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原來是你
顧岩內心的躁動並不比林穎來得輕柔，當初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只是為了一個骯髒的念頭此刻很有可能毀掉他這輩子來之不易的愛情！如果他能夠料想到現在的這個結局，當初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那麼衝動地在林穎身上實施什麼報復！
“你怎麼不說話了？”林穎絕望地看了一眼顧岩，想要伸手觸碰一下他的指頭，卻被某種可怖的想法給嚇了回來。
林穎心中升起那麼一絲絲的自責，她竟然責備起自己的毫無人情，不管自己曾經或者現在是不是他的報復的對象，她都無法否認他對自己的父親有過的救命之恩。
可現在，那昔日的恩情也因為此刻的心寒而變得輕巧起來。
“你現在發燒了，最好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等你休息好了，我保證會告訴你一切真相。”顧岩的牙齒咬的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有這樣的能力來準確地描述自己由恨到愛的漸變過程，他也無法真正橫下決心來置林穎帶病的身體於不顧。
總之，他還是覺得，現在，此刻似乎還沒有到真正應該說破的時候。
“好好的睡上一覺？你覺得我還能好好的睡覺嗎？你覺得我還有心思睡覺嗎？從昨天早上到現在，睡眠就已經成了我的一個奢侈品了。”又是一陣苦笑，林穎將頭埋藏的更低了，伴着淚水的笑聲無論叫誰看到了都忍不住要心疼。
“不要這麼折磨自己好不好，我求你了，給我時間，給我準備，我會對你坦白一切的。”顧岩將雙手插進頭髮里，將那一直以來都整潔的髮型徹底地抓亂。
“準備？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有準備好是嗎？如果不是出了現在的意外，我很想知道你還會隱瞞我到什麼時候？或許也用不了多久，當你膩了，煩了，隨時隨地都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把我一個人扔下，就像丟下一袋垃圾。”林穎越說越發的激動，她原本無聲的流淚變成了低聲的啜泣再到後來竟無法控制身體的抖動了起來。
“難道你就是這麼看待我這麼長久以來的付出的嗎？”顧岩捧着林穎的臉，滿是心疼，滿是不忍，滿是無奈。
“曾經的我不是，或許說就在昨天我都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顧岩，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被欺騙，也沒有辦法欺騙我自己。”林穎乾涸的嘴唇已經被淚水徹底地浸透，可那淚水帶着咸澀的味道。
“小穎，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沒有欺騙你，也沒有欺騙我自己，我愛你！”顧岩將臉貼在了林穎的頭髮上，不知道為什麼，那不齒的過去現在想起來還是那麼的難以啟齒。
“愛，或許我們兩個之間根本就不需要這麼聖潔的字眼，或許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林穎的呢喃伴隨着喉嚨中的哽咽時斷時續，可顧岩卻聽得清楚每一個字眼兒。
“不要這麼說，小穎！不要這麼說。”顧岩緊緊地將林穎摟在懷中，無聲的淚水也在臉頰恣意地流淌。
無聲，無息，卻將兩個相愛的人攪得翻江倒海。
“那你能先給我一個誠實的解釋嗎？我現在……我現在只想知道一個真相。”林穎咬着嘴唇艱難地發出這樣幾個字，她知道，此刻的拒絕不僅僅是一段感情的終結，也有可能意味着一個生命的結束，她可以對自己殘忍，但無法叫那個小小的生命就這樣的隕落。
顧岩默不作聲，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兩腮的肌肉上強烈地抖動了幾下。
人無論怎樣標榜自己的誠實，都不得不承認，在面對自己的謊言的時候總是缺少那麼幾分坦誠的勇氣，即便這樣也要為自己的懦弱找上好多的理由。
顧岩也在思忖着如何粉飾自己曾經的卑鄙，微微開啟的嘴唇很像巧言善變，可面對林穎真摯的眼神顧岩的大腦卻一片空白！哄騙的技巧已經失去了功效，或許連顧岩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無法再次撒謊！
“不管這件事情有多麼的難以開口，我都希望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真實的合理的解釋，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需要什麼憐憫和安慰。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我什麼都有可能原諒……”原諒這兩個字在林穎的喉嚨里打轉最終卻也脫口而出。
