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那是?
何時站在病房門口,紅了眼圈,好半天,何時才牽起裴逸庭的手,衝著裴逸庭說道,“走吧,咱們別進去打擾他們了。”
裴逸庭沒說話,拉着何時的手離開了何弘文的病房,站在醫院門口,何時心裏還是很難受。
何弘文的病情,再次驗證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而作為禍害的蕭勝東,現在也不好受,陶書紅為了斷絕蕭勝東和裴知瑜之間的聯繫,急忙收拾了東西,直接回家了。
一到家,陶書紅就讓家裏的保姆把蕭逸然帶上樓,拉着蕭勝東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面,板着一張臉,衝著蕭勝東說道,“說吧,你跟那個賤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勝東微微皺着眉頭,“你別一口一個賤人的……”
“怎麼,你聽不下去?”陶書紅冷笑着,“這麼快就開始護着裴知瑜那個賤人了。蕭勝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婆放在眼裏?”
“怎麼沒有?”蕭勝東不耐煩的說道,陶書紅的不依不饒已經讓蕭勝東有些反感,“我就是因為你,才會跟知瑜分開,陶書紅,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陶書紅冷笑了一聲,“蕭勝東你可真是夠搞笑的,我當年求着你娶我了嗎?還不是你看中了我娘家的家產,所以才拋開了裴知瑜,怎麼,現在財產到手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陶書紅看了一眼面前的蕭勝東,臉上有威脅,“蕭勝東,我可不是裴知瑜,沒她這麼好欺負,我這一輩子耗在你的身上,你要是敢拋開我,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蕭勝東微微皺眉,“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蕭勝東想解釋,卻有些底氣不足。
陶書紅冷笑了一聲,“你有這樣的想法也沒關係,但是我告訴你,千萬別讓我知道,否則的話,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拖着你一起。”
蕭勝東沒說話,徑直走開了,拿了一瓶紅酒,不多會兒就見底了,之後又拿了一瓶。
蕭勝東說不出自己心裏現在什麼想法,裴逸庭這樣對自己,他不生氣,反而覺得愧疚,不管是對於裴知瑜還是裴逸庭,他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愧疚的。
但是當著裴逸庭的面,他告訴陶書紅說自己跟他完全沒有關係,肯定是把裴逸庭傷害了,蕭勝東緊緊的皺着眉頭,不知道該不該去找裴逸庭,把話說說清楚。
兩瓶紅酒下去,蕭勝東醉到不省人事,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醒啦?”蕭勝東一睜開眼睛就感覺到頭痛,好不容易才坐穩,看了一眼面前的陶書紅,“你怎麼在這裏?”
“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陶書紅冷笑着說道,“都學會借酒澆愁了啊,蕭勝東,你是不是特別想回去找裴知瑜啊?跟我在一起就這麼痛苦嗎?”
“你胡說什麼?”蕭勝東在沙發上窩了一宿,站起身來想躲開陶書紅。陶書紅就叫住了蕭勝東,“站住!”
“又怎麼了?”蕭勝東不耐煩的轉過頭來,皺着眉頭問道,“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得去洗臉刷牙了。”
“我找你當然是有事。”陶書紅現在看蕭勝東也是各種不順眼,但是裴逸庭的出現,讓陶書紅的心裏很是不安,蕭逸然已然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雖然裴逸庭再三保證不會回來搶家產,但是陶書紅還是不放心,萬一哪天真的發生了自己擔心的事情,陶書紅想着,只要蕭以寒在家,總能幫幫自己。
“什麼?”蕭勝東皺着眉頭問道。
“以寒都已經失蹤這麼久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在外面總歸是不太好的,你趕緊找人把她找回來,實在不行就報警,萬一真的出事了怎麼辦?”陶書紅衝著蕭勝東說道,之前不在乎蕭以寒回不回來,是因為沒有危機感,現在裴逸庭的出現,陶書紅總覺得自己在蕭家的位置岌岌可危,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蕭以寒找回來。
“不是你說的嗎,她定期報平安就好,等她玩夠了,自然會回來?”蕭勝東不解的問道。
陶書紅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是我說的又怎樣,你也不看看都多久了,這都兩個多月了,還不回來。”
陶書紅瞪了一眼面前的蕭勝東,說道,“不管怎麼說,以寒都是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總歸是不安全的,你趕緊把她找回來。”
“知道了。”蕭勝東應了一聲,衝著陶書紅說道,“我一會就找人去找一下。”
蕭勝東說完就出去了,花了三天的時間,還是沒能找到蕭以寒的蹤影,而這三天的時間裏,何弘文卻去世了。
何弘文的身體狀況本來就已經很差了,之前是為了裴知瑜才強撐着,熬過了三天,卻沒熬得過第四天。
何時聽到醫院裏面傳回來的消息時,整個人都崩潰了,腳下踉蹌了兩步,好在身邊的裴逸庭扶住了她。
裴逸庭扶着何時在沙發上坐下,微微皺眉,“小時……要不,我先去看看?”
