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夜
據說身居高位的人特別喜歡站在摩天大樓高層享受俯視眾生的感覺，所以美漫中，隱藏於幕後的大BOSS一般都會在摩天大廈的頂端有一間巨大的辦公室，而這個辦公室必定會有一面透明的玻璃牆，BOSS就叼着雪茄佇立在牆邊，神情陶醉地凝視窗外沒有遮攔的，廣闊的天空。
水寒現在也在凝視着類似的景色，只不過他嘴裏沒有雪茄，面前也沒有那面能遮風擋雨的玻璃牆。
“好冷！”青年在冬日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忍忍吧，”荷香一邊說話一邊拚命的壓着自己的裙子，腦後的雙馬尾在寒冷的狂風中瘋狂的飛舞，“男士怎麼能在女士之前叫苦。”
“你從水會結冰的地方過來的，當然不怕了……”水寒雙手抱在胸前，佝僂着背縮成一團，“我可是打出生以來就沒見過水在冰箱以外的地方結冰……”
“是是，那麼麻煩你以後玩GALGAME推雪女之類的女孩時別一臉色相。”也許是想做個攤手的動作，荷香稍稍鬆開了自己的裙子，誰知道裙擺馬上像個氣球似的鼓了起來，接着就在狂風中向上翻起，一直蓋到荷香額頭，露出裏面的白色的蕾絲襯裏。
“哦哦，有風天氣的必然項目嗎？”儘管冷得夠嗆，水寒還是沒忘記吐槽。
儘管荷香立刻反應過來，把裙子從臉上扒開，可是要把已經被風吹起的裙子壓回原樣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別光看着啦，過來幫忙。”
“我拒絕，看女孩和自己那被風鼓動的裙子搏鬥，是身為男生的樂趣之一。”
“是你的惡趣味之一才對吧？”
也不知道這主僕兩人有沒有自覺，明明是正在守候短短一小時內就殺死三戶人家的兇手，卻如往常一般沉浸在互相吐槽中，並且樂此不疲。
應該說他們自信呢，還是單純的缺乏緊張感？
天知道。
此時二人正站立在一個近似天台的地方，放眼望去，填充着各色燈光的廣州城從他們腳下向每一個方向延伸，而在城市的夜景之上是毫無遮擋的靜謐夜空。
兩人之所以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是因為判定對方有可能能夠進行高速機動，他們倆決定在整個天河區張一張網。
如果對方是用走路、打車之類的常規手段移動的話，要探知起來確實很困難，可如果要是對方使用飛行之類的高速移動手段，那麼必然會在周圍的環境中留下蹤跡。
所以在天河城七樓吃了一頓自助餐之後，水寒和荷香準備佈設一個能夠搜集這些蛛絲馬跡的偵查法陣群。
所以他們吃完飯後馬不停蹄的跑遍了天河區幾乎所有的高層寫字樓，張設下了一個巨大的被動探測法陣集團。
互相聯接在一起的法陣會監視着自己所在位置的五行之氣的運行，綜合起來的分析就能看出到底哪裏發生了異變，說白了就和早期的天氣預報差不多，各個氣象站分散記錄各個點的氣象數據，統合在一起分析就能得出整個地區的天氣走勢圖，大概就是那麼回事。
只不過不是那麼精確就是了。
所以必須搭配其他的偵測手段。
於是二人爬上了廣州最高的中信大廈。
從紐約建成帝國大廈的那一刻起，摩天大樓就成為大城市聊以炫耀的資本。
廣州也不例外。
相較與那些擁有故宮、夫子廟、兵馬俑的古都，年輕的羊城只能用其他的方式來顯示自己的實力。
屹立在林和西的中信大廈就成為了羊城的地標。
在廣州的市區內，只要你能看到天空，就能看到樹立在大廈頂端的“中信”二字。
那是廣州的“巴別通天塔”。
是廣州人的驕傲。
此刻，用霓虹燈組成的“中信”二字就在水寒面前散發著紅色的光芒。
使用預先佈置在城區各處的法陣初步確定對方的位置，然後用光學手段進行確認，而作為廣州地域內最高的建築，中信大廈的頂端無疑是最合適的觀察哨所。
只不過，二人低估了廣州冬天的寒冷和大風。
因為少了地面物體的阻擋，摩天大樓高層的風是非常大的，水寒發現他甚至沒辦法拋出紙符——脫手的瞬間那些紙片就統統飛沒影了——儘管它們上面都加持了術，本來並不應該是那麼容易就被吹飛的東西。
好在荷香立刻豎起了“風鐮”，風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否則被那如刀子一般的風一直掛到晚上十二點，水寒可沒把握自己能受得了。
溫室孩童的悲哀嗎？水寒有點自嘲的想。
