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墓園的男人
那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悶沉低啞,且給我一種極大的壓迫感,就好像……好像是從地獄裏傳來的一樣。
這個念頭令我不覺好笑,可能是我或者男友無形中得罪了誰,所以我被人盯上了吧。
於是我手機也沒拿,直接下了車,打算去外面搭出租。
我所在的小區是城市新開發的片區,地處幽靜,一般很難打到車。我一路小跑來到小區門口,就看到有好幾個人也在等車,而此時恰好有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我也顧不上先來後到了,直接打開車門就坐了上去。回頭想和他們說聲抱歉時,卻發現他們並沒有看我。
可能他們是再等家人或者朋友的車吧。
“師傅,去二院。”
起初,我並沒有注意看司機。我心急如焚,而司機卻把車子開得慢悠悠的,所以我催促了幾遍。可他卻充耳未聞,車速始終比老牛拉破車快不了多少。
“師傅,我真的很急,能麻煩您快點么?”我太急了,語氣難免激動。
可司機,沒有搭理我,也沒有加速。
或許,司機是個聾子?
想到這裏,我伸出食指戳了司機一下。可這一戳,卻差點沒把我嚇死。
我竟然把司機戳破了!
我什麼時候有這種特異功能了,能一個手指就把人弄傷的?我定睛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這司機竟然是紙糊的。
就是那種,人生後下葬時燒得那種金童玉女……
“鬼啊!”我慌張的去開車門,可車門竟然也壞了,原來車也是紙糊的。
恐懼令人憤怒,而憤怒則給了我力量,我手腳共用,三兩下把車撕得粉碎,然後一屁股跌坐在地。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我所處的位置,竟然是一處墓園!
墓園?!
我出生在一個落後的小鄉村,村裏的人死了都是找風水先生隨便看看,直接埋進農田裏,這麼高端貴氣而又陰森的墓園,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忍着屁股的疼痛爬起來,一抬頭就看到遠處都燈光。這種有規模的墓園肯定有看守人的,想必那裏就是吧。
我順着燈光走去,目測幾百米的距離,我走了幾分鐘都沒到。
漸漸的,我身上的汗一下子全往外冒了。
因為我發現,就算我一直往前走,也永遠到不了有光的地方。因為那有光亮的地方,似乎也在移動中。
鬼打牆?
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可聯想到今天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鬼”這個詞瞬間湧入我的腦袋。
莫非,是男友的鬼魂在聯繫我?
因為男友的媽說,白子銘已經死了……
想到這裏,我大哭出聲。“子銘,是你在召喚我么?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好端端的你突然就死了?”
遠處的燈光閃了幾下,周圍的空氣也驟然冷了下來,明明是六月的天,卻瞬間開啟寒冬模式。
電影小說里的鬼,大多是見不得光,且冷冰冰的形體,一般人是無法用肉眼看見的。我想,肯定是男友在給我回應。
一想到是男友的鬼魂,愛意快速戰勝了恐懼,我揮着手臂探索着周圍,企圖在空氣里摸到點什麼,可事實上我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我不該和你吵架的,是我不好。我爸媽死得早,而你是除了他們第一個給我溫暖的人,你怎麼忍心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獨活!”
我控訴着,聲淚俱下。“白子銘,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是說你一定要死在我後面的嗎?因為你不忍心讓我承受死亡和離別的痛苦!”
周圍的空氣,驟然又低了幾度,猶如極地氣候。男友一定能聽到我的聲音,於是我繼續說,“你來取我的命吧!我要和你一起死!”
“真的?”空氣中飄來十分空洞而又磁性的聲音,猶如我們不在一個空間。
“子銘,你真的在?”我欣喜的說,“當然,我愛你,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男聲似乎冷哼了一聲,我的脖子突然附上了一層冰冷,“我等了你那麼久,你卻愛上了一個廢物,把我完全忘記了。既然如此,那我留你何用!”
緊接着,一聲憤怒的嘆息聲灌入我的耳中,頸部的力道開始收縮,我瞬間有種提不上氣兒,馬上要去見冤枉的感覺。
但我開始掙扎了,因為那聲音,根本不是白子銘的!