“不,我跟你一起去。”何時強撐着站了起來,何弘文的最後一程,她怎能不送?
“可是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裴逸庭擔憂的看着面前的何時,衝著何時說道,“我怕你撐不住。”
“我沒事。”何時的心裏只有痛徹心扉,有些疼痛,沒辦法吶喊出聲,更沒辦法說出口,只有忍,忍到傷疤癒合。
哪怕當年被蕭逸然和喬初楠合謀算計,何時都沒有現在這麼絕望。
“小時……”裴逸庭心疼的看着面前假裝堅強的何時,就算何時不說,他也看得出何時心裏的波瀾,微微嘆了一口氣,裴逸庭衝著何時說道。“走吧。”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能帶何時去見何弘文最後一面,何時的心裏會怪自己一輩子。
裴逸庭真恨,為什麼不早點安排時間跟何時去把證領了,何弘文現在已經閉上眼了,也沒能看到自己和何時結婚的那一天,一定會成為他的遺憾。
何時和裴逸庭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裏面空蕩蕩的,很安靜,何弘文躺過的床已經空了,整潔的床單一點褶皺都沒有,就好像從來沒有人待過一樣,裴知瑜靜靜的坐在何弘文的床邊,神色空洞的看着面前已經空了的床,臉上有淚水滑落,“吧嗒吧嗒”的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何時愣了一下,身邊的裴逸庭急忙攬住了何時,衝著何時說道,“要不,你在旁邊坐一下,我去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何時沒說話,徑直推開了裴逸庭,走到了裴知瑜的身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艱難的說出了口,“伯母……何……何叔叔人呢?”
“走了。”裴知瑜抬起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何時,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和着淚水,有一種凄美的感覺。
“他走了。”裴知瑜衝著何時說道,“小時,你來晚了。”
何弘文在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假如自己哪一天真的走了,別等到何時過來,馬上就拿去火化,別讓何時看到他走後的樣子,他怕何時接受不了。
裴知瑜無奈之下只能答應,所以,她是把何弘文送去火化了之後,才打電話通知了何時和裴逸庭。
看着空蕩蕩的床,裴知瑜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空了一塊。
“來晚了?”何時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怎麼會……你一打電話給我我就趕過來了,怎麼會來晚了,伯母,他到底在哪裏,你讓我去看看他好嗎?”
“不好。”裴逸庭搖了搖頭,衝著何時說道,“小時,弘文臨走之前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讓你看到他走後的樣子,我知道他是怕你受不了,這是他的遺願。抱歉,我只能聽他的。”
裴知瑜嘆了一口氣,“我想讓他走得安心一點,所以小時,我只能對不起你。”
“為什麼?”何時的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為什麼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何時真後悔,明知道何弘文一直在等着自己的那句“爸爸”,可是自己卻很少叫出口,而現在,何時已經完全沒有機會了。
“小時,你別這樣。”何時的情緒很激動,裴逸庭急忙上前扶着何時在一旁坐下,“何伯父就是知道你肯定會難過。怕你影響了自己的身體,才會不讓你見的。”
“我……”何時一邊抽噎一邊說道,“逸庭,我真後悔我早點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否則事情也不至於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有責任。”裴知瑜嘆了一口氣,衝著何時說道,“我應該早就發現的,這段時間他對我的態度像是一百八十度轉變了一樣,可我卻光顧着跟他慪氣,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勁,要說責任,我是第一個。”
“好了。你們也別再這裏追究到底是誰的責任了。”裴逸庭嘆了一口氣,“媽,何伯父有沒有說過他的身後事怎麼處理?”
