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我還拿什麼相信你
可能因為昨晚秦昊南沒回來，也沒跟我說一聲，我總覺得心中不安，想着，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了問，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心裏的那股不安總算放下。
轉眼就到了九月份，秦子西的實習也結束了，重新回到學校去上課。
這天中午，我跟蘇妙在員工餐廳吃飯，周雅婕就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吃東西時很挑食，用筷子挑來挑去也沒往嘴裏送什麼，時不時地乾嘔，跟她坐在一起用餐的人都在忍着換位置的衝動。
動靜大得我們這邊不想注意都難。
我一邊吃着飯一邊想，周雅婕這是怎麼了？是誰又給她氣受了還是怎麼了？
“師傅，我炒的菜不錯，那女的怎麼一邊撥着一邊噁心？”
“這茄子被你吵噁心了。”
“師傅，我說那女的在噁心，不是茄子在噁心。”
“師傅知道，你想啊，她瞧着茄子噁心，茄子要是活着，瞧着她也必定噁心啊。”
“嗯，好像挺有道理的。”
“……”
我皺眉抬頭，只見兩個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食堂廚師走了出來，邊往周雅婕那邊走邊這麼說，蘇妙已經捏着我的胳膊笑的抬不起頭了。
“好好吃飯。”我戳了下蘇妙。
蘇妙笑着小聲說，“公司很注重廚師水平的。這倆廚師看到周副總看着菜乾嘔，估計是以為菜有問題，跑過去調研去了。”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蘇妙瞧着周雅婕，突然擰起眉有些神秘兮兮地低聲對我道，“你說，瞧她那樣，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心中咯噔一下，我手裏捏着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地上了。
“小晚，你怎麼了，我說她懷孕了，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蘇妙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手滑了，”我撿起筷子，壓下心裏的異樣，隨口說了句，“不會吧？”
蘇妙笑了笑，“我也只是猜測，誰知道呢！”
出了餐廳，回到工位上，我腦中還是回蕩着蘇妙那句話，還有周雅婕在食堂不停乾嘔的樣子，揮之不去。
心中充滿疑惑，難道，她真的懷孕了？
如果真的如蘇妙所言，周雅婕懷孕了，那……這個孩子，會是誰的？
我突然，有點不確定。在桌上隨便抓了個文件上去二十八層。
秘書陳曼告訴我裏面有客人，我就抱着文件在外面等，陳曼幫我沖了杯咖啡，讓我坐着等。
有些坐立難安地，等到終於送走了客人，我進去，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就問，“秦昊南，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跟周雅婕發生過關係？”
冷不丁被我這麼一問，他愣了愣，雖然不解，但還是看着我的眼睛十分肯定地說，“沒有。”
他這樣說的時候，我心裏已經鬆了口氣，但還是把在餐廳看到的還有自己的猜測告訴他。
他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我對他這樣的反應有些愣怔，以為剛才我這樣問他，他肯定要怪我懷疑他不信任了，現在他沒有一句，有些不像他往日的風格，但我還是沒多想。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不禁在想，假如周雅婕真的懷孕，而孩子不是秦昊南的，那會是誰的？
這時候喬振林從我面前經過，我看着他，心裏突然有一個猜測，該不會，這孩子是喬振林的？
天！不會這麼狗血吧？
喬振林讓我送份圖紙進去，把圖紙給他以後我沒有立即出去。
他看我站了半天沒有立即出去的意思，不禁抬頭問道，“還有事？”
“那個……喬工。”我有些吞吐。
“怎麼了？有事說事。”他低下頭去，又攤開面前的圖紙研究起來。
我想了想還是道，“喬工，小西是個好姑娘。”
他聞言，突然抬頭，看着我，“嗯，我知道。你突然說這個幹什麼？”
我心裏翻了個白眼，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但是面上還是笑笑，“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想起她了，隨口一說。”
出了辦公室長舒了口氣，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吧。
幾天之後，就證實了，我的猜測確實是錯的，但我寧願，那不是真的。