“放……放開……”我的手揮着,“啪”的一下,竟然打中了某個物體。
藉著月光,我看到一個個高的男人顯現在了我眼前,而我啪到的位置,竟然是他的胯……胯下……
勃頸處的力量漸小,我一扭頭,離開了他的控制範圍,張開嘴巴大口的吸着氧氣。
“嘴巴長那麼大,是想要我吻你嗎?”身旁的男人說著快速移動到我身邊,捏住我的下巴就快速浮上來。
說實話,我是一個很本分的、想要從一而終的女人,可是他的技術太過出彩,等他放開我時,我竟然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
不過,我很快意識到了我的羞恥心,也認清了一個現實。我的男友還躺在冰冷的停屍房裏,而我卻在墓園和一個鬼親嘴,還親出了感覺……
我真是一個蕩婦!
我退後兩步,把害怕的情緒隱藏,裝出勇敢的樣子迎上他的視線。“鬼有鬼道,人有人道,人鬼殊途,請你讓開去路。”
說這話的同時,我在心裏驚嘆,這是一個多麼帥氣俊朗的人啊!雖然眼下的氣氛是多麼不合時宜,但我只是瞄了他一眼就有種心神蕩漾的感覺。若他是活人,那現在的小鮮肉們都會丟了飯碗吧!
猶如被巨匠細心雕刻過的立體五官,猶如星辰的璀璨雙眼,已經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的各種腹肌、人魚線、馬甲線等等。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他性感的薄唇輕吐出一句我完全聽不懂的話來,“許可,今生你絕不能負我,否則……”
他笑了一下,漸漸化為虛無,在我眼前憑空消失。幾乎是同時,有人衝上來扶住了我。
“許可,子銘都死了,你還在這裏胡鬧什麼!”來人是白子銘的好友,陳清華。
我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於是便保持沉默。好在陳清華也沒再追問,開着車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墓園在城北,而二院在城南,相當於要橫跨一座城。路途遙遠,我靠着靠着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那夢,卻猶如昨日重現,把我們唯一的一次吵架內容重現了。
男友為了給我名分,便對懷孕之事特別上心;婆婆看着她寶貝兒子日漸消瘦,便把怨氣往我身上發,逼我看各種名醫,中西藥每天吃得比飯還多,比喝水還勤。
分不清是葯吃多了,還是氣吃多了,我突然對那檔子事喪失了興趣。每當夜晚來臨,男友回家,我的手腳都會顫抖,眼神漂浮,坐站不寧。就連男友的一個微笑,都會讓我覺得他就是居心叵測,對我笑,不就是想和我那個嗎?
說實話,和男友身心合一的運動已經由享受變成了折磨!
所以每月親戚的例行造訪,便成了我一個月中最輕鬆的幾天。雖然我痛得滿床打滾,但和做那事比起來,卻更令我能接受。我恨不得親戚每月來一次,一次來一個月呢!
可因為心情和藥物的關係,親戚造訪的時間卻逐漸縮短,由原來的7天,變成了5天,現在更好,乾脆兩天就回去了。
那晚是親戚回去的第一天,為了逃避男友,我早早的上了床,用濕帕子放在額頭上,還在小內上貼上姨媽巾,無精打採的哼唧着,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
7點鐘,男友準時回家,他推開卧室門時,我的心一緊,有種眼前一黑,隨時都可能昏厥的感覺。
“睡了?“男友微笑着靠近我,我往床的里側縮了縮。
“那個……子銘,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沒有做飯,你回你家吃吧。”我滿腔愧疚的說,心裏卻希望他趕緊回他媽家去。
可他一聽我不舒服,卻快步奔到我身邊來。他溫熱的手附上我的額頭,滿眼憐惜,“怎麼了?我帶你去看醫生吧。”
“不用,就是渾身使不上勁兒,休息一晚就好。你快點回你家去吧,多吃點好的補補,不然你媽又要罵我是吸血鬼,把你吸幹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邊脫衣服邊說,“何況,我這麼努力也是為了儘快和你結婚嘛!”
“可是我不舒服。”
“你就躺着,交給我就好。”
他說著,還真往我身上靠。我想到幾天前他媽諷刺我是不會下蛋的雞的話,突然怨氣驟起,在他解我紐扣之際,一腳把他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