“沒有,他說隨我們。”裴知瑜淡淡的搖了搖頭,何弘文走了,裴知瑜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跟着一起走了。
何時和裴知瑜的狀態,誰也沒能力再操辦何弘文的葬禮,裴逸庭忙前忙后整整三天,才讓何弘文入土為安,直到何弘文下葬的那一刻,何時才喊出了那一聲“爸”!
只是這聲音,很快就被傾盆大雨淹沒。
何弘文走後,何時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太好。裴知瑜也是一樣,在蘇城難免觸景傷情,於是裴知瑜就收拾了東西,出國旅遊去了。
何時懷着孕,哪裏也去不了,裴逸庭擔心何時的身體,在何時把自己悶在房間裏面半個月之後,裴逸庭無奈的找來了張妍,想勸說何時振作起來。
“張小姐,冰箱裏面有何時要吃的保健品和牛奶,水果也都是洗好了的,我知道你們平時關係好,你多幫着我勸勸她。她現在懷着孕,要是再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垮了的。”裴逸庭擔憂的看了一眼何時緊閉房門,“我出去待會,你在這裏多陪陪小時。”
“你放心,我會好好陪着小時的。”張妍這段時間為了還債,拼了命的接通告,忽略了何時這邊,今天接到裴逸庭電話的時候嚇了一跳,聽說小時心情不好,急忙推了所有的通告,趕到了裴逸庭家裏。
裴逸庭出去后,張妍才敲響了何時的房門,推開門的時候何時躺在床上,房間裏面的窗帘拉着,暗無天日,張妍微微皺眉,走到窗邊“唰”的一下拉開了窗帘。
“把窗帘關上。”何時已經在床上躺了很多天,張妍拉開窗帘讓何時很不適應,一邊用手擋着眼睛,一邊衝著張妍說道。
張妍沒有理會何時的話,徑直走到何時的身邊,掀開了何時的杯子,衝著何時說道,“小時,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你別理我。讓我睡就是了。”何時翻了個身,徑直用枕頭蒙住了頭,悶聲悶氣的說道,“妍妍,你什麼都別說了,我知道是裴逸庭讓你來勸我的,但是我現在的狀態,真的不是你說兩句話就可以改變的。”
“是,我是可以不管你。”張妍皺着眉頭說道,“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每天都是這樣的狀態,最心疼,最束手無策的人是誰?你想過你這樣做。對你肚子裏的孩子好嗎?你現在的這種狀態,你對得起誰?你想過關心你的人現在是什麼感受嗎?”
被子底下的何時沒說話,好半天,何時才衝著張妍說道,“我只是現在還不能把自己的狀態調整過來,你讓他再給我一段時間,我總會恢復過來的。”
“給你時間?一年?兩年?還是十年八年的?”張妍利落的拆下了何時的被套,衝著何時說道,“小時,人生就是這樣,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現在陪伴着你的人,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你現在這幅樣子,你覺得何伯父看到了會開心嗎?”
“你又沒有失去過親人,你永遠也不可能理解我現在的感受。”何時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衝著張妍說道。
張妍看着面前的何時,眼底里閃過一絲受傷,何時頓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尷尬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張妍,衝著張妍說道,“妍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張妍淡淡的說道,人難過的時候容易口不擇言,容易用最惡毒的語言去傷害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肉體上的傷痛可能十天半個月結痂了,也就好了。
但是語言帶來的傷痛,卻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劍,直直的插入你的心臟,讓你遍體鱗傷。
張妍苦笑了一聲,衝著何時說道,“我是不知道失去親人到底是什麼感受,但是小時,你覺得我有那樣的親人,就好受嗎?”
張妍看着面前的何時,淡淡的說道,“當初是你給了我勇氣,讓我從水深火熱之中脫離出來,何伯父死了,只不過是先離開了而已,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給誰看?讓死了的人內疚,讓活着的人不安心嗎?”