早上跑了一趟工地，回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噁心，胃裏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坐公交車悶得，頭暈。想着回來之後看能不能請個假。
當我一踏進公司，聽到到處流傳着一個月以後秦昊南要跟周雅婕結婚的消息的時候，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彷彿晴天霹靂一樣。
同事們的討論聲言猶在耳。
“聽說是是周副總懷孕了，兩人是奉子成婚。”
“嗯，我就說怎麼這麼突然，原來是這樣。”
“不過前段時間，看着秦總不是跟他那個秘書挺好的嗎？”
“那秘書能怎麼樣，有周副總的家世嗎？沒有就只能乖乖靠邊站。”
……
我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基本的淡定已經維持不了。顧不上什麼，跑到二十八層。
看秦昊南的樣子，就彷彿是在等着我的。他看着我，不徐不疾地拉着我的手要坐下，“你都知道了？”
“是。”
我要鬆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握住，緊緊攥着，“小晚，我和她結婚是必然要經歷的步驟。你相信我，給我時間。我說過我給你的承諾都是真的，如果我對你說過一句違心的假話，我會不得好死！”
結婚……
好可怕的兩個字，一瞬間擊潰了我的意識。抑制不住嘴唇在顫抖，一隻手攥起拳頭，擱在嘴邊阻止着自己不要哭，可是淚水流了下來，滴在手上。
“別哭，不相信我了嗎？”秦昊南擁着我的身體，抱的異常緊。
我止不住眼淚，多希望這是做夢，多希望他在開玩笑啊，可是懷抱這麼緊，他的話就在耳邊回蕩，說明好真好真。
“我還能相信你嗎？我還能嗎！秦昊南，你這個混蛋！”我努力地掙脫開他。
“為什麼突然這個時候結婚，你告訴我！我還能信你什麼！”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別哭了好嗎？只要你相信我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根本不愛她……我……”
秦昊南說著，我哭着打斷他，笨拙地推開他來，退出一步遠，“是啊！你根本不愛她！你一直這樣說，這些話你都是唬我的是不是？你要跟她結婚，那我算什麼？你不要說你們結婚之後還會離婚這些話，你覺得，我還能相信嗎？”
“為什麼不相信我？”秦昊南問。
“我又為什麼要相信呢？”
我視線看不清他，“套大姐對我說過，憑什麼這麼相信你。我很有信心，我覺得你不會是個負心的男人。可是，你們平日裏相處，偶爾的一起吃晚餐，或者是你那段時間經常跟她在一起，我都可以忍受，因為我那麼相信你。其實我看到了什麼？你們在做什麼我根本看不到，你在哪裏我也根本不知道，不要說趙哥喬振林他們能作證，他們都是你的人……我能相信誰？若不是一直相信你相信我自己的直覺，我能堅持到今天嗎？”
“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樣？”他的聲音很淡。
“不然呢？你讓我怎麼想。也許你覺得我對你的信任不夠，可是作為我，一個女人，各方面都及不上周雅婕的女人，更及不上你半分的普通人。稍微瞎想一下不過分吧？戀愛中稍微不安一下不過分吧？如果我和陳越或者其他的男人就像你跟周雅婕一樣，那麼你呢，會不會稍微瞎想一下，稍微不安一下？周雅婕懷孕了，你這個時候選擇跟她結婚，你讓我還怎麼相信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我要怎麼相信以前你跟我說的那些話都不是騙我的？”
秦昊南面對我的這些質問，似乎有些無話可說，閉上眼眸，再睜開，“小晚，你冷靜一點，我們好好談一談。”
我無法冷靜，心裏和言語都無法冷靜，我控制不住自己，“秦昊南，是不是就因為我太冷靜了，所以才有你給我的今天？千等萬等，只給來你給我一個你要結婚了的消息。如果我平時無理取鬧一點，如果我平時嬌蠻任性一點，是不是結果不會一樣？我很好奇，如果我逼過你，你是會怎麼做？不惜一切給我想要的，還是，跟我斷了關係？”
“不會斷，絕對不能斷……”此刻，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如此陌生。
忽然心裏很涼很涼，“不會斷嗎？可以你要怎麼辦，那邊你要娶周雅婕，我也在逼你跟我結婚。難道，婚姻可以分開兩半嗎？”
不能。
什麼都可以分，只有婚姻不能。
秦昊南沉默着，垂下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我以為，他也是不痛快的吧？我知道他不愛周雅婕，可是，要和周雅婕結婚是事實，周雅婕肚子裏懷了孩子也是事實！
我曾經跟自己無數次也說過，如果那個男人是周雅婕的丈夫了，我絕對不招惹，否則自己會打自己巴掌！如今，到死是誰無形中已經給了我一巴掌？
