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間十點半,唐筱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背着包包急急鎖了工作室大門后,一邊從樓上快跑奔下,邊跑還邊向特地打電話來催她回家的駱承淵道歉。
「是是是,小淵,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忘了時間這麼晚還沒回家,我現在就立刻回去,行不行?」好不容易才哄得他掛了電話,她加快腳下步伐,務求在他規定的時間之內趕回家。
真是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有必要這麼擔心她的安全,管她管得這麼嚴嗎?
但這種無時無刻有人關心的感覺並不壞,讓她心頭暖暖的,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感受。
當她才一走出修復工作室預備到對街取車時,突然一輛黑色廂型車朝她疾駛而來,緊急停在她面前,從車上跳下兩名戴墨鏡的黑衣壯漢猛地架住了她,不顧她的掙扎硬將她強擄上車。
她大驚,忍不住喊叫出聲,「你們是什麼人,捉我想幹什麼?!」
未料,對方只是強硬制住了不斷扭動掙扎的她,待她力氣耗竭無力后,坐在車子前座,一個似帶頭的男人才慢慢地開口回答她。
「抱歉,得罪了,唐小姐,我們老闆想見你,所以想請你走一趟。」
之後,廂型車緩緩駛動,按照自家老闆吩咐,開車將她帶到了市區一間五星級飯店,透過地下停車場的直達電梯,把她送上位於頂樓的總統套房裏……
在被他們帶進那陌生的房間見他們所謂的「老闆」前,她被他們以一條黑綢巾帶蒙住了眼睛,而後粗魯地被推進房中,推坐到房內的一張椅子上,接着,一陣沙沙的聲響傳來,似是那群擄她前來的人退出房間的聲音。
頓時,空曠的房間裏,只聽得見她急促不安的呼吸聲……
她心裏又是驚恐又是慌懼,一時間只能僵坐在椅子上,竟忘了該卸下那蒙住眼睛的眼罩設法逃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她藉修畫接近李次通、私下秘密調查他的行動被發現了,所以他派人擄她來滅口?
這時,身後一陣腳步聲緩緩傳來,蒙住她雙眼的眼罩突然被人掀開,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桌點燃着浪漫燭光的燭光晚餐,與他們分別前一夜,她親手為他安排佈置的一模一樣……
「有沒有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呢?」驀地,男人熟悉的低磁嗓音從身後傳來,伴隨着那灼人的火熱氣息,纏綿而撩人地靠近她敏感的耳畔。
她聞聲情不自禁地渾身一震,整個人霎時僵住了,這個聲音……
溫熱的大掌從她的肩頭輕柔撫過,而後慢慢勾繞上她頸旁的短髮,「潔白的桌巾、點燃了浪漫燭光的餐桌、粉嫩盛開的繡球花,還有……某人用生澀的廚藝親手為我烹調的炙烤小羊排,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令你熟悉萬分呢?」
她慢慢地扭轉過頭,難以置信地望着身後那個樣貌一如往昔英俊的高大男人。
「喬……以森,是你……」派人強擄她來此的人,竟是她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面的男人。
喬以森從她身後緩緩踱到她面前,嘴角噙着抹淺笑,取起餐桌上插在花瓶里的繡球鮮花,將它拿在手中懶懶的把玩着。
「沒錯,是我,見到我很驚喜吧?我親愛的墨茉……喔,不,應該叫你唐筱,這才是你的真名沒錯吧?」把玩一陣,似是覺得無趣,他將那朵繡球花隨手扔到地上,然後走到她對面的單人豪華座椅上坐下,「瞧,你的假名太多了,我都弄混了呢,不過我還是喜歡喚你村姑妹,至少這個昵稱是由我親自取的,不是你謊騙捏造的。」
是她唯一留給他的一樣真實東西。
聽着他的嘲諷,唐筱只能怔怔的望着他,一句話也無法辯駁。
「怎麼?見到許久未見的『情人』,沒有想說的嗎?」他可是期待這次的重逢,期待了很久很久呢。
最後,她只能從乾澀的喉間勉強擠出一句問話,「你……怎麼會在這裏?」
怎麼會……知曉她的真實身分與行蹤?
