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潛藏在暗處的黑鷹和飛鷹頓時呆若木雞,傻愣愣地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幕,但戾鷹沒有,他到底是漠北三鷹中的老大,杜仲快着地的一剎那,他的吞蛇劍也隨身飛起,兩道白光在月夜中劃出一個交點,而後杜仲穩穩地落在地上,但戾鷹卻滿臉痛苦地摔落在地上,吞蛇劍也「匡當」一聲被震飛入草叢中。

「別怕,我沒事。」

杜仲扶起四月,原本清冷陰鵞的臉上卻浮起擔憂。

「你……」螓首輕抬,鎖定安然無虞的俊顏,四月無言以對。

但災難還遠沒有結束,戾鷹不知何時竟又掙扎着站了起來,陰惻惻地冷笑道:「杜二公子,你已經離死不遠啦,還說什麼沒事呢?快看看你自己的肩頭吧!」

四月聞言一看,果然見有滴滴血珠從杜仲的肩上沁了出來,將雪白的衣衫染濕。

月光下,那血卻是藍色的!

詭異的藍色!

杜仲的雙眉陡然緊蹙,牢牢地握住手中的玄冰劍,冷冷地道:「你在劍上餵了毒?」

「不錯!」戾鷹見大事已成,一邊招呼兩個兄弟出來,一邊獰笑着道:「為了對付你這樣的超一流高手,我們不動點腦子怎麼成呢?既然你死到臨頭,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們事先都已在自己的兵器上各自抹了一種西域傳來的劇毒,中原地區無人能解——」

說到這裏,他得意洋洋地乾笑兩聲,「倘若要是三種毒混在了一起,嘿嘿,那便是大羅神仙都只能幹着急啦!」

你們好卑鄙!

四月在心裏直覺地怒罵。

一瞬間,一種即將要失去最心愛之物的絕望感覺籠住她,讓她手腳發涼,頭暈目眩。

不!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可以讓杜仲就這樣死去!

也許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四月傷心地垂首之際,卻在不遠處的草叢上瞥見了一抹白光,是戾鷹的吞蛇劍!

她忽然欣喜地叫道:「好厲害,好厲害的一把劍啊!」然後飛快地俯身到草叢中拾起了它。

「四月小姐——」

漠北三鷹卻被她的舉動嚇得僵在了原地。

「小姐,千萬別動它,有劇毒啊!」黑鷹焦急地大喊。

但他的話音剛落,四月已恨恨地把劍重新扔回草地,帶着哭腔叫道:「它好壞,把我的手都劃破一道口子了!」

要命!

漠北三鷹互覷一眼,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戾鷹咬咬牙,忙向四月招手,「四月小姐,快過來!」

機會來了——

四月心中又怕又喜,卻故意裝作嬌怯怯地跑過去,「你看,我手上也出血了,怎麼辦?」

「別擔心,當然有救。」戾鷹一邊搖頭嘆息,一邊不得已地從懷中掏出一隻白底碎花拘小瓶子,鄭重地交到四月手中,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小姐,這是解毒之葯,你拿回去內服外敷,一日一次,三日後即可痊癒。」

「真的嗎?」

「當然。」戾鷹的臉上略略閃過一絲不快,垂頭喪氣地道:「馮老爺特別叮嚀我們要保小姐的萬全,在下兄弟三人自是不敢怠慢,無論如何,小姐要是有個萬一,我們回去斷無法交差。」

那就好!

四月欣喜萬分,牢牢地把小瓶子握在手裏,就像握着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貝,忽然之間她指着一邊漆黑的山頭,驚慌地叫嚷道:「哎呀,快看,那邊剛剛有火光閃過,好像有人朝這邊來了!」

漠北三鷹立時緊張地一齊扭頭看過去。

戾鷹喝道:「不好,快撤!帶上小姐——」

他的「姐」字沒說完,四月卻已趁機跑回了杜仲的身邊,急促地低聲道:「快走!」

話音剛落,耳邊竟已是呼嘯的風聲,她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直到四周忽然又變得一片死寂。

半晌。

「到了。」四月聽見杜仲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急忙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是在——」

「噓——」他點住嬌唇,「我們在一個山洞裏。」

一滴水珠沿着洞壁滑下,滴在了四月的後背上,冰涼涼的,嚇得她反射性地偎入杜仲懷中,靠得緊緊的,前塵後事一齊湧來,這才嬌怯怯地小聲道:「我好怕……」

杜仲輕拍她的背,「別怕,我們已經沒事了。」淡淡地如嘆息,聲音里卻有着掩飾不住的疲倦。

「我、我把解藥拿來了。」螓首從懷中拾起,四月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隻手握得生疼。

杜仲剛要答話,外面忽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喚聲:「四月小姐——」

是他們找來了!

