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出逃
柳柳他們居住的是方家的莊子,莊子裏有幾十戶人家,都是靠佃方家的田地為生,柳柳她們家住在村子最邊上,與最近得幾戶人家也隔了幾十丈遠,靠人不如靠己,準備殺他們的人也許就在來的路上。
柳柳爬下床,匍匐着爬到李氏身邊,掐着她的人中把她娘弄醒。
“娘,想讓我們活命,你得撐起來。”
“大弟,活下來,才能報仇。”
“姐,你的傷?”柳陽既擔心又驚喜,今天來瞧病的郎中可是說了姐沒命了,讓料理後事的。
柳柳搖了搖頭,“沒事。”她能感覺後背浸出來的血染濕了整個衣裳,可是為了活命,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柳柳想到靠近井水旁邊有以前爹挖的大地窖,忙讓她娘把一些吃的穿的裹到包袱里,能塞進去的都塞進去。
李氏不解,柳柳說道,“一會我們帶着這包裹藏到地窖里,娘,東西也不能太多,撿主要的拿。”
地窖是放冬天收的大白菜,還夠寬敞,幾個人坐在洞內,李氏拿棉衣為柳柳吸背上的血跡,柳柳想了想,趴在地上,讓她娘用土把她整個後背埋起來,李氏不肯。
“娘,血腥味太大了,埋吧,再說土也能殺菌止血。”說著拍拍二弟小妹,“柳林,柳葉,不能再哭了,快睡吧,如果睡不着,也不要發出聲響,明天姐帶着你們去找爹爹。”
柳柳離家時柳林才剛滿兩歲,柳葉剛出生,倆人對這個大姐都不太熟悉,便把目光投向柳陽身上。
“聽大姐的,別哭也別動。”柳陽說道,“娘,差不多就行了。”柳陽把棉衣折了折,讓柳柳的頭枕在上面。
母子幾個都蜷縮在地窖里,不一會,柳林柳葉撐不住困意,趴在李氏身上睡著了。
李氏柳陽默默的流着淚,柳柳則想到前世的自己。
想不明白宋海峰為啥會出軌,不愛自己為啥還求婚,難道是為了果園?心中冷笑,恐怕是黃粱一夢,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媽媽出事故,柳柳遵從遺囑接受管理果園時,則發表一份具有法律功效的聲明:自己如果身亡,果園歸村裡所有。
當時立這份聲明,是為將來的孩子着想,不想讓他被果園牽絆,想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原來有很多的事,冥冥之中都是註定好的。
是福是禍,有些事是註定躲不過的,雙手合十,柳柳向上蒼祈求,讓躲過這場橫禍。
思緒回來,柳柳想勸勸娘不要哭了,流淚太多對眼睛不好,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了柵欄木門的響動。
黑暗中,有聲音傳來。母子幾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豎耳側聽。
“是這家吧,你小子沒弄錯?”
“老大,不會錯,狗子做事你儘管放心。”
“抬過來扔進去。”
“撲通”一聲響。
柳柳疑惑,抬來什麼?來不及她細想,隨即有人抱稻草的聲音。
夠狠,這是準備一把火把她們燒了,想讓一場大火掩蓋住所有的罪孽。
柳柳掏出一件衣裳蓋到二弟和小妹的臉上,然後示意他娘,捂住鼻子,這火不會燒到他們身上,但難免會被濃煙嗆到。
天乾物燥,圍在木欄牆的稻草點着之後迅速蔓延,不一會,火光衝天,從外面看,整個小院葬身火海。
“老大,咋樣?”
“嗯,撤。”說完帶頭離開,“兄弟們,走,領了賞錢逍遙快活去。”
地窖里的幾個人被濃煙嗆的直咳,柳林柳葉想到不能哭,趕緊抹掉嗆出來的眼淚。
靈光乍現,柳柳突然打了一個顫抖,忙喚她娘,“是爹!爹在院子裏。”不管爹死沒死,都不能讓他葬身火海。
“娘,我和你去。”柳陽衝出來。
“都回來!”