「你說呢?」他抬起長腳,勾住她所坐的椅子將她拉向自己,拉近兩人的距離,「我的『情人』背着我挾帶着我珍貴的寶物跑了,難道我不用把她追回來嗎?你不知道,這一年來我可是想念你想念得幾欲發狂。」
他伸出大掌扣住她的後腦杓,將她用力壓向自己,薄唇幾乎貼靠上她的,曖昧地對她廝磨喃語着,「每個夜裏我都會夢見你離開我的那一夜,還有……你最後留給我的那個甜蜜親吻,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熬過這一年沒有你的痛苦煎熬。」
唐筱聞言心痛的閉上眼,撇轉過頭,不願瞧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所以,我發誓如果讓我找到你,我一定會讓你知道用感情欺騙戲弄別人的下場是什麼,讓你好好嘗嘗這一年我為追尋你所受的那些幾乎撕裂了心的折磨與痛楚……」他那聽似溫柔、實則冷漠無情的話語,令她聽得一顆心直往下墜。
「你想怎麼樣?」自知虧欠他許多的她,只能啞着嗓子,無力地問出這句問語。
「我想怎樣?」喬以森發出一聲冷笑,「呵,這還要問嗎?那當然是想要和親愛的你談談彼此分離一年的近況嘍。放心,我們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慢慢回憶並談論我們過去那些『纏綿又甜蜜』的點滴。」
正當他伸手撫上她柔嫩的臉頰,這時,管家喬瑟夫突然敲門進來。
「抱歉,打擾了。」他躬身朝他們行了個禮,接着踱步來到他身旁,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嘖,」聽完報告,他不耐地輕嘖一聲,收回原先要撫摸她臉頰的手,一副可惜扼腕的表情對她道:「還真是不巧,原本打算要跟你好好敘敘舊的,沒想到重要的客人竟臨時上門了,看來,今天還真不是敘舊情的好日子啊,咱們的帳只好改日再算了。」
說完,他從椅上起身,從一旁她的咖啡色包包中掏出皮夾,從裏頭取出她的身分證捏在修長的手指間。
「這東西就暫且放在我這裏,當作是抵押物吧,省得你又像一年前突然消失鬧失蹤讓我找不到人。」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尋到她下落,又因一時大意疏忽,再次弄丟了她的行蹤。
然後,他輕拍了兩下掌,喚來了門外那些綁她來此的保鏢,向他們吩咐道:「既然是你們『請』唐小姐來的,那就由你們送唐小姐回去,記得,務必注意唐小姐的安全,一定要讓她毫髮無傷的回到家,知道嗎?」
「是的,老闆。」
「喬以森,你到底……」在他手下即將將她送出房門時,她着急地回過頭看着他,迫切地想從他口中問出他今日命人擄她來的真正目的。
他越是這般平和冷靜、雲淡風輕,她越是感到心驚害怕。
一年未見,此時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他,變得比過去更難捉摸,更難猜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了。
「噓——」他朝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柔聲回她道:「親愛的,別急,等下次見面,你自然就會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而後,連句話也不肯讓她多說,他命人匆匆將她送走。
而被硬架着離開總統套房的唐筱,步出房門時,正巧與一名戴着墨鏡、身穿黑色皮衣的金髮外國男子在通道處擦身而過。
她不禁訝異地回頭,那個人是他的客人嗎?為什麼她會覺得那人的背影莫名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看過呢?
「唐小姐,請。」不待她仔細憶想,她已被他的手下「請」進電梯裏,帶離了他所住的總統套房樓層,搭電梯下樓去。
【第六章】
自昨晚被他的手下送回家后,唐筱整夜都不能安眠入睡,一顆心惴惴不安,滿腦子想的都是喬以森昨夜讓人送她離開前跟她所說的話——「咱們的帳只好改日再算了!」
這句話就像個魔咒似的,讓她即使經過一夜,心情還是難以平靜。
她沒想到離開了一年,僅憑着他們過往那些微弱的談話,他竟然也能循線追查找到她的下落。
可見他對她當初背叛的恨意怒氣,比她想像得還要來得深啊。
頂着黑眼圈起床,她無精打采地來到廚房餐桌,她那枯萎樵悴的模樣,驚着了剛從廚房端煎雞蛋出來的駱承淵。
「液姊,你、你失眠啊?」不然怎麼黑眼熊貓上身,一副整夜熬夜沒睡的模樣?
唐筱拉開椅子到固定的用餐位子上,略帶疲睏的回他道:「只是想些事情,沒睡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