寶貝的如同生命,也因為如此,在萬草閣學毒術或醫術的弟子,行走時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壞了。

薄逸雖然平日裏看起來甚好說話,笑容淺淺如君子,可你若真動了他的這些個草木,他手中的毒可不是吃素的。

漸漸靠近樓閣,月淺棲突然淺淺一笑,想到自己也曾經因為弄死了他的某株葯花,被他整的滿身疙瘩,足足用了一星期才消掉。

為此,虞娘還差點和他打了起來。

“倒是許久未見你笑了。”溫軟低沉的男聲從前方傳來,帶着些許笑意,如冬日裏的陽光般,彷彿也透着一絲溫暖。

月淺棲抬眸,便見那人一身寶藍色的對襟長袍,上秀精緻的祥雲圖騰,裏面穿着黑色的交頸裏衣,藏藍色的寬玉帶,垂着一條白色的流蘇,墨色的長發略帶隨意的在腦後用藍色的髮帶束着。

他站在紅木門外,身後是三層高的書樓,手中還拿着一卷竹書,旁邊是一株瓊花樹,開的正盛,由於站的地方高了幾個台階,月淺棲看着他時,眼眸睜得大大的。

“我那次見你不是笑的?”月淺棲一笑道。

薄逸緩步走下,接過她懷裏的一堆竹卷,道:“若不想出來,派人送來也是一樣的,你何必親自抱來,也不嫌累。”

“好哇,我親自給你抱來,你還嫌棄上了是不?”月淺棲瞪了他一眼,將目光看向他身後樓閣窗后探頭探腦的一群弟子,淺淺而笑。

薄逸側身也將目光掃去,幾個腦袋一觸及到他的視線,立刻縮了回去。月淺棲看着好笑,眉眼微彎。

“子舒,你出來。”薄逸喚道。

不一會,就見一面容清秀,莫約十六七歲的少年走了出來。他略顯局促的看了眼月淺棲,又看向薄逸。

“將家主親自拿來的竹卷抱到我桌案上。”說著,薄逸將手中的竹卷扔了過去。

劉子舒呆愣的看向月淺棲,觸及到她唇角的淺笑,一個激靈,便要做禮,卻直接被從天而降的竹卷砸了個正着。

抱着頭蹲在地上,劉子舒哀嚎道:“好痛。”

月淺棲一笑,就聽薄逸冷淡道:“接個東西都接不住,笨手笨腳,將五毒典抄個百遍,明日辰時交給我。”

“啊?老師…”劉子舒苦着臉,看着自家老師和家主離去。

原來家主,真的是女子啊。

劉子舒搖搖頭,撿起竹卷想着,又猛然想到自己所學的東西,有一半都是月淺棲選寫的,頓時便多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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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朝歌美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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