“我……”何時語塞,“我沒想這麼多,我只是……只是想封閉自己一段時間,讓自己從那種心情當中走出來,我沒想過自己的行為會給周圍的人帶來多大的影響。”
張妍笑了笑,“小時,你該明白,你在裴逸庭的心中有多少分量,你這副樣子,就連我看了都心疼。更何況是裴逸庭。”
張妍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你爸媽,費盡了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找回你,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們該多心疼,你想過嗎?”
何時就是喬一諾的事情,現在早就已經在蘇城傳開了,再加上裴逸庭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張妍,所以張妍知道,喬致遠夫婦就是何時的親生父母。
這些話裴逸庭不方便說,但是張妍以旁觀者的身份說出來。卻有一種別樣的效力。
張妍嘆着氣坐到了何時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何時的肚子,“小時,別忘了,你這裏還有一個小生命,你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得對他負責。”
何時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肚子,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心頭縈繞。
張妍拆了何時床上的床單被套,一股腦扔進了洗衣機里,推着何時去了衛生間,“現在,趕緊進去洗個澡把自己收拾一下,咱們出去轉轉。”
何時現在需要的不光是振作起來。她需要出去轉轉,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感受一下外面的氣息,這樣對她轉換心情也是有幫助的。
何時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這一次,倒是沒有拒絕。
洗好澡,換了一身素凈的衣服,何時站在了張妍的面前,張妍趁着何時洗澡的功夫,已經把何時的房間裏面收拾乾淨,床單什麼的也已經洗乾淨,晾在了窗台上,看到何時出來,滿意的笑了起來,“走吧。”
張妍其實並沒有想好要帶何時去做什麼,把何時從家裏帶出來之後,徑直去了百貨商場,“小時,你看看有什麼想買的,今天我買單。”
“算了吧你。”何時看了一眼張妍,“有錢就存着,以後還要嫁人,總不能一點存款都沒有。”
張妍笑了笑,何時就是這樣,就算自己心裏難受,但是永遠想着的都是別人。
“你看這個……”兩個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嬰兒用品店。張妍隨手拿起一件粉色的嬰兒服,衝著何時說道,“好可愛。”
“嗯。”何時的眼裏閃過一絲溫柔,看到這些軟綿綿的衣服,何時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還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呢……”
何時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臉上的表情不自覺的變得柔和了許多,想到自己的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存在,何時就覺得很奇妙。
“管她呢。”張妍笑着說道,“反正小孩子生出來都是一個樣,覺得好看就買了,就當是我這個乾媽送給孩子的第一份見面禮了。”
張妍從嬰兒用品店裏挑了幾件衣服,徑直付了錢,何時是怎麼攔都攔不住。
“你啊,就會亂花錢,說了不要了。”何時和張妍從嬰兒用品店裏出來,何時無奈的說道,張妍卻是滿不在乎,“就是幾件衣服而已,沒關係的。”
張妍抬眼看到前面有家甜品店,想着何時懷孕了,想讓她休息一會,“前面有家甜品店,咱們進去坐一會,吃點東西,可以嗎?”
“聽你的。”何時淡淡的說道。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也是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把所有的不開心都扔掉了,所以何時願意聽張妍的安排。
張妍讓何時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自己則去點東西去了,點了兩個小蛋糕,兩杯鮮榨橙汁,何時很久沒有好好吃東西,很快就吃完了,張妍把自己面前還沒動過的蛋糕推到了何時的面前,衝著何時問道,“要不我再去點一些?”
“不,不用了。”何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張妍笑了笑。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行人,這一瞟,卻皺起了眉頭,“小時,你看……”
何時抬起頭來,順着張妍的目光看過去,也是皺起了眉頭。
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何時卻能一眼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笑着依偎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懷中,一張不再年輕的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張妍喝了一口橙汁,有些尷尬的說道,“小時,那個……是蕭以寒的媽媽吧?”
張妍以前親眼看見陶書紅為難何時。那尖酸刻薄的樣子,想必這輩子都難忘,就是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如今靠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笑得那麼的……放蕩。
張妍才會覺得格外的難以接受。
“嗯。”何時也是被嚇了一跳,想到那日在醫院陶書紅宣示主權的樣子,何時怎麼也想不到,陶書紅私底下竟然會……出軌。
“我可真想不到,這個陶書紅私底下竟然是這樣的。”張妍嘖嘖稱奇,“真是讓人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