“娘,打桶水,把身上澆濕,這樣不會被燒傷,快!,還有,不管爹啥樣,都把他抬回來,要快!。”
“聽你姐的。”
母子倆把打上來水直接澆到身上,衝到院子裏,“他爹!”李氏撲過去。
“爹,你醒醒。”柳陽想到他姐的話,忙拉起他娘,“我們把爹抬過去。”
院子外面,站着幾個人,是離得近的幾戶人家,都搖頭嘆息,火是撲不滅了,婦人都抹起了眼淚。這柳家老實巴交的種田人,惹上方家,競落得如此悲慘下場,可憐了那幾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了。
柳陽和他娘把他爹抬回地窖時,柳柳已把身上的土抖落,坐了起來。
柳柳摸到他爹的身體是軟的,還是溫的,忙用手伸到鼻子下面探氣,似有似無的一絲熱氣呼到柳柳手上。
“娘,爹還活着,他還活着。”柳柳的話,無疑是個天大的驚喜,李氏反應過來又愁眉不展,這情況如何去請郎中,人被打成這樣,如果不及時救治,還不是會死掉。
“娘,爹不會扔下我們不管,他會沒事的,他會醒過來的。”柳柳明白,人的信念比任何力量都強大,只要有信念,李氏就不會垮。
“等火勢小了,我去找郎中。”柳陽滿眼淚花,不過是激動的淚。
“不行。”柳柳一口回絕,方家人知道人沒死不會善感罷休。這樣的風險太大,只有儘快出城,才能護住性命。“現在我們得想法,天一亮就出城。”
“姐,可是爹。……”
“爹會沒事的,相信姐。”柳柳心裏也沒有把握,可現在除了用謊言隱瞞,也別無他法了。
房屋燒完,火勢漸漸小下去。幾個人爬出洞外,見有人在,雙方嚇了一跳。
待看清后,宋木匠兩口子急忙跑過來。
“李妹子,人活着就好,房屋燒了可以再蓋。”宋嬸子寬慰道,“先上我家歇着,老頭子,你去把板車拉來。”
“嗯。”宋木匠人不善言語,沒多說話就掉頭回家拉車,他本是寬繕之人,想着都是鄰居,出事了能搭把手就搭把着手。
李氏有些遲疑,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但更多想留下來請郎中給當家的瞧病。
柳柳挪向前一步,“嬸子,我們不能在此久留,想借嬸子家的板車一用。”
“丫頭,現在走,城門也不開呀,等天亮了再走。”宋嬸子心疼着柳柳,多好的姑娘,被打成這樣,哎,到大戶人家當個丫鬟都能惹禍上身。
“不了,嬸子,我們到城門那等着,天一亮我們就出城。”柳柳遲疑了一下,“嬸子,不要給任何人說見過我們。”
宋嬸子不解,詢問李氏。
李氏答道:“都聽柳柳的,天一亮,我們出了城就回老家去,嫂子莫擔心,但千萬不要給人說見過我們。”
宋木匠把板車推來,李氏娘幾個收拾好,柳柳斜靠到板車上的雜物上,她爹躺到一邊,柳林不肯坐上,還幫着推車,只好讓柳葉上去坐。
宋嬸子讓宋木匠回去把家裏的雜麵饃全兜來,還捎來一吊錢。
李氏不肯接,這一吊錢,可不是小數目,她們這一回去,可能再也不會來京城了,還不了就成死帳了。
“拿着,這麼遠的路,沒有銀錢傍身怎麼行?再說,大郎和柳柳還需要銀子醫治。”說著塞到李氏懷了“收好了,路上啥事都不能大意。”
“娘,拿着吧,以後有機會了報答嬸子。”
見柳柳如此說,李氏不再推讓,含着淚拉着柳陽柳林跪下執意給宋木匠夫婦倆磕了三個響頭。
之後,宋木匠夫婦幫着推車,把幾個人送出莊子,上了大路,倆人才回來,唏噓着,互相告誡今晚的事誰都不說,兒子閨女都不能告訴。