“秦昊南……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為什麼，為什麼非要跟她結婚？我不想，不想看見你們結婚，我會難過，我會難過死的……”心底最深處發出的悲鳴聲。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脆弱，不是凡事都能洒脫都能承受的，秦昊南，不同，真的不同。
秦昊南垂首而立，什麼表情都不被我看到，也許，他比我更感覺到了傷感覺到了痛，他的拳頭已經攥的骨節發白。也許……誰知道呢？
“那次你說要跟我分手的時候，後來告訴我真像，我有過猶豫，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你給了我信心，是你告訴我讓我相信你。我信了，我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林莫晚，信他一次，先暫時放下自己心裏的負罪感，只想着他的好就行。可是現在，你讓周雅婕懷孕了，你要跟她結婚了，我感覺不到你的真心在哪。站在我的角度看你，真的，很陌生……”
我的臉上有着無數淚痕，聲音壓抑絕望，“對！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選擇，當初你告訴過我，有可能有一天要跟她結婚，我以為這必然是被逼無奈之下退無可退的一個選擇，可是現在，你告訴我，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你卻突然要跟她結婚了，你告訴我，究竟是被逼無奈，還是你已變心？”
“你對我說那麼多以後怎麼樣，未來怎麼樣。不過就是想讓我傻傻地跟你在一起，我承認，我愛你，有多愛我自己都無法衡量。可是你別以為讓我淪陷了我就會這麼跟着你，你是別人的丈夫的時候，我有一雙眼睛，在看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看我！我還要活着，我不想背後都是罵聲。”
說完，我想要轉身，秦昊南沉沉地開口，“林莫晚，是你的心裏話嗎？你真的這麼想我的嗎？”
“我不知道，愛情本來就是能迷惑人心，秦昊南，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你，可是你選擇了別人。這就是我們兩個的現狀，也許換做是別的女人，會留戀你，繼續跟你在一起。我也承認你有這樣的魅力，可是在我眼中心中，你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沒有在乎過你的權勢金錢，就像你沒在乎過我很窮一樣。”風中似乎都是我的眼淚，身體不住地顫抖着。
我忍着情緒，不要崩潰，可是喉嚨哽咽的發痛，太難受了，“我還以為，你是個絕對不會讓我對我的選擇後悔的男人。你許給了我一個美好未來，你告訴我只要努力，總會等到那一天的，可是，我等到了什麼？等到了周雅婕懷孕你要跟她結婚的消息！秦昊南，如果從頭來過……我不會選擇你，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相信你了……你騙了我，你告訴我你是被迫的，你在想辦法擺脫這個局面，可是事實上呢，周雅婕懷孕了，就像大家說的那樣，你要跟她奉子成婚了，而不是你跟我說的所謂權宜之計，所謂無奈之舉……從始至終，你都是在耍我一個人是不是！”
秦昊南不發一語地看着我的，我卻一點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覺得這個男人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痛心，可是能怎麼辦？
我嗓子也疼，喉嚨也哽咽的不舒服，身體更是不住地顫抖，望着面前這個男人，不舍，可是他的確是個感情的騙子！
他柔情一片地將他的所有氣息加諸在我的身體上，生活里。可是，現在卻直叫我恨不得有一雙手，能幫我把屬於他的氣息都從自己的生活和身體上剝離，奉還給他！我要不起！
“秦昊南，你是什麼時候跟她假戲真做的呢？你瞞着我不告訴我，一邊給我許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一邊跟周雅婕假戲真做，把我當傻子一樣！你以為，我愛你，離不開你？就會甘願做你和你不愛或者現在已經愛了的妻子之間的第三者是不是？對不起，我可能讓你失望了。”我流着淚，惡狠狠地對他說，婉轉的說了分手。
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出走，一眼都不想在看到他。
“小晚，不要輕易分開，至少……”秦昊南聲音嘶啞，攔截，單臂摟住而我的腰。
“至少什麼？”我冷眼看着他。
我伸出去一隻手想要掙開他，他壓着我，不讓，望着他的五官，那麼近，又那麼遠，“至少我該再做點什麼嗎？現在給我一把水果刀，我割腕逼你？還是給我一把槍，我指着你，叫你不準娶她！否則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秦昊南，如果那樣做有用的話……你就不會這樣堅定的娶她了……”
