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你的母親
又是一天,風和日麗。
木棉帶着其其格和游葉舟去本市景點,兩個年輕人玩得開心,她一路跟着,累了就直接坐在休息椅上,揮揮手,讓他們二人世界去了。
坐在那兒,她掏出手機,給連清和發消息。
“在幹嘛?”
“開會。”
“知道了。”
尋思着他在開會,那就別打擾他了,不大一會,手機又響了。
“你呢?在幹嘛?”
“陪其其格和葉舟玩呢。”
“累不累?”
望着這短短几字,她一笑,回道:“還好,只不過,年輕人體力太好。”
消息沒有儘快回復,以為他在忙,她也沒放在心上,隨意靠坐在長椅上,望着頭上黃葉。
秋意濃,濃得像老酒封壇,用紅土,將彼時歲月一併埋藏地下,此去經年,未來存在於歷史前塵,而酒里是故事,是回憶,是那年的秋意漸濃。
木棉喜歡秋天,她認為許多美好都發生在這個季節里,就算什麼都不做,只是這樣坐在樹下發獃,感受微風在她心裏盪開一圈圈波紋,體會心底每一絲細緻入微的變化,都是愜意。
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不是在開會嗎?”
電話那端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中間休息。”
木棉愣了愣,“開會還可以中間休息?”
“嗯,可以。”他肯定道。
此時此刻,偌大的會議室,一片靜悄悄。
大家都低着頭,假裝看資料,沒有一個敢真正放鬆。
小秦坐在連清和旁邊,也是尷尬到不行,聽彙報聽到一半,老闆突然中止,要求休息五分鐘。接着就轉過椅子打電話,完全當他們不存在啊!
木棉聽到他這樣回答,這才放心,問道:“帶去的午餐都吃完了嗎?”
“都吃完了。”
她笑了,“回去我要檢查的。”
連清和握着手機,面不改色,“好,你查。”
同時,他低下頭,手裏的筆在紙上快速飛舞着,然後將一張字條順着桌面遞給小秦。
小秦當即正色,想必是有重大指示啊!
定睛一看,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把我的午餐解決掉,一粒米都不許剩!
小秦默默的低下頭……
好艱巨的任務啊。
“待會要去哪?”連清和問。
木棉朝其其格和葉舟消失的方向看過一眼,說:“其其格想逛街,葉舟會陪她,我要去一趟乾爹那裏。”
連清和抬起手腕,看眼時間,“你在乾爹那裏等我,我這邊結束後會去接你。”
木棉笑了,聲音輕甜,“好。”
掛上電話,連清和正過身,眾人神情一凜,他抬眸,眸波無漾,“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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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約來到楊幌的辦公室,木棉才一進去就看到了系主任。
“嚴主任。”木棉打聲招呼,一看是她,嚴主任立即起身,“哎呀,這不是木棉嘛!”他熱情的上前握手,“做為本院的榮譽生,下周的校慶,木棉你可一定要參加啊!”
木棉微笑:“有空的話,我一定來。”
“那就太好了!”
嚴主任又寒暄兩句就離開了,木棉坐下來,楊幌抬起頭,“聽說這次校慶會來很多大人物,你不喜歡的話,可以拒絕。”
木棉倒也無所謂,“沒關係,其其格過幾天就回新加坡了,下周我正好有空。”
楊幌點點頭,想問什麼,話終是在舌尖繞了一圈,又咽下。
聽說木棉來了,荀朗和小方都擠進楊幌的辦公室。
看到木棉手上戴的鴿子蛋,小方嘖嘖有聲:“好大一顆鑽石啊!連總真捨得!”
楊幌一聽不樂意了,“我乾女兒這麼棒,區區一顆鑽石就配得上她了?”
小方趕緊陪笑:“對對對,您閨女最厲害了,別說是連總,就算是中東王子來了,都得拿號排隊等召見。”
木棉被逗得笑個不停,楊幌則滿意的點頭:“這還差不多。”
荀朗正在吃木棉帶來的水果,笑嘻嘻的問:“木棉,你和連總什麼時候生個寶寶啊!他一定會像媽媽,是個音樂天才!”
氣氛頓時一僵,楊幌皺起了眉頭,小方悄悄踢了荀朗一腳,又瞪他一眼。荀朗倏地反應過來,懊惱到不行。
木棉聽着,輕輕微笑,口吻再正常不過,“我們兩個都不急,還沒享受夠二人世界呢。”
小方忙說:“沒錯沒錯!二人世界多好啊!”
荀朗一臉歉意,他真是該死,說話怎麼就不經大腦呢?!
