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下茶會
“魯娜（RUNE）符文？”注視着法陣那混合了三重同心圓和八芒星的複雜圖樣，水寒認出了銘刻在法陣當中的文字，“北歐系的？”
水寒詫異的到不是女孩來自的地區，魔劍斯托姆布靈格是撒克遜神話的產物，多少也算是日耳曼的近鄰，那麼負責善後和後方支援的蘿莉是北歐系也沒什麼奇怪的。
……也不是完全不奇怪啦。
不同的神話代表着不同文化圈的特質。
舉例來說，長期處於比較穩定的封建王朝統治下的中國神話，除了最早的那一批古書上記載的太古神話之外（那些大多是封建制度尚未建立之時的產物），多數神話傳說中都蘊含著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西遊記算是個異數，但孫悟空最後也難逃被如來的手心。
歐洲的基督教神話則為教廷的統治和勢力擴張充當了理論武器。
日本神話乾脆就是一十八禁小說，難怪扶桑島國每年都要生產那麼多HGAME。
而北歐神話，則充滿了不斷的與嚴酷的自然環境搏鬥生存的日耳曼民族那種悲壯的英雄主義和戰鬥意志，充滿了難以駕馭的剛烈之氣。
所以擔當後援的洛麗塔居然是個北歐系的，這點讓水寒大感意外。
看到本應衝鋒在前的壯碩戰士在後方當個伙夫頭，誰都會吃驚的吧？
光芒中少女的身影已經完全顯現，紫色的長發上斜扣着一頂彭彭鬆鬆的棉布帽子，帽子的一側掛着一個黑色的新月標誌，比荷香要小上整整一號的嬌小身體套着有層層疊疊的荷葉邊組成的華麗連身洋服，淡紫色的洋服沿鑲嵌着的銀色蕾絲花邊更增添了一份華貴，洋服裙擺下面，無盡的荷葉邊海洋中那對白藕子似的小腳上套着一雙紅色的小號皮鞋，那耀眼的紅色和一身紫色調的少女對比起來形成了強烈的色彩反差，反而營造了一種脫俗的感覺。
打量着少女那身華麗的哥特風打扮，水寒突然覺得自己和他的主人很可能有相當多的共同語言。
少女的眼睛半眯縫着，迷離得讓人不由得懷疑其實她是在站着做夢，單單是看着她的眼睛，就讓人沒來由的感到一種懶洋洋的氣氛。
水寒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真的是北歐系的‘洛麗塔’？
於此相反的是，夾在少女左臂下方的纏着鎖鏈的巨大黑色書籍正向四面八方釋放着壓倒性的存在感，作為‘洛麗塔’的主人，水寒立刻察覺那本書才是眼前穿着誇張洋服的少女的概念武裝。
如果那是後來才追加的武裝的話，這名北歐系‘洛麗塔’能夠充當後援的角色也就不足為奇——只要搭配合適的武裝，任何人都有可能擁有一名全能的‘洛麗塔’。
水寒突然覺得自己手心泌出的汗比剛剛多了幾倍。
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嗎？想着水寒忍着頭皮發麻的感覺，舉起了手中的大口徑手槍，他腳下早已準備好的術同時發動，少年帶着拚死一搏的神情，準備投入戰鬥。
“等一下！”出乎意料的，少女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舉起一隻手，出聲制止了水寒，“我不是來向你邀戰的。”
本來這很可能是少女緩兵之計，目的很可能是爭取時間解析水寒腳下的法陣，或者在腦海里構築魔導式，等等等等。
所以應該不理會少女的話語，徑直展開攻擊才對，水寒的理性也正是這樣告訴他的。
可也許是受到少女臉上那毫無幹勁的慵懶表情的影響，還是乾脆就被施展了什麼精神控制類的魔法（儘管要干預水寒這一類術者的精神難度相當高，但還是有這個可能），反正水寒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停下來，聽一聽少女的話。
當然，這也很可能是他內心對自己能否戰勝少女很沒把握的一個表現，人類總是有逃避困難的傾向，多偉大的人都一樣，只不過那些偉大的人戰勝了這種傾向而已。
由此看來水寒還不夠偉大。
看到水寒停下手中的動作，少女的表情卻沒有一點變化，依然頂着一張懶洋洋的臉，眯起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就像曬太陽的貓咪一樣。
“恩恩，很好，我的主人也很討厭無謂的爭鬥。”少女說這話的時候她背後不斷湧出的閃光昭示着戰鬥正在進行的事實。
所以水寒理所當然的吐槽道：“總感覺製造了無數滅門慘案的傢伙說起這話來特沒效果吶。”
“那和我無關喲。”少女說著輕巧的從空中落到水寒身邊的地面，接着抽出左臂夾着的大書，嘩啦一聲拉開鐵鏈，翻開封面。
水寒立刻向後一躍，擺開防禦的架勢，原本已經黯淡下去的法陣又再次放射出光芒。
可從書里湧出的卻不是洶湧澎湃的破壞力量。
少女抓着書的四角，把書像個口袋一樣倒了過來，將裏面的書頁衝著地面，使勁的搖晃着。
伴隨着清脆的聲響，一張小小的方桌掉了出來，接着是兩張椅子，再接着是一整套茶杯，糖罐，等等，最後少女把手伸進書頁裏面，掏了好久終於掏出一個茶壺。
那是啥？四次元百寶袋？
不理會水寒的驚奇，少女徑直坐到桌前，揭開茶杯的蓋子，開始沏茶。
紅茶的香味順着風飄了過來。
在兩個茶杯里倒滿了紅茶之後，少女把其中一個茶杯推到水寒跟前，接着連同碟子一起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輕輕的品了一口。
少女懶洋洋的臉上稍稍浮現出幸福的神色。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談判手法不成？
考慮到繼續站在這目瞪口呆也不是辦法，水寒上前拉開另一張椅子坐下，有樣學樣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果然是很好喝的紅茶。
“冬天裏喝上一杯熱茶果然是絕妙的享受啊。”少女用一如既往的慵懶的語氣感嘆道。
“是啊，呃，等一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安心啦，你的‘寶貝’不會輸的啦。”穿着宛如貴族禮服般的華麗洋服的少女，一邊優雅的品着紅茶一邊理所當然的說出‘寶貝’這種肉麻的台詞，真是一副讓人無所適從的情景，沒準這個少女比她外表看起來還要少根筋。
“呃，如果我管她叫‘寶貝’的話，她大概會勃然大怒……”
“恩，我也覺得那位小姐像是這樣的人呢。”
“那麼，”水寒瞟了眼遠方還在此起彼伏的閃光，稍稍清了清嗓子，意思是“該談正事”了，“你說她不會輸是什麼意思，剛剛你說那些滅門慘案與你和你的主人無關，又是什麼意思？”
“你別急嘛，”少女繼續悠然的品茶，“茶會才剛剛開始嘛。”
冬日冷峻的月光中，有點奇怪的茶會莫名其妙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