他沉默了下來。
我多希望他說，不娶，我不娶了，我一定會相信，因為他是秦昊南，沒有什麼事是能難到他的，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我看見了他眼眶發紅，甚至，伴隨着濃烈的悲傷。
我強迫自己不去看，轉身出門，對他說，“別跟着我，你想讓我哭死嗎……”
秦昊南呼吸，放開了我，我擦乾臉上的淚水，一步一步朝着門外走去。
出了公司大廈，伸手攔了一輛出租，卻不知道要往哪裏去，抱着膝蓋一邊哭一邊打給了套大姐。
車租車師傅好心地遞給我一包紙巾，勸道，“姑娘啊，看你剛才從那棟大廈里出來？是工作沒幹好被領導罵了？這是多大的事兒啊，別難過，這次被批評了吸取教訓下次干好就行。你這哭得，要是……”
我聽着他的話，越哭越凶，他差點要以為我遇到什麼事兒送我去公安局報警了，可是，這事公安局能管嗎？說我遇到了一個騙子，騙了我的感情？
套大姐一見到我，就問我怎麼了，這時候我情緒能比剛才好點，看着她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分手了。”
“得！”套大姐有些氣悶地坐下來，“咱倆還真是難姐難妹。”
“什麼意思？”我眼睛紅紅地看向她。
她嘆了口氣，“我離婚了。”
我看了眼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實在是亂得連一句為什麼都問不出口。
翌日，外面的天空萬里無雲，昨夜的微風吹散的不只是天上朵雲，也一併吹走了我原本擁有的。
我沒有回家，在套大姐家裏住下了，停不住的哭，髮絲凌亂，眼睛腫的核桃似的，嘴唇緊抿着，跟誰說話都在哭。
“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沒有辦法繼續跟他在一起。這王八蛋太氣人！唉，別想了，也許……說不定他會放棄結婚呢？”套大姐努力安撫我，可是，恐怕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你去忙你的吧，我沒事。”我淡淡地說，眼睛睜着，一直就盯着門口上方的天花板，一張口說話，眼淚就往出流，也不哭出聲，好像靈魂和身體都脫分開了。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套大姐做了簡單的早餐放在那，我不吃也不動，不去上班也想不起請假。
套大姐說她有事，就出門了，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想睡，卻怎麼也睡不着。
沒一會兒她就氣呼呼地回來了。
大着個肚子，我撐着從床上爬起來倒了杯水給她，“你去哪裏了？”
“我去找秦昊南算賬！”
“你都這樣了，你不怕孩子有什麼閃失，還亂跑什麼？”我心裏感動的同時忍不住擔心。
“沒事，它結實着呢，”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向我，“不過我沒見到秦昊南人，倒是在秦氏大廈門口碰到周雅婕跟顧炎則了。”
“恰巧他們一前一後出來，顧炎則問我找誰，我說找秦昊南。然後顧炎則指了指周雅婕，說秦昊南今天不會來，讓我有事跟他准老婆說。”
她說著看了看我，“後面，我就跟那個囂張的潑婦吵起來了，顧炎則也沒攔着，不僅如此，周雅婕質問我她跟秦昊南結婚跟我有什麼關係的時候，他竟然把你說出來了。”
“哎我就納悶了，你說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他怎麼敢正大光明地把你說出來了？以前不是想盡辦法地瞞着嗎？”
顧炎則沒有經過秦昊南的首肯，怎敢對周雅婕明確地說出我和秦昊南的關係，想來想去，我只能想成，秦昊南要娶周雅婕了，無愛的婚姻，秦昊南借顧炎則之口說出他愛慕的一直是我這個前女友，然後呢？婚後可以冠冕堂皇的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了么？我忍不住手指死死摳緊了床單。
後面幾天，我沒有去上班，別人都怎麼了我不知道，我就好像一個受傷的烏龜一樣，把自己縮進了殼子裏，不會自救，也不知這傷口能不能自愈？
好幾天沒有去上班，我沒有請假，也沒人來問，喬振林想必什麼都知道，才不打擾我吧。上司都不逼我，別人也不能說什麼。
下午四點多，套大姐開門回來，臉上都出汗了，到冰箱裏拿了瓶冰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秦昊南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又出事兒了。”
“……”我蹙眉。
“你還心疼他呀？”套大姐湊過來問，“秦昊南他姐姐找過我一次，要來我這兒見你，我拒絕了。我不明白，秦昊南什麼意思？一邊要結婚了，一邊還不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