“木棉……我……”
木棉笑得溫和,坦誠道:“很多東西是強求不來的,我挺滿意現狀的,也不想去改變。”
楊幌“嗯”了一聲,說:“現在只要我女兒開心就行!”
連清和過來的時候,天漸漸暗了。
“想吃什麼,今晚我請。”連清和朝幾人說。
小方眼前一亮,“我要吃……”
荀朗上前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微笑:“我們就不吃了吧。”
楊幌也說:“太晚了,你和木棉先回去好了。”
連清和也不推辭,點點頭:“乾爹,那我們就先走了。”
木棉揮揮手,然後和連清和坐進車內便離開了。
小方推開荀朗的手,一張斯文俊臉跨了下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讓連總請吃大餐呢,就這麼錯過了……”
荀朗道:“你好意思佔用那兩人的時間嗎?”
楊幌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緩緩說:“想吃什麼,走吧。”
小方一臉不可思議,“教授!這是真的嗎?我沒聽錯吧!”
楊幌收回視線,好笑的看他,“過時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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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駕車,車技愈發純熟。
側頭看他一眼,他靠在座椅上,眼睛已經眯了起來。
“累了就先睡一會。”她說。
“嗯。”他含糊着應了一聲后,呼吸便漸漸發沉。
原本是想出去吃晚餐,結果看他睡得那麼熟,木棉便不忍打擾,直接將車子開回了家。
進入停車場,她解開安全帶,側身看他,仍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木棉怔怔地望着,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睫毛顯得更加濃密,垂下來就像兩排扇子。鼻樑挺直,清瘦的臉頰凹了進去,五官立體,唇微微抿着……
車廂內靜得可怕,她卻一直這麼望着,忘了時間,忘了自己。
倏地,她的目光一緊,想也不想的就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溫熱,有呼吸。
她鬆了口氣,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笑自己的神經質。身子前傾,她輕輕的靠上他的胸口,此刻唯一安慰,是他的心跳聲。
連清和醒了,睜開眼,看到趴在胸口的木棉,他微微一笑,“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木棉不想起身,始終趴在這兒,手指挑着他的襯衫紐扣在玩。
他習慣性的摟住她肩頭,疲憊的又闔上眼睛,喃喃出聲:“看來,晚餐吃不成了。”
她搖搖頭,“那就不吃好了……”
唇揚了起,他閉着眼睛笑了:“你不可以不吃。”
她不說話,卻將他的腰摟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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佲伶音樂學院校慶,以一場演奏會拉開序幕,做為此次特邀表演嘉賓,木棉壓軸出場。
後台,木棉還在化妝間化妝,有人敲門,她隨口應了聲,“請進。”
門推開,居然是校長。
木棉轉過身,“校長,”
校長笑笑,說:“木棉啊,有位老先生,想要見見你。”
“哦?是哪位?”
校長側過身,一位身着黑西裝的老人走了進來。
木棉看看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這位是……”
“他就是段寶璋老先生。”
木棉恍然,“原本是段老先生!”
學校展廳有他的畫像,是新中國第一批指揮家,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
她激動上前,“段老您好,我是商木棉,見到您真的很高興。”
段寶璋仔細的打量着她,由上至下,最後,鎖定她的眉眼,喃聲:“真的很像……”
木棉沒聽清,眼光詢問的看向校長,後者微笑道:“你和段老慢慢聊,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先出去了。”
校長離開,房間裏只剩木棉和段寶璋,她忙讓座,又去倒水。
段寶璋落座,目光片刻不離她,木棉將水杯放到桌上,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她退後一步,站在他跟前,恭敬的問:“段老,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端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眼神更是直接,他說:“我聽過你的演奏會。”
“真的?”木棉受寵若驚,“我都不知道……我那時一定很差勁……”
段寶璋笑了,輕輕搖頭:“你很優秀。”頓了頓,他說:“像你媽媽一樣。”
木棉愣了,抬起頭,詫異的望着他,“您……您認識我媽媽?”
段寶璋點頭:“認識。”
木棉的神色略微變了,笑容無奈中透出一絲傷感,“真想不到,您會認識她……可是,我和她失散了,我有好多年都沒有見到她了。”
父親去世后,媽媽和弟弟妹妹就消失了,沒留下隻字片語。木棉不願承認自己是被拋棄的,寧願相信只是失散了,早晚會再相聚的。
段寶璋望住她,一字一句道:“那個女人不是你媽媽。”
木棉的面容僵了,“您說什麼?”
段寶璋沉着聲音說:“你的生母,叫段余馨,是我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