或許，林穎需要的只是心平靜氣地聽完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真相，或許她只需要冷靜淡定的處理一段並不光彩的感情糾葛，或許她什麼也不需要，只需要承認她肚子裏面的孩子需要有一個父親就足夠了！
在林穎的內心深處，她更希望聽到一個聲音，顧岩否定的聲音，大罵蔣鑫是個騙子，是個混蛋，是在惡意造謠，是在惡語中傷。只要顧岩肯說，那她就會毫不懷疑的相信！
謊言可以叫一個人解脫了一世，卻叫人無法解脫一世，那麼多個驚恐不安的夜晚，那麼多個愧疚無比的凌晨，那麼多個焦慮的白天，顧岩不想再被這樣的過去煎熬，更不想在認定了林穎的時候隱藏那樣的不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坐在了林穎的旁邊，內心已經翻江倒海，不是想找借口，只是思考該如何開啟這樣的解釋。
“蔣鑫跟我說，他之前的女朋友，哦，不對，他們好像是結婚了，應該叫老婆……”林穎提了個開頭，顧岩的思緒也就像衝破閘口的洪水，頃刻間就涌了出來。
事情沒有任何的僥倖，顧岩的臉在此刻無比的陰鬱，神情無比的沮喪，內心無比的顫動，他似乎感覺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起來，他知道，林穎已經為了這個傳言苦悶了一個晚上，或許還要更長的時間。現在，輪到他為自己的過去救贖的時候了。
顧岩不怕償還，他只是懼怕自己償還不起，忌憚自己輸不起結果，更丟不起林穎這個人。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林穎握了握顧岩的手，那寬大的手掌現在已經攥成了堅硬的拳頭。
“哪有，你繼續說。”顧岩倏地鬆了手，那掌心分明有些濕潤的東西，趁林穎不注意，顧岩將它們抹在了床單上。
“他說他的老婆叫顧蕊。”林穎像是故意停頓似的看着顧岩，她從他慌亂的眼神中已經讀到了一些什麼。
顧岩沒有迴避林穎的眼神，也沒有打斷她的講述。
“蔣鑫還說，這個顧蕊有一個弟弟，而且也是一名醫生。”林穎微微一笑，慘白的臉上仍舊沒有一絲的血色。
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能言善辯、花言巧語、巧舌如簧的顧醫生此刻像被施了法術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是驚訝，是驚恐，還是隱秘被揭穿無處可藏的尷尬……
“你就這麼殘忍嗎？叫我聽完一遍，還要複述給你聽是嗎？”林穎已經開始低聲地啜泣起來，她將頭的一側埋在了床里，用那厚厚的床單擦去抑制不住的淚水，那床單上面已經陰濕了一片，可眼裏的淚水絲毫沒有退減。
“對不起，對不起。”顧岩的拳頭在床單上面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坑，他那英俊的臉龐因為用力而有些扭曲，他那潔白的牙齒因為過分地咬合而有些錯位，他那炯炯的眼神因為內心的羞愧而躲躲閃閃。
“看來一切都是真的了。”除了哭泣，林穎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她已經沒有了發瘋的力氣。
愛過一次，傷過一次，重新再愛，仍舊擺脫不了受傷害的命運！而這次，林穎似乎還要搭上一個胎兒的命！沒有什麼比現在的這種狀況更為慘烈的了。
當已經結痂的傷口被愛情軟化，它就會變得異常的脆弱，脆弱到林穎還沒有意識到已經疼痛的時候，那傷口就已經滲出血來。
“小穎，我今天就完完全全講給你聽。”顧岩長舒了一口氣，他深沉地望着林穎，如果說在這個女孩子面前他還有什麼隱瞞的話，那此刻的真相大白也無異於是掃雷，結果可能是雷被安全地處理，還有可能就是被雷炸得粉身碎骨。
顧岩已經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可他還是要為最好的結果盡最大的努力，不是他懼怕粉身碎骨，而是他忌憚從新回到一個人“無拘無束”的日子。
林穎也在咬着自己的嘴唇，說出一個秘密和接受一個騙局同樣需要巨大的勇氣。
“我知道，你很痛苦，可這麼長時間以來，帶着這個秘密的我更加的痛苦。尤其是我知道了我已經無葯可就地愛上了你以後，我就更加害怕從前的糊塗被你發現。”顧岩抓住林穎虛弱的手，兩個人一起流下了淚水。
“看來一切都是真的。我從前還特別的奇怪，總覺得像你這麼一個條件優秀，外表英俊的的優質男憑什麼對我情有獨鍾！可後來，你實在是太好了，好到我忘乎所以地以為我自己真的有這樣的魅力，可以俘獲你這樣一個人的心。現在，我知道了，我仍舊還是那個醜小鴨，還是一隻愚笨的要命的醜小鴨。”林穎拉扯着顧岩的手，即便是這樣的傷害，她發現，此刻她仍舊沒有足夠的勇氣撒開那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