李氏推車,柳陽柳林在兩邊扶着用力推,柳柳摟着柳葉感嘆着,在前世,十來歲的孩子還都是家裏的小皇帝,個個嬌慣的很,個個蠻橫的不得了。這柳林才七歲,半夜走這麼遠的路,還是用力推着車走,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李氏不敢有一絲的鬆懈,用力的推着板車,平常她也和柳大郎下地干農活,力氣有的,但難免走的路遠,推的時間長,兩隻胳膊腫脹,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片片烏雲飄來,遮住了月光,頓時,大地一片黑暗,柳柳算了算時間,應該過十二點了,正是人最匱乏的時候,想着路已走了一半,在天亮之趕到城門那,便讓她娘休息一下。
李氏說不累,她想儘快的出城找郎中,當家的還昏迷着。
“娘,太早了城門也不開,讓大弟二弟都歇歇。”
柳陽柳林也都說不累,繼續推車向前走。
李氏心疼孩子,停住腳步,“都歇歇。”把板車停穩,便照料柳大郎,柳柳把手伸到爹爹鼻子下探氣,“娘,爹會醒過來的”。
李氏慘白的臉露出一絲一絲苦笑,夫妻兩人從小青梅竹馬的長大,感情很是要好,如今看到自己相公昏迷不醒,李氏心如刀割。
柳柳把宋大嬸給的雜麵饃饃分出來吃,李氏把饃推回去,“娘還不餓,等餓了再吃。”
“我也不吃,留給爹吃。”柳林也把饃也送回來。“大姐,我……”柳陽很不好意思,他拿了饃就咬了一口,沒法,晚飯沒吃,肚子實在是太餓了。
“沒事,大弟,姐也吃了。”說著向柳林招手“二弟,過來。”
柳柳把倆饃遞過去,“拿着,給娘一個,爹現在不餓,爹有些口渴,你吃完饃把樹葉上的露水收集過來讓爹喝,好嗎?”
“好,我要找好多的露水讓爹喝。”
“娘,你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推車。”
饃饃吃完,李氏帶着倆兒子收集樹葉上的露水,柳柳把露水滴到柳大郎的嘴裏,水直接流了出來。
柳柳皺眉,這樣不行,她知道自己挨的板子都在背上或者屁股上,看着嚇人但不會傷筋動骨,她爹的雙腿粗脹,方家人的惡毒很明顯,不把人打死也得打殘。
“爹爹喝飽了嗎?”柳柳搖了搖頭。
柳林想着附近能有條小河就好了,爹爹不口渴了就會醒過來。
“好了,我們趕路。”柳大郎倒地喝進去水了嗎,李氏忍住沒有多問,閨女也只是個孩子,不能啥事都讓她扛着。
李氏心中後悔,如果早知道方家人這麼惡毒,她就是累死餓死也不會答應讓女兒去方家做幫工。
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更沒有人會知道以後發生什麼,不然世上也不會那麼多後悔的人後悔的事。
柳柳把柳林連哄帶嚇唬的弄上車,不一會,柳林身子一歪靠着柳柳,呼呼的睡著了,畢竟只是個孩子。
天色漸漸灰中泛青,母子幾個到了城門,城門已打開,都是城外附近村子裏的農戶進城賣些家裏自產的東西莊稼漢子。
只有李氏母子幾個出城,顯得很突兀,守門的士兵收了李氏出城的十文錢,攔着盤問。
李氏答道:“當家得了一場急病,把家底花光了,現在去投奔當郎中的親戚。”這理由是閨女事先想出來的。
守城的士兵罵句:“大早上的真******晦氣。”倒也沒有為難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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