“啊啊啊啊啊啊～煩死了，不管了！”似乎終於被壓裙子這件事給惹毛了，荷香狠狠的踱了踱腳，手一松就任憑裙子在狂風中飛舞。
“喂喂，那樣可就被我看光了哦！”水寒說著乾脆蹲了下來，擺出路邊等人雇傭的小工一般的表情，盯着少女潔白的大腿和同樣潔白的棉質小褲褲。
“有什麼關係，平時你又沒少看，今天穿的這條還是去年你幫我買的呢。”少女維持着“馬尾與裙子齊飛”的狀態，攤開雙手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
“呃，關於這點，”水寒邊說邊用右手輕輕的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鬍渣，一臉的嚴肅，“我發覺當時被你的外表矇騙的我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不應該選純白色的，黑色或者豹紋的才比較適合你吶……”
下一刻水寒甚至以為自己聽到了荷香青筋爆起的聲音。
再下一刻溫和的白色光芒將荷香整個包裹起來，光芒褪去的時候，站立在那兒的少女已然是另一副打扮。
“哼哼，這樣就看不到了吧，裙褲這東西，就是這點好哦。”
“喂喂，我早就想說了，至少給個變身動畫嘛！”水寒一副見怪不怪的語氣吐槽道，“FATE的動畫版要是配上SABER的變身動畫我一定去敗DVD……”
“羅嗦，製作方沒經費了。”
人說近朱者赤，此時少女宅度十足的反吐充分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中信大廈的頂端，狂風依舊。
系在少女馬尾根部的白色緞帶此刻變成了正面是紅色背面是白色的雙面雙色緞帶，蝴蝶結長出來的部分和少女的秀髮一道在風中飛揚。
而此刻少女身上那上白下紅的服裝，赫然就是動畫中時常出現的巫女裝。
只不過，本該潔白得空無一物的和服振袖上，卻用銀色的絲線縫製了交錯的稻穗紋樣，其間點綴着鳥的羽毛，綁在裙褲上的襠下帶的兩角，刺的也不是慣常的櫻花瓣，而是生長在三塗川兩岸的白色花朵。
那是人還在陽界時所能看見的最後的美麗，其名為：彼岸花。
明流錦羅織，兼具防禦、術法增益以及觀賞效果（水寒語）的法衣，平時以概念的形態封裝在荷香體內，必要的時候充入力量就能展開具現化的概念武裝。
這才是名為荷香的‘洛麗塔’少女真正的裝扮。
“巫女裝果然是最具萌力的三大服裝之一啊。”水寒一臉陶醉的感嘆。
聽到水寒這句話，本來還有點得意洋洋的荷香突然泄氣了：“你這種傢伙是怎麼成為我的主人的啊？”
“只要有燃燒的萌之魂，一切皆有可能。”
“不要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說出這種能被吐槽一萬遍的台詞！”
“不過，”水寒突然收起了臉上的調侃表情，速度之快讓人不由得感嘆這人單單從表情轉變的速度來說絕對應該去當演員，“這是第二次看到你這個打扮吧，讓人不由得想起我們剛相遇的時候吶。”
聽到水寒這話，荷香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少女露出笑容，用充滿回憶滋味的口吻輕聲說：“去年的那一天嗎……”
千里迢迢遠赴日本有明參加聖戰的中國宅男，沒落神社鳥居下無言佇立的少女。
提着印有NICEBOAT字樣的手袋的他和穿着華麗巫女裝的她的第一次相遇。
青年第一次接觸到了自己以為只存在於家族代代相傳的知識之中的存在。
少女邂逅了帶她離開的人。
水寒靠着中信大廈頂端那兩根柱子之一坐下，雙手伸到背後撐着地面，抬頭仰望着頭頂冬日的星空，輕聲感嘆：“一年多了啊。”
“喂喂，年輕的小伙別說這些老頭子的台詞啦！”荷香說著就靠着水寒坐下，抬起右手輕輕的將被風吹亂的劉海捋向一邊。
“老太婆不吐槽會死啊。”
“我才……”
主僕二人特有的精神交流在這個瞬間突然被打斷了。
“……來了。”
在水寒還沒跟上少女話題轉換的當兒，荷香已經開始施展水鏡。
兩人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不一會，充當大號望遠鏡的水鏡就聚集了足夠多的水氣，開始將遠方的景象投影過來。
屬於城市的樓群。
以及高速穿過樓群間空隙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