纖眉…陣緊蹙,嬌軀緊緊地偎在令自己感到溫暖的懷裏,粉唇卻緊抿着連半聲也不敢吭。杜仲感知到了懷中可人兒的決心,幽暗深邃的雙眸穿透過黑暗牢牢地鎖定自己想守護一生一世的柔弱嬌軀。

終於,陰魂不散的呼喚聲漸漸遠去,四月大大鬆了一口氣,「你的傷……」

出乎她的意料,杜仲卻沙啞着聲音道:「不礙事。」

「我先幫你抹上解藥吧,不可以一直流——晤……」

嬌嫩誘人的唇辦隨即被堵住,她被他放倒在地上……

【第八章】

杜仲和四月兩人再醒過來時,天已亮了。

山鳥「啾啾」,在洞外一個勁兒地鳴叫,杜仲抱着嬌人幾走出了山澗,好心情地在外面的野草叢中席地而坐。

四月的衣衫早已被杜仲撕破了,她害羞地一個勁兒往他懷裏鑽。

「不要,我們快回山洞裏去吧……」螓首埋在懷中,四月害羞地壓根兒不敢抬頭。她的衣衫昨晚都被他粗魯地撕破了,東破一塊、西剩一條的,教她怎麼好意思大刺刺地承受陽光的沐浴?

「在這裏吹風,有什麼不好?」昨晚的「始作俑者」故意逗她。

嬌唇微嘟,四月委屈地嚶嚀,「都是你啦……人家的衣服都破了,好難看……」

「我喜歡看。」他的聲音乾淨而輕柔。

四月忍不住抬首,在清晨的陽光里,杜仲第一次笑了,嘴角微揚,眉目微彎,漂亮的烏眸中發出一種柔和而微帶邪氣的光。她不禁看得呆了。

原來他溫和的神情竟是這樣好看。

過了半晌。

「還是不要,會有人來啦!」羞赧的肌膚泛出一層淡淡的粉紅,彆扭的嬌軀縮啊縮,快在他懷中縮成了一隻小蝦米,「我們一夜沒回去,李嬸兒他們——」

「沒有人來。」他保證。

四月不解地抬眼,「你憑什麼這樣說?」

「因為一有人遠遠地靠近,我就感覺得到。」杜仲溫柔地撫摸着那如羊脂般溫膩柔潤的肌膚,聲音低沉柔和,「習武之人倘若連這點都做不到,死上千萬次亦不足惜。」

四月聞言有些感慨,情不自禁地緊偎人他懷中。

她想起李大嬸的話。心頭一陣酸軟,能有今天的成就,他一定吃了數不清的苦。

「一回庄我便要向爹娘稟明,娶你為妻。」他忽然道。

晨風輕拂,花香繚繞,鳥雀在枝橙間嘰喳跳躍,一切安適美好得令人沉醉,他鄭重其事的話卻如一瓢冷水,將四月驚得幾乎跳起來。

他、他要娶她!?

「不可以!」四月直覺地反對。

「為什麼?」杜仲的眉緊緊地皺了起來,眼神冰凍。

完了、完了!四月差點想咬下自己的舌頭,她為什麼不能委婉一點說呢?這下一定惹怒他了!

「我……我……」怯弱的她欲言又止。

杜仲不耐地仲指抬起如花嬌顏,幽暗雙眸如兩汪深潭,直望進她的心,「到底是為了什麼?」

水眸上已是霧氣迷濛,嬌怯可憐。

他輕嘆了一口氣,「你還在恨我嗎?恨我當日的冷酷——」

柔荑抓住他撫在頰邊的手,輕輕貼在臉頰上,螓首輕搖,含着淚道:「……我已經明白了,那不完全是你的錯,是無疾哥他使、使詐在先……」一串晶瑩的淚珠兒滑過弧度優美的粉頰,「我只是不明白,他們打不過你,可以認輸,為什麼都要耍弄那些卑劣害人的手段?」

「這就是貪婪愚蠢的人心。」杜仲冷冷地轉開眼,清冷的目光望向霧氣迷濛的遠山,不知在想些什麼,「你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如何能知曉?失敗——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貪婪愚蠢的人心?

水眸更迷茫了,她果然懂得並不多。

自小就被保護在羽翼下的生活教四月避免了許多人世間的風霜雪雨,從爹爹到馮家,她一直被照顧得衣食無憂、安全無虞,跟陌生人接觸碰面的機會更少。在馮家的時候,除了府上的下人、馮家的親戚之外,她便鮮少跟外人說過幾句話,對世道、人心從來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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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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